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离恨天
大厦高空。
一只红气球,晃晃悠悠地飘过蓝色玻璃,映照反光,冷酷的时钟,空寂的商铺,是伤逝的寓言。
沈从吾穿着红色西装,在阒无人烟的都市高楼间,逛了六天,没见到一个人,更没见到她。
今天是第七天。
他再迟钝,也醒悟自己已不在人间。
“沈从吾”。
一阵阴风,他的耳边响起声音。
他没有理会。
第一天到这里,他被叫自己名字的声音给骗到一座大楼,那里聚集着吞吃魂魄的鬼煞。没想到他更凶,吞噬了对方。
从对方庞杂的记忆里,他知晓这里是孤独地狱。
孤独狱,十八小地狱之一。来者必须接受永世的孤独。若遇上同类,只能留一个,否则将会消亡。必须呆满9999年,才有出狱的那天。
他才第七天就受不了了。
“从吾,从吾哥——”
这是小枝的音色在此回荡,随着声音而来的还有一束金色的光。
沈从吾心潮激荡,只有她才会用搞怪的声音这么喊他。
他走进光束中,心甘情愿地被她收服。
24×6小时前。
离回魂夜还有6天。
小枝开足马力准备。
“闻人警官,叫你查的资料如何?”
她认为那幢乔氏大厦没这么
简单。一般人惯性思维,认为出了一回连体阴的事,收拾完后,就万事大吉,可以洗洗睡了。但她看过太多想拍续集的美式恐怖片了。
“小莲,我们先吃饭吧。我给你带了警局附近的叉烧猪扒饭,还有鸡腿。”
闻人同拆开塑料袋,把三份盒饭摆到方桌上。很是贤淑,是个知书达礼的新时代好细夫。
乔斯年听得心里暗翻白眼,横了他一眼,才两天就叫上“小莲”了。
“小莲,刘姐烧了鱼翅。”他温柔地说。
“鱼翅?”
“是啊。”他连连点头。
小枝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谢谢你和刘姐的好意。不过,鱼翅是鲨鱼鳍做的。虽然不想小题大做地说环保,但……你和刘姐自己吃吧。”
以前她只能从影像中获知。在她的原世界,都闹能源危机了,上流社会还是每天鱼翅人体。盛,爆炒孔雀舌开猴脑,怎么虐食怎么来。当过一次人类服务生,目睹了一系列的虐食恐怖片,她直接连夜跑路,做回了骑自行车发电的工作。那几天,她吃着绿色的营养糊糊都是香喷喷的。
原本还有些露怯的闻人同,笑眯眯地摆好了饭。
“乔少爷,你不是要吃鱼翅吗?”
乔斯年心里有点膈应,还是接茬道:“不会少了你的饭钱的。”
“不用,这顿我请客。”
闻人同VS乔斯年,KO,1比0。
才一顿饭,两人就已经刀光剑影了数回。
小枝把小修罗场当佐料,闻着饭香陶醉,还腹诽男人就是小肚鸡肠。
她自己觉得没什么,架不住乔斯年的小性。爱醋和闻人同的单方热情。
在前日见识到降魔除妖后,闻人同就从克制的公事公办,变成了好奇宝宝,一有机会,就要找她谈心赏月,交流玄学。
又要跟他合作,闻人同又黏得紧,他很快见识到了鬼魅是如何饮食的。
“天师只用吸风饮露的吗?”
闻人同很快就觉得自己是个傻仔。天师又不是天上的仙女。
小枝对着他神秘一笑,化作一珠金光,回到了漓珠。
乔斯年摸摸胸口的灵珠,勉强接受了闻人的同行。
一个两个的,都是过眼云烟。她始终要回到自己身边。
小枝正浮在半空,闻着叉烧的风味。
头顶的枝形吊灯,熠熠生辉。它的影子开始变形,须臾间,就从枝杈合成了一只宽厚的手掌。
这只影子手掌,小心翼翼地移进,悄悄触碰她的乌发。
“谁?!”
小枝惊醒。
影掌很快溃散,回复成枝杈。
“小莲,发生什么事吗?”
乔斯年立刻问,天生阴阳眼,倒是对这么神神道道的事颇为敏感,没有闻人同现在一脸懵的愚蠢表情。
“没什么。继续,我们吃完,就翻翻资料。”
她神色自若,眼睛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枝形吊灯。
这次他们在位于九龙旺角的多加利山的洋房里。这里多是带私人花园的洋房,闹中取静,豪宅又多,压根就不会去关注隔壁已被转给了来自霓虹的大户藤原纪海。
藤原这个姓,如果看过幕府将军时代的大河剧,应该很熟悉。但如今子孙大都没落了,藤原纪海算是其中出类拔萃的了。
“好敏锐的知觉!不愧是我选中的灵魂。”
藤原赞赏道,眼睛闪闪发光,闪烁着势在必得的自信。
他又转头对阴阳师说道:“信太,枉你还是安倍晴明的第89世孙,连影子术都还未练好。”
“私密马赛,社长,信太一定会让控影术至臻至无声无息。”
安倍信太一个90度深鞠躬,一脸俨然,内心充满了干巴爹的热血。
随着世界文明进程,连类似阴阳师的国子监——阴阳寮,都成了文化古迹。
安倍信太对于发掘自己才能的藤原心存感激,觉得自己找到了毕生的追随。
而藤原纪海之所以对消亡的阴阳秘法感兴趣,完全是因为他自己也有巫力。他6岁的时候,靠意念抬起了一张纸屑。虽是小小的纸屑,但让他和一众霓虹小学森区别开来。
但他心中充满了菊与刀的信念,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至今没有契约的式神。
藤原纪海天生巫力,不能人道,式神既是他的战斗伙伴,也将成为陪伴他一生的妻子。
他抬头望着夜空。
月色皎明,银鉴新淬,对影三人。
今夜月色真美啊。
而被藤原惦记的小枝,现在催促乔斯年做一件让他羞羞的事,还要拉着已经从商的巴美兮一起做。
“这是给万千影迷谋福利。想想你和美兮的头像印在上面,绝对会让大家立刻相信这件善事,并且能在六天内让我收集到足够的圣洁之物。”
小枝拿胳膊肘捅捅他,还亲自捏捏他的肩膀,前所未有地亲昵。
乔斯年借此紧靠她的肩膀,面红耳赤,心潮澎湃,但就是不松口,嘴巴闭得跟河蚌似的。
这叫他怎么答应?
如果是解锁对他的新玩法,他超爱的,也就认了。
但把他的头像印在卫生巾包装上,这也太羞耻了吧!
如此囧事令情敌之流欣喜若狂,更添对开心鬼妹的钦慕憧憬。
闻人同眼里全是藏不住的笑意:“是啊,给全港女性免费发放卫生巾,绝对会成为妇女之友。刚好乔影帝的新片正在上映,还可以造势。这件事,在下身为妇女之子,也是义不容辞。我帮忙联系Madam,让警方给予支持。”
“大乔,你就答应吧。”小枝摇摇他的肩膀。
乔斯年抬头,见她一脸明丽灿烂,犹豫了会,才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那之后,让我为你叠被铺床。不是,我的意思是说,给我一席之地就成了。”
“什么一席之地?”闻人同好奇。
“好说好说。”小枝想起他的自荐枕席,乐于帮他与闻人打哑谜。
她叮嘱今天晚上就开始雇佣工人和租用工厂。
小枝还游荡至港岛附近的深海,捞了不少沉船的金银古董,作为补贴。要不是泰坦尼克号残骸离得太远,她都想打它的主意了。
乔斯年动用自己的关系,加上钱给足,三班工人倒,加上巴美兮大力支持,出钱出力,很快连自动贩卖机旁,都有免费的卫生巾可取了。
这时候的公众人物,还没有像现在这样信誉破产,律师函也没有被大明星玩坏,还有一些社会责任感。平行时空,大陆发生自然灾害,港星还免费参演豪门夜宴,来筹集善款。
影后影帝倾情推荐,加上警方开绿灯,下至十三四岁的国中生,上至五十多岁才断经的阿婆,都拿到了免费卫生巾。
当然,女人一有什么好事,总会有一些三厘米都欠的壶厘精在那里酸气冲天、华山论贱。如果他们来了月经,一定会昭告天下,他们有多么辛苦,连出血量甚至都能拿出来较量一番。不过,大家都被稀奇热闹吸引了,没空理会他们的酸言酸语。
时间很快来到六天后,今天是沈从吾的回魂夜,也是七月十四,鬼门大开的日子。
按理说,今天只适合祭拜先人和做好事烧纸钱给孤魂,不适合打斋开坛,稍不注意就会弄得百鬼夜行,惹出大祸。
她甚至怀疑幕后之人是算好了日子,故意来给她惹麻烦,为自己创下天时的条件。
还有就是乔谷之的态度,太奇怪了。乔斯年是自己的儿子,却非要在今天才把沈从吾的头骨出示,一点也不担心他的安危。
小枝默默记下这一点。
明黄色的符箓幡旗摆在乔氏银行大厦的大厅四角。
这是茅十九的法堂。他和冬菱齐力六天才完成的。
小枝只带了个皮箱子,里面有符箓、黑狗血(实际上是调的颜料,有朱砂,还算有用,她干掉了不少人渣,却不想伤害一只无辜的狗)、糯米之类的常见作法工具,真正有用的,她都放在漓珠和空间里了。
在进来前,她往大厦的四面,凌空画了镇魂符,让里面的灵体出不去。
乔斯年和闻人同一起跟着小枝来的。
来之前,她对他们每个人都交代了任务。
闻人同甚至提前被她喷了牛眼泪,来熟悉灵体。见惯了鬼
相,他现在镇定多了。
“其实每个人身上的三魂七魄,起着保护我们自身的作用。人的两肩还有魂火,使邪祟不能靠近。”
闻人同作为一名好警察,维护正义,穿着制服,更令一般灵体不敢靠近。而乔斯年则带着漓珠,自会有她储存的法力护体。漓珠都成了随身储物空间了。
“这是我用法力和莲火淬炼的金线,等闲妖魔不可破。现在,我把它连在我们的脚上。这样遇到任何险境,把我们分开,我们都能找到对方。”
小枝在中间,左右两边分别连接乔斯年和闻人同。
她又施法,将脚踝边的金线隐藏,又给两人喷了水。
“这是混合我法力的无根水,你们随身携带,喷一次有效期是七天。千万不要小看邪祟,厉害的甚至可以扭曲时空,延长时间。”
小枝又给他们分了一些防水防火的符箓,穿的背心和内衣裤,都让他们自己缝好了符箓。她可提前看过鬼片,不想闹出楼房喷射洒水器,导致符箓失效的乌龙。
一起看鬼片的时候,乔斯年挤在她旁边,说要保护她,结果自己吓得紧抓她的手不放。
闻人同则看鬼妹看鬼片,一直在那窃笑。
准备就绪,进入大堂。三人都背了装有能量棒应急灯这些应急物品的背包,拿了桃木剑和箱子,严阵以待。
结果一进来,除了茅十九还算严肃,其它乔家和沈家另外请的杂毛道士、超度的僧人、风水师,一共14个人,全是男的。
他们在那里侃大山吹牛,说自己是某某寺庙的常驻嘉宾、获得了国际奖项,是富豪的座上宾,出过厕纸书。有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胖头风水师,还说自己迷住了新寡富婆,正在分遗产,下辈子有着落了,引得其他人纷纷讨教。
这一群倒不像是拿钱办事,反而是来郊游的。
她更怀疑乔谷之的用心了。
“这么一群沽名钓誉的杂鱼,还敢在中元节作法,真不怕死!”
小枝中气十足地嘲讽,声音经过肩部带的扩音器传播,整个大堂都可以听见。
“你说谁是杂鱼?要不是看你是个靓妹,我早就海扁你这个神婆了。”
在留着长发的杂毛小道眼里,跟他抢生意的,就算再靓,也要教训。而且他的经验,有些人就是越教训越打击,才越好勾。
“诶,我不是针对你啊,”小枝停顿,故意等他露出笑容,“我是说在座的各位都是杂鱼。”
杂毛气得火都从鼻孔喷出来了。
【愿望格+0.1%,共计20%。】
以前她就算决意向世界索取而不是奉献,都太有素质,太会忍让了。现在她每天不主动给他们让路,出来遛刘姐养的中华田园犬时,不让路,撞飞他们的肩膀,成了她的新乐趣。
【宿主,你做个人吧。】
“系统,虽然我现在不是人了,但我是个新时代遵守法纪的好鬼啊。”
不主动让路,就像一个人占两个座,又不违法。她真的体会到了他们“世界围绕着我转”的感觉。
三对十四,有个还是穿着制服的差佬,十四个人只好认下杂鱼称号,立志要在接下来的环节一雪前耻。
安保和来自瑞士的雇佣军把保存头骨的玻璃保险箱,推到众人面前,就溜之大吉,留下一群人从晚上十一点开始等。
阴风阵阵,从门缝里渗透。
墙壁和大理石地面开始凝出水汽。
子夜到了。
第42章 邪斗邪
小枝检查了头骨。
骨头溢散着人类看不见的狂热紫光。的的确确是沈从吾的骸骨。
她对乔斯年点了点头。
乔斯年将头骨取出。他乔氏集团大少的身份,倒没让人多说什么。
“去!”
她掷出黄符,已做做遮掩,掌心迸发出紫金色的净世莲火,将头骨烧成灰烬,密封在灵囊中,借口袋,转移到了漓珠中。
如此,也是小心为上,以免找到沈从吾的魂魄后,反而遗骸被挟持了。
那十四个大师高人揉揉眼,确认不是特效,倒是闭上了讨伐她的那几张快嘴。
要说符纸自燃,是红磷燃点低的把戏。这烧化骨头的温度,可不是盖的,就算有隐藏机关,那还有乔公子愿意陪她演戏。
小枝环顾大堂。
阴气太重,甚至从底下门缝处,渗进了白雾,弥漫到脚踝处。
除了早有准备的,其他人都是喷嚏不断,把冷气关了,也没好多少。
小枝见幕后黑手还没有开始作妖,就开始简述这栋大厦的前身,免得几个骗子不知死活地犯了忌讳。
“乔氏银行大厦,前身在殖民地时期,是日商开的烟。馆,为了生意兴隆,在打地基的时候,用了18对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童男童女打生桩。”
“生桩点解?”之前被众人拥戴傍富婆的捞男大咧咧问道。
同行听得翻白眼。普通人不知道就算了,吃这碗饭的还能不知道,果然是纯靠出卖并不富裕雪上加霜的色相出位的。
雾气泛着阴冷的白,已经弥漫到了小腿肚,冷意侵入骨头。
几个人七嘴八舌,为了驱散心中的恐惧,故意大声说话,三言两语解释了何为生桩。
打生桩,是极其残忍邪恶的驱邪方术。在建筑时,为了驱逐怨灵和鬼神,会将人活埋在地下,并且被活埋者永世不得翻身。儒文化辐射区,日韩也有此陋俗,日语的“人柱(力)”就是来源于生桩。
用邪术来驱邪,你永远可以期待人类的下限。
等最后一个杂毛小道的声音落下,忽然一片死寂。逞强地大声说话,并没有阻止恐慌在心中萌芽。
等讲完生桩这等人间惨事,白雾似有生命地涌动,空气中应景地传来孩童的嬉笑声。
闻人同绷紧肌肉,手放在枪套处。他的枪,被小枝换成了掺有灵液的麻醉。枪。
说到底,一般灵体都无法触碰到物体,靠的是幻觉杀戮。她怕闻人同不小心用枪伤到自己或其他人。
“咚咚咚……”
一只红皮球从二楼楼梯,弹跳到杂毛道士的脚边。
众道友眼睁睁地看着杂毛道士陷入迷瞪,弯腰拾起皮球。
等拿到手里,杂毛如梦初醒般地喊了声“人头”,扔掉了皮球,抖如糠筛。
一个穿着民国小褂的无头男童,飘着过来,拾起“皮球”,安装在脖颈上,然后反转人头,朝众人露出渗人的笑。
有几个胆小的直接失禁,尿了裤子。
乔斯年接机拉住小枝的衣角。
小枝看火候差不多了,给这群目前来讲还罪不至死的骗子给予了充分的唯心主义教育。
她见鬼童周身黑气浓郁,就知道他滥杀无辜,而且以年龄来说,绝不能把他当成心性单纯的孩童,说不定比她的三世累加还要大。
小枝掷出四张驱邪符和一张诛邪符,拈诀持咒,一道金光打中他,将其消灭,驱邪符又将阴气形成的白雾消褪。正气与浓雾相遇,发出呲呲声,似乎灼伤到了什么东西。
她还不想暴露底牌,露了一手,将能激发人心底恐惧、影响视野的阴瘴击退后,就功成身退。
小枝现在能借人折射出影子,又先天阴阳平衡,装起人来,不仅可以骗人,还可以骗鬼。
在暗处偷看的那一双双贪婪的血红眼睛就没有识破她的身份。
“救命,救命啊……”
之前满面红光的大师声嘶力竭地叫喊,啪啪啪地拍打着玻璃门,面无人色,多股尿骚味萦绕着他们。可玻璃门和铁拉门纹丝不动,他们又很快收声,像鹌鹑一样挤在一起。
小枝淡定地和闻人、乔斯年站成三角站位,虽然一切在她眼里无所遁形,她还是乐意给她的挡箭牌预备役一些安全感的。而她对这个世界普遍的法师水准很有探究欲。
茅十九自知道行微末,幸好除了14个猪队友外,还有人可以帮忙掠
阵。
“天灵灵,地灵灵,山有木兮,人有魂兮……”
茅十九身着明黄道服,摇着铃铛,舞着桃木剑,间或撒几把黄色的小米,不断呼唤沈从吾的名字,开始招魂。
招魂又名叫魂,也叫收惊,最著名的就是小米叫魂法,在中华大地一些地区还有专门针对儿童“失魂”的祖传手艺。儿童心理学和儿童疾病,在一些地区缺乏广泛的认知,再加上迷信,和符纸水一样,可能会延误治疗时间。
法坛上摆着白斩鸡、果品、香烛,这一招叫食诱。
中间还有一只黄铜盆,盛着清水。
上善若水,水本身为中性,因地制宜,因时而变。比如,天上而来的无根水(降雨不落地)一般为阳,如果一地民生凋敝、百姓怨气丛生,汇集成怨云,那么此时的降雨则为阴。
此刻黄铜盆里装的就是属性为阴的井水,正适合男子的灵体现身。
“魂兮归来!”
茅十九利落收剑,铿锵有力。
他低头望盆里的井水。其余人也都张望,内心祈祷赶紧招到魂,结束今天的磨难。
小枝抱胸看着,暗忖这些和尚道士有没有真本事另说,套路倒是很足。
光线突然暗下来,肉眼一时不能适应变化,眼前阵阵昏暗,站不稳似的。
小枝没受影响,亲眼目睹,整个空间万花筒般扭曲旋转,墙体随空气震荡,须臾间已换了天地。
时空扭曲的刹那,她内心早有预料,却还是条件反射似地心悸。
乔斯年和闻人同不自觉地靠她更近,形成了密闭的三角。
“快看天花板!”有人惊叫。
乔氏大厦建筑很有特色,中间从一楼直通天花板,都是中空的,穹顶模仿藻井,绘了祥云和各式财神,汇聚财气。
此刻的穹顶,漆黑一片,不见露出一丝灯光,一轮血月上中天,红得滴血。
“我们已经进入鬼蜮之中,大家小心。”
小枝肃然提醒道,不要钱似地给所有人发了每人各十张驱鬼符和诛邪符。如果这样都能自寻死路,那也就别怪她了。说明这是他们阴德的。
这些符纸全部不防水,还只有微末力量,需靠法力驱动。
小枝看着他们慌忙前后贴满的样子,心底暗笑,她还是太善良了。
茅十九内心懊恼,后悔不该贪这几十万的奶粉钱,在鬼节开坛,这下好了,把鬼蜮都招出来了。他还是没有师叔齐光的能耐,果然母族法术传女不传男是有远见的。
黄铜盆的井水映照血月,黑雾汩汩涌动。
“有动静。”闻人同扯扯小枝的衣角。
杂毛道士喜滋滋地凑前,抢功劳似地说招到魂了,现场都有份,奖金平分。
一只留着十几公分红指甲的手,从盆里伸出,猛地抓向杂毛。
小枝立刻掷出一张驱邪符,灼伤了那只手,水里传出凄厉的惨叫。
杂毛道士跳到她身后,一个劲地道谢,腆着脸想凑近她,可惜有利位置早就被一个差佬和公子哥给占据了。
对于这种伤眼的玩意,小枝只说了一个字“滚”。
这么多卧龙凤雏,现在就死了,太便宜他们了。
她掏出照明灯和荧光棒,状似好心地分给他们。
“现在出不去,只能往上走了。”她压低声音提议道。
众人将光源对准两边的楼梯口。电梯不在选项中,这时候坐电梯,是嫌命太长。
“嘶!”
十七个人又倒吸一口凉气。
两扇红门矗立在楼梯口,布满漩涡状的红眼,门框边飘着十八个鬼童。
左边门是面黄肌瘦的女童,右边门是白白胖胖的男童,都穿着民国样式的小褂。
小枝蹙眉看着。她想起以前看到的晚清照像,拍了平民百姓的一家四口,姐姐和双亲都是瘦弱麻木的样子,唯有小男儿眼里还有点活气,脸颊上稍微有点肉。
死后阴阳反转,女童生前被当成包子吸了阳气,死后由阴转阳。男鬼反倒阴气太重。
在她眼里,女灵体除非一心向男,无论阴阳,都不可怕。
“这是叫我们选阴阳门,选生门,还是死门。”
大聪明·钓到富婆的捞男风水师稍微恢复镇定,又开始发表高见了。
“当然是选右边了,那些童男跟年画上的福娃娃一样,多吉利啊。”
众人热烈讨论,就是没有选左边的。
女娃急得流出血泪,她们被拔了舌头,只能呀呀叫唤,指着生门。男娃则得意地反手用手背拍手,嘻嘻笑着。
在他们眼里,女娃更狼狈了,男娃更喜庆了,纷纷选右边的门。
小枝在内心道了谢,拿出天生有灵气的翡翠珠。
“你们愿意跟我走吗?”
女娃感激点头,带着生门飘向她。
众人慌忙后退。
小枝反手,用法力汲取了鬼蜮的阴气,给她们补充。阴阳平衡后,她们的脸色恢复了正常。带漩涡眼的红门,漩涡红眼消失,红门变成纯白色。
连门带灵体,被她收进了翡翠中。
余下的鬼童泛着红光,嫉妒地看着那颗泛光的翡翠。她们解脱了,不用再做缚地灵。他们冲她龇牙咧嘴。
小枝嗷呜一声反龇回去。
乔斯年以拳抵唇,不合时宜地笑了,她好虎啊。
十八张驱邪符疾射出去,将鬼童烧了个精光,只有门还留在那。
小枝毫无怜悯之心,夸大母性这种被人为附加的意识,更是让她逆反。她就是讨厌被溺爱的熊孩子。
原本还夸福仔的大师全部收声。这个神婆心狠手辣,比鬼还凶,惹不起。
“你们可以留在原地。我要去找沈从吾的魂魄了。”
实际上,她根本没给他们选择。
只要看过主角团作死的恐怖片,肯定知道不能分开。
她法力高强,至少还能罩着。他们纷纷跟上,进入了阴阳门。
门里白雾蒙蒙,众人不安地紧贴在一起。
雾气散尽,视野清晰。
“这是隔壁的家具城。”闻人同道。
橱窗里摆满了老式的笨重彩电。绿色洗衣机空转着血水,电视机闪着雪花噪点。
其中一台电视机,正放着孕妇生产的画面,直击血腥痛苦,毫不模糊。
屏幕发出血光,将所有人吸入。
义兴大佬毕方祖坐在电视机前,看着他们被吸入电视里。
丈夫跟男医生说:“我好爱老婆的,在西贡卖老婆饼她说要个好时辰,我不能不应。再多三分钟,就凑齐四个八了。八月八号八时八分。”
男医生同意将产妇剖开的肚子,再晾个三分钟。
孕妇的意识已不太清醒。果然之后产后大出血,在保大保小中,丈夫选择了保小儿子。
“阿弥陀佛,老婆女儿在天堂,保佑我和儿子继续卖老婆饼。谢谢医生,记得来西贡吃老婆饼,免费送你。”
等丈夫走后,孕妇一直躺在病床上,不能移动,抓着凌乱的头发问为什么。
她很快用怨恨的眼神对准他们:“为什么?我孝顺公婆,伺候丈夫,生儿育女,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保小?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我要杀了你们!”
她握手成爪,长出红指甲,抓向他们。
他们互相推攘。小枝和闻人同与乔斯年隐在最后。
在离他们只有0.01公分时,画面忽然暂停。
视线里跳出了红色提示框:“请选择一人献祭,平息怨灵。”
“这是任天堂吗?我们进入游戏里了?”
其他人几乎不玩游戏,还是刚从警校毕业不久的闻人同喜欢去游戏厅放松。
“这是镜像世界,只不过在电视机的数码世界里关着鬼魂。如果真当游戏来玩,那就是按照他的规则来玩,怎么斗得过?”
小枝冷静分析。
就在众人松一口气,以为不用牺牲时,她一把抓过杂毛道士,丢到了孕妇灵体的怀里。
红色选项框消失。
孕妇敞
开的肚皮,流出胎盘,分裂成青灰的脐带,端口是布满利齿的口器,像插管一样,将其吸成了人干,很快平静了下来。
风水师跺脚,急赤白脸:“你为什么不消灭女鬼?你知不知道你害死了一个人?”
小枝一巴掌把他扇飞:“闭嘴,贱男。我为什么要杀死有冤屈的女鬼,来帮你们。天师正该除魔卫道!我看杂毛下三寸缠绕黑气。咳,已经得了菜花。如此烂人,正好献给怨灵,还世界一个清白。”
她还更改数码世界,用0和1,将此游戏命名为“老公儿子在天堂。”
如此言论,立马得到了剩余人的大力支持,死道友不死贫道。
可是游戏无止尽。
下一个是打工人的地狱。
“有没有搞错?这个公司也太食屎了吧?还好意思说是21世纪的现代化劳工体系?这游戏太不合理!”
里面的工人,有女有男,全都惨白着脸,累得比鬼还木。不仅加班没有加班费,连拉屎也要计时扣除工时,工作七天休息一天,朝九晚九,比牛马还辛苦,劳动法当摆设,一到35岁就被优化,ICU是常客,临时工背黑锅,猝死是终点。牺牲这一代,幸福鸡的屁(GDP)。
小枝又扔了捞男加入他们,得到了大家的一致支持。劳动光荣,享乐可耻。
他们少了一个又一个,或血肉模糊,或行尸走肉,只剩下小枝、乔斯年、闻人同和茅十九。
他们对她的所为接受良好。善恶模糊,只有立场。
“如果,你一定要从吾。我可以……我可以接受。”
乔斯年感到又难过又委屈,心中没有成全,只有恨海。他就算死,也要变做厉鬼,死后灭了沈从吾。但在她面前,他要留给她最好的一面。这么想着,泪水扑簌簌落在她的肩头。
小枝拍拍靠在她肩膀的乔大少,好笑道:“好了,大乔,我不要谁,也不能不要你。乖,回家等我。”
凄美哀怨的乔影帝让闻人同和茅十九叹为观止。
高,实在是高!
小枝打开生门,将他们送到了大厦外面。
一落地,他们就一个屁股蹲,落在了草坪上。
乔斯年赶紧叫了保镖队和国际雇佣兵,要强攻大厦。闻人同报警。茅十九惦记着尾款,要拿柚子叶去去晦气。
小枝摘下隐在头顶的紫色光环,破开镜像世界,回到空无一人的乔氏大厦。
“大胆妖孽!还不现形!”
她激发天雷符,紫雷交叉分裂,劈在墙体和穹顶。
血月无踪,黑幕上现出毕方祖的粗犷又不失棱角分明的俊脸。
毕方祖俯视那张不可方物的面容和妖冶的紫黑异瞳,巨大的黑瞳与她对视,眼中有火:“哈哈哈……靓绝港岛,才称得上妖孽。”
第43章 火撞火
小枝数着干掉的小虾米混球,凑到25%的愿望格,还算满意。至于大厦穹顶突现的人脸,她还有应对之策。
其闲丽之态不免令人生疑。
毕方祖定睛一看,才发现她没有影子。这举世罕见之尤物,果然并非人类。
小枝手持天雷符,衣袂飘扬,神仙迤逦,清澈的雪青紫眸和灼灼黑眸却带着凌厉的杀气:“少废话!修罗恶鬼,正该杀!”
她不为权能所动,要杀他而后快的凛冽,更令他心折。心忖自己身为社团大佬兼佛道法师,合该养一只魔魅。
毕方祖故意做胸肌大的无脑状,爽朗大笑:“哈哈哈,小莲,有本事就来追我啊。”
他听那个超龄小白脸乔斯年喊得温柔小意,如今自己喊一遍,竟让他沙哑的声线也多了几分铁汉柔情。
话落,他就离开鬼蜮,飞往大厦异度空间的地下,那里有他事先布置的阎浮界。本来是打算留个后招,让那群衰仔有来无回,没想到成了有只妖孽的诱捕器。
小枝捻诀的手指抖了一下,不是害怕,而是被那句“来追我啊”给雷到了。在飞入结界之前,她留了心眼,将死门收走,与生门合为阴阳门。又将淬了她法力的金线绕在大厦的柱子,才下到阎浮界。
佛教有六道轮回,六道分别为天、人、阿修罗、畜生、饿鬼、地狱,阎浮世界即为地狱。
她跟着他极速飞行的红色光影,穿过表土层,到达岩浆肆虐流淌的火山口。
火山口裂成八瓣,石锥林立,宛如长满利齿的红莲,喷出红色的火山灰。
火山灰竟含有灵体的恶意,与她的法力相冲。她一拂袖,撑起护其周身的金色结界随他进入火山口。
进入之后,八瓣红莲岩石咔咔合拢,火山口竟然关闭了。
小枝往回一望,暗道果然,幸好经净世莲火淬炼的金线还在。
原以为进入火山之后,会热得慌,没想到却是一片灰色的雪世界,寒风刺骨,间杂传来的鬼哭狼嚎。
她极目望去,一窥地狱变相。
下界处处都是幽冥黑暗。有的地方是赤红火团,火舌冲天而起,撩得鬼魂的眉梢鬓角鲜红如恶鬼。有的地方是寒冰白雕,鬼魂呼号,灵体冻裂如青莲红莲。
地狱深渊尽收眼中,她首度心悸。原来带有恶意的火山灰是魂魄的残骸。心悸之后,她又泛起浓重的厌恶之情,想放一把最烈的火烧干净这个鬼地方。
眉心发烫,她闭了闭眼,抑制眼中的雷火。在没有提升实力到匹敌前,她还是稳住别浪。
毕方祖见小枝没跟上来,反而停在地狱上空俯瞰众鬼。
一眼之下,不由着魔。
她身袭一身白色衣裳,眉心一点红尘痣,紫黑孤星眨眼,烟锁雾眉,含着不自知的怜悯。
他又是心生怜爱,又是紧张不安,生怕哪位地狱王看上她,将这无知小鬼掳走。
毕方祖倒回几步:“这是根本地狱,十八层地狱之八热地狱和八寒地狱。”
“你不是要找沈从吾的魂魄吗?你不要,我可就喂了手下恶煞,给他们补身子了。”
他气焰高涨地叫嚣,将小枝引到了近边地狱。
近边地狱是八热地狱四周环绕的十六小地狱。这才是他的主宰之地。
小枝一落地,就踩在了珍珠铺就的地板。
宫殿雄伟巍峨,台阶由羊脂白玉砌就,雕楹碧槛,珠光璀璨,浑不似地狱,倒像是天宫。
只不过她未看到那个一身铆钉皮衣、紧身皮裤的身影了。
“兀那鬼女,见到本王,还不忏悔受过?”
阎浮界幽暗天穹,传来一声颇具威严的训斥,身披七色绚烂,徐徐而降。
近边地狱和远处的根本地狱,众鬼拜服,鬼使垂头而立,小枝再听不见鬼哭狼嚎。
法身光芒耀眼,她的双眸染上紫雷,不避不躲,直视法相。
来者是着宝冠璎珞的僧人,左手持宝珠,右手持锡杖,立于千叶青莲花上。好一派宝相庄严。
“地藏王?”
小枝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夜晚除了修行提升法力,就是抽出时间恶补各色神话传说。
在佛教神话中,地藏王菩萨掌管六道轮回,世人描绘流传的就是庄严肃穆的比丘尼形。
“所谓地狱不空,誓不成佛。正是本王!”
僧人微笑颔首,扯出一副慈悲模样。
小枝一听这句佛家名言,原为法相所震,现下却是心中毫无波澜,只有好笑。
她似笑非笑道:“哦?有一个打扮犀利下流贱格的古惑仔经过贵地,不知地狱王可有空点播一二?与其点播我这个不是男身的女子,倒不如去点播一下麻甩佬。毕竟男身比女身尊贵嘛。”
她一口气讽刺了“众生平等”和功德圆满可使女施主下辈子转投男身的说法,且二者相互矛盾,除非女子不算在众生里面。
要是真在乎佛家经义的虔诚信徒,少不得要与时俱进,反对女身转投男身的说法,斥为封建社会重男轻女的迷信。因为前者“众生平等”绝不能违背。
可惜眼前人只在乎那句“麻甩佬”。他明明被称为香江阿祖,初混江湖,还被街坊邻里叫做靓祖,哪里下流贱格了?
僧人手里的锡杖都要被捏裂了,但仍要保持危笑:“那等恶鬼自有鬼使收拾。本王观施主尚有挽回余地,不如回头是岸,化作本王座下女使。如此同游共
息,聆听教诲!”
小枝牙都快被他酸倒了。
幸好他还知道上点戏肉。带她去游览了各式小地狱。
近边地狱有十六小地狱。
她先见了五颜六色的糖果屋,似身在诡异的童话故事。
绿色荆棘化作的草坪,长满了人脸蛋糕。
蛋糕是一张张美人面,浓妆艳抹,看不出本原,嘬着樱桃小嘴,用抹了蜜的嗓子,娇声娇气:“pick me!pick me!买我,少爷!快买我!”
一个个赤。裸的猪头男身,不顾荆棘刺痛,踉跄地冲向草坪,呼哧呼哧地生嚼人脸蛋糕,大快朵颐。
“好吃……哼哼……好吃。这些蛋糕田自动长好了,来多点……哼唧。”
小枝冷笑一声,燃起火符,瞬息就将他们烧了个精光。
受到灵体碎片滋养,重新生长出的荆棘草地反倒更加苍翠欲滴。
“这种地狱,除了恶心,还有别的作用吗?”
他未料小枝如此烈性执着,说烧就烧,不按常理出牌。
他搜肠刮肚地搜罗墨水,和蔼道:“施主,着相了。此为饕餮地狱,专惩罚那等贪婪之徒。人间比之地狱,又如何?”
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反问对方,新技能get。
“可这些蛋糕美人连吃的及格都没有。我看不是惩罚,反倒是奖赏那些猪头。”
他又被噎住,只好硬顶着头皮,端正恭肃道:“施主,请随吾来。”
这一次却是无际的钢铁丛林,一排排蓝色玻璃建筑,里头住着一个个孤独的灵魂,却看不见彼此。
小枝感到桃心木的牵引,开始传音:“从吾,从吾哥……”
又现出头顶的紫色圆光,她摘下光环,顺着牵引,投射信仰光华。
沈从吾果然顺着光华,被她收到了掌心。
变成妖鬼,未折损他的容貌,反倒唇红齿白,一身红西装,更添几分妖艳。着实是一只艳鬼了。
沈从吾久别重逢,内心激动,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好欲言又止。
下地狱来救他,便是乌龟王八蛋,他也做得。
这还是他头一回不利用自己的甜蜜卖乖,婴儿般蜷缩在她的掌心,蹭蹭她的指腹,专心做她的掌中之物。
小枝用食指戳戳他的腰,一指头把他戳了个屁股蹲。
鉴定完毕,盈盈一袭楚宫腰。
僧人见二鬼对他视若无睹,出言道:“施主,既了却心愿,不如出家,四大皆空为好。”
“地狱王,这又是什么地狱?沈从吾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也没杀人放火吧?”
“这是专为自戕者所设的孤独狱。”
她若有所思地皱眉:“先不提沈从吾是被妖鬼控制了心神。单说自杀者,一定有过不去的坎,选择自我结束已经很可怜了,为什么还要在死后受折磨?”
僧人挑眉反问:“不设置地狱吓唬奴隶。谁都识破人间炼狱,受不了煎熬就去死,那奴隶主的手里的鞭子又有何用武之地?这么问,施主是想入地狱?”
“我会选择面对,而不是逃避,铲除你们这些牛鬼蛇神魑魅魍魉!竟敢冒充地藏王,好大的胆子!”
小枝见他不耐烦,装也不装了,索性收起沈从吾,边说边掷出天雷符。
“哈哈哈……拥有权力,就拥有一切!这地狱之王,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做得,开诚布公的真小人就做不得?地狱王、皇帝、社团话事人,又有什么区别?不都要收保护费?佛祖也不渡穷鬼,没赎罪券,上帝老人家也都别想见。我看你还算能看,勉强可以做我的妞。”
小枝趁机扔出天雷符,炸到他。可惜红光护体,未能破之。
毕方祖又开始反念佛咒,嘴里喷出毕方凶火,势要将她打服炼化。
嗡嗡咒语念得她头痛,她如今毕竟是灵体,灵魂更易受法咒真言震荡。幸有圆光护体。毕方凶火反倒不痛不痒。
她还不知道上古凶鸟毕方的凶火,和创世神亲赐的净世莲火根本不是一个量级。
“是你逼我的!我要放大招了!”
放招前还提醒对方,毕方祖被她的单蠢给逗乐了:“你钟意就好!”
“龟波气功!”
小枝手里聚光,把视线吸引过来,却把系统带的空间格开在他的头顶。
一团深红的粉末,降落到他的头顶,落满全身。
毕方祖的比丘尼形如被火舌舔过,锡杖融化,金身被腐蚀得破破烂烂。
他再也维持不了法相,现出时下fashion皮衣皮裤古惑仔的真身。
毕方祖抹了抹脸:“呸呸呸……三八,你给我抹了什么?”
“对啊,我是三八。三八妇女节嘛,叫我女恐龙都行。至于你洗礼的,就是每个月女人都流的圣洁之物喽。”
“哇咔咔咔咔……”
小枝边说边捧腹大笑。
【愿望格+5%,共计30%。】
系统:……(⊙﹏⊙)果然还是那么变态。
她早就想这么干了。整天污名化女人的方方面面。不过来到这个世界,学习了阴阳平衡的先进理论。她总算理解为什么海盗不能有女水手这种类似的故事。打家劫舍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怎么能让圣洁光明的女人坏了他们的邪运呢?
毕方祖联想到连古惑仔都有所耳闻的全港派发卫生巾的事,瞬间爆炸。
他涨红了脸,又气又恨,怒火腾地冲上了脑门,哈地一声吐出本命凶火。
小枝一凛,眉心红痣,绽成紫金莲花,射出莲火。
两火相撞,凶火惨遭莲火吞噬。莲火气势汹汹,冲向毕方祖,随她心意,化作镣铐,灼烧他的四肢。
毕方祖肌肉贲张,咬着下唇,眯着眼看她。
在她不屑的凌厉杀意下,剧痛竟都销魂蚀骨,汗液从他的锁骨留到古铜色的人鱼线下。
他品尝到涩涩的咸味。
毕方祖乃凶鸟毕方转世,天具凶火,秽根无用。外面是呼风唤雨的社团大佬,还是肉弹型的肌肉猛男,内里却是个银样镴枪头。
此刻,他也顾不得面子,哑着嗓子大口喘息:“好爽……再多来点……”
他的皮裤早就被烧没了,两条大长腿如蛇般缠磨,往根处游曳。
说着,他还想攀到她的腿边。
小枝被他恶心地S属性大爆发,一脚踹飞之。
见他皮糙肉厚,有免费白老鼠,再不抑制眼中的雷火,紫雷疾射。
毕方祖被紫雷电得舒爽,却难抗盘古辟地天雷,被电得嘴里直冒烟,像条死鱼不翻动了。
见幽暗穹顶几道红光飞向这边,她立马决定先跑路。她才不想被群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走之前,她还要开嘴炮:“今日先破你法相!若不记住这个教训,下次让你有来无回。”
说完,小枝就敛去气息身形,光速顺着金线回到人间界。
“小莲,你总算出来了。”
乔斯年立马抱住她,汲取她身上的冷香。
明明才两个小时,乔斯年却觉得过了两年。
小枝安抚地拍拍他。
闻人同也凑上来,抱住小枝的后背。
一人一个肩膀,三人成团。
乔斯年想打人,又刚经历生死之际,想想还是算了。
本闻喜讯而来的乔谷之,嘴角直抽搐。
好歹是自己儿子,别太丢份了。
他吩咐律师张力夫把记者拦在外面,别乱写什么三人行必有我乔。
毕方祖不待消受完紫雷,就从幻梦中惊醒。
他披上破袈裟,像穿睡衣一样闲适。
闻到神力被惊来的几位地狱王看不出破绽,又回去了。
倒是一位素爱吃鸭的猥琐地狱王留了下来。
他把手搭在毕方祖的肩膀,堪堪能碰到他的肱二头肌,掏出黄纸:“靓祖,今日我们斩鸡头烧黄纸,结拜为异父异母的兄弟。不就破了件法相袈裟吗?以后,兄弟我罩你!”
说完,就冲着毕方祖的肌肉流口水。
毕方祖围笑,趁其不备,一口凶火化了他,手里又多了一件法相袈裟。
他的灵魂回到肉身,一睁开眼,见到的不是心心念念的她,而是刚荣升堂主的瘦猴。
原来瘦猴一直听他叫“电我,快电我”,
所以破门而入,特来请示,要不要去买件特殊电器回来。
“滚!”
毕方祖心中燃烧的欲望之火,找不到发泄的出口,在办公室里到处撕纸砸瓶。等砸到紫色的水晶镇纸,他又放了下来。脸颊像被烤焦一样灼热,屏息了一瞬。
第44章 意钟意
夏夜无风,深夜薄雾骤起,月轮高悬夜空。今夜是中元节,也是失魂落魄的返乡日。
“乔大少见连飞虎队也强攻不下,急得要派工程队,爆破他老爹的银行……”
闻人同跟说书似的,手舞足蹈。
小枝左耳进,右耳出,一心二用,吸收月华,补充法力。
乔斯年作为风度翩翩的温柔公子,偶像包袱太重,做不出大半夜把人,特别是前一秒还同生共死的伙伴,赶出家门的事。好气但还是保持微笑。
沈从吾仗着面嫩嘴甜,年龄又小,一把揪住闻人同的领子,僵着嘴角扯出笑来:“大半夜的,你不睡,鬼都要休息了。”
闻人同平时出任务前,拜关二爷最勤了。谁都不怕,唯怕这敢为意中人自杀的前偶像甜心现红衣艳鬼——沈从吾。
他立马喊“好汉饶命”,麻溜地3倍速滚到客房,蒙上被子,瑟瑟发抖中沉入梦乡。
小枝刚把沈从吾带回来,就询问他为何会被操纵着跳楼自杀的事。
沈从吾原本抹了蜜会哄人的嘴,却跟蚌壳似的撬不开。
小枝可不会惯着他,直接用定身咒定住他的魂魄。用无根水铺开澄澈的水幕,像放电影一样,开始倒放他的回忆。
在七天前的夜晚,沈从吾躺在羽绒被里,蜷缩成婴儿状,呼呼大睡。
从视角来看,是他看着自己睡觉。
“鬼压床?”
乔斯年不太肯定,因为他知道她给沈大侄子制作了不少护身法器,寻常邪祟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小枝眼中附上紫雷,竟堪破迷障,见到一双青灰布满鳞片的手,用判官朱笔,在生死簿上勾画,将沈从吾的寿数归零,分给了澳门沈家赌王和原本八竿子打不着的乔谷之。
她心生疑窦,暗忖之际,视线开始不受控制地往那魔神的上身移动,差点和他的眼睛对视。幸好她慎终如始,当机立断,消散紫雷,切断对生死簿的窥视。也是如此,没有打草惊蛇惊动魔神。
“这是寿数已尽,生魂离体,理论上沈从吾那时候已经死了。背后之人一定知晓他的生辰八字。”
乔斯年愕然。在一旁看热闹的闻人同更是毛骨悚然,脖颈后冒出冷汗。
生辰八字,特别是豪门世家的生辰八字,若讲究忌讳,绝不能随意外泄。除了接生的医院有记录,知情的只有沈家了。
平行时空,无怪力乱神的香江,将近二十年后,就有知名影星给首富之子下了降头。当然也没有靠孕肚挤进豪门,豪门白赚了个儿子。要是豪门哪天财产转移申请破产,连赡养费都不用付。
但之后的走向,跌破大众眼镜,竟有泰国降头师出面向娱记透露影星下降头。影星当然否认,但耐不住降头师光棍,直接晒出合影。名声没了,事业尽毁。到底是所谓的豪门棋高一着,吃人不吐骨头。
年龄都可以改,改个时辰又算得了什么。给外人看的不一定是真的。
被定身的沈三少听到小枝的分析,闭上的眼睛流出蓝色的鬼泪。
水幕继续放他的回忆。
也是沈从吾太过自恋,在床前还放面等身镜。
毕方祖又是联通镜像世界的个中好手,从镜子中流出红线,缚其四肢,打算使用傀儡术。
沈从吾佩戴的桃花木像射出紫光,斩断红线。
此计不成,毕方祖又借镜像世界施展幻术。
沈从吾的魂魄被镜子折射的光芒笼罩,陷入幻境之中。
幻境中,十年之后,她依然妍丽如龙宫之主,一如初见的模样。可他却年华虚度、容貌老去,处于被抛弃的边缘。
“小莲,我有的是精气。你要吸,吸我,不要吸乔老男人。”
沈从吾撅起圆嘟嘟的嘴巴,就要献身。
“你有口臭啊。”
幻境中的小枝捂着鼻子,一脸嫌弃。
她另结新欢,又有了新墙头。他凄凄切切,事业拼不过乔大少,意中人也抛弃他。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附在自己已经冰凉的身体,浑浑噩噩地穿上红西装,绝望地从阳台一跃而下。
他会永远停留在最帅的时候,成为最凶的厉鬼,杀尽这些发骚勾引她的男人。
看到这里,乔斯年和闻人同如梦初醒地把下巴合上,对沈三少的面甜心黑又有了新认知。
小枝解了他的定身咒。第一次高看他一眼。等他年老色衰,自然色衰爱弛,竟然有人这么了解她。
“从吾哥,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是那种人吗?是谁上天入地来救你的?”
她倒打一耙,一滴眼泪都没地泫然控诉。
沈从吾本来吞了不少恶煞,魂体被阴风涤荡,更加阴郁,嫉妒成性,还想让他的好乔叔魂飞魄散,自己与她做对鸳鸯,纵横鬼蜮。现在却是羞愤欲死,被她拉着签订了一系列不平等条约。
“你现在是阴气过剩。每日到这只玉瓶里净化,里面有我的法力,可以洗去你身上的煞气。在洗净之前,千万不要靠近我。”
在了解到沈从吾曾经吞食过灵体,她终于想通乔谷之等人身上笼罩的红光从何而来。只要吃过灵体,或是吸过女子身上的阳气或阴气,头顶就会赤云笼罩。
毕方祖竟然还算稀薄,倒是乔谷之头上的红云成蛟,翻腾喷薄。
若是会相面之术的术士,则会将乔谷之的面相判定为极贵极富之相。只见王权富贵,不见枯骨成堆;只见花红胜血,不见万艳同悲。
对于这份红光罩顶,小枝是半点都不想沾上。
沈从吾平时就做家庭煮夫,洗衣做饭擦地板,要不是鬼怕电,她还要提议他去发电,来去去煞气。
没几天,沈从吾就焦虑了。吃她的用她的(乔大少的就是她的),虽然自己付出了家务劳力,但又没有工资,唯一有的只有冥币。他又不去投胎,不用贿赂鬼差,又乖乖地,不和其它男鬼来往,冥币还不如津巴布韦币有用。
小枝毫无隐瞒地将他的寿数被他沈家赌王和乔谷之借走的事,告诉了他们。
这也是乔斯年能容得下沈三侄待在她身边的原因。虽然他不想认乔谷之这个爹,但他做的恶的确伤害到了其他人。
可现在的情况是鬼养鬼吗?她还用念力微雕了一只白玉别墅给沈三少住。是可忍,孰不可忍?
因此沈从吾要回他的遗产这件事,乔斯年举双手双脚赞成。
在小枝的帮助下,挂在门口的八卦镜和拂尘对沈从吾根本不起作用。又是入梦吓唬,又是营营耳语,光怪陆离,诡秘灵异,吓得他们赶紧开了户头,将变卖的遗产存进去,烧给沈从吾。
特别是澳门沈家赌王,被重点关照,捉鬼专家驱邪都不管用,原本九十多岁还硬朗的身子,被他的好孙子这么一吓,又掉了几岁寿数。
沈从吾才不关心,把银行卡上交给小枝后,他就心安理得地继续去煞气当煮夫。闲余之际,他还会利用自身优势,偷听内幕炒股,打理自己的资产,保证不会缩水,还翻了好几倍。
小枝则把这个当做学费,教了他吸收月华修炼,不准他吞噬灵体,把他当做自己的手下来使唤。让他统领招魂幡里的恶鬼,做事的时候帮忙望风。不用时,就收到玉珠里。反倒比乔大少来得用倚重。
乔大少一直近不得身,寂寞开无主,哪有功夫实现“一席之地”的诺言。
这日从茅十九那淘换了冬菱画出的镇魂符,他就给沈从吾用上了,隔绝这个烦人精。
乔斯年先是做了全套的水疗spa和美容护肤,保证皮肤白净,三十岁有十八少男的滑嫩肌肤。又给自己除除草,少些熏人的阳刚之气。最后还喷了青松味的香水,等腌入味了,才穿着深V西装,柔声轻唤她。
他的四肢温暖
地缠绕着冰冷的她,如藤蔓般随她心潮起伏,如痴如醉。
如烟的眼睛令他着魔,他亲吻她的眼睑。他浑身湿濡,荒疏已久的身体被她兴致缺缺的纤手戏弄,处子地首被开发。整个人如诗如画,醉得白里透红,露浓如泣。
然而不行就是不行。
乔斯年双脚发软地倒在床尾,泪眼汪汪,低首下心,难以启齿。
原来自己三十年来都没用,不只是被乔谷之恶心的,还是自己那孽根无用。
小枝就看他自怨自艾,聊以遣怀,反正她也无聊得很。
“好了,好了,只有你们自我膨胀的男人才会在意那根丑陋的玩意,以为女人离不了。还造什么女人四十猛如虎的大话,还有什么给妻子交公粮,全是男人自我意识过剩的恶心玩意。”她撇撇嘴,无奈安慰他。
男人的自尊心总是这么易碎。三厘米的小事就可能让他们支离破碎如破布娃娃。最多也才十五分钟,有没有对她来讲,有什么差别。大自然,这最伟大的造物主,早就让她们得以自我欢愉。
乔斯年宛如一只小白狗,呜呜汪汪地泣了几声。心里感动万分,他的姝鬼就是如此不食人间烟火如此纯真无邪。但一个没用的男人怎么能留住女人呢?
他深呼吸几口气,拿出毕生演技,眉梢全是万种风情,骚包十足,款摆劲腰,低首下心,伺候地十分卖力。
第一次做这种事,他心如擂鼓,浑身发烫,步步如踩在云端。若是有情人做有情事,也不过如此了。末了,他跌坐在床尾,缓缓喘息。
小枝把他拍到一边,就开始打坐修炼。
床底下,角落里的影子从匙孔流走。
隔壁的藤原纪海眼里闪过狡猾的光。
她与他合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第45章 镜中戒
沈从吾被放出来后,嗷嗷鬼叫,在他乔叔顾影自怜时,就现出鬼相吓他。
被乔斯年困在玉珠里,沈从吾就已经气血上涌,想要大义灭亲了。
而他的乔叔,乔大少正沉浸在苦思哀怨之中,没空搭理他,像只被阉了的汤姆,对着小枝从未也再挺不起腰杆。她可以尽情去happy,只要记得回家饮汤就好。
乔斯年觉得天都要塌了,这几日只知懒着身子,卧在她脚边,神智不清,似梦游之人。
沈三少没有感同身受,还缠磨小枝做一对灵修鸳鸯。
“乖,别发骚。”
小枝一口回绝,端丽如观音,绝情似神女。丝毫不为沈三少的声色所动。
她是那种纵情声色,被男鬼吸血的人吗?不吃了他补补身子,就已经是她普度慈航了。
“你阴气太重,先修身养性吧。”
她的忠告在沈从吾听来,就是要他潜伏在敌营,等他修行有所得,他乔老叔被喜新厌旧时,就等到他这只艳鬼被见异思迁了。
小枝将她之前收的十八只女娃娃放出来,耗费心神,微雕了一座玉塔,内里宝马雕车亭台楼阁,无所不包。
沈从吾曾遨游玉塔洞府不思归,死缠烂打想要一座,被她拍飞,只好躲到了自己的玉珠别墅里头。
“这是给小朋友的。等世道好了,她们自去投胎。”
“还小朋友?她们民国生人,比我这个新鬼还大。”
沈从吾嘟嘟囔囔地从厨房端了两碗龟苓膏。鬼夏日头毒,天气热,给她下下火。
他这么卖力讨好,小枝又重塑桃花芯木,让他做个鬼偶像。
从此香江又多了个都市传说。
那就是千万不要在午夜十二点后,到处溜达泡夜店,否则只要一遇十字路口,就会被亡故的亚洲天王口水歌巨星,拉到一起,跳广场舞,跳到天亮为止。
好男孩就是要宵禁。大晚上出来,不管穿得多保守,那么他们就是在勾引人,合该被她汲取信仰之力。
小枝看到亮了不少的紫环圆光,总算补充了消耗,满意了不少。
沈从吾一只鬼,又是事死如生,办卡赚钱,又是在人界搅风绞雨,愣是没人敢惹。很大的原因还是小枝太过谨慎,只隐在背后,连乔谷之都摸不清她的底细,只以为她是得道天师。
阴阳门杀坑失败后,乔谷之就表达了对义兴扛把子的失望。
毕方祖哪里会鸟他?
“合作可以?但别妄想指挥我。别人叫你声爵爷,你还真把自己当个屁了?你知不知道自己苟延残喘,求长生不死拖全世界下水的样子像坨大便咩?”
这是毕方祖的原话。
乔谷之被喷了一脸,只好又悄咪咪搜罗奇人异事,他可没胆让五通神知道。
毕方祖生性桀骜不驯,绝不容许有任何人凌驾于他之上。就算九七到了,他翻身变作地狱王,红太阳到了地府,也要俯首。
更何况他从前无法有世俗的欲望,只好打熬身体,练就一身铜筋铁骨,用暴力宣泄。如今,他不用再压抑,这身铁骨铮铮正适合被她磋磨。
光是想想他就渗出了涩涩的汗液,熬不住,偷跑到她家里。
他一到,卫生间的镜面就如水波层层叠叠地荡漾开一圈,须臾间恢复平静。
但小枝此世身为灵体,又时刻警觉,知觉早就随波而动。
其实之前乔斯年要一席之地的时候,她就察觉了卧房里的影子。只不过这第二次,她神不知鬼不觉地流出金线,跟踪了它,明了原来是自己的好邻居。
自沈从吾陷入幻境而死,她自己又被拉到过镜像世界,自然不会小觑,除了卫生间,卧室和客厅等房的镜子全被拆除。
毕方祖只好从卫生间的镜子入手。本来他不想的,自从被她骂了麻甩佬,他还是想要在她保持绅士风度的,奈何心痒难耐。
小枝已经是不食烟火的灵体,不过还是会每日用水洁净。她才没有什么人类心理过不去的坎,而纯是为了泡花浴好玩。
空间震荡,回首已是镜中人。
浴室里烟气氤氲,红尘痣在眉心隐现,如梦似幻,分明姝鬼,不似尘世人。
即使是地狱深渊,他也愿尾随而去。
毕方凶火燃遍整间浴室,熊熊火焰高高窜起,蒸发水汽。
小枝腾空飞起,连衣带水,瞬间烘干。
“洗澡还穿衣服?”
火焰聚成他那张粗犷的脸孔。
“还不是防你这种下流贱格之辈?!”
她踮足于赤红之上,掌心聚紫金莲火,疾射出去。
火势更猛,正和他心意。他融入火海,在她的火中融化、重生。
他还不满足,化作一条火舌,舔舐她的足尖。
“贱男!”
一道紫雷过去,冒着蒸汽的火舌瞬间溃散。
“你们的话,我在镜子里都听到了。乔老白脸天生阴阳眼,得了法门,不可能行的。你跟了我靓祖,我给你找十个八个能行的。只要你人是我的,天天打我电我,让我爽,我不介意。”
他哑着嗓子,火光映得他眼睛通红,对着她倒是循循善诱。
“贱男少作怪!哈哈哈……我算是看透了!如果这里的女人是戴着镣铐的奴隶,那男人就是被阉割的公公。多谢公公指点!我不需要!”
拖了这么一些时间,也够小枝解析他的镜像术法,模仿个十成十。
说来也怪,她对术法一道似乎天赋卓绝,之前模仿过暹罗法师,现在连镜像世界都能解析。
她还不知晓,巫术法术全源于母系神灵。其实把青铜文明发展到巅峰的正是母系社会,比如河姆渡和三星堆。不过哪怕三十年后,考古界随便翻翻大拿名册,百分之九十都是性别男,很多母系社会的研究成果得不到传播,有没有夹带私货,就要看相不相信他们的操守了。
她聚集水汽成云,折射出七色彩虹,瞬息将火室转化为四方水镜。
天上地下,四四方方,全是明镜。
小枝如一轮明月,足点明镜之上。
看着他像一头蛮牛横冲直撞,就是出不去。
“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我的绝招?”
之前他还为她扭做一团,如癫似狂。现下他是真正被她的力量所震慑。镜像世界这一招,他还是从外来神那里坑来的。
“哼,你不是喜欢我吗?正好我缺一只鸟做宠物。”她嘲讽道。
小枝将他带有毕方凶火的那部分灵魂剥离,困于四方
水镜之中,为她所用。
“现在我是你老大,这部分的灵魂就作为人质。”
“你想要我做什么?”
毕方祖遭受了灵魂剥离的痛楚,而这个魔女愣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痛苦哀嚎。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也只好低头了。
搞了半天,是他被她打服了。
“有没有看过无间道啊?我要你做陈永仁。”
“什么无间道?明明是无间地狱。我靓祖虽没读过几年书,也别欺负我。当我白痴啊。”
小枝想起来无间道算是港娱最后的巅峰了,还不到时候。
“我要你做我的卧底。什么地狱王,还有各个小喽啰,有什么危害人间的动作,立马报告给我。”
毕方祖无法,只得暂时答应。灵魂回壳,还是可以在马仔面前充大佬的。
不过他有时候还是皮痒心痒,在乔斯年洗脸的时候,逮着机会,就嘲讽他,就会得到她的垂幸——拳打脚踢外加电光火石。对待这种欺善怕恶之人,小枝是半点感情都不会施舍,相反,还会用完即弃。
乔斯年被毕方祖吓了一跳,还要被诛心。
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温柔公子决定要化身绝世猛男,哈喽Kitty发威。
正好被乔谷之钻了空子,为了成为鬼王,他也不顾颜面了,让人恰好透露了男科“大师”的踪迹。
乔斯年得到消息,就让沈从吾和得空的闻人同陪她玩一天,连不离身的漓珠也暂时交给了沈从吾。
沈从吾才不相信他会那么大方,暗中观察。至于闻人同,对她心生爱慕有之,但也自卑地不敢争。
小枝叫闻人同撑把阳伞,跟踪乔斯年。
湾仔彩色唐楼(由殖民时期华人建造的老式房屋,没有电梯和卫生设备),色彩鲜艳,黄屋蓝屋橙屋,鳞次栉比。
在巷子里左拐右拐,总算找到了男科专家的牌子。
还没等他高兴,一把伞飘来,小枝执伞,身后追的是闻人同。
“我没有……”
她蹙眉做生气状:“都说那物对我无用。你还要瞒着我来,是不是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我只不过是借口。看来,我还是走吧。”
乔斯年听她要走,理智总算是回来了,立马跪地抱腿,保证恪守男德。
小枝说他去可以,不过要带着她。她又将闻人同这一个活生生的人收到镜像世界中。这一手看得乔斯年叹为观止。
男科大师的办事处,香台烛台摆满,打扮得红彤彤绿油油,很有B级怪谈氛围。
大师染了一头浅金色,皮肤黑黄,牙齿都是嚼槟榔这种致癌物的烂黄牙。对见到乔生,激动不已。
他想摸乔斯年的手,没碰到就被狠电了,猜他身上有护身符一类的东西。
乔斯年顶着头皮,在小枝戏谑的眼神下,说他先天性不举。
“海狗丸,还有印度神油,都是治标不治本。真要治,就要学采阳补阳大法。”
在小枝的眼中,这位大师不过是一团虬结的孽根,外加一团红雾。
乔谷之给他的好儿子找的就是一只根精,一条老钟家的根成的精。
大师见他不为所动,继续夸大其词:“本诊所有鸡鸡重续、移植之术,还可以无限变大变长,想一柱擎天不是难事。知道未央生吗?他接受了鸡鸡移植手术之后,一夜七次郎。西门庆的秘药也是我祖先卖给他的。好家伙,西门庆那么有钱,还只出十两就买断了秘方,活该他最后被武松打死。”
“你不要乱讲!我才没看过肉。蒲。团和金瓶梅。”
乔斯年向隐在漓珠中的她力证自己的纯洁。
“知道民国时期的书寓吗?专门的牛郎场所,供那些进步男士绿袖添香。还有西门庆的小厮,贾宝玉和秦钟,郭大师和汪某,这些风流人物个个不忌荤腥。这样,我给你看看样板货。”
大师拍拍手,两个只披披风的裸。男就从唐楼阴暗的角落冒着绿烟现身。一掀开披风,一条青灰色的孽根,吐着猩红的信子,散发出腥气,根部已经开始溃烂。
“他们已经阅男无数,性能力毋庸置疑。”
“阅男无数?”乔生悚然。
“是啊,缺少阳刚,当然要阳阳互肛,补充阳刚。”
“那老婆或女朋友怎么办?”
“要传宗接代。”生殖魔终于露出狰狞面目,“来吧~,乔乔。”
说着,他就撕裂衣服,脑满肠肥的人形,分裂成十八条老钟根,扑向乔生。
“小莲,救命啊!”
温柔乔公子都破音了。
小枝立刻从伞中现身,将乔斯年收到镜像世界。
“这位小姐正适合做我此世的劫数,待本情圣历经情劫,得道成仙,回首过往,定会缅怀小姐的付出牺牲。”
本来这位根精还想着要杀死她,现在则是两眼冒绿光,想要采阴补阳了。
他理理头发,一旋身就换了张帅哥画皮,三寸丁瞬间到一米八,中分半长发,很有几分这个年代日式明星的味道。
“怎么样?我帅吗?”老钟根摆摆pose。
“帅?我看是衰。看你这种污物一眼,都嫌碍眼。”
什么看透世情,脱离孽海?男人果然最了解男人,这一点弗洛伊德倒是没错。他们把全世界的关系都解读为性。
小枝来到这个地方,为了了解世界,看男人的书都快看吐了,还不如直接看新闻八卦。
她实在嫌弃,不想用自己的火,就取出四方水镜,让毕方祖喷出凶火。
根精色厉内荏,战斗力根本不值一提,被上古凶火一撩,渣都不剩。
他临死前,还知运用幻象迷惑,开出一片艳红花海。花朵硕大,发出罂粟花海的腥香,可使人分泌出多巴胺,继而欺骗大脑,陷入迷幻。
可惜对她根本无用,反倒让她用掌风扇回剧毒的汁液,毒死他自己。
经此一役,乔斯年乖得像一只狗狗,再不敢让漓珠离身。
小枝则是不舒坦了就要化身比格犬发疯,绝不精神内耗。
她用镜像术法,顺着电缆,以亿兆速度,把隔壁霓虹男性向色情产业链的产品,内容全都换成男子。由宝塔里的十八个女娃娃作为审查员,凡是家暴出轨的,就会被电视机爬出的男鬼阳刚一番,要续命就必须把录像带给下一个男子看,分担诅咒,否则七天之后就会鸡鸡爆炸而死。
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整得霓虹亿万人更无一半是男儿。
这种离大谱的日本之耻,竟然未被大规模报道,还是“家丑不可外扬”的耻文化在作祟。
如此善事,立马引起了霓虹少有的得道高僧的注意,势要铲除惑乱天下的魔魅。
在藤原纪海的资助下,法性寺的清治漂洋过海而来。
第46章 解降尘
“有没有搞错,一万才抵1%,果然没有亲自出马,就是差点了。”
小枝看着才到的37%的愿望格,心下恻然。她都不顾恶心,这么付出了。
系统:……喵喵叹气.jpg
【宿主,你那叫低级趣味,怎么可能满足永无止境的欲望之渊?还有,这次的时空是灵魂层面的较量。灵魂已死,躯壳何用?】
“我明白了。谢谢!”
小枝在脑海里倒了声谢,发热狂奔的思维总算是冷静了下来。
她在这个世界遇到过危机,但大多数情况顺利地不可思议。毕方祖这几个太识时务,跪得太快。特别是乔斯年最近戏也不拍了,天天汤汤水水的,煲汤给她闻。糖衣炮弹吃多了。
没错,都怪他们。
小枝责怪完他们,心情着实上升了十度,开始吸收日光精华,积蓄法力。
不过她一搞事,就这么大阵仗,还是有人找上门了。
“童警官,你怎么来了?”
她看了一眼童年背后的垂头而立的闻人同。
“小莲,让我们省去那些无谓的步骤,进入正题。你的录像带已经传到香江了。”
童年礼貌
地呷了口咖啡,肃然说道。
“这么快?看来儒文化辐射区的男人果然名不虚传。”
她没有半点愧疚,要不是童年在场,还会幸灾乐祸笑出声。
“小莲,你怎么能承认呢?”闻人同急道。
童年觑了他一眼,闻人同立马战术喝咖啡,缓解尴尬。
“我为什么不承认?闻人警官,如果是你来问,我可能不会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打小报告。”
她的坦率让闻人同掩面而去,直接尿遁。
“不过madam那么诚恳,我就说了。现在是鬼作祟,我也早死了,难道警察还要抓鬼?还是说死了几个人渣,就心疼了?”
小枝双手抱胸,防备地看着她。
这个世界的人集体性太强,个体性被主流文化打压,她还真怕性别叛徒,然后遭波大的。她只是间歇性发比格犬病,又不是傻子。
童年看了一眼神龛上的关公,看着小枝的眼神,如同看不懂事的孩子,包容地笑了笑。
“这里不方便说话,我们去客房。”
进了客房,她还让小枝想办法隔音。
小枝心生疑窦,但还是附着法力,隔出镜像阈场。
“我先说了。我做了这么多好事,没感谢颁个良好市民奖章就算了。女人都要被家暴男打死了,还不给离婚,还要出一个冷静期。”
“什么冷静期?”童年黑人问号。
“咳,不好意思,串台了。”
小枝杂七杂八三世加起来读了太多毒草。
下咒,两项条件缺一不可。
一个是意念,一个是交感联系。意念往往是极强的怨气。联系则像一根线联系下咒人和被诅咒的对象,这种联系可以是名字、长相、物品等等。比如汉武帝时期,使陈阿娇和卫子夫两人先后被废后的魇镇之术和巫蛊之祸,就是诅咒的两种形式。
这次的事,还是霓虹家庭主妇给的灵感。她们建了个“老公去死”网站,说出心声,罗列丈夫的罪行。她就弄了100盒诅咒录像带,将招魂幡的恶鬼封印进录像带。因录像带死的男鬼又会被拖进电视的数码世界里,如此循环往复。没想到达到了贞子的水准。
“人有人间道,鬼有阴阳道。我当然不可能抓你。维护法律,无非是维护规则,而规则有时候与正义无关,只与权力有关。要说古代浸猪笼合法,隔壁韩国还有通奸罪,因时因地因人都不同。”
童年在调查这次事件,发现还有丈夫逼着妻子看诅咒录像带的,幸好没事。待在重案组自认铁石心肠的她,还是被人性之恶给震惊到了。
她真诚说道:“我过来是叫你小心。”
手指了指天,童年继续道:“在你之前,我从不信有鬼神。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真有至高无上的神秘存在,为什么这世间还有这么多恶?理性点想,要么是这个存在力有不逮,让恶魔有可乘之机。要么,这个存在就是维护他们的保护伞。”
话音刚落,小枝的紫黑异瞳就开始闪烁紫雷。
她恍惚间,幻视山峦倾覆、神像崩塌、断壁残垣,一只纤长巨手从地核伸出。
面前的童年被她影响,连日来的疲惫被泄露的清气一扫而空。
只不过一秒,小枝就收束了眼里的紫芒。冥冥之中,她预感到这是未来。
“你怎么了?”
“我没事。”她笑着摇摇头。
童年拍了拍小枝的肩膀,让她自己小心,日方和香江都派了捉鬼专家。
小枝给童年赠了几张无需法力驱动的驱鬼符和平安符。送她出门后,立即召回了十八个小鬼,让她们在宝塔里修炼。至于死亡录像带里的男鬼,收了就被收了。
她还让刘姐把神龛清理了,全都收到她自己的房间去。
千枝清治,法号明空,是法性寺最年轻的住持,难得的天生巫力,更难得的得道高僧。
霓虹的僧人,和中华的大乘小乘佛教不同,不仅可以留发,更无需四大皆空,娶妻生子都可,而且往往家资颇丰。所以常常成为少女漫的主人公。比如专出男子偶像团体的杰尼斯事务所的股东就有霓虹寺庙的住持。陷入俗世,也往往很难佛法高深。
千枝清治出马,外加香江从不丹请来的密教喇嘛,总算消灭了诅咒录像带。
然而明空(千枝清治)自小对术法巫术痴迷,要做就做到极致,绝不会轻描淡写地放过幕后黑手。
他自持品性高洁,每日非甘露不饮,非樱花澡不沐,非蓝袈裟不穿,是少有的香喷喷的没有臭男人味的俊逸男子。
可惜不管如何拷问录像带里的男鬼,他们都神志不清,无法为他提供有用的线索。录像带残留的紫芒散发出狂热的气息,迷惑了同行的密教喇嘛,却无法迷惑他。
这也是明空唯一得到的线索——对方是只玩弄信仰道行高深的妖孽。
在香江待了快一个星期,拒绝了日泰株式会社的招揽,明空在定完机票的那天,柳暗花明又一村,寻到了那只妖孽的气息。
九零年代,冷气还未盛行,头顶上只有吊扇呼啦啦地转,勉强驱散盛夏的热气。
明空端着清冷高洁的姿态,却不是制冷机,大热天的还叠穿两三层石青宝蓝袈裟,哪怕念了好几遍清心咒,还是汗如雨下,坐到饮冰室里,叫了一杯什果冰饮,只是端着冷手凉快。
恰逢乔斯年乔装打扮,带着小枝压马路。他现在看开了,决定要和她细水长流来感化石心。
“老板,来杯红豆莲子鸳鸯冰,刚出炉的菠萝包有吗?”
吃食一上桌,乔斯年就将冒着冷气的冰饮、冒着热气的面包推到她面前。
小枝眯缝着眼睛,闻着食物的香气,姿态如白云嗅青梅。
除了个别情侣心里默默吐槽穿阿玛尼的小开真是小气,只让女朋友闻闻香气。
乔斯年墨镜后的那双眼睛笑成了豆豆眼,一脸甜蜜地望着她。
漓珠藏在他的衬衫里,不时溢散出紫金的光,凉丝丝的,甜到了他心里。他知道她不擅长表达,但内心深处还是关心他的。
蓝色的阴影隔绝了他视线。
“施主,你眼前的女子是只鬼魅。让贫僧收了,好为民除害。”
明空手执念珠,挺直地立在他跟前。
本来明空想套几句印堂发黑的台词,可惜某只鬼嫌弃男人的“精气”。
“你要当法海,我却不是许仙。演歌仔戏啊?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去!”
乔斯年混血的深刻五官板着脸,温和的气息消散,只剩冰冷的气息。
能看出有影子的她不是人类,绝对有法门依仗。
他挺直胸膛,踮起增高鞋,一米八的他妄图遮住一米九的她。
小枝窃笑一声,配合地低下头,露出雪白的脖颈,隐约还能看到眉心红痣。少有的低姿态,宛如皓雪红梅。
明空余光被雪白击中,槌心一跳,呼吸停顿一瞬,立刻移开,神色俨然劝诫迷途羔羊。
“施主,小心被鬼迷,勿要沉迷女色。”
明空操着一口语调怪怪的粤语,苦口劝诫。
“我是女色,难道小和尚是男色?”
小枝徐徐而行,穿过桌子实体。周围食客被鬼遮眼,都看不见异象一般。
明空皮肤白净,宛若荔枝肉,挺直着背,似一颗白桦树挺拔,如同漫画里走出的少年。
偏就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让她恶趣味发作,更想逗引捉弄。
乔斯年雷达滴滴响,立马警觉。他想到了大唐公主和辩机,和尚也不是不可以。
她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明空强迫自己直视她。
小枝挑眉,打个响指。
冰室的老板如梦初醒,叫嚷着赶走他:“哪来的六根不净的贼和尚?原来是小日本。把头剃干净,再来中国化缘吧。”
明空心里冤枉,只好避让先行,却是暗中跟踪她回到乔斯年的别墅。
小枝早就闻到了身后坠着的樱花香气,明了这就是霓虹追来的高
僧了。就是和她想象中的白发老头不太符合,不过更好玩了。
明空记下地址,又在旁边租了一幢别墅,准备改日开坛,收了这只魅惑众生的妖孽。
等不到改日,太平山的乔府就十万火急地夺命连环call。乔斯年只好带着小枝和她的跟班沈从吾到乔府报到。
她秉持着有张嘴就要沟通,看了那么多狗血剧情,女男主角就是少了张嘴。
乔谷之借寿沈三少的事,乔斯年也知晓,早就暗中防备,把资产分散,股份也在找人交易,维持表面情而已。
不过二弟和四妹同时出事,他作为长子,还是要回去过问。
香江的思想观念有时候既先进又落后。这里有活出自我的职业女性,也有多偶制的富豪家庭。在1971年,香江才废除一夫多妻制。
茅十九带着出师的冬菱,和小枝一起为四小姐乔格菲和二少爷乔明逸诊断。
进来时,她状似不经意地看了眼花园的幽蓝蝴蝶。
乔格菲一直喊着头痛,头发一把把往下扯,带出血丝,看得人头皮发麻。幸好这时候没有智能手机,大家习惯早睡,港地人的发量也令人羡慕。
小枝想起了之前在这里看到菲佣偷拿过她的头发,不过不是法师就没管。她暗叹,有因必有果。
乔明逸则是胀大个肚子,肚皮鼓得像是十月怀胎的孕妇,据菲佣所说,是十八天就涨成这样的,同时还一口口地吐血,拉不出粑粑。
“看过医生了吗?”
小枝闭眼,看见一个黑气在额头游走,一个红丝像蝌蚪在鼓得看见青筋的肚皮上流窜,必有古怪,但还是这么问一句。
对于她来说,能用医术来治,肯定要用科学。这对患者也有好处,世上多是能人少骗子多。
二太太像管理现代公司一样,管着一家老小,可惜一身本事,思想所限,困在庭院深深。
二太太早就安排妥当,请了私人医生和医院主治医生来看,都束手无策,才请的天师。
小枝摸摸冬菱的辫子,让她先看。
茅十九自己也是对母族法术学得半斤八两,对付一般的恶鬼都吃力,更别提他未能融会贯通。而且此时互联网刚发展,个人电脑都未普及,信息搜集一般只能去报馆和图书馆,对南洋西洋的神秘学巫术未充分见识。
他只好推说前月的乔氏大厦,法力流失太多,不如花点钱请他师叔齐光出马。
乔谷之摸摸胸口的阴牌,知道二儿子乔明逸是为自己当替身挡灾了。但他儿子多,不代表可以随便任人宰割,毕竟是自己买通五通神选的种,遂表示同意,还用了私人飞机。
茅十九欢天喜地,连忙去信给云地的摩梭族族长,请她把这一辈的法师翘楚齐光请来。
小枝听着,莞尔一笑,总算能见到正统女法师了。
她戴上手套,让佣人固定住他们,开始翻看他们的上眼皮。
“你们过来看,她的上眼白有什么?”
四太啊了一声,土拨鼠尖叫,连乔谷之都被她唬得双下巴后仰。
只见乔格菲的上眼白有一条黑线在游走。
“上眼白有黑线,就是中了降头。你们最近有没有遇到暹罗、缅甸或越南的法师,特别是爵爷有没有得罪南洋一带的商人?”
四太虽过于瘦弱,还憔悴,但还是梨花带雨地哭诉:“最近格菲迷上了个泰国小子皮昆,连青梅竹马的梁少爷都不理了。不让她出去见他,还闹割腕。然后……然后成周也闹自杀。”
四太和乔谷之都不满意皮昆。皮昆虽然是暹罗的名门望族——阿育他拉家族的继承人,但比起香江十大富豪还是不够看。
举个真实的例子,在九零年代初,曼谷警察局长曾经联合泰商盗取过沙特王子的珠宝,后珠宝出现在泰王后宫佳丽的脖子上。就知道暹罗这个年代可能比刚改革开放的大陆还穷,毕竟内地还是有很多国宝的。
梁成周的父亲梁伯贤也在,经营船业,也是大亨,正好补充乔氏集团的运输业这一块,算是珠联璧合。
梁伯贤是香江本地人,对于鬼神一道信得很,这件事又这么诡异,因此坚持大白天,带了黄大仙祠的法师才肯过来。
在二太的催促下,小枝又翻看了乔明逸的上眼白。
竟是一只黑线,一只红线。
“他至少中了一种降头,外加一种诅咒。”
乔斯年满眼星星,看着她侃侃而谈。
“现在问题来了,我现阶段只能救一个人。爵爷,你要救女儿,还是儿子?”
小枝故意抛出选择题。
其实天下术法一通百通。更不过分地说,现如今流行的法术大多源于中华。
霓虹的阴阳师来源于阴阳家,本质是道术。南洋暹罗等地闻名亚洲的降头术是从苗疆巫蛊那传去的。就连碟仙也起源于华夏的扶乩。
而巫术神秘学最早源于母系社会。比如巫医,大多为女性。甚至中世纪的猎巫行动,对准的也是女巫,很难不怀疑是将对女人的迫害和恐惧投射到了母系社会的遗留文化上。
女人天生就有与生俱来的与自然沟通和谐共生的能力。
小枝理有《玄冥经》,术有《破邪》,怎么可能救不了两个人。
特别是乔格菲,她曾因为乔家四小姐的傲慢,忽略了危险的细节,那今日,她非救她不可。
“先救格菲。”
乔谷之瞥了眼梁伯贤,才黯然凝重说道。
一番念唱坐打,把众人感动,以为是开明的好父亲。
藤原纪海看着蝴蝶式神视角下的这些俗物,再看看他的明珠,手指叩了三下榻榻米。
很快了,他想。
第47章 正斗正
澄空静谧高远,烈日当空,热浪驱散了心头的阴霾,给人不少安全感。
乔斯年为小枝撑着阳伞,乔家一行人低调出行,坐着不显眼的面包车来到了屋沌附近的一处警署。
保镖捂着阿阿乱叫的乔格菲,抬着大腹便便的乔明逸进了空无一人的差馆。
这是乔谷之用了港督方面的人脉,征用作驱邪解降的场所。
小枝落在后面,望着他们特意简朴的衣着,心灰意懒,再提不起半点的同情。
昨日,她事无巨细地检查了他们的饮食住所。
二少乔明逸为了早日拼出长孙,每周都要吃蛇羹补肾,果然煮熟了也有寄生虫残留,被降头师下了药降。
她以狗狗和蛇类均有灵性为由,让他们不要再食用。
至于偷拿乔格菲头发的菲佣,经她私下与之交谈。了解到菲佣阿曼出于泄愤,拿了头发,又舍不得花钱到天桥下花50块找神婆,就自己在租住房子的楼道里打小人。
结果前个月,就在楼道里,遇到了一个干瘦如柴满脸纹身的阿赞(暹罗法师),花了一千块港币买了她手里的头发。
小枝听她家里还有要上学的女儿,就让阿曼好自为之,再不要碰任何术法迷信相关的东西。
阿曼见小枝果真守诺,只对他们说小心丢掉垃圾袋的私人物品,未告发她的事,心里感激,把乔谷之供奉阴牌的事告诉了小枝。
阴牌,是佛牌的一种,和古曼童、降头并列暹罗三大巫术。
佛牌,分正牌和阴牌。正牌由正规寺庙的僧人加持。阴牌则用弃婴或动物尸体制作成鬼牌,力量强大,也必要付出代价。
又是借寿又是阴牌,她对乔谷之的警惕之心更上一层楼。
乔斯年听了她的话,握着她的手,目光灼灼:“这事了了,我就退圈不再复出,再不见乔谷之他们。莲妹,我们一起环游世界。”
对于这个父亲,他自忖仁至义尽。总不能为了辜负他母亲的渣男,还把自己的意中人搭进去。
沈从吾从她的玉珠项链里冒出来,幽怨咬手绢:“那我呢?小莲,我可是为爱而殇。有事乔斯年,无事沈从吾。我完全不介意的。”
乔斯年面上温柔款款,心里腹诽:为什么不是有事沈扑街,无事乔靓仔?
这么打打闹闹,倒也和谐。
情拌欲,爱生性,却不是不可更改。世间总有千般人,万般缘。
可她心中总有一股怒洪想要泄闸,不顾一切地冲毁世间的一切不平。管它洪水滔天,天地任她逍遥。
出于对人身安全的考虑,她建议作法的地点不要放在乔家的宅邸。一是,驱邪产生的灵力会影响到人体。二是,万一跟对方斗法,可能伤及无辜。
她问乔氏集团的房地产是否有凶宅,可供驱邪。
这样问,也是一般捞偏财的人才会买凶宅。她去驱邪再用也正好。
结果乔谷之和太太儿子们,开始商议要把地点改到屋沌的一所小学。那里以前是坟场,只有学生或警察能镇住。
她听了,真想替香江小学森感谢首富。
论毒,人心最毒。
财富是利器,贫困是魔咒。
有事才想着平民,没事就高攀不起了。
在乔斯年的竭力反对下,乔谷之做生意也要慈善名声,才把学校改成了正气煞气都足的差馆。
差馆留有闻人同和一个外籍差佬迈克。
乔府阖家到齐,保镖守在门外。
四少乔明朗手抱公鸡。大小姐乔格娜戴孔雀毛的贝雷帽,抱着一只大黑狗。
小枝好笑地摇摇头:“公鸡对胆小鬼才有用。真要用动物护身,得是猫狗,它们是天生的人类伙伴和守护神。”
黑猫在埃及神话中可以驱邪,在欧美却被视为不详。但欧美的女巫故事都是跟猫一起出现的。别看人家黑猫黑,其实会在梦里守护人类。
乔明朗奇异地没被她的容貌所惑,反倒抱着公鸡,打了个冷颤。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没精打采的大公鸡,不再言语,开始布置法坛。
倒是乔格娜礼貌谢过,亲了亲怀里的大黑狗,原本挺直的脊椎稍曲,整个人放松了许多。
法坛上,摆满香烛灰、糯米、土鸡蛋的蛋清、黄符纸、八卦阵图、金钱剑等。
她还给乔斯年的西装挂满了符箓,还让他戴了防毒面具。
“等会开坛,我不能时刻护着你,你保护自己吧。”
乔斯年自从跟她同息共游,潜移默化下,脸皮已经厚得跟城墙一样。只要保证安全,能和她天长地久,他才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幸亏大家都很专业,能够憋住笑。
乔格娜还小心翼翼地向乔斯年要了张防毒面具。
防毒面具,防的其实是解降过程中蛇虫可能产生的毒气。
小枝端正肃容,站在法坛前,拈起一张黄符,甩出即刻无火自燃,舞着铜钱剑。
“好!歪瑞古德!”
外籍警察迈克看得起劲,鼓掌欢呼,把她当成了卖把式的,甚至想冲过去施舍她几张女王钱币。
闻人同给了他一肘子:“瞎起哄,小心被下降头。”
迈克怪腔怪调地呛声:“洋鬼子归上帝管,中国鬼才要小心。”
她瞥了他一眼,完全没在意。刚才那几下花里胡哨,毛用没有,只为给他们增添信心。再说她从乔谷之那坑了六百万,不得表示表示。
可这一瞥无意,却生眼波,见者有心。
迈克浑身似电流窜过,安静了下来,不再像活泼的猴子一样上蹿下跳、问东问西。
乔斯年撒娇似地拉拉她的袖子,示意她赶紧开始,别再散发魅力了。
小枝完全没弄明白他的意思,认为他又发骚了,把他拍到了一边。
夏蝉啾啾鸣响差馆,吊扇呼啦啦地转。
昏暗佛堂,黄烛微摇。
降头师差罗,脖子上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绷带,沁出鲜血,眼中闪着青色冷光,形如鬼火。
酷热庭院,阴阳师安倍信太,身着狩衣和服,头戴乌帽。
香茗袅袅,聚成飞鸟形状,又附灵白纸,一个个盔甲小人坐着烟鸟,驰向天空。
三方斗法,各显神通。
*
差罗念念有词,咒语密集,不断用枯瘦的手指,走针如飞,扎着小人偶,间或口含毒蛇黑血,喷洒在人偶上。
彼方。
乔格菲抱头痛喊,不断拉扯头皮,喊着皮昆的名字。
小枝看着都替她痛,立刻让保镖绑缚她的双手,让她跪坐于后土娘娘像前,头戴鸡血写就的黄布符条。
原本四太来了月经,在乔宅不能上桌吃饭,被小枝知晓,立刻让她用经血画符救女儿。可四太死要面子,更不敢用经血冲撞乔谷之。结果只好用鸡血,效果大打折扣。
“必须先解针降,否则她会被消磨意志,完全屈服于情降。”小枝向不明所以的众人解释。
针降跟扎小人异曲同工。而情降则会扭曲人心,落降者(中了降头的人)会产生不可理喻的爱意,比“王宝钏挖野菜”还要恋爱脑,到了极点,会为情自杀。
旁边围观亦中咒的乔明逸遍体生寒。敢情他四妹还中了不止一个降头。
说好了只救一人,留下乔明逸给下午到香江的云地法师齐光解救。但他心急如焚,在乔谷之的默许下,也跟来了。
小枝用鸡蛋清搅拌香灰,倒在乔格菲周围,绕成一个保护圈。
她又点燃了檀香,附着正气法力,用毛笔牵引烟气,在空中画驱邪符。
“斩妖缚邪,万魔共伏,急急如律令!”
白烟符咒,乍先金光。
正气金光之下,人鬼分明。
其他人一直注视法坛中心的小枝和乔格菲,只有乔格娜注意到她的老爹乔谷之半边被金光照到现出的血脸。她更抱紧了怀里的大黑狗。
烟气符咒为气体,从七窍进入。
乔格菲哇地一声开始呕吐。
小枝眼疾手快地踢出痰盂,正好接住。
乔格菲张大嘴,呜啦啦吐出腥臭的黑血。黑血里有扭动的蜈蚣、蚯蚓、鳝鱼,熏得人别开眼。
她吐完黑血之后,疼痛全消,总算不再喊疼,但还是念叨着皮昆的名字。
千里之外,差罗手里的小人偶突然无火自燃。他知晓针降已破,立马打开陶瓮,里头的红皮老鼠倾巢而出,没入地底。
“怎么样?格菲没事了吗?”
四太用丝绢揩揩眼角挤出的泪珠,晶莹珍珠般落下,以乔老爷见到的最美的角度。
小枝撇撇嘴,望望天花板:“不是还有情降吗?当然,要是你们愿意和国际友人联姻,那就没事了。”
乔谷之厉声训斥四太:“头发长,见识短,妇道人家懂什么!金天师,请继续。”
小枝歪歪头,嘲讽道:“呵呵,年纪大,鸡鸡短。女人说话,有你一个夫道人家插嘴的份吗?太太们可得好好管教他了。”
乔谷之脸黑,强忍着不在警察和属下面前发作。
众人憋笑憋得脸通红,乔斯年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就连马屁精乔明朗都使劲掐大腿不说话了。
特别是乔家人跟吃了人参果一样,通体舒畅,出了多年来的一口恶气。
拿到尾款的小枝就是这么嚣张。当然,她有职业道德,对着乔格菲的女子身份,也宽容许多。
彼方。
差罗举着棺材钉,咚咚咚钉在古曼童的脑壳上。古曼童的脑后赫然刻着乔格菲的生辰八字。
乔格菲哭喊嚎叫,哭闹着要皮昆,不断以头抢地,磕出鲜血。
四太紧张叫嚷着别让她破相。
小枝甩出浸过无根水的绳子,绑住她,支撑住她的身子。
拿出在医院录制的孕妇生产的磁带,开始循环播放,声波攻击。
乔格菲的脑子如被冷水泼过,哭喊声低了下来。
小枝口持净心神咒,拿金剪刀剪断了肉眼看不见的,她脸上被勾住的旺夫旺子痣的18条红线。
乔格菲又开始吐,只不过这一次吐出的是似乎有生命力的流动的长发。
弥漫黑气的头发,唰地一下,铺天盖地,疾射向众人。
一个保镖和乔明逸被头发缠上脖子,眼睛充血,目眦欲裂,青筋暴起,窒息到说不出话。
其他人自顾不暇,没法搭救。倒是乔谷之身上冒出一缕缕肉眼不可见的红光切断了头发。
小枝欣赏够了,才掷出火符,头发很快燃烧殆尽。
差馆密闭,毕竟开坛作法有失体面,因此现下弥漫着一个小便失禁的尿骚味。
她屏蔽了自己的嗅觉,才不管别人会不会被熏晕。
乔
斯年和乔格娜万分庆幸自己戴了防毒面具。
乔格菲吐完后,倒在地上,流出了泪水。
“怎么样?格菲全好了吗?”四太问。
“你看看她的上眼白,没有黑线,就是全解了。”
四太拉着死活不肯靠近的乔明朗,确认她安然无恙,这才喜极而泣。
小枝有嘱咐接下来的一个月一定要大鱼大肉,跟他们说这是补充失去的元气,实际上只是让减肥过瘦的乔格菲补充营养。
乔格菲清醒后,听到的就是这些话,第一反应是要保持身材。
小枝抿抿嘴,叹息一声,随她去了。
二太拉着小枝,说隔日不如撞日,一并给乔二少解降,价钱好商量。
“咳,本天师今日功力损耗,还是等一个小时后的齐光法师吧。恕本天师直言,乔二少中的降头是石头降。恐怕最终会便秘而死。”
乔明逸中的药降,是通过蛇灵和寄生虫,将入口的食物消化后形成的粑粑,变成石头。就跟胆结石差不多。不过就算去了医院,回来后还是不断地变石头。
这一招可以说是非常之损,叫落降者深受折磨,苦不堪言一段时间后才死。
小枝见乔明逸头顶的红光也不少,平时一定没少作威作福,乐得让他受受罪。
就在众人松口气,准备烧掉污物,窗边传来砰砰的撞击声。
密密麻麻的红皮老鼠,堆满窗户,触目惊心,全身毛孔发麻。
“这是尸鼱,吃过人肉的老鼠,根本不怕人,还会把人当成食物!”
小枝语气紧张,飞快说完,眼里却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它们。
背后之人想要的究竟是什么?连食人鼠都出动了。
“啊~”
红皮老鼠撞破窗户,吱吱叫着,红色的眼睛带着人性化的怨毒,见人就撕咬。
她竟看到一个个虚幻的人头安在老鼠身上。
原来差罗为炫技,区别于普通食人鼠,将人的魂魄封印在公鼠中,关在坛中。
他深知有些男人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哪怕是作为公鼠。他们就不断吃鼠后代,和鼠后代交。媾,最终养出一只只有人智无人性的尸鼱,见人就吃,拉人下水。被吃的人,不会作为替身,他们也不会解脱,却会困于鼠身。
小枝一阵恶心,又一阵兴奋。
她往差馆桌上的白纸上吹了一口真气,凛然持咒:“心神丹元,令我通真,急急如律令!”
白纸自动叠成了千纸鹤,不断涨大至小马驹大小。
乔斯年等人机灵地骑上纸鹤。
她不断掷出火符,火星如雨,烧得老鼠嗷嗷叫。
有人来不及骑上纸鹤,被活活咬死,白花花的脑浆被食人鼠敲骨吸髓。
透过蝴蝶式神观看的藤原纪海,重重放下手中的香茗:“没想到人间佛国的法师这么恶心。看一眼,都是玷污她。”
安倍信太会意,令附在盔形纸人上的水子地藏(婴灵)现身帮忙。
包裹着水球的盔甲纸人,骑着烟鸟,张弓持矛,不断投掷纸枪纸箭,将食人鼠杀了个片甲不留。
小枝着实被对方这一手给炫到了,惊诧不已。
一个是竟然有第三方法师参与,另一个又是纸人又是聚集水元素,对方的五行之术(金木水火土五元素)必定登峰造极。
还未等活下来的人,带着伤口感谢,这几十个盔甲纸人,就发射纸箭,专门打玉枕穴上星穴,这些致人昏厥死亡的穴位。
“一个不留。”
藤原纪海扶扶眼镜,轻描淡写地下了死令。
不少人从纸鹤上跌落,包括乔明逸。
屋漏偏逢连夜雨,差罗损失了炼了二十年的尸鼱,内心沉痛。阿育他拉族长又催命一般,沉没成本太高,干脆全押上。
毒虫阵出动,蝎子蜈蚣蚂蟥毛毛虫,从下水管道爬上来。落在地上的人,被咬出密密麻麻的伤口,毒素很快漫布全身,凄厉惨叫,气绝而亡。
这时,盔甲纸人反又过来帮她,射出数不尽的纸枪纸箭。
“神经病啊~”
所有人内心吐槽。
差罗见蛊中奄奄一息、浑身冒血的虫王,凶眉攒起,揭下一直缠绕在脖子上的绷带,露出脖子上的血线。
那颗凶头竟连着五脏六腑,凌空飞起,所到之处,猫狗蛇鼠人畜无一幸免,全都被吸干鲜血,法力随着吸血不断提升。
正焦灼混战之际,小枝见一颗纹满黑色咒语的头,飞将进来,电光火石间,明悟这就是一直跟她斗法的降头师。
竟被他练成降头术中的极品——飞头降!
要练飞头降,必须历经7个阶段,每个阶段持续九九八十一天。
如此降中之王,却很少有降头师敢尝试。因为降头术无论目的如何,都是不折不扣的邪术。飞头降还要身首分离。练成者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要是不使用续命之术,必定不久于人世。
“不可能!你已经魂飞魄散,不可能……”
差罗瞪大那双全黑无眼白的眼睛,被小枝的容貌所惊,遍体生寒,带着千里之外的身体寒彻心肺。
他作为堕落的邪术法师,自然不再信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也自信能躲过地狱惩罚。因为这个世界就由父系神所操控,地狱对他跟佛国无甚区别。并且越堕落,越有权。
杀一人者,为凶。斩万人者,称雄。
天命不可欺,他们逃不脱命运。
小枝才不管他说什么不可能。知晓她这副外貌的身份,她更不能放过他了。
眉心一点红绽成紫金莲,正要降下莲火。
苍穹红日,被黑轮一点点吞噬。
日全食!
小枝内心懊恼。
他爹的,这么重要的天气信息,为什么不报道?
这还是藤原纪海的锅。是他收买了气象局的工作人员,不给及时播报的。
他要在天狗食日之际,收服她!
第48章 阴全蚀
日全食下,大暗黑天,正午逢魔!
物极必反,阳极必阴。
“哈哈,天助我也!”
差罗猖狂大笑,凶头得意地晃悠几下,喷出血雾。
血雾的邪气借天和,威力更强,堪比王水(浓硝酸和浓盐酸的混合液),触及皮肤,就跟烧化的蜡像一样被腐蚀至朽烂。
前前后后死了将近16人,保镖队都快死光了。他们都被吓得不敢上前,还退到乔谷之的身后。
就连盔形纸人都被腐蚀殆尽,附于其上的水子地藏,被阴阳师召回。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藤原纪海要做黄雀,就要沉住气。等鹬蚌相争,两败俱伤之后,再出手,还要小心不能因为老鼠,打伤了玉瓶。
闻人同和迈克,拿出配枪,砰砰对着差罗扫射。
差罗上下左右,极速移动,不仅躲过大多数子弹,还不断喷出血雾。
飞头降与其说术法多精妙,不如说给人造成的心灵冲击更强。就如遭遇猛虎,人的第一反应是被吓到僵直不动,在天外飞头面前,这几秒钟的反应不能,恰给差罗可乘之机。
小枝用掌风扇走血雾,故意不小心扇到乔谷之面前。
乔谷之的条纹西装被腐蚀,露出里头的阴牌。
她张大眼睛,极尽目力。尽管早有预料,还是被惊地心里一跳。
阴牌是佛牌的一种,大都采用明黄色调。从外表看,是很难识别正牌和阴牌的。
可乔谷之的阴牌,那端坐莲座之上的神像,竟有三个头,个个漆黑!
她立刻明白乔爵爷供奉的是邪神。
还未等她细看,乔谷之就被保镖下意识地推出去挡毒雾。
他的右脸被血雾“滋啦滋啦”腐蚀,面子整块如烛油掉落,露出鲜血淋漓的白骨和经脉。
天大地大,男人面子最大。
没了面子,乔谷之怒从心起,也不再掩饰自己的异常,抓过那个推他的保镖,对着口鼻,吸光阳气。
面子修复,他哼地一声扔掉了阴气结冰的骷髅,再无儒雅随和之态。
“哼,老子习神打,刀枪不入。凭你们
也是我的对手?”
旁边空无一人。特别是乔家的女儿太太们唯恐避之不及。她们早就因常年同居,连年生病不断,推敲出异常,只不过为了泼天富贵,个个当睁眼瞎吸血包。
小枝试探完毕,立即出手。
眉心腾焰飞芒,杀气凌厉,莲火疾射,触之成灰。
差罗有法力抵挡,也被烧焦,不断撞墙都扑不灭,反倒让墙被烧出个洞。
紫金火光中,她衣袂翻飞,神色睥睨冷艳,不似姝鬼,倒似陆地神仙。
生死之际,无管女男,全都哑口无言、目不能移。特别是不信东方神的迈克,眼中轻慢转为神销骨化、心悦诚服。
净世莲火出世,阴牌在前,牵扯信仰之线,异度空间的魔神霎时心生感应。
更兼正午逢日食,阴上加阴,邪上更邪。
黑日之下,人间早已万鬼日行。幸亏未开阴阳眼,否则得吓个半死。常人只不过觉得温度下降,鸡皮疙瘩莫名立起。身体比意识先感应到灵体出没。
人间界和其他空间本就有质的区别,一般灵体不能穿透,这也是鬼碰不到人的原因。通俗点,就是咱们跟他们有壁。
但黑日无光,蚀尽这层空间壁。魔神可通过信徒和信仰之力,跨越阴阳道,重现人间界。
“砰!”
死锁的门被踹开,众人吓了一跳。
来的是穿着少数民族服饰的盛年女子。金边上衣百褶裙,体格健美,皮肤是被阳光晒的健康麦色,五官端正,举止落落大方。
好一个黑里俏。
小枝目露欣赏。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健康的女子,充满了原始的力量感。
齐光一看到惨叫的凶头,就一脚把实施飞头降的差罗踹飞出去。
本是好意,却变相救了要被小枝下死手的差罗。
“你……”
还没等齐光寒暄。
倏地,一阵摧枯拉朽的狂风骤至,从窗口吹得人脸肌肉抖动。
乔谷之的阴牌发出黑光,“哧”地烫进他的皮肉。
小枝动动鼻子,恢复嗅觉,奇异地闻到了烤肉香。
乔谷之在众人面前,像被吹起的巨型气球,胀大身体,全身漆黑。
她防微杜渐,绝不给敌人壮大自我的机会,多少反派就是这么死的。(为什么她有种把自己当反派的自觉?)
她腾出莲火烧乔谷之,边烧边高声解释,一副天下苍生为己任的悲悯神态:“大家小心!邪神正上他的身。乔爵爷习神打,请神极容易被恶神附身。”
虽然这是她为了万一不小心把人肉身烧毁的脱罪之词,但也不是假话。
所谓“正神不附身,附身非正神”,真正的神灵是不会扭曲人的真实意志,附在人身上的。道教名宿张三丰更是告诫“反引鬼入室也”。
神打、请神、降临……或是灵媒的“鬼上身”,通通都是民间做法。而习神打,是广府某些地区的传统,会布置专门的降坛。
女人是不能碰降坛,特别是月经期的女人,进入布置降坛的房间都不能。因此,乔谷之食饭时,来月经的四太要回避,不得冲撞。
但在小枝看来,这恰恰是邪术的证据。女人把他们生下来的那一天,就受苦见血。照他们的做法和理论,应该把他们排到粪坑里,才是大吉大利。
众人一听,立刻缩到角落。
乔斯年拿起桌子砸他老爹,还呼吁其他人一起上。什么板凳、台灯通通往身上招呼。
乔谷之气得脸色更黑,他还没有被魔神完全占据心智。
他涨到二十来米高才停止,庞大的身躯顶破了天花板。
笨重的水泥块砸下,小枝和齐光左右开弓,将其碎为齑粉,没有伤及无辜。
没了屋顶,狂风更加肆意呼号,吹得人站立不稳。
原本日全食下,还有夜辉这种自然现象,人的肉眼还是可以看到光亮,大概相当于破晓前刻。
如今风谲云诡,吹尽了人间的一切欢乐,夺走了世间的所有光亮。
大黑天下,暗如灯灭。
只有小枝眉心射出几朵莲火,权做照明和防身众人聚拢到她身后。
乔谷之庞大的身躯,散出墨汁般的黑光,极尽黑的光辉,比黑夜更黑。
众人的眼睛倒可以分辨他。
他脸上再无人的表情,只有机械和僵硬的慈祥的笑,诡异地摆成佛陀打坐的姿势。
一旋身,就在近日处,幻化为三个背靠背的神像。
“唵—嘛—呢—叭—咪—吽—”
彻天响起反语佛心咒。(太过邪性,此后世记叙者都不敢化为文字,写在纸上,只得正序。)还伴有弹舌音节奏的“哞”声,宛如天外之音。
附近区域的人都纷纷耳鸣,联通了异度空间。san值低的,耳道甚至会流出鲜血。
邪神随着咒语,一步步从黑日降临,压迫感十足。
人类都惊惧地不敢动弹,胆裂魂飞,被威压摄住。还有人无知无觉地匍匐下跪,就像奴隶叩拜金字塔前的法老。
“这是高维魔神,快闭上眼睛!不管正邪,都不可直视神!”
齐光大声警告,势若洪钟,声传四野。她立身结指诀,正念净心咒,抵抗魔神的低语和威压。
反应快的立刻紧紧闭上眼睛,还用手紧捂。
小枝听到“高维”,实在有点出戏。现在才九零年代,不是“有事不决,量子力学”的年代。没想到女法师这么爱学习,既学神功,又学科学。
思维发散了一秒,邪神就已降临到空中十米之远处停下。
小枝的紫黑异瞳附上紫雷,直视魔神。
邪神见她未被摄取心神,无法直取地母的遗产——净世莲火(净世莲火的归属必得拥有者自愿,就如母系文明发展出的禅让制),就散去黑光,转散金光。
金光之下,邪神似乎威严神圣了起来。
有不少人的视觉神经感到黑变亮,睁开了眼睛,结果被迷惑。特别是奉行自由主义的英国差佬迈克。
意志薄弱的,自觉走向了邪神,很快连皮带骨,被吞噬得一干二净。
小枝一掌挥去,毫不客气地打折了他们的腿。
她仔细打量,将邪神幻化的形象口述,打破他的威严和神秘。毕竟恐惧来源未知。
“第一个是慈祥佛陀,可惜笑得太僵,打针打多了。第二个是庞眉鹤发的道人,可惜眼神猥琐得像要练炉鼎。第三个最丑,一半脸是老掉牙的老男人,一半脸是戴着宋时冠冕的脸似月球表面的丑男。”
她机关。枪扫射似地吐槽,还附上正气,声波传得极远,将他的压迫感抵消了大半。
邪神的金光都像电灯灭了下,忍无可忍,发出雷霆霹雳般的吼声:“你这小娘,好没见识!一半孔子,一半朱子,哪里丑了?”
小枝做恍然大悟状:“原是儒释道三位一体!”
邪神总算舒坦了,得意道:“本尊是他们无数意念的集合体。此道一出,什么主义,什么理想,通通陨灭!”
“好,那我只有使用终极至尊拳之流氓王八拳了。看拳!”
她腾空而起,带着凛冽杀气,冲向对方。
魔神预备接这一拳,还窃笑对手的愚蠢。
大黑天之下,拿什么跟他斗?
小枝高高举拳,却是将存储的紫雷汇聚脚底板,如一道聚拢腾挪至他的“藏精之所”。
力求一针见血!
无数紫电剑影乱如秋芒,挥刀向肚脐三寸下处。
“嗷~哦~”
三头身发出毫无威严的惨叫。
鸡飞蛋打,蛋碎泪流。
果然不出她所料,他们最舍不得丢弃的就是根,连变身都要带上。
他们用老规矩、旧道德把她们塑形成圣母像,他们自己却还是受控于官能的兽类。
小枝立定,看他打滚哀嚎。这回再用莲火燃烧,很快就烧成了四散的黑光。
乔谷之的肉身回复正常,砰地一声掉落在地。奄奄一息,无人理睬。
她边分析,边烧魔神。
很快她身上绽出
了光芒,披辉而立,璀璨光明,驱散了被截留的黑日。
她耗尽法力,从空中落下。
乔斯年、闻人同等人抢着伸手去接。
受伤不少的乔明朗怀里还抱着大公鸡。
大公鸡从他怀里跳出,一张嘴吐出了鹰身人头的男人——安倍信太的式神翻版“天狗”。
天狗抖落鹰身羽毛,化为绣着樱花的锦绣和服,飘向小枝。
雪白的和服紧套在她身上,带着她飞向藤原纪海的方向。
乔斯年声嘶力竭:“小莲!”
他只抓到和服的一缕洁白袖子。
小枝临走前,冲他眨了眨眼。
乔斯年总算放下些心。
小枝被和服带到日式庭院,化作一道紫光,钻进了紫色宝石中。
藤原纪海轻柔地抚摸宝石,阴鸷的眉宇舒展,金边眼镜后是满载温柔的眼,意味深长:“这下,我们可以好好培养感情了。我的式神,我的妻。”
第49章 三重念
鬼夏酷日,日式庭院,曲水流觞。
藤原纪海亲自用白玉酒杯,舀了一杯流经竹筒的井水,递给小枝。
她斜卧在软塌上,青海波纹的纱裙曳地,目不斜视地接过,仿若她是女王,面前的这位扶桑总裁是大内总管。
她凑近,闻一闻,果然阴气十足。
“井水之阴为下乘。”
她放下了杯子。
藤原立刻吩咐属下找山泉水来汲取。在这种小事上,他是很乐意妥协的。
他每天像打扮洋娃娃一样,上午是淡梅红色的振袖,下午是葱绿色的唐衣,连吃饭也要配色,很有穿搭达人的天赋。
藤原自以为是的夫妻之道和举案齐眉,只不过是满足自己的控制欲。
他想要的是,她对外“艳若桃李、冷若冰霜”,能在的日光下行走的她被展示给他的扶桑同侪,收获一片赞叹和钦羡,满足他的虚荣心;对内“兰质蕙心、温顺娴静”,偶尔矫情,只不过是他的纵容和“宠爱”。
藤原纪海对待她,和对待喜欢的宠物或手办,没什么差别。
藤原以为区区阴阳道术和式神契约,就能够困住她,简直是异想天开。
先不说道术上,巫女是他的老祖。单说式神契约,她用的是“金莲”,根本就不是真名。
她之所以愿意陪他玩这场穷极无聊的游戏,不过是因为她觉得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莫名其妙被束缚罢了。
她莫名其妙地开始讲道理,又莫名其妙地讲道德,不无理取闹,不歇斯底里了。挣脱了“儒释道”的偶像,再回头来看,人间存亡关她何事,她就是来享乐的。
人果然是环境的动物。思想武器比核武器还好使,并且有无数人拥戴和捍卫,不惜扭曲真相。
她要挣脱这一切,哪怕是毁灭。
她心里面有无数的邪恶等着被释放。
藤原有一双单眼皮,戴着金丝眼镜,很有斯文败类的风范,可她不懂得欣赏,从未让他近身。
他也自持爱意大过肉。欲,摆脱了低等动物的欲望,对她只有美的欣赏,要的是陪伴。如此,倒从未领教过她的嫌弃。
小枝对这等矫饰嗤之以鼻。
爱和欲分开的观点,进可攻,退可守。对她们来说就糟糕了,因为保不齐哪天就成了白米粒或蚊子血。
而且他的跟班阴阳师安倍信太,比他更好玩。
安倍信太是个不足一米七的孱弱男子,二十出头的年纪,像一颗白幼桦树,五官清秀,唇色淡得发白。
他的家境并不好,父亲混极。道,抛妻弃子,母亲操劳过度,在贫病中死去。又因习阴阳术,神神道道的,从未得到过同龄人的青睐,愈发沉默寡言。
信太只有施术时,目光炯炯;平日里,阴郁内敛。他像一个影子,一朵壁花,默默开在浮世绘的背景里。
她对他的影子术很感兴趣。已经解析了魔神发出的光之术,若再加上影之术,她对幻术的造诣当举世无双。
当然安倍信太,也让她很新奇。她还是第一次遇到成年男子符合“白瘦幼”的标准。
白瘦幼的审美,既然这么好,那就应该让他们来。好东西当然要懂得分享。
将姝鬼封印进紫宝石的藤原,生怕珍宝被人觊觎,连夜包了私人飞机,回到了扶桑,现如今居住在箱根的大别墅里。
信太对一手提拔他的藤原社长奉若神明,可当美丽不可方物的少女对月泣诉怀乡之时,他还是忍不住偷看了一眼,才转身入内。
晚上,当他伴着月辉,在榻榻米入睡时,迷迷蒙蒙间,一股滑腻如凝脂的触感,从他瘦到凸出的背脊蜿蜒。
他心神剧动,抵抗这股蔓延的电流,却被一股轻柔的冷香醺醉,浑身酥软,提不起劲掐指拈诀,只好就此沉沦。
他背叛了视为主人的藤原,和她在幻海中沉浮。
巫力再不是阻碍,他的法力远比藤原要强大。他掷出无数的白娟,铺天幕地,遮挡视线。
热气自他的胸膛蒸腾,在所有力量迸发的那一刻,无力地抱着垂下的白娟,气喘吁吁。
等他见到藤原掀开床帘时那充血的怒目,这场不可思议的幻梦,至此方醒。
他直起身,一摸床榻,都是他流的水和汗。
水面映照,他的脸色苍白地宛如透明的水母。
他恶寒倾身,分明被少东家的姝鬼在梦中夺取了贞操。
望着水月,他自怨自艾地留下泪千行,却不敢透露半句,更不敢在藤原面前泄露形藏。
“你到底想要什么?”
信太有些羞于启齿。
身为阴阳师的他,居然被“鬼压床”,还沉溺于此。
他跟随社长出入,很清楚藤原可没有在梦中与她私会。
她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信步而过,继续在藤原纪海面前巧笑倩兮。
藤原纵是心思深沉,也被她的忽冷忽热折磨地够呛。
他父母的婚姻是失败的例子,不能作为参照,他又不能人道,但想来这应是闺房情趣。
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信太忐忑着,澎湃着,刺激着。
他越来越放开,更要求她用影绳,缠住他的四肢,在近乎窒息的快感中,炸开璀璨的白光。
梦中越放纵,醒来越拘谨。信太已经无法在现实中直视她。
从香江到扶桑只不过三日,他却像经历了春秋的沧桑,黑眼圈也越来越重,却心甘情愿。
她玩弄了一番,就兴致缺缺地放开了。
得到别人的不传秘法,她可以通过火烧,直接瓦解部分灵魂。火象征生命创生,如此直击本质,也不奇怪。要么进入打开对方的灵魂之门,看到记忆。
得到影子术,她能更轻松地和万里之外的乔斯年沟通。还透过光与影的结合,掌握了分身术。
像伏地魔那样分裂灵魂,只会分散魂力,智商断崖式下跌,
第1部 的儿童救世主就能打败他了。
小枝的分身术,更多是承载她记忆的影像投影,不能接触实物,却可以使用法力。
分身就算壮烈了,也不会伤及她分毫,大不了丢失这个分身的部分记忆。
*
乔斯年忧心如焚地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他现在只恨自己只是一个演员,不能权势滔天地封锁海陆空的交通,让那个小偷插翅难飞。
还好漓珠的紫金光华,告诉他,她还在。
那天,大黑天现世,乔谷之倒在地上后,他就没管,内心还有一股隐恨。
尤其是他同父异母的好四弟——乔明朗,经他在花旗银行的经理朋友,透露了有一笔日泰株式会社藤原社长的汇款,再联系到那天束缚她的和服,一串连就知乔明朗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
乔斯年心气难平,找降头师给乔明朗下了石头降,现在乔家有两个便秘的大肚公了。
不过这种事情,就不用告诉她了。在他的姝鬼眼里,他还是那个温柔公子。
等小枝从清光镜中,
迤逦而出,他按捺不住,虚拥住她的光影,出声唤道:“小莲,你什么时候回来?”
复又温文尔雅,摇起楚香帅的扇子,仰头哀怨道:“身如无根草,随波任飘零。”
她充耳不闻这些矫情话,反倒一言难尽:“大乔,又是穿古装,又是摇扇子,你想干嘛?”
“秋官这么做,好多女仔喜欢的,还会尖叫捧脸。”
乔斯年在她面前有股松弛感,无需隐藏想法。
别说他穿起箭袖长袍,束起蛮腰,还别有一番江湖风情。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比起楚留香,我更喜欢花满楼。不如唱一出聊斋之大龄剩男花满楼的戏。”她笑意盈盈。
乔大少红了耳根,在她的注视下,垂下了眼眸。
他还发誓,以后洗澡也带着漓珠,一刻不分离。
小枝之前还把沈从吾的手串,留在他那,名为保护,实为甩脱。
两人不约而同用美食来诱惑她。
全虾云吞面、南乳猪手、清汤牛腩、烧鹅、煲仔饭、丝袜奶茶……西式的中式的中西的,她闻得很陶醉。
反正她不用肚饱,只用嘴饱。
比起寿司、荞麦面、照烧,她还是更喜欢汇聚五湖四海之味的中餐。
等到她的分身回到箱根,她的舌尖立刻回馈到了美味。
若是不同分身跟不同的人……咳,太邪恶了,不能想了。
然而她是不可能吃哑巴亏的,暹罗法师、乔谷之和藤原的算计,她通通不会放过,还要以牙还牙。
而乔家的事情还没有完。
不说大黑天和邪神现世,给人世界观带来的冲击,光是那天被伤及就医的伤者,就波及了整整一个区几十万人口。
港府和意外拍到的外国报社,都奇异地沉寂下来,一星半点都未在新闻透露。
还有事情发生后,莫名其妙发生的地动,更让她开始琢磨。
按理说,香江并不在地震带,却还是发生了轻微地动。而那股地动,还让她听到了莫名的声音,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翻身摩擦岩石。
还有,香江到处是庙宇大仙,鬼神之说的盛行自不必说,媒体却对能验证的真实故事只字未提。
仿佛有一股暗处的力量,在阻止真相在人们眼前揭开,隔绝人间与灵界。
乔家这次引发的大地震,加上施法把差馆的屋顶都给掀了,很难不给上面人一个交代。
乔谷之再不敢请神习神打,弄了半天,他不过是邪神的容器。
受雇的齐光帮他解决了阴牌和请神,断绝了和邪神的联系,就自己待在港地赚钱了,毕竟她真有本事,能吃这碗饭。这钱,与其给他们挣,倒不如给她挣。
乔格菲的事情也没完。
在走漏被下降头的风声后,梁伯贤竟然怀疑到未来儿媳妇头上,趁熟睡之际,检查了前些日子为了她要死要活的儿子梁成周。
他的眼睛上眼白果然有条黑线,被黄大仙祠的神婆判定中了情降。
船业大亨梁伯贤竟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他自己就是个风流种,怎么可能他儿子耳濡目染的,还能痴情到殉情。
乔格菲一无所觉地和梁公子去法国餐厅吃饭,商谈订婚宴。
竹马梁成周突然吐出了狼心、狗肺和毒蝎子,和一大堆黑血。四小姐则晕了过去,遭到了反噬,醒来多了白头发和皱纹。
这件事被逮着的港媒铺天盖地地报道,下降头之说不胫而走。
梁伯贤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竟选择在大庭广众之下,为他儿子解降。
乔谷之醒来后,听闻亲事告吹,直接扇了她一巴掌:“冤孽!我没你这样使用邪术的女儿!”
乔格菲醒来时,被镜子里苍老的自己吓了一跳,直接啊地一声摔了镜子。不过女人一向更加坚强。她也很快接受了现实。
她捂着被打到红肿的脸,讥笑道:“你又好到哪去?还不是要吸我们的精气。什么乔爵爷?我看,是为了长生不择手段的老妖怪!”
四太连忙按着他的胸脯,叫老爷消气,叫女儿认错。
“我没错!是你们,一个个,把我逼上这条路的!妈,别人客气叫你一声四太,还真以为自己不是给别人做小。我不想以后我的女儿也要叫我四太。还有我的好弟弟乔明朗这次拿到的钱,有分给你一分吗?接受新教育,活在旧家庭。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乔格菲怼得他们哑口无言,只是一个个喘着怒气,四太直呼心口痛。
原来,乔格菲在15岁时,梁成周就对她许诺婚姻。却被她抓到他在KTV偷尝禁果,还说男人都这样,他只是玩玩,对她才是认真的。
她不想重复四太的命运,就去元朗的小巷,找了法师下降头。女法师曾劝解她:“冤家宜解不宜结,靠男人不如靠自己。”
可惜她盛怒之下,亲自下了情降。
她的好公公既然如此无情,就别怪她了。
这一次的代价是她的命。她死了,中了情降的人也别想活。
梁成周又再次追求,对乔格菲大献殷勤。
乔格菲也不藏着掖着,向所有人,更在八卦报纸上,直言自己下了情降,有本事就来解。
梁伯贤求上前亲家,说自己九代单传,伤不起儿子(完全没把梁家的女儿计算在内)。
为了和梁家的生意合作,乔谷之不顾女儿性命,也要请法师解降。
可一个是真材实料的法师少,二是齐光和她的族人茅十九都不愿接手。
还是小枝见有热闹可看,主动联系上他们。
“乔四小姐以命为引,下了情降。若解降,则下降的法师死。而法师死亡,降头再也无解。这就是个悖论。我看你们也别解降了,她的寿命只有十年了,让她开开心心地过完余生的每一天。”
她拿了梁伯贤五百万,却说出不能解降的话。
神婆朝梁伯贤点点头,他无可奈何地同意了婚事,大不了以后再娶一个。
解降唯一需要忌讳的点,就是绝不能让降头师在解降之前死亡,否则降头就会跟随落降人一生。
当然,若法师通晓神通,能够切断诅咒,则另当他论。
她愿意看乐子,之前未知差罗知晓她身份,也就没有下死手。
转身她又找了乔格菲,表示愿意帮忙,让他们永结同心。
“我会帮你下咒。这世间最毒却最隐身的咒,让他一辈子也离不开你。”
“需要什么代价?”
“你只要锁住他,不要让他出来祸害别人就好了。”
听完她的话,乔格菲又是一阵歇斯底里的大笑。
乔斯年见乔格菲可怜,还替她求情。
小枝则是握住他指节分明的手,逗小狗似的,刮刮他高挺的鼻梁:“放心好了,她不会早死的。我虽然没法改生死簿上的寿命,可乔谷之欠她的,都还回去了。她起码能活三十年。”
哄得乔大少心花怒放,依偎在她怀中,又是一阵耳鬓厮磨。
小枝还汲取乔谷之夺取的精气,恢复了她的青春容貌。
如果她醒悟,离开梁成周,她会重回韶华。反之,她会一辈子对镜照华发(白发)。
毕竟小枝也不愿当冤大头,救一个拿到了救生绳也不肯出深渊的人。
至于她所说最毒也最隐的咒,就是婚礼。
梁成周穿着大红新郎服,盖着红盖头,脚不落地在床上坐了三天,洗漱全靠菲佣和自己擦身。
到了吉时,他就坐轿子,然后被梁伯贤背到新娘方的礼堂,旁边还有人打伞,全程还是不能落地。
不落地,打伞,象征新郎在夫家已死,现是一个鬼新郎。他再也回不了他出生的家。
此是第一重咒,咒他无家归。
梁成周还要跨火盆,全程盖盖头,不能言语。拜堂之后,由新娘乔格菲来招呼客人。
此是第二重咒,咒他无己心。
最后,由乔格菲挑盖头,喝交杯酒。
此是第三重咒,咒他无己身。
如此别开生面、男女互换的婚礼,引得媒体争相报道。乔首富也喜笑颜开,再无厉色,在他眼里能嫁出去嫁得好,就是争光。
当然,寻常红色婚礼只是仪式,奈何这里有个正道邪道都通晓的她。
在这件寻常婚礼中,梁成周皮肉里嵌的都是红钩子,而握红线的手
是乔格菲。
小枝想了想,还是毫无隐瞒地告诉她。
乔格菲却不愿意重返青春:“婚姻不就是控制和被控制吗?现在我是那个猎手,这就足够了。”
在小枝忙着找乐子时,一心降魔的扶桑和尚也没闲着。
千枝清治还跟踪乔斯年一同到了霓虹的箱根。
樱花汤泉,欲海沉浮。
第50章 阿修罗
千枝清治站在硕大无朋的美人蕉下,深知自己已身在梦魇之中。
花开成海,艳红胜血,糜烂缭乱,腥香扑鼻。
他赤足立于黑渊之上,黑水流动,心如明镜。
水浅为碧,水深为黑。
黑水中还有闪着红光的透明人卵,依稀可见两足四臂。
“修罗界?”
他攒眉蹙额,面如白玉的脸上全是端正自持。
苍翠欲滴的美人芭蕉叶簌簌抖动,有物窜动。
“谁?何方妖孽,还不现身!”
他将颈上的念珠哗哗大力掷出,口诵观音经。
念珠到处,花房燃起红莲业火。
水晶念珠似涟漪回瓶,凝于来者的皓腕之上。
“清治大人,你念的观音经,还不知我是谁吗?”
女子檀脸轻抬,仙姿玉貌,容光绝色,两臂顶天,下臂托竹枝净瓶,立于粉莲之上,徐徐而行。眉心一点红痣,眼中慈悲胜观音。正是小枝此世的脸。
清治瞳孔紧缩,心潮涌动,心神难守。
哪怕深知观音尊者男生女相,绝非女子,心神依然为之夺。
他立刻手中结印,腾空而起,俯视来人。
她反倒沉了玉瓶,靠在他的腿边,柔弱无骨,一寸寸缠绕攀附,泪眼婆娑。
“佛子何不渡我?”
她的气息灼热地喷在他的耳根,仿佛要烧化他的菩提心。
他双手法印难结,小腹燃起熊熊业火。
眼看几十年的修行就要毁于一旦,一道金光射来,她如陶瓷一般碎裂。
他竟还想用法衣替她抵挡,幸而回神。
“大日如来?!”
发出金光的正是金光灿灿神威难测的神像。 ”正是本尊。此女乃是阿修罗转世之魂,专为蛊惑人心,毁灭佛法。汝为阿难尊者转世,切记严守佛心,斩妖除魔!”
阿难相传是释迦摩尼的十大弟子之一。阿修罗男子丑陋,女子绝色。两人都是转世,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纵然佛教中,女身罪孽,难得正果,他也一直严守戒律,眼中从无女子,可如今想来,心中却是有股没来由的悲切。天差地别,竟是如此。(小枝:ㄟ(▔,▔)ㄏ)
“弟子谨遵法旨。”
神像动动金塑的嘴:“此妖女还不足为患。她要祸乱人间,还需依附妖魔。她身边的男子乃万年现世的鬼王,意欲一统幽冥界,将大千世界拉入万劫不复之地。吾眼穿千世劫,泄露天机,特来点化。耳切记早日超度鬼王,送入佛国。”
“现赠汝法器,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一道金光附在他洁白的法衣上。
若是开真眼,能见其缠绕红光黑气,可惜千枝清治被这些信息弄得心烦意乱,无心观察。
金光一散,清治从梦魇中惊醒。
神像的意识钻入地底深渊,回到异度空间。
佛坛之中,烛火全灭,香烟缭绕。
清治所坐的蒲团燃火,烧成灰烬。他洁白的法衣显现血红的咒印。
从额间流到下巴的,全是他欲念难消的汗水,浸湿了白衣。
他怛然失色,转而坚定除妖之心,更与她纠缠不休。
为除妖孽,他斋戒七日,摒除凡心。终于让他等到了机会。
清治拨开喧闹的人群,不顾世人眼光,从街边的交通灯旁一跃而起,立在电车上,跟随乔斯年的法拉利,到达了郊区私宅。
藤原纪海身着黑色和服,端正恭肃,双腿前屈,膝部着地,臀部落在脚踵上,呈标准的跽坐。
与他相对而坐的乔斯年,看着都替他累。
“阁下,把我的鬼魅偷走,毫无歉疚之心。等了一个钟,才出来见人,这就是你们扶桑的待客之道吗?还是只学了我们的礼,没有学义?这么想想,真替你们的女人惋惜,遇到的都是无耻之徒。”
乔斯年先发制人。只要她的心在他那,这一回只不过走个过场。
“八嘎,东亚病夫还敢大放厥词!”
侍立在旁的极。道保镖,拔出武士刀,作势要砍。
藤原立刻出言制止,保镖立时退后。
一番表演给他一个下马威,乔斯年毫无惧色。
“东亚病夫?总比你们当战犯要好。男人粑耳朵惧内,总比没出息打老婆好。怎么?愚兄聘请的还是山口。组的?贤弟的小莲还托梦给贤弟。贤弟本不敢相信,现下总算信了中日韩的男人,这里最差劲。”
藤原被这么一通说道,丝毫不怒,反倒洋洋得意。
他就喜欢挑战。越有人抢,越带劲!
“黔驴技穷,就要认输。愚兄也不是那么不通情理之人。不如我们公平竞争,来一场男人之间的决斗,生死不论。赢的人,就得到她。”
说是公平,其实藤原自恃略通阴阳,武术加巫术,面前的大龄小白脸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乔斯年轻舒朗眉,微微一笑:“她又不是物件。我才不跟你比!”
小枝从山水画中,破壁而出,身着缀染兰香草的唐服,在藤原眼里如樱华般华贵。
一众手下,还是难以适应,绷紧神经,目不斜视。
“吾妻,你怎么来了?”藤原扶了扶金丝眼镜,故意柔声唤道。
乔斯年瞪大眼睛,此时是真的气愤。他都没有个名分,男小三倒是先叫上了。
“妻也是你能叫的?”她冷冷道。
“还有,老是和差的比算怎么回事?一个3分,一个9分,都是不及格,有什么好比的?不如比比谁是印度第二。”
小枝的话令他们丈二摸不着头脑。额,她又串台了。
不过,他们都被怼了,内心竟然很舒坦。这样才公平。
乔斯年按捺不住,直直跑向她身旁。
“不是说我会回来吗?还亲自过来。回去再收拾你。”
乔生乐呵呵地应下了,随她“收拾”。他再不来,真怕她遇到性。变态的扶桑男子,将她拐走。
“多谢款待,我们走了。”
小枝扬扬下巴,牵起乔斯年的手,就要转身离开。
“你当这里是牛郎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安倍信太见她要走,终于坐不住,从屏风后闪身出现,口不择言,语出惊人。
藤原:(~ ̄(OO) ̄)ブ
“也不看看是什么场合。信太,退下!”
面对藤原的呵斥,信太习惯性地瑟缩遵从,又不甘地立定。
藤原没空理他迟来的叛逆,他做不到口沫横飞的泼夫吵架,自矜地一挥手。
打手们唰唰抽刀,纷纷堵在门前。
还没等小枝出手,一把禅杖冷不丁地从半空飞驰而过,将挡在前面的打手撞得口吐血沫,禅杖直冲乔斯年的面门。
她可不想他毁容,一卷水袖,如振翅高飞的白鸟,将禅杖从来处甩回。
清治接住禅杖,从半空中落下,风带起他洁白的袈裟,袅袅亭亭,如一只高洁的白鹤。
“原来是大和尚。你烦不烦?我和莲妹好得很。都叫你别跟着我了。”
乔斯年气势汹汹,他最烦的就是满口假大空的法海。
清治盯着那双妖冶的紫黑异瞳,有些恍惚。她曾在梦中那样诱惑自己,现实中却神情冰冷。
“施主,误会了。贫僧这回是要施主伏法。施主乃鬼王降世,勿要犯下滔天大罪。”
他客客气气地将佛掌立在胸前,眼里却是雷霆万钧。至于里头有多少私心,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小枝心里过了一遍他的话。她竟不知乔斯年还会成为鬼王。
她都无语了,抿抿唇道:“圣僧,你脑子没坏吧?我才是鬼。你不来收我,反而要人伏法。你不知道人杀人犯法的?”
“贫僧只取鬼王之魂,又何来杀人之说?”
见她毫不犹豫地
维护他,她的残酷都叫清治亲切,梦中已经重复了无数次,可他还是一阵心绞。
“你大可以狡辩。反正也拦不住我。”
信太看着她的背影,一股无依无靠的悲凉袭来。他冲过去,急切地捉住她的手腕:“要走,带我走!”
小枝无情地甩开他的手。
这种孱弱少年玩玩就得了,难道还要带回家去,吃她的用她的。她可没有兴趣让他们0元住。
“你们……”
见此,藤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被气了个仰倒。
藤原之前是势在必得,现在是不死不休。
他法力不足,法宝倒多。一气之下,放出了两个传说中被封印的大妖——酒吞童子和玉藻前。
这是他访遍古刹名山所得,也不知是真是假。被封印在平平无奇的鹅卵石中,还被老比丘告诫此乃“杀生石”,千万不可以解封。上古大妖不是今人可以御魂的。
酒吞童子是平安时期的鬼族首领,有俊美少年和丑陋恶鬼两副面孔,纠集恶鬼行恶,专喜食妇女儿童,还将女性乳。房当下酒菜,为霓虹三大妖怪之一,甚至建神社祭拜。
玉藻前是平安时代末期由白面金毛九尾狐所化的绝世美女,因其学识广博,被称为扶桑第一才女,被世人诟病魅惑天皇,导致内乱,典型的把统治者的过错推到女人身上的红颜祸水故事类型,亦为霓虹三大妖怪之一。
“归命!普遍诸金刚,催破!玉帝有敕,谨此奉请!”
话音落下,藤原抛出的两枚杀生石发出一道红光一道紫光,黄色烟雾翻滚喷薄。
身为出家人,清治耻于背后偷袭,没有对乔斯年发动攻击。信太则兀自伤心自怜,更不会对少东家出手。小枝找乐子,看热闹。
没一个出手,倒让半吊子阴阳师藤原解除封印,放出了两个传说中的大妖。
玉藻前现破除封印,却是谨慎掩面隐身,未动声色。
倒是后来冲破封印的酒吞童子大咧咧地顶着一头红发和长角,体大红肤,丑陋狰狞,见到小枝的灵体,瞬间馋得嘴里流涎。
“快将他们拿下!”
“哈”,酒吞童子歪着嘴,龇着斑驳的牙齿,“一个人类,还敢命令本大爷?”
他飞头吸血,藤原拉过一个打手挡在身前。
“呸呸呸,男人的血果然腥臭无比。”
见状,讲义气的打手们纷纷连滚带爬地跑光。
酒吞童子扔掉被他咬死的臭皮囊,那双翻白的死鱼眼瞄上了小枝。
“久闻酒吞童子俊美,怎么是这副德性?”她呵呵笑道。
酒吞童子一撩红发,一旋身变作了唇红齿白的少年郎,样貌无甚稀奇,倒胜在鲜嫩。可惜头上的扶桑古代男子发型太毁容,周围剃光,只留中间一小撮辫子,简直是反向地中海。
“怎么样?喜欢吗?”
信太见酒吞向她调情,紧张道:“酒吞童子喜食女子,千万不要上当!”
酒吞口吐鬼火:“一看你就是安倍晴明的后人,等本大爷饱餐一顿再收拾你。”
其他人都神色紧张地盯着她,真怕她生冷不忌,看上个妖怪。
小枝充耳不闻:“酒吞酒吞,合该和酒吞了。这副模样倒还勉强下得去嘴。”
“那本大爷来也!”
酒吞童子伸长两只红粗胳膊。
她隔空取物,将几上的日本清酒凌空倒在他头上,眼中腾焰,射出净世莲火,烧得这位大爷嗷嗷叫。
须臾间,就将酒吞童子炼化成妖丹,祛其妖气杂气,锁在丹田镜海之中。
隐身的玉藻前见酒吞童子反被鬼仙吞噬,立刻逃遁。
可惜被美貌毛茸茸爱好者给薅住了蓬松的尾巴。
小枝埋在毛茸茸里,吸了半分钟的毛狐狸,手法熟练,九尾狐吱吱叫着,眯起狐狸眼。
如此一来,玉藻前放心地化成人形,交代来历。
她原是华夏青丘九尾狐,到了小地方,当然要去最富裕的地方皇宫享受吃鸡。她拒绝了天皇。(难道图他不洗澡?图他年纪大?)天皇竟为了面子,编出自己狐媚他的故事,真是厚颜无耻。
九尾狐对小枝道:“你算是我一半的救命恩人。观你面相,如今你是生魂离体,却显阳寿已尽,必是被邪术夺寿。你身具灵气。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传你女娲道法,能悟几层看你自己。”
说着弹指一挥,将道灵光打入小枝的眉心。
至于之前九尾狐为何要躲。因为经验和战斗力是不同的。要论年岁,孙悟空连玉帝的手指头都达不到,但战斗力却可以捅破天宫。
乔斯年听闻又是“夺寿”,暗叹做鬼未必不比做人来得自由。
他又见小枝一直似陷入情障般盯着九尾狐,气愤道:“对女子使用媚术,未免无耻!”
九尾狐张开毛茸茸的狐嘴:“都说狐狸有媚术!真是冤枉!九尾狐一脉,见者,若心无所属,会显出最理想情人的面貌。若钟情之至,则心有挂碍,破一切迷障,见到的只会是狐狸面。”
玉藻前细看他们瞳孔中的狐狸面,又看看小枝,暗叹声冤孽,化作一道烟雾遁走,去到人间享受生活了。
九尾狐走后,小枝才回神。
乔斯年抓着她的肩膀,急切问道:“你见到的是谁?”
“我见到的是你!”
他喜笑颜开:“我就在这,你不必看别人。”
【愿望格+3%,共计43%。】
对他们哄哄就得了,不必付出什么。
“大罗法衣!”
清治看不得卿卿我我,立时抛出血咒袈裟。
血色将白衣渗透,天罗地网盖来。
“就你会这招?”
小枝有样学样,素手裂长裳,里面穿的竟是白色的衣裤。
幽蓝的兰香草裳裙,附上紫金法力,欲与血咒法衣一较高下。
阿修罗从异度空间传到物质世界的法器终究力量有限,比不得真正的地母传承女娲创生之力。
血咒法衣在紫雷之下燃成废墟。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大日如来所赐,不可能比不过一个妖孽。”
清治不可置信地咆哮,连夜明珠般铮亮的
“大日如来?你这花和尚也不照照自己,神灵是你想见就见的吗?别遇到歪魔邪道了。”
清治犹自处于震惊中,快分不清她是妖是仙。
富人吃穷人,男人吃女人,大鬼吃小鬼。
看来乔生的灵魂还真被不知名的存在觊觎,她不想便宜了妖邪,将他整个人收入了立方水镜之中。
她的分身潜入水镜,叮嘱他好好待着。
在外,她却用龙卷风卷起这个白嫩和尚,如同妖怪拐唐僧一样,将其卷走。
清治颠来倒去,晕头撞向,哗啦一声被扔到了温泉白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