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你,给我暖床。”

    小公主清冽的声音带着几分咬牙切齿。

    说出这句话,也费了她不少力气。

    姜祁月并非那种喜欢纵情声色之人,只是,前世妃千笑胆敢那样对她,这一世她也要妃千笑尝尝被人欺负的滋味。

    其实前世,若非妃千笑当着南疆将士的面说那些混账话,姜祁月也只是想把她抓回南疆,囚在公主府上,把从前受到的折辱一一还回去。

    一国公主,被人这般折辱,姜祁月本就又生气又委屈,没想到她带兵闯进将军府时,妃千笑正在到处寻什么美人。

    姜祁月想知道,妃千笑心里惦记的到底是谁,她那日到底在找谁。

    妃千笑死后,姜祁月甚至想过,她之所以当着南疆将士的面说那些冒犯自己的话,是不是为了激怒自己,好为她心里惦记的那个人争取逃跑的机会……

    只可惜,姜祁月还没有查清楚那日妃千笑到底在找哪个美人,便抱病而终。

    姜祁月知道,这个小郡主极好面子。一个嚣张跋扈惯了的人,若是被人知道她沦落到要给自己这样一个来路不明的丫头暖床,妃千笑的面子一定挂不住。

    姜祁月所指的别人就是那个一直看她不惯的阿巧。

    明明她是南疆的公主,若论身份,她比妃千笑要尊贵。可在阿巧眼里,就像是她辱没了妃千笑一般。

    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

    现在,风水轮流转,她就是要妃千笑给她暖床!

    “啊?”妃千笑愣愣地看着姜祁月,语气中透着几分难以置信,“你、你要我给你暖床?”

    小公主怎么、怎么会说这种话……

    明明前世,小公主那么容易害羞。每次在床上,小公主都不敢睁眼。她的模样实在太美,妃千笑将她拉至铜镜前,想让她瞧瞧。那时的她紧闭着双眼,一边流泪,一边颤栗。

    缠绵了三年,还是一碰就害羞。

    前世,妃千笑便是爱惨了她这幅样子。

    为什么这一世,她会对自己说这种话呢?

    小公主怎么会主动提出让她暖床?

    她是在说笑吧?

    见小公主一脸认真,不像是在说谎,妃千笑顿时陷入了迷惘。

    她这是在做梦还没睡醒吧?

    前世小公主还从未主动邀她……

    妃千笑用力拧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好疼,不是在做梦。

    难道这次重生,是上天给了她一个和小公主再续前缘的机会?

    天底下竟真有这样的好事么?

    门外的阿巧听到姜祁月竟然对自己的小主子这么说,她气得用力撞门。

    这么多年,宫里派进来的那些刺客都不得近身,她的小主子小心谨慎了这么多年,怎么能被这个来路不明的姑娘玷污了清白!

    就算她长得好看也不行!

    若是小主子要这姑娘暖床也就罢了,她凭什么让小主子替她暖床!

    这是原则性的问题!

    撞不开门,阿巧便声嘶力竭地大喊:“小主子,你不要被她迷惑了!你可是定国将军的女儿,你身份尊贵,怎能让她这样欺辱你!”

    阿巧的声音很大,院子里的丫鬟们一个个抱着脑袋,只盼着自己什么都听不见。

    姜祁月听到外头的阿巧气急败坏,又见妃千笑迟迟没有答应,她以为自己的话真的侮辱到了这个行事荒唐的小郡主。

    “怎么,小郡主不愿意么?”姜祁月得意地望着妃千笑,只等着妃千笑求她放过她。

    只要妃千笑好好认错,她还是可以考虑放她一马的。

    不过……

    妃千笑的脸上并没有露出姜祁月期待看到的表情。

    姜祁月有些疑惑,她怎么半点都不害怕呢?

    妃千笑轻抿了一下唇,虽然知道开口可能会冒犯,但她还是对姜祁月说:“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可不可以先吃饭?”

    小公主身体那么弱,不吃饭的话,怎么能行呢?

    她的体力,会支撑不住吧……

    就算不做这种事情,她也不能饿着呀。

    “你说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这次换姜祁月发懵了。

    她不是要折辱妃千笑吗?

    怎么妃千笑非但没觉得受到侮辱,反而好像有些期待?

    她就这么答应了?

    妃千笑明知道门外的阿巧可能够听清她们的对话,她还是不得不说实话:“就是……我怕你身体虚弱……”

    毕竟,有些事情也是需要体力的。

    “你!”姜祁月好不容易消的气,又被妃千笑点起了火。

    妃千笑这是看不起她吗?!

    她怎么就身体虚弱了!

    姜祁月猛地起身,想要让妃千笑瞧瞧她到底虚不虚弱。

    可她方才摔了那么久的东西,到现在也未曾吃晚饭。由于起得太猛,她眼前一黑。

    清瘦的身子摇摇欲坠,地上都是她摔的瓷器碎片。要是摔在地上,会出大麻烦的。

    姜祁月明知自己不能倒,可她就是头晕目眩,半点提不起力气。

    妃千笑眼疾手快,她赶忙起身扶着人重新坐了回去。见姜祁月脸色煞白,半天还没缓过来,她忍不住小声嘟囔道:“都要站不稳了,还发脾气。”

    “你!”姜祁月恨恨地瞪着妃千笑,却又无话可说。

    “好了好了,不生气了,先吃饭好不好?我也还没吃晚饭呢,我陪你吃,你不要生气了。”这个时辰,妃千笑也很饿。

    她忍着腿上的不适,走到门口,拉开了门栓,将阿巧放了进来。

    阿巧一进门,见着屋内一地狼藉,再看小郡主,明明腿上有伤,还要站在这哄这个姑娘。她又生气,又心疼。

    那可是定国将军唯一的女儿啊,怎么能被一个来路不明的姑娘这样欺负!

    妃千笑怎会不知阿巧在想什么,她赶在阿巧说出会惹姜祁月生气的话之前伸手捂住了阿巧的嘴巴。

    “好了好了,阿巧,我饿了。你命人传菜,再叫几个人进来把这地上的东西打扫干净。”

    一想到方才姜祁月险些晕倒,妃千笑就觉得后怕。

    看来以后姜祁月房中的瓷器玉器不能摆太多。还有餐具茶具,得让人打一套银器,省得她摔一地碎片,再伤着自己。

    厨房得了吩咐,准备的都是清淡的菜式。

    妃千笑见小公主低垂着脑袋,似乎还在因为方才差点晕倒的事情羞赧,她忍着笑意,替小公主盛了一碗粥,而后安慰道:“其实这没什么的,你瞧我,不也把自己的腿摔坏了?谁的身体都不是铁打的,都有虚弱的时候,你不必因此觉得难为情。只要好好吃饭,总会养好身体的。”

    “你……”见惯了妃千笑不正经的样子,她这样认真的安慰人,姜祁月倒有些不自在。想到方才发生的事情,她有些不自然地接过妃千笑递来的鱼片粥,小声问:“你的腿还疼吗?”

    “不疼了!”

    其实还是很疼,但小公主这样关心她,妃千笑就像是被揉了脑袋的小狗,只顾着摇尾巴。

    见姜祁月愿意吃饭,妃千笑便更加殷切地给她夹菜。“你多吃些!”

    妃千笑夹的,都是姜祁月喜欢吃的。

    前世,妃千笑最喜欢做的便是喂小公主吃东西。小公主对食物很是挑剔,好在妃千笑不缺银钱,可以让人变着法地让人给她做珍馐美馔。不管是什么,只要小公主想吃,妃千笑都能想办法给她寻来。

    从前妃千笑也疑惑,这个姑娘这么会吃,她的母家究竟多有钱才能养得起。

    更让她想不明白的是,这么会吃,为什么还这么瘦。

    看着碗里堆成小山的菜,姜祁月心情复杂。

    “你自己也多吃些,别光顾着给我夹菜了。”

    姜祁月记得,方才妃千笑说她也没吃饭。

    白日里,妃千笑还被自己捉弄着吃了那么难吃的东西,眼下明明是妃千笑应该多吃些才对。

    妃千笑察觉到小公主别扭的关心,她的心里像是化开了桂花蜜一般,十分欢喜地吃着东西。

    其实,光是看着小公主,妃千笑便觉得胃口好。

    妃千笑扒了两口饭,迅速吃饱后,又开始殷勤地给她布菜。

    此时,房间已经被打扫干净,丫鬟们也都退了出去,并没有人知道妃千笑到底是如何讨好这位姑娘。

    “好了,我真的吃不下了。”

    方才生了一肚子气,现在虽然气消了,胃口却没那么好。

    “再吃一块云腿好不好,我记得你……”妃千笑话说了一半,突然闭上了嘴。

    她本想说,她记得小公主以前很喜欢吃这个。

    可若是说了,岂不是惹人怀疑。

    她虽闭上了嘴,小公主还是听出了她想说什么。

    姜祁月并不急着拆穿,而是一脸好奇地问,“你记得什么?”

    姜祁月等着妃千笑露出马脚,可妃千笑话锋一转,打着哈哈便糊弄过去。

    “我记得你方才夹了三筷子,别的菜你只夹了两筷子,想来你是喜欢吃这个的。”

    这个小郡主说起谎来,面不改色。姜祁月心里暗骂了一句骗子,她望着丫鬟铺好的床,又看着妃千笑,起了捉弄人的心思,道:“我吃饱了,有力气了,你不是要替我暖床么?”

    妃千笑:……

    妃千笑以为姜祁月已经把这事忘了,怎么还想着呢。

    倒不是她不愿意,只是现在两个人的身体都不太好,小公主年纪又小。

    她记得这一年,小公主才十九岁。

    前世那么早发生那样的事情实在是意外,这一世,哪怕真的有缘,妃千笑也想等两人都表明了心意后慢慢来。

    不过,要是小公主非要这么做,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经过了短暂的思想斗争,妃千笑乖乖躺到床上,撑着脑袋,眉目含情,一副任人采撷的样子。

    姜祁月:……

    姜祁月忽然有些后悔说这样的话了。

    这法子根本不能让妃千笑觉得屈辱!!!

    不可能,妃千笑好歹也是名门之后,怎么可能这样无耻?

    她一定是假装不在意,好让自己打消这个念头。明明方才阿巧因为这件事很不服气,妃千笑身边的人都看不下去,妃千笑自己就半点不在意吗?

    姜祁月总觉得这个法子一定能报复妃千笑!

    她深吸一口气,来到床边。颤抖着手,勾住妃千笑的衣带。

    有什么好怕的,前世又不是没见过!虽然前世姜祁月大多紧闭双眼,可偶尔也是会张开眼睛看一眼的。想到这,姜祁月的胆子大了起来。

    她将床上的人剥干净,而后两人四目相对,谁也没有动弹,谁也没有说话。

    姜祁月静静注视着床上的人,她白皙的肌肤上隐约可见舞刀弄剑时留下的疤痕。这些疤痕并不会有碍观瞻,反倒为这个明艳的女子增添了几分别样的美。

    姜祁月记得,她曾在黑夜里抚摸过她身上粗粝的伤疤。前世的三年,她未曾看清那是什么。

    不想重来一世,竟有机会窥得从前不曾知晓的秘密。

    她一个姑娘家,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伤?不是都说这个荒唐的小郡主只知道享乐,不擅长武艺吗?

    还有,为何妃千笑的体态这样好?前世她总不敢睁眼,不想竟错过了这么多。

    房间里,姜祁月的心跳声十分清晰。

    她情不自禁地咽了下口水,随后意识到了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

    她把人剥干净了,然后呢?

    姜祁月忽然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她学过琴棋书画,知晓诗词歌赋,唯独不知道这种事情该怎么做。

    妃千笑眨了眨眼睛,她憋了半天,虽然她不想惹小公主不高兴,可她现在实在是……

    终于,妃千笑忍不住开口:“你……是不是不会?”

    姜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