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寒枝似是没预料到外面有人,手忙脚乱地把浴衣领口拢紧,“顾……顾先生。”
顾砚礼只看了这一眼就不敢再看,他压着有些沉的呼吸别过脸轻咳一声,让呼吸稳住,缓声问,“怎么了?”
“水……突然变冷了。”叶寒枝小声说,“我准备去公浴洗。”
“嗯……”顾砚礼没忍住又扫了一眼,他迟疑了片刻脱下身上的西装给叶寒枝披上,“晚上还是有些凉,这样出去容易生病。”
叶寒枝:“……哦。”
“你去公浴洗吧,我去你房间的浴室看看。”顾砚礼说。
叶寒枝愣愣点头。
顾砚礼看着叶寒枝披着对他来说过分宽大的西装离开,又收回视线来看了一眼叶寒枝的房间,他莫名有一种踏进这个房间就会改变很多事情的错觉,这样的感觉让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发热。
顾砚礼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把这种奇怪的感觉压了下去,然后踏足进入叶寒枝的房间。
洗浴间里还泛着雾气和热气,顾砚礼一想到叶寒枝刚才还在这里洗澡就浑身不自在,他又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后抬头。
这一抬头,他的呼吸都凝滞,甚至不需要他目光过多移动就能看到放在盆里的内裤。
……这是叶寒枝的。
顾砚礼猛地把脸转过来,神色冷静地靠近淋浴器,还是……先检查这个比较好。
叶寒枝洗完澡回来便见顾砚礼站在他房门口,他这次围着浴巾把自己包裹得死死的,脚步轻快地靠近顾砚礼,“顾先生。”
顾砚礼见他头发像是吹过的样子,银白色的发带着点蓬松,让叶寒枝看起来像是一团软乎乎的兔子。
“洗完了?”顾砚礼问。
叶寒枝点了点头,“洗完了,那个沐浴间……”
“花洒没问题,调温也正常,可能是水管堵塞了。”顾砚礼说,“家里没有工具我修不了,明天我会让人上门来修。”
叶寒枝有些惊讶,“顾先生还会修这些?”
“……会一些。”
“顾先生好厉害。”叶寒枝有些崇敬地看着顾砚礼,“又会做饭又会修热水器。”
“留学的时候一开始吃不惯国外的食物,所以会自己买了菜回去做。”顾砚礼有些无法招架叶寒枝亮晶晶的眼睛,又偏了偏脑袋,“修理东西也是那个时候学会的。”
“诶?”叶寒枝睫毛扑闪,“顾先生留学的时候居然没有请厨师吗?”
顾砚礼说没有,他看叶寒枝拉了拉浴巾,惊觉他和叶寒枝就这样站在房门口聊了这么久,顾砚礼后退一步,“你先进去换衣服吧。”
“顾先生是有事要和我说吗?”叶寒枝问,“刚才我就想问了,你一直站在门口为什么不进去等?”
“这是你的房间。”
叶寒枝哑然,“可这是你家啊。”
“你住的房间就是你的私人空间,你没同意我不会进去的。”顾砚礼很有分寸。
叶寒枝唔了声,他忽地伸出手轻轻拉了拉顾砚礼的衣角,似是没注意到顾砚礼忽然僵硬的身体,轻声说,“顾先生在浴室把衣服弄皱了。”
顾砚礼因为叶寒枝突然靠近而僵硬的身体缓缓放松,他又嗅到了叶寒枝身上的香味,和家里的沐浴露香味不太一样,说不出来是什么香,但他并不讨厌,甚至觉得可以多闻一会。
顾砚礼垂眸看着叶寒枝,“谢谢。”
“顾先生刚才给我披的西装我挂在了衣帽架上,等我换好衣服之后我会给顾先生送去洗了。”叶寒枝松开手又后退一步抬头笑了一下,“顾先生,以后我的房间你可以随意进出的。”
顾砚礼的心跳又加快了不少。
他声音微哑,“好。”
“那顾先生要进来说你找我做什么了吗?”
顾砚礼手脚又莫名僵硬了,他跟在叶寒枝身后进了房间,他总觉得这房间里都是叶寒枝的香味,这让他呼吸有些重。
“刚才收到了季肖发过来的规划书。”顾砚礼坐在桌边的椅子上,抬头去看叶寒枝打开衣柜拿睡衣的背影,“是你的职业规划。”
“我的?”叶寒枝没问季肖为什么发给顾砚礼不发给他,他问,“肖哥怎么规划的?”
“他说要在一年内把你打造成顶流。”原话是要让叶寒枝忙到没法和顾砚礼同处,但顾砚礼怕叶寒枝多想,这话当然不会说。
叶寒枝手指正放在胸前的浴巾上,听见这话手指僵了僵,他嘴角微抽,“顾先生,我不想成为什么顶流。”
他没有取浴巾下来,而是在床上坐了下来,认真和顾砚礼讨论,“我就想拍拍戏,什么综艺广告商务活动之类的都不想参加。”
顾砚礼看着叶寒枝,继续听叶寒枝说。
“当大明星很累,而且还容易牵扯到粉圈的是是非非中被骂。”叶寒枝的声音有些许可怜了,“我就想,就想拍自己喜欢的角色,然后想多点时间陪着顾先生。”
顾砚礼忍不住抿直嘴角,他想说自己没有包养叶寒枝的意思,叶寒枝不需要为了陪他而放弃自己的事业。但这话没说出来,因为叶寒枝说不喜欢当大明星,很累怕被骂,只喜欢演自己喜欢的角色。
他应该尊重叶寒枝的想法。
可这样,叶寒枝就好像真的躲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一样,如果有一天想要离开,或许也没什么生存的能力。
叶寒枝……太柔弱了。
“顾先生。”叶寒枝挪了挪身体,距离顾砚礼更近了一些,眼中的光明明灭灭,“对不起,我知道这样辜负了你的期待,你说了不包养我我还这样……很糟糕,如果你不喜欢,我,我可以离开的……”
顾砚礼呼吸一滞,他看着叶寒枝的眼睛,声音有些哑,“没有,不用离开。”
叶寒枝抬眸,那双眼里闪烁着泪光。
“你只想演戏,我会和季肖说,演戏之外的所有活动你都可以不参加。”顾砚礼伸出手,温热的指腹按上叶寒枝的眼角,“你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待在家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叶寒枝睫毛颤了颤,他抓住了顾砚礼的衣服。
“想多和我待在一起也可以。”顾砚礼宽厚的手掌覆盖在叶寒枝的手背上,“不会让人拍到你的绯闻,不会让人骂你,会保护好你。”
叶寒枝猛地扑进顾砚礼的怀里。
香钻进了顾砚礼的鼻腔,顾砚礼的身体僵了僵又放松,他轻抚着叶寒枝的后背,“总之别难过,既然你跟我回家了,我会把你当家人。”
叶寒枝:“……”
肥啾嘲弄,「你这演了大半天,媚眼抛给瞎子看,人压根没那样的想法。」
“……”叶寒枝才不信顾砚礼没有那种想法,都能把他带回家跟金屋藏娇似的,没有那种想法才有鬼。
也许是心底还想着白月光,所以残留了一丝良心不愿意把他当做替身?也对……他的确不能一昧扮演白月光,毕竟最终他还是需要顾砚礼喜欢上他本人的。
“好了。”顾砚礼自认自己把叶寒枝安慰好了,他抬起叶寒枝的脸,眼中又浮现了一贯的温和笑容,“你该换衣服睡觉了。”
“不是的。”叶寒枝呢喃着,他看着顾砚礼,眼圈泛红,“顾先生,不是这样的。”
“嗯?”顾砚礼有些疑惑,“你……”
叶寒枝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来,温热的气息洒在顾砚礼的唇间和下巴,让顾砚礼的视线缓缓移到了叶寒枝的唇上。
柔软的、绯色的唇。
此刻唇微张着,顾砚礼甚至能看到牙齿之后樱色的舌尖。
舌尖下落抵着齿背,叶寒枝的声音在顾砚礼耳边响起,“顾先生,从我要跟着你的时候就决定好了,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
顾砚礼心头一跳,他本该推开叶寒枝,本该让叶寒枝不要这么自甘堕落,可他的嘴巴却紧紧闭着什么也没说出来。
“你可以亲我。”叶寒枝的手指落在顾砚礼的唇上,又下移去握顾砚礼的手摸自己的脸,“可以摸我。”
掌心中的温度微凉,却又柔软,顾砚礼绷紧了下颚。
叶寒枝的眼睛没有从顾砚礼眼中移开,白月光是不会说这些话做这些事的,白月光永远高高在上不会被亵渎。
……所以他不是白月光。
叶寒枝的声音轻到不可闻,落在顾砚礼眼中却如同惊雷,炸得他浑身动弹不得。
“可以……操、我。”
这两个字一出,顾砚礼几乎要从椅子上弹跳起来推开叶寒枝,可青年可怜的声音依旧响在耳侧,让他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
冷静……
叶寒枝却没打算给顾砚礼冷静的机会。
顾砚礼一言不发,叶寒枝的侧脸贴在顾砚礼的胸膛,喃喃着,“顾先生,我只想做待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不想离开这里去接触外面危险的世界。”
顾砚礼意识到自己暂时似乎无法改变叶寒枝,也许是幼年可怜的经历,也许是初入娱乐圈遇到了恶心的人,而自己的出现无疑等同于黑暗中的阳光。
或许对叶寒枝来说,自己是一个拯救者,叶寒枝对自己有了雏鸟情节依赖着,也坚信自己会保护他,所以现在宁可钻进华丽的笼子里也不愿意飞出这里看看外面的世界。
顾砚礼说不清自己什么心情,他只知道自己恍惚地答应了叶寒枝的话,甚至还想着日后慢慢改变叶寒枝的想法。
怀里的青年的眉眼在灯光下朦胧,有些看不清楚,顾砚礼不知道自己看到的那一闪而过的笑意是不是错觉,但这些都不重要。
因为叶寒枝手指紧紧地揪着他的衣服,声音却轻颤着,“可是顾先生,没有你我可能活不下去的。”
顾砚礼一脚踏入不见底的深渊之中,并不知道未来有什么在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