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是委屈。
就是……
陶柚在心底叹气。
就是对自己的身材没有自信。
俏哥这种一看就有腹肌的人是不会懂的。
陶柚神色复杂瞅了裴于逍一会儿,摇摇头,无声地飘回寝室。
裴于逍:“?”
他低下头,朝陶柚目光停留过的地方看去。
怎么了?
他那隐藏在衣服之下,平坦、紧实的八块腹肌和鲨鱼线惹到陶柚了?
陶柚拿湿巾擦了擦脸,去找约好的学姐拿教材。
到女生宿舍楼下走一圈,他才知道原来别人的寝室独卫才是标配,甚至还做了干湿分离。
就他们这一届倒霉,分到最老的宿舍楼,晚上起夜还得先穿过一段恐怖无限流似的冰冷华丽的走廊。
他们也是目前整座校园里,唯一一届需要使用公共澡堂的。
学姐顺道问了一嘴,得知他住在梅园一号宿舍楼时,都同情你地捂住了嘴巴。
“没关系的,”学姐最后安慰道:“明年就会换寝室,你们那栋楼被会新来的倒霉蛋们接手。”
目前的倒霉蛋陶柚:“……”
学姐我谢谢你了。
·
约莫过了十五分钟,没锁紧的寝室门被撞开。
陶柚未语脚先刹进来,抱着十几本书咚咚咚向裴于逍砸过来。
那沓书几乎挡住了他半张脸,裴于逍抬头就看见后面那双惊恐的大眼睛,和即将如瀑布般倾洒的教材。
裴于逍:“!”
他猛地抬手一接,爆发出了此生最迅猛的行动力。
陶柚停下了。
书海也停下了。
堪堪维持脆弱的平衡,没有和陶柚一起一个猛子扎进俏哥腹肌里。
裴于逍松了口气。
他用力一抽,将大摞书从陶柚手里端出来,陶柚就一屁股做到了他的椅子上。
嗯,鸠占鹊巢。
裴于逍:“……”
他把书放回陶柚桌上。
咚!
力道不小。
聪明的鸠都能听出什么意思。
可惜陶柚是只傻的。
他眼皮动了动,咧嘴道了声谢,还嘿嘿一笑。
哥俩好得不行的样子。
裴于逍只得走近,抱着胳膊垂眸看他。
“起不来了?”
陶柚仰头,脸颊青白青白的,显得眼睛更大。
俏哥的人体工学椅好舒服噢……
正好能拖住快散架的腰背,陶柚一赖上去就不想下来了。
余光瞥到自己那个学校分配的木头板凳,连个靠背都没有,陶柚不由一阵嫌弃的心酸。
拍拍身下的座椅:
再坐一下,就一下下。
他脖子上多出个东西——
一条黑色的,带着金属链条的choker。
刚进门时裴于逍就注意到了。
毕竟这么条链子在细细白白的脖子上相当显眼。
尤其是现在他还仰着头。
黑色链条下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苍白的皮肤带着薄汗,跟随呼吸微微起伏。
裴于逍拿起抽纸放到陶柚手边,随口问道:
“哪里来的?”
“?”陶柚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扯扯链子,“学姐给的。”
“她们给你这个?”
这个怎么了?
陶柚坐直,用气声一个字一个字地:“她们说我脖子好看,最适合带choker,而且——”
气声消失了。
但凡稍微多讲几个字就出不了声。
陶柚按着喉咙皱了皱眉。
“你直接用嘴……型我也能看懂。”裴于逍话音诡异地转了下。
陶柚没注意到,缓了缓,用手指向自己的喉结下方:
“而且可以挡住这道疤。”
裴于逍视线随之下移。
陶柚纤细的手指抵在脖子上,动手术的地方被链条遮住了。
但裴于逍记得那是一道长约两厘米的细细的伤口。
陶柚住院那两天,换药时,裴于逍清楚地看见过。
当时还有些触目惊心。
现在过去半个月,裴于逍没再见过陶柚换药的样子,但刀口应该是恢复了不少。
大大的纱布被换成一块小小的医用贴,脖子上的黑色链子刚好能够完全覆盖。
“不仅可以挡疤,还显得我很酷。”陶柚快乐咧嘴。
裴于逍一会儿盯陶柚的嘴唇,一会儿瞅他的脖子,既要读懂他说了什么,又要去看他手指的地方。
视线在淡色的嘴唇和纤细的脖颈上来回打转,没多久眼前就花了。
目眩神……应接不暇。
·
陶柚歇了一会儿,等到喘匀了气,就从椅子上爬起来。
他大手一挥(依依不舍)归还宝座,洗了个手开始铺床。
床单被罩都很好弄,就是搭床帘花了点时间。
他的床帘也是柳静选的,和裴于逍完全相同的款式,只是不同色。
裴于逍床上的是深蓝的星空色,他这边则是清晨天光初亮星星还没退尽的浅蓝色。
不得不说都很小清新,符合柳静的审美。
陶柚吭哧吭哧搭架子,空调冷风直冲他后背酷酷吹,不一会儿就给他吹得腰疼脖子疼。
转头一看,出风口定到最高点,血盆大口直对上空。
陶柚捂着后背摩擦生热,扒拉栏杆往下瞅。
遥控板在裴于逍桌上。
而俏哥正低头玩手机,耳机一戴谁也不爱。
陶柚张嘴:“——”
唱了出哑剧。
手机也没带上床。
陶柚捂了捂凉飕飕的脖子,不得不抓住床头栏杆用力晃了几下。
两人床挨床,这边震动带动那边,裴于逍的桌面也跟着晃起来,喝了一半的水震荡出波浪号。
他立刻摘下耳机。
微型地震?
下一秒,心有所感地抬起头。
地震源正在上铺探出半个脑袋,极其哀怨地盯着他。
原本就是一副委屈相,此刻更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嘴角都耷拉下来。
裴于逍:“……?”
他下意识站起来:“怎么了?”
陶柚:比划。
裴于逍:“空调?”
陶:比比划划。
裴于:“空调朝上怎么了?”
柚:大比大划。
俏:“出风口朝上,冷空气下沉带动全屋气体运动,降温最快。你不是学理科的吗?”
柚:“……”
被冻到忽略常识的纯文科生:默默停止了比划。
他侧过身体不再看裴于逍,心虚目移。
只留下文静的侧脸和下垂的睫毛。
裴于逍嘴角僵了一下。
怎么,好像更委屈了?
“……”
几秒后,裴于逍还是拿起了遥控板。
滴!
滴滴滴。
滴,滴——
温度调高了,出风口转到下方,对着裴于逍的脸继续呼呼吹。
冷风冰凉的拍打下,他不动声色瞥了眼上头。
陶柚又开始吭哧吭哧搭床帘,像个间歇性勤劳的陀螺。
陶柚:“^~^”
嗯,雨过天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