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紫棘花一捧一捧地绽开,似一枝枝垂枝上拢了天边的金霞。
百里雪孤果然为枉死的爱鹰请来了一位禅宗的弟子。
针对他的做法,大家普遍都不看好,纷纷建议他去山脚下的镇上找几个做丧葬生意的凡人吹吹唢呐,性价比更高。
因着禅宗的弟子普遍修的是堪破贪嗔痴妄……修的就是一个通透,他们太通透了,且修为越高越通透,越令所有人避之不及,这在七大洲是出了名的。
但百里雪孤却认为未免有点危言耸听,坚持请来了禅宗的弟子。
百里雪孤请的这位禅宗弟子便是宗门内名气不小的高手,一张嘴十分通透,这让大家都很紧张。
果不其然,禅宗弟子到了后,三句话,就让百里雪孤和他打了起来。
所有人:“……”
禅宗弟子说的第一句话:“能送出去的东西自然便不是什么要紧东西,你伤心什么?我有几只白山鹰,和你这只雪鹰长得有几分像,你要买吗?买来送人也是可以的。”
所有人:“……”
禅宗弟子说的第二句话:“你能请到我,便和我算是有缘,不妨将一件事透露给你。多年前,我曾在风凌境中和一位美人有一面之缘,林美人和那位美人在容貌上不可相提并论。如今你的雪鹰死了,你不应该难过,你应该高兴,因雪鹰之死,反而得了机会,从我这里得到了一位美人的消息。”
所有人:“……”
禅宗弟子说的第三句话:“不过当年一面之后,我却并未在七大洲听说过那位美人的消息,若非红颜薄命了,便可能落到了某位强者手中。以你目前的修为,连公仪无冽杀了你的雪鹰都不敢杀回去,将来便是见到那位美人,也只能在一边看着。你如今最紧要之事,不是在这里惺惺作态,应尽快去想法提高你的修为。”
所有人:“……”
百里雪孤和禅宗的弟子打了起来,弄得大家都很激动,连忙丢下手中之事,跑过去围观。
也不知道最近是什么日子,一出接一出的热闹。
天空中法术弥漫,光华璀璨,大家看得非常高兴,开设赌局的师兄也趁热打铁连忙又开了第二个局。
但是这次却生意寡淡,并没有上次压公仪无冽和百里雪孤时的火热。因为大家没有数据做支撑,着实为难百里雪孤和这位禅宗弟子谁的修为更高,担心一个不小心就要赔本。
瞧着天上的二人打得难舍难分,大家只能瞧出传言中屡战屡败的百里雪孤也没那么废材,相反也是位强者,这导致大家立刻从激动便成了担忧。
因着大家普遍压的是公仪无冽胜,这冷不丁看见百里雪孤修为竟然这么高,心中不禁开始忧虑。
虽说他们十分相信公仪无冽的实力,但万一那天他不宜出门,突然脚滑了,腰闪了,从而导致输了呢?
有人实在难以派遣这种忧虑,便另起了话题,讨论起了禅宗弟子的话。
“比林悠师兄还美的美人?瞎说吧,怎么可能。”
“听他的意思,那位美人竟是比林悠师兄还要美出不知多少,这真的可能吗?七大洲选出的第一美人,林悠师兄可是公认的自古以来最为貌美的一个了。因实在容貌长得太好,才能稳坐魁首这么多年。”
“若真有那样的美人,怎么可能七大洲没有一点风声。”
“我也不相信,但不是禅宗的弟子从不打妄语吗?他也没必要瞎说。”
“禅宗弟子着实不打妄语,他们一向嘴毒是毒,但不会胡说八道。”
“未必真有那么一个美人?我还是觉得不可置信。林悠师兄如此貌美了,真有比林悠师兄还美的美人,那该长成什么模样?”
“没有风声,会不会是如那禅宗弟子说的美人早已红颜薄命了?”
这时忽然有个穿着蓝衣的弟子插话道:“听这禅宗弟子一说,我倒是想起一桩往事。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关于大国的一桩往事?大国有不世出的隐士这是七大洲都知道的事,大国隐士从不轻易在人前显露。听说大国国主要请动这些隐士,都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但六十八年前,几百年没有隐士现身的大国,国主忽然下了一道追杀令,一道极其罕见的追杀令。”
有人想起了什么,跟着接话道:“我也听说过,十七万里的追杀令!这在大国历史上,都是唯二的追杀令,第一次还是大国被十大强者联手攻打时,才下过这种恐怖的追杀令。”
“说是当年第二道追杀令一出,七大洲吃惊了,纷纷以为大国出事了,但后来打听来打听去,始终打听不到究竟出了何事。还是多年后,才从一个大国王宫侍仆的嘴里,得到了含糊的只言片语。”
白衣弟子看着天上禅宗弟子和百里雪孤的交手,漫天法术光辉映在他有点茫然的脸上,他接上话道:“传言里,那侍仆说六十八年前,大国国主下的十七万里追杀令,外人都以为事关大国国体安危,但没人知道,实则是为了一个美人。我听了这件事后,便一直在想,能让大国国主出动隐士都要得到的美人,该长如何倾国的模样?”
“难不成你是想说,这禅宗弟子口中的美人可能就是当年那个让大国国主下十七万里追杀令的美人?”
“不知道。这桩往事的真相到底如何,除了从大国王宫深处流传出的寥寥数语,谁也不知道真假。”白衣弟子摇了摇头,又道,“我只是后来又听说过一桩秘幸。”
“林悠师兄成为七大洲第一美人后,曾有人根据林悠师兄去过的地方,推断出那位令大国国主下追杀令的美人有可能就是林悠师兄。”
众弟子一听,有人便道:“若是林悠师兄,倒着实也有可能。”
白衣弟子不慌不忙,继续道:“听说在某一年大国的祭天仙游节上,有尊者喝醉了曾拿这件事去问大国国主,提起了林悠师兄。”
众弟子听得入神了,连忙追问道:“还有这种事?那大国国主怎么说的?”
这时,天空中的百里雪孤出剑的速度忽然慢上了不少,看那模样竟是在听下方白衣弟子的话。
禅宗弟子看得百里雪孤的模样,不由得嘴角抽搐。
白衣弟子道:“传言大国国主听后,神色竟是前所未有地带着一丝神伤,定定望着某个方向,像是在思念什么人,半晌后,才面色冷淡地对那位尊者道,是个美人,但不值得我为他出剑,更不值得我出动隐士。”
周遭寂静了。
天空上,百里雪孤的剑停了。
白衣弟子说完后,神色好一阵恍惚,似是在遥想当年真有那么一位美人,竟令大国国主那般修为高深的强者也无法免俗,不惜出动隐士也要得到。
白衣弟子遥想了一会儿,当他不经意看向某个方向,忽然面色凝滞,他在人群中看见了林悠和公仪无冽。
白衣弟子:“……”
林悠神色冷淡看了白衣弟子一眼,转身走了。
在他身边的公仪无冽却没有跟着离开,他的面色似幽潭凝了无边细雪,似是定定空了一会儿,有一丝辩不明的情绪在眼中,良久,他忽然抬眸,对上了天空中百里雪孤的眼神。
二人对视了一会儿,百里雪孤收剑,从空中落下。
百里雪孤无视公仪无冽,走到了白衣弟子面前,目光定定看着他。
白衣弟子:“……”
所有人:“……”
百里雪孤伸手,抓走了白衣弟子。
白衣弟子:“……”
所有人:“……”
禅宗弟子也从天上落下,面貌清尘,一身白袍,眉心一颗朱砂痣,手腕戴着几串檀木做成的木珠。若是不张嘴,完全就是一位出尘脱俗的世外仙人模样。
禅宗弟子走到了公仪无冽面前。
公仪无冽幽深的双眸,也落在了禅宗弟子身上。
禅宗弟子忽然轻笑一声,他没有张嘴,却有一道声音传进了公仪无冽的识海中。
禅宗弟子:“听说你即将和七大洲第一美人林悠结为道侣了?”
禅宗弟子脸上在笑,眼中却没有笑意:“不知当年那位美人可还活着?”
公仪无冽面色冷淡,良久,冷冷道:“禅宗的闭口禅,看来道友是修得还不够好。我不介意助你一程。”
禅宗弟子:“……”
禅宗弟子正了脸色:“如果他没出事,这几十年怎么从没听过他的消息?”
“莫非六十八年前大国那桩往事的传言非假,大国国主当真出动隐士留下了一位美人。那位美人就是他。而你打不过大国隐士,丢下他一个人逃了?”
日光似落了月色照在公仪无冽身上,他不再回话,漠然看了禅宗弟子一眼,玄青衣袍凛冽,转眼消失在了几簇迷踪花后。
禅宗弟子:“……”
百里雪孤和禅宗弟子打起来时,温昭正和榆笙坐在李管事的院子里,心情都十分沉重。
李管事家里那位在创业失败后打算再次创业,这一次要创的业,是卖臭兽腐。
温昭和榆笙再次为了钱试吃,成了第一位受害者。
想起前几次对方创业卖的茶兽蛋,手抓兽肉饼,兽肉小丸子,烤兽筋,兽大肠,炸兽排,煎兽皮……无不结果惨烈,甚至还被人举报到了宗主面前,说他想要谋财害命。
二人看着面前的臭兽腐神色十分严肃,心中颇为痛苦。这份痛苦在看到对方接着拿出烤兽麻糖,山椒兽皮时,变得越发痛苦。
钱难挣。
他们实在想不到为什么有人能做出口味这么丧心病狂的东西,且在接连失败后,还能屡败屡战,不肯放弃。
原本李管事已经在无法忍受后,把对方送到山下疏品楼,花钱拜了那位大厨为师。
谁知才把人送过去,次日疏品楼就关门停业,大厨卷钱跑路了。
温昭:“……”
榆笙:“……”
李管事:“……”
据说那位大厨声称他不会在一个地方埋没他的才华,他要开流动酒楼,把他的美食卖遍七大洲。
院子里,几簇火金花开得灿灿,温昭和榆笙望着桌上的臭兽腐神色非常严肃,良久,二人严肃着吃下了一个臭兽腐。
吃了后,温昭和榆笙心情都变得极其痛苦,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受了被骗钱的刺激,这次的东西做得更加丧心病狂了。
二人吃着臭兽腐,沉默了片刻,温昭看向了榆笙,榆笙也看向了温昭。
接着,温昭碗一放,往地上一趟。榆笙扑过来,哭着用衣摆盖上了他的脸。
李管事:“……”
李管事家里那位:“……”
榆笙哭了一会儿,接着抹干眼泪,扶起地上的温昭。二人看向李管事和李管事家里那位:“味道就是这个味道,要办丧事的味道。”
李管事:“……”
李管事家里那位:“……”
李管事家里那位沉默,沉默着走向了屋中。高大身姿忽然在门口处一踉跄,差点摔在了门槛上。
片刻后,屋中传来了嚎啕大哭声。
温昭:“……”
榆笙:“……”
李管事:“……”
从李管事手中拿到了试吃费后,温昭单独找到了李管事谈话。
李管事听了温昭的话,房中倏然一片寂静。
沉默半晌后,李管事眉心紧皱:“你要离开天泽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