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几个字,江浔知已然顾不上分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温灼裴反手搭在桌沿,“我吓到你了吗。”
有点,但不是全部。
毕竟他们是曾经相亲过的关系。
江浔知很快就冷静下来,合理猜测是家庭压力,多年被江泓化打压的江浔知深以为然,扭脸询问:“为什么是我?”
温灼裴感觉江浔知的态度是非常的公事公办,似乎摆在他面前的只是一场普通的交易。
但这也是正常的,刚结束一段恋情的江浔知,要重新接受新的起点,是需要时间沉淀的。
温灼裴深谙此道理,却不想等。
甚至只要江浔知愿意,他都加快让他忘掉前任的过程,摧毁掉他对前任一切的感情。
他们听着彼此淡淡的呼吸,安静的等待打破这一方沉寂的空间。江浔知不太好糊弄,似乎一定要争取答案,此时明亮清润的双眸直勾勾的看着他。
“你很合适。”温灼裴无声的咽了咽,咽下了所有的真实,“各方面。”
江浔知很平静的接受了这个答案,只是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结婚成家,就算当初跟荣清在一起时也没想过,他习惯独来独往,也习惯身边的亲人对他的不关心不在乎。
但忽然某天,有人对他说想跟自己结婚,这对江浔知来说,是一种超乎认知的想法,对方还是温灼裴,这让他感到头皮发麻,且情绪复杂。
“我……”
温灼裴打断他:“不用急着拒绝,我可以等你。”
江浔知大喘气:“我是说,让我考虑一下……不是拒绝。”
温灼裴喝了口气泡水,喉头微微颤动:“……嗯。”
那点微妙的变化被江浔知收入眼中,他不禁心想,这是在紧张吗。
温灼裴放下杯子,恢复正常:“你要考虑几天?”
江浔知说:“你家里人催得急吗。”
“我妈挺着急的。”温灼裴实话实说,“你呢。”
江浔知点头又摇头:“他们也急,但管不了我。所以结婚是你自己的想法吗。”
成年人理性打败感性,计划高于一切,温灼裴摩挲着杯身,退后一万步,语气从容:“一来年纪到了,二来家里念叨得确实很烦。不放心的话我们可以定婚前协议,我也有我的考量。”
江浔知听到后面确实有些心动了……如果变成一场交易,那温灼裴确实是个不错的合作伙伴。
温灼裴努力推销:“至少你不会亏。”
江浔知笑了一下,温灼裴正思虑加筹码的时候,他忽然认真缓慢的说:“我需要一周左右给你答复。”
“好。”
似乎生怕江浔知反悔,温灼裴几乎是一秒答应的。
这令江浔知感到好奇,“你就不为自己打算?除了结婚,你没有别的想说吗。”
在江浔知看来,温灼裴既然能把协议搬上台面,那就代表这场婚姻只是一场交易,是有结束期的,那么温灼裴除了应付父母外,还想得到什么利益,这就不明白了。
温灼裴巧妙的回答:“你咬得太深了,下次可以轻点。”
“什么?”江浔知一愣。
温灼裴指了指侧颈的位置:“牙印。”
这都过了多久,江浔知自认倒霉:“还没消掉吗?”
“差不多,你要看看吗?”
江浔知喝了口空杯的奶昔:“……”
吸管发出簌簌的声音,江浔知一阵尴尬,温灼裴笑着挥手,被江浔知拦下:“不用了,太甜了。”
温灼裴忽而专注地盯着他,江浔知有些不自在的对视。
温灼裴今天穿着高领毛衣,头发与工作时不同的松散下来,遮住深邃凌厉的眉眼,鼻梁又高又挺,气质带着点压迫,显出几分禁欲感,总是给人一种如同漩涡深处般神秘的感觉。
温灼裴认同:“确实挺甜的。”
江浔知:“你喝过?”
“长岛冰茶甜度不及奶昔。”温灼裴眼皮一跳,漫不经心地掩饰:“上次亲你的时候,很甜。”
江浔知猝不及防,红着脸低声警告:“这些事不要在外面说。”
“那回家说?”
“……”
温灼裴得寸进尺:“你家还是我家。”
江浔知恼了:“温灼裴。”
“嗯,我在。”
时间很晚了,温灼裴起身,捞起江浔知椅背的外套。
江浔知定在原地:“去哪?”
“陪我吃顿饭,走吧。”
温灼裴心情不错,江浔知虽然对他家的事有些好奇,但他们的关系称得上暧昧,却连朋友都算不上,他并不想主动跨越界限。
江浔知没开车来,他想着今晚在木里待久点,也动过在这里住一晚的念头,谁知道温灼裴过来打破了所有的计划。
温灼裴这次又换了车,阿斯顿马丁,有钱的太招摇,不喜奢靡的江浔知面不改色的上了车,系好安全带:“我们去哪吃?”
温灼裴掏出手机,不知道在点什么,忽然问:“你喜欢饺子还是汤圆?”
“都可以。”
木里离海林湾很近,附近的进口超市灯光大亮,温灼裴单手打着方向盘停靠街边,打了个电话过去,一个穿西装的中年男人拿着一袋子送到温灼裴手上。
江浔知好奇:“这是什么。”
“速冻饺子跟汤圆。”
“……”
车窗拉上,发动引擎,车头一拐弯就进了海林湾,然后稳稳的停在江浔知家门口。
江浔知静坐不动,疑惑:“你来我家做什么。”
“吃东西,木里离你家近,不然就去我那了。”
“……”江浔知被他的理直气壮给无语到了。
温灼裴漫不经心的解开安全带,眼看着江浔知一动不动,手臂撑在座椅边,压迫感随之凑近:“要我帮你解开吗。”
江浔知脱掉安全带,头也不回的下了车。
处理了一晚上的事务,江浔知这会儿松懈精神,慢吞吞懒洋洋的抛开礼数,指使着说:“鞋柜里有新拖鞋。”
温灼裴打开鞋柜,观察片刻,发现确实是新的。
温灼裴去洗了手出来,精美简约的室内装修,犹如置身在冰窖,除了茶几上摆放的照片,几乎没有活人气息。
他边擦手边问:“没带人来过吗?”
江浔知几乎不带人进来,他私下的交际简单地几乎不存在,连荣清也没进来过。
当然这也仅仅因为他们这些年长久分开,而不是江浔知的不愿意。
“没有。”江浔知摇摇头。
“连你前任也没有?”
温灼裴刚说完,立刻就后悔了,问这个,显得他居心叵测,而且有几率听到他不想听的答案,仿佛自找苦吃。
但好在江浔知迟钝地未发觉,只是简单的摇摇头:“这个要怎么煮?”
温灼裴挽起袖口,立刻被转移注意力:“你不会?”
“不会很奇怪吗。”江浔知觉得他的语气冒犯到自己了。
“你独居,还在国外生活过,不会做饭令我大开眼界。”温灼裴撕开袋子,瞥了他一眼,“难不成江助时时刻刻都要别人伺候着?也是,用力一点江助就喊疼,娇气得很。”
越说越过分,江浔知有点绷不住:“明明是你太恶劣。”
温灼裴不想让他闲着:“你过来打下手。”
江浔知不肯:“你会做,多做。”
温灼裴叫住他:“……去哪?”
“怎么?”江浔知脱下了外套,里面是修身的衬衫,显得他身段很好。
温灼裴说:“你不在门口看着,我可能会控制不住干点别的坏事。”
江浔知觉得荒唐:“……不用偷,厨房里您有东西看得上,我可以送。”
“我不接受你的贿赂。”温灼裴烧开了水,一心一意的盯着锅。
平心而论,将袖口挽起的温灼裴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烟火气息,就是神情依旧傲慢,看着饺子都像是在看狗的眼神。
江浔知微怔,立刻偏过头,心想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十分钟后,他们叫了阿姨上来煮了一顿新鲜的饺子跟两碗汤圆糖水。
温灼裴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四十九分,“快吃,今天要过了。”
江浔知忍不住笑:“你不是很会做吗?”
第一锅饺子烂成水,温灼裴听出他嘲讽的意思:“你是指哪方面会做?”
江浔知一怔,恼怒的改口道:“你别吃了。”
“饺子汤圆我买的,阿姨也是我叫过来的,忙活了一晚上,你还不让我吃东西,太霸道了江助。”
江浔知不服:“霸道你还跟我提结婚。”
话音刚落,大家皆是一愣,江浔知拧眉,低头用勺子搅了搅汤圆,试图将这诡异的氛围掠过。
汤圆甜,饺子香,温灼裴填了五脏庙,笑了下:“你就当我甘之如饴。”
过了零点,海林湾里的建筑住宅藏在一大片绿林中,屋外冰冷寂静,屋内烟火腾腾。
李叔在门口打哈欠,吃着热腾腾的饺子,门口有人影闪过,他起身,表情无奈:“你走吧,我不能放你进去,登记也不行,快走快走。”
荣清也没想今晚来打扰,但他喝了酒后脑子里总是想起江浔知,他实在是太想念了,看到李叔手里捧着的饺子,也不知道浔知有没有吃他送的。
浔知一个人在家,肯定很孤独,很难受。
但无论荣清怎么说,李叔都不放他进去,他原本想着打道回府,谁知在路上碰到了以前的同学。
借着同学的车,荣清偷溜进去,快步按了按门铃,他对着面板小声的喊:“浔知,是我,荣清,能开开门吗,我想跟你说说话。”
面板发出滋滋的声音,没多久,大门就开了,荣清满心欢喜的看过去,笑容一下子将在嘴边:“温,温总……?”
温灼裴单手抄兜,姿态慵懒,因为个子高,眼神微微向下,眼色亦是傲慢。
门是半开的,温灼裴又挡了一部分,荣清下意识扫了扫有限的空间,灯是开着的,但人不在,绷着脸,语气也不好:“我来找浔知的。”
温灼裴俨然一副主人姿态:“他在洗澡,你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