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甭打了，再打出人命了…”
“个不要脸的腌臜玩意儿，把俺们村的脸丢完了，打死他不亏。”
“是不是被啥不干净的东西上身了…这好好的男娃娃怎么会跟男的挨弄，真不要脸…”
“男娃个鬼勒，都把自己当娘们了，光天化日的田窝窝里叫男的趴身上，简直是阴阳颠倒了，遭天谴的，村里不能留这种人啊。”
李慕站在家里的破瓦房前，盯着村头被一众拎着锄头、簸萁的村民围着着的男人，神色淡漠。
男人身上的衣服被扯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杂乱，头颅深深地垂在胸口里，看不清表情。
李慕的母亲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身后，她是个瘦小但狠戾的女人：“小子，那是变态，是要乱棍打死的。”
“你可不能学他啊。”
李慕的眼底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点点被埋在了厚重的黄土下…不见天日。
*
陆栩冷冷地盯着面前神色怪异的男人：“有病？滚开。”
李慕盯着面前一脸冷色的男生，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从喉咙里挤出两声阴恻的笑：“激动什么？”
“我只是好奇，现在跟着裴遇，到底赚不赚钱而已。”
陆栩被男人的话恶心地够呛，只想将男人甩在后面，尽快离他远远地。
跟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
他转头要回包厢去。
刚走了一步，肩膀突然被男人抓住：“你不想知道，为什么我会这么问吗？”
陆栩眉毛拧在一起，脚步突然被钉在了原地。
男人见状，在陆栩身后扬起一丝得逞的笑，随后悠哉地开口：“因为我和他，也曾经是你们现在这样的关系啊…”
陆栩面色一僵，随后整张脸仿佛浸入了寒冰，他转身，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男人，一个字一个字挤出：“你说谎！”
男人笑得很得意，似乎很有底气的模样：“我有没有说谎，你大可以去向裴遇求证，当然他一定会告诉你，他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信谁自然由你。”
陆栩脸色难看至极。
男人看着陆栩的反应，心底突然生出一丝快意，于是心情很好地开口：“当年…我最讨厌的就是他这种变态，竟然会对男人产生欲望…恶心至极。”
“但我不想无端生事，于是勉强忍着和他在同一个宿舍住了下去…但是，他竟然愈发肆无忌惮，他看我的眼神，每次都让我感到浑身战栗…”
“每当我洗完澡从浴室出来，都会碰上他那冷淡又暗藏欲望的目光，他的视线像蛇一样紧紧地缠在我的身上，让我缓不过气，每日每夜，只要我回忆起他的眼神，就会痛苦不堪地颤抖…”
陆栩的眉心皱在一起，男人嘴里说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我本应是很讨厌他的…但裴遇本家在q市地位很高，父母人脉又广…如果我不顺着他，谁知道他会不会捏死我，让我在q大混不下去。”李慕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突然神情愉悦至极，“但是即便我如此抗拒他，他还是在我交不起学费即将退学时，主动给了我一大笔钱…”
“如果不是因为他，我本应该早就娶妻生子，像白鑫那样家庭幸福，根本不会成为现在这样不男不女的变态。”李慕说完，突然神色怖然地盯着陆栩。
“我看得出来，你跟我一样，也是被裴遇用钱蒙骗了，只不过你还没有醒悟，你以为像他这样不缺钱家族又有权势的人，真的会没有投怀送抱的宠儿吗？”
“你除了有一副看得过去的皮囊，对他来说毫无价值，如果你还算聪明，就应该和我一样，离他远远的…”
陆栩越听越冷静，面前的男人，不过是一个妄自臆想的可怜虫罢了，裴遇被这种人盯上，才是真的应该感到恶心。
“既然他看得起我这张脸，又愿意给我花钱，那跟着他有什么不好的。”
“至于你？”陆栩向来温和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讥笑，“他能看得上你？裴遇的眼睛应该还没瞎。”
“你…”男人的脸上瞬间满是怒气。
陆栩说完不再给男人反驳的机会，转身就朝包厢走了过去。
今晚的饭菜很好吃，可惜被恶心了一番。
陆栩推开包厢门，裴遇担心他喝了酒刚好走到门口打算出来找他，陆栩抬眼看见一脸急切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内心突然涌上一股委屈。
他快走了几步，走到男人面前，直接抬手抱住了裴遇，将头埋在男人温热的颈窝里。
裴遇愣了一瞬，很快就抬手回抱住男生，被男生的动作惹得心尖微颤。
包厢里众人呆愣地看着面前相拥的两人，白鑫咳嗽了声，裴儿找的这个小男生还挺会，就是当着他们的面…这也太粘糊了…
裴遇听到白鑫的提醒，回过神来，他轻声问怀里的男生：“怎么了阿栩？”
男生一言不发，但却将头埋在裴遇的肩窝不愿起来。
裴遇顿时有些心急：“阿栩，是不是喝多了酒，难受？”
男生在他的肩膀上摇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
裴遇的心因为陆栩这一番反应愈发酸胀：“走吧，我们先回去。”
他转身对包厢里的人道歉：“陆栩有点不太舒服，我先带他回去，鑫哥，叶哥，两位嫂子，不好意思。”
“小陆不舒服？那快点回去吧。”白鑫闻言立刻道，“道什么歉，跟我们客气什么，快走吧，让小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包厢里的众人也都表示没关系，于是裴遇拿上外套，准备带陆栩出去。
陆栩从裴遇的怀里退出来，垂着眼睛认认真真地跟包厢里的人道歉：“鑫哥宇哥，温姐姐，周姐姐，对不起。”
温言心和周可的神色一软，几乎是立刻对男生腾起一股子心疼的情绪，温言心抬手在白鑫背上来了一巴掌：“都说了让你别劝小陆喝酒。”
白鑫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小陆，下次还跟哥出来玩哈，不过哥不敢让你喝酒了。”
陆栩摇摇头：“不是喝酒的原因，今天谢谢鑫哥招待。”
几人正在说话，包厢的门被李慕推开，李慕看着包厢内的众人，满脸阴翳：“要走了？”
裴遇皱了皱眉，又看了眼身侧默不作声脸色冰冷的男生，突然好像猜到了男生情绪不好的原因。
他不欲多说，牵起陆栩的手，抬脚往包厢外走。
身后突然传来男人尖厉的声音：“裴哥，你以为你身边这个人是什么单纯无害的好东西吗？他刚刚都告诉我了，他只是贪图你的钱！说不定他早都跟过不少人了，爬了不知道多少张床…”
裴遇脚步一顿，拉着陆栩的手猛得攥紧。
陆栩垂眼看着自己被裴遇紧抓着的手，神色淡漠，但也没有出声反驳的意思。
系统的警告声在脑海里嗡嗡作响，陆栩充耳不闻，将自己封闭了起来。
直到身前的男人开口，语气中满是怒气：“我愿意给他钱，只要他想要，我都给得起。”
“而你，大二那年你说自己母亲重病卧床，求我借你生活费和学费，我看你哭得可怜，给了你八万块，十年过去了，你应该能还我了吧。”
“但你手里的钱，我嫌恶心。”
裴遇说完，厌恶地瞥了男人一眼，转身拉着陆栩出了包厢。
包厢的门合上，白鑫脸色难看，当年李慕找裴遇要过钱的事情，他完全不知晓，若是知道这么一码事，他今天是绝对不会叫李慕过来。
“裴儿不要你还钱，那就当他当年好心喂了狗。”白鑫冷哼了一声，坐了下来，“今天你几次三番找小陆和裴儿的事，我们不是一路人，你好自为之。”
李慕冷冷地扫了一眼包厢里的众人，摔门走了出去。
*
裴遇牵着陆栩从饭店出来往车边走，一路上脸色冰冷。
陆栩盯着身侧的男人，并未出言，直到两人在车里坐下。
裴遇心绪不平，是他带陆栩出来的，却让他遭到这样的诬蔑和诋毁。男生如果不是受了委屈，怎么会突然在包厢里抱住他又一言不发。
他想开口向陆栩解释，但嘴却像是被粘住了一般开不了口，无论他说什么，伤害都已经造成了，是他没保护好陆栩。
“哥哥…你不觉得李慕说的是真的吗？”陆栩突然开口。
静谧的车内仿佛平地惊雷一般，裴遇猛地转头看向身边的男生：“你在说什么胡话。”
陆栩跟裴遇对视，眼神很平静：“他说我是贪图你的钱，你不觉得是真的吗？”
裴遇眉毛皱起，“我既然能挣钱，自然舍得给喜欢的人花，而且，我知道你并不是因为我有钱才跟我在一起的。”
我是的，陆栩在心中说。
裴遇盯着男生平静的瞳孔，不知为何，心中突然腾起一阵不安，他觉得陆栩似乎和他隔着一层面纱，他戳不破，陆栩也不愿揭开。
这样浑身带着冰冷和疏离的男生他并非之前没有见过，只是每当裴遇觉得男生似乎离他有些远时，下一秒男生又会主动贴上来。
他以为陆栩只是有时候情绪不好，会有些累罢了，但这次，他的心中突然蔓上来一股恐慌。
“阿栩，你是不是喝多了，不舒服？”裴遇试探地开口追问，他将手背贴在男生的额头，一片冰凉。
陆栩看着面前神色慌张的男人，在心底叹了口气，随后开口道：“哥哥…我可能喝多了。”
“是吗？喝多了…那我现在开车，回去你好好睡一觉。”裴遇手忙脚乱地拧车钥匙，握紧方向盘。
下一秒，慌乱的手被摁住，男生突然俯身过来，将他左侧的安全带拉过来，仔细地帮他扣上：“哥哥…别急，开车慢点。”
裴遇的心稍稍静了些，看了眼身侧乖乖坐着的男生：“好。”
*
裴遇真的将车子开得很慢，一方面是自己心绪不宁担心开太快会容易出事，另一方面也是担心陆栩喝多了车开太快他胃里难受。
原本就胃不好，裴遇拧着眉毛想，今天真不应该纵容陆栩贪酒。
车子缓缓行驶到地下停车场，裴遇带着陆栩坐电梯上了楼。
两人打开家门，三花正在猫爬架上舔爪子，看到他们立刻一个飞跃灵活地跳了下来，然后熟练地走到陆栩的腿边蹭了蹭陆栩的裤脚。
裴遇将陆栩领到客厅的沙发上：“你在这儿先好好休息一下，我去给你煮醒酒汤。”
“哥哥…真不用了，我没事的。”
陆栩的神色很坚持，裴遇拧眉跟男生对视了一会儿，还是败下阵来：“好，那我给你倒杯牛奶。”
很快，裴遇就端着一杯热好了的牛奶回来了。
陆栩捧着牛奶趴在茶几前小口啜饮。
“哥哥，你先去洗澡吧，我过一会儿再洗。”
裴遇闻言犹豫了一瞬，随后又点点头：“那你先休息一下，我很快就好。”
浴室响起了水声，陆栩小口喝着裴遇给他倒的牛奶，沉默不语。
【陆栩，你今天太让我失望了。】系统变成光团在他面前飞来飞去，生气异常。
“怎么了？”
【李慕那个傻逼是怎么猜到你是为了钱才去勾搭裴遇的？他这样一说，裴遇一定会对你有所怀疑，你怎么不当场反驳他？！】
【你平时不是挺能说的吗？】
【还有，你在车里问裴遇的都是什么问题！你简直快把我气死了。】
陆栩一脸淡定地听着系统输出。
“但他不信李慕的话。”
【裴遇确实是相信你。】系统闻言冷静了些，随后又有些沾沾自喜，【证明咱们的工作做得不错，裴遇一定会给我提供巨大的负心值。】
【陆栩，你也是时候该行动了。】
门口突然传来密码解锁的声音，系统顿住了话语钻进了陆栩的脑海，陆栩抬头看向门口。
很快，一男一女推开门走了进来，两人看起来四五十岁左右的样子，熟练地在门口四处看了看，然后从鞋柜里拿出两双拖鞋，换上。
男人一边换一边开口：“哼…这个死小子，回q市了也不知道多回家待待，还要他爹一大把年纪了亲自跑过来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