这是一个爱情故事。
好吧，很多个爱情故事。
哒哒哒，窗外风雨大作，才五点钟的功夫，黑云就遮蔽得威斯特小镇黑得不见五指。
迪克神父因犯了事，被打发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小镇来养老。随处可见的都是连美语都说不标准的乡巴佬。
他吩咐辅祭员把银器都锁在储藏室，等人走完后，再锁门离开。
“咔嗒”。
教堂的大门被推开，黝黯之中，人鬼不分，走出一位穿着纯白护士服的女子，还用塑料袋包着一款黑色拍立得相机。
迪克神父用宛如x射线的目光，将来人从头打量到脚。
看起来十七八岁的样子，年龄有些大了，扣5分。没穿高跟鞋，穿的是平底的护士鞋，目测一米八，太高挑，再扣2分，负7分。
乌木般微卷的长发，嫣红的天使的唇，雪白的肌肤，亚裔婉约的眉眼中和了深邃的侵略感，有着此地难得一见的无助的弱质。
比纯白种女孩十五六就发育得跟只冥顽不灵的熊似的要显小多了。
左眼婴儿蓝，右眼赤羽黑，蓝黑异瞳，增添了异国风情。
加10分，总分3分。年纪是大了点，但好在绝色。
迪克神父慷慨地原谅了对方十七八岁的高龄。
忙着给人打分，他完全没注意到在倾盆大雨和六级狂风吹得树木摇摇欲坠的情况下，她身上奇异地一滴雨也没打湿的雨衣和雨伞。
“神父，我要告解。”小枝开门见山。
“要下班了，你明天再来吧。外面雨这么大，你想聊天的话，我把私人号码给你。”
“我的事很急。只用半小时，我保证神父你不虚此行。”
小枝暗示性地解开了护士服最上面一颗扣子，露出瓷白锁骨。
迪克立即麻溜地进了告解室。
隔着镂空的隔板，一张一合的红唇更令这位五旬神父迷醉。
在毫不虔诚的倾听者面前，小枝开始讲诉她的来路。
“我就不说我有一个朋友之类的废话了。
表面上，我是这个小镇唯一一家医院的护士。
大家叫我克劳迪娅，实际上这个名字是我看电影随便取的。
在28天之前，我还不在这个世界。
我曾躺在炙热的黄沙之上，嘴唇皲裂，一动不想动。
望着方舟飞船载着蓝星top1%富有的统治者远去。
飞船在暗红色的苍穹拖出一道尾巴，好像哈雷彗星，暗示不祥的未来。
我有时候真希望自己是星球最后一位幸存者，这样我就可以看着这个不公肮脏的世界燃烧，然后在整个世界头上拉屎，放声大笑。
这群吸血鬼榨干了星球的最后一滴血，就这么留下一堆废土和建造飞船的工人，施施然地坐着飞船，寻找下一个供他们消耗享乐的地点。
待在地面上不甘心的辐射畸变人和断后的机械工，愤愤不平地拿各种炮弹往天上轰。
飞船零星地被轰下几艘，丧失理智的人丛纷纷冲过去，撕裂幸存者，为物资再次上演你死我活的戏码。
看到人类消亡这一天的我，已经四十多岁了，实在是没力气折腾了。在防毒面具和氧气消耗完之前，我只想安静地去死。
“轰轰轰……”
离去的方舟全被陨石撞了下来。
天降陨石。这是什么大喜的日子？
我迈着沉重的脚步跑向了陨石掉落的方向。
没办法，为了舒服地死去，我或许可以趁乱弄点物资，做个饱死鬼。
我特意跑到离畸变人最远的飞船残骸处，多花了几分钟。
在用扳手把过来争抢的男人打得头破血流后，我连忙开始扒拉沙子。
一个长着触角的蓝紫粉金黑五色变幻的圆球。
触角还依恋般地拉长，伸向我。
whatthef$%*uck?
搞半天，我就挖出啦这么一坨不知道是什么生物还是人工智能的东西，又不能吃。
突然我的脑袋疼得快要炸裂，砰地一声倒地后，视线最后看到的是一个机械工拿着枪，面目狰狞。
我死了。
在虚空之中，那个被我挖到的圆球，无视我灰白的脑浆，缠绕我的意识。
【滋滋滋……x666号宇宙仙女星系蓝星，安全抵达目的地。宿主，你好。我是变美系统，竭诚为您服务！】
一道非男非女的电子音响起。
我：“……”
“变美系统，好吧。哪个家伙这么无聊，弄出来这种系统。这种东西，我只在旧世纪的小说和电影里看过。我现在最需要的医疗仓，你有吗？”
【滴滴，检测到宿主肉身已报废。不建议修复肉身。现开始时空穿梭。允许宿主赊账一万点。】
光线在我的眼前拉长延伸，忘了，我已经没有眼睛了。我感觉到变幻无穷的光线、放大又缩小的原子，从末世核爆到世界荒漠化，神魂不知何处去。
等我重新感受到手指摩挲在电子书光滑的触感时，已经发现自己身在教室。
我回到了自己的青春时代，回到了十六岁的时候。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像个疯子一样在教室里放声大笑。
“嘶！”
我疼得只吸气，右边脸红肿着，自己怎么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自己的好父母想借子宫生儿子。忘了说，自己这倒霉催的，婚育年龄正好提早到16岁了。
当时，我那个气啊，就开始口不择言了。
“那不知道我生的是弟弟，还是儿子？是儿子的话，你的老公岂不是该归我了？”
在家暴爹面前唯唯诺诺的妈立马呼了一巴掌：“畜生！”
“大畜生生小畜生！”我回怼一句。
这大概是我上辈子做的最有骨气的一件事了。
然后，我就顶着右脸的巴掌印来上学了。
幸好当时有女同学帮忙曝光了此事。伦理维系家庭，家庭维系现今的社会架构。引起了官家的强烈重视。借腹生子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不过也正是由于此事，后来出台了可以和对方女儿互换子宫生子的政策，就好像远古的易子而食。
教室，哦，这个时候，女人还可以学习认字。自己也不是很倒霉，至少还不是文盲。
不过这么在教室里大声喧哗，我要被请去教务处或者老师办公室了。
“呜——呜”
防空警报，一长一短，是防护罩出了问题。
老师也来不及训斥我了。
大家连忙从教室后的柜子里，拿出防化服和防毒面具，边排队边穿戴。
幸好演习过无数次，大家有序进入地下防空洞。
我看着这一幕，竟还觉得有些怀念。
我趁着大家都低头祈祷，开始和脑内的系统交流，证明这不是我临死前回光返照的迷梦幻想。
“系统，你在吗？”
【宿主，本系统在此。】
“你之前说赊欠的一万积分怎么还？以及我要怎么使用和完成什么任务？”
【宿主，你的高度配合令本系统很欣慰。你要穿越不同的世界，获得百分百满足感。任务成功后，你就可以获得一件天赋和一张面具，还有十万点积分和无限空间，可以用来兑换系统位面的高科技产品。】
“面具？”
【没错。变美系统当然注重外在。面具就是非人之美的具现。如果你能够承受多个时空的经历，你就能获得多张面具，就是多种美貌。】
“还有满足感是怎么回事？一般不都是好感度吗？”我很疑惑，这的确不符合套路。
【好感度？哼，本系统是以宿主为导向的系统。怎么会让宿主攻略讨好男人呢？这不是找罪受吗？】
“那也太简单了吧。”
【人类有个词叫：欲壑难填。贪婪是人类的天性，旧的欲望被满足，新的欲望又会不断诞生，永远没有穷尽的时候。宿主的满足感若没有达到80%，恐怕连任务世界都无法离开。】
“只要不是一片废土，老死在那又何妨？”
【很不幸，系统里美貌的载体都是非人。完不成任务，就是求生不能，求死无门。】
“怎么都比我待在这个毫无希望的世界好。什么时候开始？”
【由于是宿主的灵魂进行时空穿梭，原先的躯壳会陷入沉眠，为了保护宿主，系统会开启防御功能。但还是建议宿主找个无人打扰的地方开启任务世界，避免有人发现异常。】
“你说的无限空间又是怎么一回事？”
在防空洞待着，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就算有故意在那大声谈话缓解紧张的，也不是我感兴趣的话题。闲着无聊，干脆把每个条件都问一遍。
【无限空间视宿主满足感的百分比而定。例如满足感为1%，那空间就是1的立方米。多个任务世界的满足感可以叠加。】
这一番解释听得我是神清气爽，我觉得我现在的满足感就有百分之百了。恨不得立马回到破房子的壁橱里，开始任务世界。
等警报解除，防护罩被修护，已经连下午的饭点都过了。
我端着铁盘子，分到了一团绿色糊糊。
不过刚从世界末日回来的我，就是一团糊糊，也吃得津津有味，半勺半勺地品尝那股苦咸味。
等到教养嬷嬷带着通信官，通知我位于朱雀门的家里房子被天外陨石砸了，而我父母刚好在家里造孩子，抬出来烧焦的尸体都黏在一起，显示生前的恩爱，我还沉浸在那股苦咸味，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知道教养嬷嬷是想给我灌输他们的爱情多么伟大之类的裹脚布，但怎么办？
我的肩膀开始忍不住颤抖，只好把脑袋伸伸地埋进臂弯里。
教养嬷嬷滥情地留下泪来：“哦～，我可怜的孩子。”
我赶忙使劲咬了嘴唇，憋出几滴泪，这才抬起头来。
由于天降陨石是不可抗力，家里的房子是没得理赔了。不过这年头连养老金都发不出来了，再过两年就要核爆了，房子之类的身外物，我还真不在意。
人命有价。拿了保险赔偿金后，找了间一室一卫的房子，就花光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把脸埋进枕头，就开始无声大笑。
【宿主，卫生间的洗漱镜后，还有电视、广播音箱，以及你的通讯隐形眼镜、手机，全都带有窃听器。强烈建议您不要自言自语和笑出声。】
我回道：“这是联邦的老招数了。你不说，我也知道。不过，谢了，小美。”
【宿主，系统也是有统格的。小美这种称呼怎么能概括智慧无敌能穿梭时空的本系统？】
“那应该怎么称呼？”
【请叫我系统，或亲爱的统。】
我：“……”
我在人才市场，找了份骑自行车的工作。
联邦的工作只有三样：骑自行车发电、骑自行车送快递、骑自行车拧螺丝。
后能源危机时代，所有的工作都可以交由深受领主信任的机器人完成。
上层人士负责每天消耗人工美食造孩子，平民负责无聊地忙着死。
有份工作，还要感谢联邦的仁慈。
半工半读，在骑自行车发电，领到今天份的营养糊糊后，我吃饱喝足，开始把躯壳交给系统。
我睁开眼睛，极目是纯白的充满科技感的白色空间。
【请宿主确认任务世界。】
蓝色光幕轮转着一个个五光十色的世界。
目不暇接，我有点选择困难症了。
“就挑一个物质最繁华的世界吧。”
我真的不想再吃营养糊糊了。
旧世纪的电影书籍是违禁品没错。但依然不影响它在虚拟世界卖得火热。只要一个点击，几个g的数据就打包了。
我在看大船这部电影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宴会那几场戏。
甜蜜的奶油和金色香槟的气泡，仿佛真的在我的舌尖融化。
选好了任务世界，接下来就是躯壳了。
“吸血鬼、狐狸精、猫妖，还有人工智能？怎么一个个都非人哉？”
【宿主，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本系统是变美系统，不是美食系统。当然为美而服务了。】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平平无奇，说破天也就是清秀。
接受系统任务，也未尝不可。
变得漂亮，就算后期因为辐射丧失了生育能力，起码还有观赏价值。
以前是自己狭隘了，看见美女倚着个猪头，就想去批判。
但现在自己也要变成美女了，忽然之间宽容了许多。
美女嫁给了猪头，通常活得更久，最后得到了小钱钱。鏖战风尘，年老色衰，又会像老男人一样希望找个新鲜年轻的肉.体，祭奠自己逝去的青春。这样贫穷的小鲜肉也得到了慷慨的帮助。小鲜肉老了发福成为猪头，又找美女。
如此循环往复。
换个角度看，这竟是现在唯一促进社会阶层流动的通道。能够促进世界经济进入良性循环。
太伟大！太感动了！
我想到自己将要得到的非人之美，忽然觉得世界都明亮了。
匹配完躯壳后，我的意识体飘浮到一汪无垠蓝色深海面前。
圆球系统又出现了，伸出一只脚，把我踹进了深海里。
醒来，我就来到了这个世界，成了一名吸血鬼。”
小枝的声音突然停了。
迪克神父透过窗格，盯着时隐时现的锁骨。
吸血鬼，他差点要嗤笑出声。
脑子不太清醒的样子，不过这样的女人，正好适合做他的玩具。
小枝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黑眸灼灼、蓝眸幽幽。
“你们男人为什么就不能安静地听一个女人说话呢？你的思想真的吵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