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衾走远才接听电话,语气隐隐还有些冲。
“干嘛?”
夏桉听这语气,愣了一下,疑惑道:“你这是怎么了?吃炮仗了?”
谢安衾捏了捏眉心,一股无名的烦躁在心中萦绕,“有什么事?”
“我这不是担心你,过来问问你情况吗?”夏桉问,“咋样了?和林深断了嘛?你们吵架了?”
她知道谢安衾今天主动联系了林深,夏桉也劝她快刀斩乱麻,尽快和林深断了,去追求岑雪。
谢安衾脸色不好看,她往商场外走,“还没来得及说。”
“没得及?”夏桉纳闷,“说句分手而已,用得着铺垫什么吗?你就直接跟她说不喜欢了,一句话的事,很简单啊,你以前找的那些替身不都是这么解决的吗?”
谢安衾神色凝重,“今天中午和她室友一起吃了午饭,没抽出空来说。”
“哦,也是,在她室友面前和她提分手,确实不太好,”夏桉想了想,“那你晚上再去南艺一趟?”
谢安衾走到马路对面,刚要打开车门,耳边传来洛水江上响亮的嬉笑声。
她走到石栏旁边,看着在水上玩耍的人群,眼神微暗,透着难言的挣扎。
夏桉没听到电话那端的声音,喊道:“安衾?你还在吗?是信号不好吗?”
“我在。”
“哦,我是建议你尽快断掉,不要拖着,不然影响不好,”夏桉苦口婆心,“你若是觉得对不起林深,那你就给她点钱,她自身条件不好,而且还在上学,正是用钱的时候,给她点分手费也算是弥补了。”
谢安衾压着舌根,心脏似是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无端的恐慌了起来。
“喂?人呢?咋不说话了?”夏桉又没听到谢安衾回复。
谢安衾深吸一口气:“再说吧,最近公司忙着搞方盒的七夕活动,太忙了。”
“就一句话的事,忙里也能抽出几分钟搞定,”夏桉叹了口气,“你要是真没时间,那我就帮你解决。”
“不用!”谢安衾忙道,“..这是我自己的事,让我自己来。”
夏桉微顿,“那好吧。”
“对了,明天去星期八聚聚,你,我,岑雪还有蒲绿夏,其他人就不叫了,那帮人最近玩的太野了,怕吓到岑雪。”
谢安衾收回视线,转身上了车,“好,你来安排就行。”
“好,我到时候在带一瓶好酒过去。”
夏桉电话挂断,谢安衾在车里静坐许久,她看向后车座上的购物袋,闭了闭眼,疲惫的倒在座位上。
她拿出林深给的那块薄荷糖,入口却没了往日的清甜爽口,反而透着酸苦。
——
林深周五的课不满,只有上午两节课,她在学校吃完午饭就直接去了星期八。
关卿和她说最近得多唱几场,组柳的爸爸病情反复无常,这几天走不开,所以只能让林深顶上。
林深理解,表示可以配合。
卜俊擦着杯子,感慨颇深:“组柳也是个可怜人,他父亲尿毒症,他初中辍学开始打工供养他爸,尿毒症挺难治的,各种检查和药物都贵的离谱,组柳不仅要在咱们酒吧驻唱,白天还会去送外卖,开直播卖货,挺艰难的。”
林深没想到组柳的身世这么贫苦,“那这样吧,组柳的班我来唱,那些业绩挂在组柳身上吧。”
“啊?”卜俊惊讶不已,“你这是干什么?”
林深耸肩,“我现在对钱的需求没有组柳那么大,像你说的,组柳现在很困难,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
卜俊竖起大拇指:“我佩服你。”
林深笑笑:“我也会有遇到困难的时候,都是相互的。”
这时,有人走过来,拿着手机询问:“你好,我想问一下这个女孩是不是你们的常客?”
卜俊看过去,微笑道:“这个女生看着是有点眼熟。”
林深看了眼,惊讶道:“我知道她,她说今天要来看我唱歌的。”
“真的吗?”男人看向林深,眼里闪过一丝讶然,“那她今天会来是吗?”
“嗯嗯,是的,您是喜欢她吗?”
男人神色微妙,点头道:“嗯,我很喜欢她,所以想认识一下她。”
林深勾唇,看了眼时间点,说:“那你在这里等着吧,说不定一会儿就来了。”
“好的,谢谢。”
“没事。”
卜俊看着男人坐在门口附近的位置上,纳闷道:“我听昨天值班的调酒师说,说有个男人拿着一张照片来问他照片中的女生是不是咱们酒吧的常客,应该就是他。”
他见林深没回应他,偏头看过去,见林深盯着那个男人看的认真。
卜俊眼睛一转,“怎么?你看上人家了?”
林深挑眉:“只是觉得那个男人看起来像是个混血儿。”
“是有点混血的样子,”卜俊好奇道,“混哪里呢?”
林深眯了眯眼:“看着像是法国。”
卜俊点了点头:“确实有点,他的眉骨很高,眼神很深邃,确实不错,你倒是看人...人呢?”
他一回头,林深已经不在吧台站着,环视一圈,也没在酒吧里看到人。
卜俊又看向刚才那个混血男人的位置,发现男人也不见了。
这是见鬼了,卜俊心想。
岑雪没想到周瞻会追到星期八来,她刚一进门就看到了周瞻,而周瞻也看到了她。
岑雪立马关门离开,正好撞上要进门的蒲绿夏。
蒲绿夏一脸懵逼的看岑雪往外走,纳闷道:“岑雪,你怎么了?是什么东西落车上了嘛?打电话让夏桉她们送来就行啊。”
话音刚落,酒吧里又窜出一个高大的男人追向岑雪。
岑雪刚走没多远就被周瞻抓住,扯着她的手臂往旁边的小巷子里拽。
蒲绿夏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人是谁,连忙追了上去,骂道:“卧槽!周瞻你这个人/渣!放开岑雪!”
从马路对面走来的谢安衾和夏桉听到蒲绿夏的声音,脸色骤然一变,追了过去。
狭窄的巷子里硬是挤下了五个人。
蒲绿夏上来拉住岑雪,挡在她前面,怒视周瞻,“岑雪已经和你分手了,你要是个男人,就别特么过来纠缠岑雪!”
周瞻脸色阴沉,没有搭理蒲绿夏,而是直接看向岑雪,“小雪,我没有答应分手,我们不可能就这么分开!”
“你说不可能就不可能啊!”夏桉跑过来,直接开骂,“你特么就是法国总统也得给我滚一边去,约/炮约到岑雪眼皮子底下,也算是你本事大,你特么怎么还有脸过来求和?”
谢安衾看着岑雪悲伤脆弱的模样,将她抱住,安抚道:“别怕,我们都在呢。”
岑雪红着眼,“嗯。”
周瞻双眼一眯,不悦道:“这是我和小雪之间的事,用不着你们来插手!”
“岑雪是我们的朋友,你背叛我朋友,我不管谁特么来管?”蒲绿夏冷笑道,“需要我叫大使馆给你遣送回国吗?”
“把我送走?”周瞻指着谢安衾,狞笑一声,“是打算让你这位朋友上位吗?”
蒲绿夏&夏桉:“!?”
谢安衾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周瞻,“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岑雪从她怀里抬头,愤怒道:“这是我和你的事情,你不许羞辱我的朋友。”
“我羞辱?”周瞻似笑非笑的看向谢安衾,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和讽刺,“你的这位朋友对你存了什么心思你看不出来,我可看的真真切切。”
“从我们出了机场,她看到我的眼神充满了敌视,看你的眼神满是爱意,还给你特意带了你最爱的百合花,看到我们亲热时她一脸的不爽和嫉妒,这么明显的变化,你还感觉不到吗?”
“你的这帮朋友都是在帮她排挤我,随随便便拿两张不知道怎么搞来的床照,让你和我分手,这样她就可以趁虚而入,你还不懂吗?”周瞻声音拔高,愤怒道。
岑雪难以置信的看向谢安衾,嘴唇颤抖,摇头道:“不..不可能的。”
谢安衾心头一颤,拳头紧握,脸上闪过一丝难堪和窘迫。
“我去你妈的,别特么混淆是非,你特么出轨约/炮就是事实,就算照片能合成,我还有视频呢,铁证如山,你特么还敢否认?”
夏桉其实没有视频,就是诈周瞻的。
周瞻脸色一变,他没想到那个人还拍了视频。
他看向岑雪,神色慌乱又害怕,解释道:“小雪,是那个人先勾引我的,我一时犯了错,已经悔改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你说过这次带我回国是想让我见见你的父母,谈谈我们的婚事,你难道舍得放下我们这段感情吗?”
岑雪现在没空理会周瞻,她看着低头不语的谢安衾,从周瞻说出那些话后,她脑中突然闪过这些年谢安衾对她的一举一动,以及那晚酒吧里sylva对她说的话。
——是只对你好?还是对所有人都这么好?
原本让她犹豫不决的问题,在此刻却有了答案。
谢安衾竟然喜欢她?!
岑雪试探询问:“安衾,这..这是真的吗?”
周瞻见岑雪一直看着谢安衾,心慌不已,“小雪,小雪,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求你了好不好?”
“求你麻痹!”夏桉给蒲绿夏一个眼神,让他上去堵嘴,“你特么搞约/炮,身上有没有病都不知道,你可别来恶心我们了!”
夏桉看向沉默的谢安衾,眉头微蹙,“安衾,你想什么呢?岑雪问你话呢,赶紧说啊!”
她没想到周瞻会看透谢安衾对岑雪的感情,既然现在已经把话说开,那就没必要遮掩了,直接敞开天窗说亮话吧。
夏桉推了给谢安衾一下,示意她直接把自己内心对岑雪的爱意表达出来。
谢安衾表情短暂地空白了一瞬,她看着岑雪泛红的眼眸,那眼中满是她的身影,就如往常她所期盼的那样,只希望岑雪的目光只会停留在她的身上一样。
可真的实现了,谢安衾却觉得这样的眼神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无言的恐惧和彷徨如迷雾一般包围着她,挤压着她...
夏桉见谢安衾不开口,急的不行,“谢安衾,赶紧说话啊?你都喜欢岑雪十年了,现在怎么害怕起来了?”
岑雪瞳孔一扩,不可思议道:“十年?你说谢安衾喜欢我十年了?”
这怎么可能?
整整十年,她竟然一点都没感觉到?
被蒲绿夏制住的周瞻也是一脸的震惊和怀疑。
谢安衾瞳孔一滞,表情空茫茫,她张了张嘴,却吐不出一句话来。
夏桉以为谢安衾紧张,她就直接上了,“对啊,谢安衾从高中就喜欢你了,自从看到你跳芭蕾的那天开始,她就一直暗恋你,但因为你喜欢男生,她不敢对你说喜欢,怕和你连朋友都没得做。”
“这..这不可能吧?”岑雪下意识的否认,“不对!安衾明明是有女朋友的,她怎么可能喜欢我啊?”
“她..她..”夏桉看了眼谢安衾,直接胡扯道,“她和女朋友早就分手了!”
“分...分手?”岑雪不解,“可..可安衾明明说过她会带女朋友过来给我们认识一下的。”
夏桉愣了一下,意外的看了眼谢安衾,大脑飞速旋转,解释说:“她..她是最近分的,而且她的那些女朋友不过都是你的替身。”
岑雪一脸空白,茫然道:“什么..什么叫替身?”
夏桉叹了口气:“你也见过几个谢安衾的女朋友,难道没发现她找的女朋友都和你很像吗?”
岑雪惊得头顶发麻,张大了嘴巴,发出震惊的气音,“..哈?”
夏桉继续道:“谢安衾只找过三任女朋友,每一任都很像你,尤其刚刚分手的这一任,你若是见到了,就知道她长得有多像你了,你要是不信...”
“够了!”谢安衾猛地攥住夏桉的手臂,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别,别说了。”
夏桉见谢安衾阻止自己,诧异道:“啊?我这是在帮你啊!你可别在临门一脚的时候临阵退缩啊。”
她指着周瞻,“这渣滓已经把所有事情都捅出来了,你继续隐瞒没有任何意义了。”
“别再说了!”谢安衾扯出一个惨淡的笑,“让我自己来,好吗?”
夏桉觉得此刻的谢安衾很奇怪,虽然被人戳破心事会让人慌张无助,但谢安衾现在给她的感觉是害怕,是恐惧,是绝望,就像是站在悬崖边上的人,只需要一阵风就能将她推下,摔个粉身碎骨。
突然,寂静的巷子里传来一阵异常突兀的铃/声。
“你身上有她的香水...”
夏桉见谢安衾眼底情绪剧烈一颤,表情惊恐,如同见了鬼似的。
众人闻声看过去,夏桉看着突然出现的林深,一脸惊诧。
“喂?”林深接通电话,“我在后巷,把垃圾扔完就回去了。”
她挂断电话,走到巷子深处,打开垃圾桶,把垃圾扔进去。
林深转过身,只是轻飘飘的看了眼谢安衾,推开旁边的小门,走了进去。
夏桉转头想问谢安衾林深怎么会在这里,却见她眼神充满了绝望和惶恐,如坠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