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对姜行的捧杀!



    若是今日的名声这样传出去,恐怕皇帝会对姜行动杀念!



    姜行和陆旋不约而同地看了身后的飞星和桑落一眼,两人会意,悄然离开了亭子。



    得赶紧去把这些百姓散了,不然今日的话传到别有用心之人的耳朵里,瑾王府更别想安生!



    季相礼和季泊舟又饮下了一杯,此时,三鞠躬的三杯赔罪酒便已喝完。



    身后来了三位婢女,毕恭毕敬地呈上季家精心准备的赔罪礼。



    除了每人一柄玉如意,季家还专门给了袁老伯黄金两百两,以及良田百亩的地契,以作杀害其子的补偿。



    本来到这,一切都顺遂妥当。但此时,却到了真正难处理的环节。



    三位婢女手上,每人都拿了个酒壶,他三人,每人要喝三杯和解酒。



    姜行、陆旋还有袁老伯三人要选择是否要饮下。



    饮下便代表宽恕,不饮便代表仍有怨。



    若是没有袁老伯在场,姜行如今被外面架着名声,怎么样也得赶紧把纨绔派头拿出来,趁势拒绝,好让他那些好名声免于浮出水面。



    但袁老伯在场,若是袁老伯收了银子,仍旧选择不原谅,外面的百姓定会觉得袁老伯居心叵测,想要更多的好处。



    到时候,一切的非议声讨便会全部到袁老伯身上。



    舆论便是这般,是是非非,真相不重要,众人的猜测才重要。



    因为猜测往往会代替并掩盖真相。



    姜行左右难做,看了一眼袁老伯,最终还是下了决定。



    他轻佻狂放地笑了笑:“哟,这点诚意,就想给本王赔罪?”



    他慢条斯理地起身,端着酒盏,欲喝还拒。随后,好整以暇地绕到季相礼身后,飞速一脚踢出。



    只听见“咚”的一声,季相礼一个趔趄,扑通便跪了下去。



    姜行看着眼前的场景,晃着酒杯,饶有趣味道:“对嘛,道歉,当然要有道歉的态度。”



    季泊舟面色一黑,登时恨意汹涌。



    就在这时,外面百姓的风向也顷刻变了。



    “天哪!竟忘了瑾王竟也是仗势欺人的权贵!”



    “这个狗王爷,名声早就臭了,还是这副老样子!”



    “又不是第一日知道,他那么多银子,想必也没什么好来路!”



    “……”



    围观群众对正义与邪恶之间斗争的好奇心顿时散去大半,只剩下当朝全是恶人的失望。



    袁老伯诧异又担忧地看了姜行一眼,不明白他为何要装出这般作恶多端的纨绔样子,他分明是个好人啊!



    他不想瑾王因为自己染上不好的恶名,尽管心里不愿,但还是颤抖着端着手里的酒,眼眶里闪着泪,慢慢咽了下去。



    陆旋本也不想喝,但又想起姜行身上一身紫气,这名声要是败下去,以后去了那个位置,能坐稳江山吗?



    想了想,她最终还是端起来喝了下去。



    身后的婢女见状又给她添了一杯。



    方才那杯酒是之前进来的时候,看见店里的小厮倒的,三皇子还有季相礼等人全都是那一壶酒,所以她敢直接就喝下去。



    但这会儿突然来了三个婢女,只给他们三人倒酒,这让陆旋心里起了提防。



    “我喝季侯爷身边的那壶酒。”她指着季相礼的酒壶说道。



    季相礼还跪在地上,见状,忙要去拿那壶酒给她,突然,被三皇子拦住了。



    “王妃连这点信任都不给,是在担心酒里有毒?”



    陆旋一笑:“既然没有毒,喝哪壶不都一样吗?或者,三皇子那壶给我也可以。”



    三皇子眼神如刀,直接将面前他的酒壶塞到她手里,脸色阴沉:“喝!我倒要看看,喝了你这壶酒,到底会不会死!”



    说完,三皇子直接将身后陆旋旁边婢女的酒壶接了过来,给自己灌满一杯,猛地一饮而尽。



    季泊舟见姜行对自己父亲如此羞辱,早就气得腮帮子紧咬,浑身都散发出低沉的寒意。



    他真想站起来狠狠捅他千万刀,而不是只能顾全大局!



    其实,姜行也在等季泊舟动手。



    只让他失望的是,季泊舟这个人,太能忍了。



    他只得慢悠悠轻抿了一口杯中酒,既不说和解,也不说不和解,剩下的依旧搁着。



    陆旋因三皇子的缘故,剩下的两杯喝的是三皇子壶里的酒。



    外面的人见袁老伯没怎么反抗就将三杯酒也喝了,瞬间觉得没什么意思。



    加上飞星和桑落本就在外面有意赶人,所以这会儿人已经走了许多。



    季泊舟这个时候终于开口了:“王爷应当知道,我父亲即便被罢官,但依旧是国丈。私下伤人、迫他下跪,王爷莫要太过!”



    他脸色阴沉,声音泛着凌人的寒意,死死盯着姜行的样子,像是要把他每根筋骨都付之一炬。



    这样的季泊舟,让陆旋看得心口一跳。



    从前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竟也有这般凶狠的时候吗?



    姜行啧了一声,嘴角提起讥诮:“先前还说是万分诚心的道歉呢,这是看百姓散了许多,所以连做戏都开始弄虚敷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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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相礼还跪在地上,他忍着膝盖传来的疼痛,忽地怒斥:“逆子,现在咱们家什么身份你忘了吗?!王爷想做什么都是应该的,这是咱们罪有应得!”



    季泊舟攥紧了拳,嘴巴抿成一条直线。



    三皇子正欲前来与姜行争辩,就见一柄匕首猛地闪出寒光,那寒光,从季泊舟腰间滑出。



    季泊舟的双眼像是冷漠的一潭死水,自今日来之后便没有半分涟漪,却在这一会儿忽然涌起杀意。



    他抓起匕首,猛地朝姜行身体送去,姜行下意识就要将人制服,电光火石间,却又生生忍下了还击的欲望。



    不能暴露武力!



    陆旋惊得瞪大了眼睛,一颗心都快跳出胸腔。



    季泊舟要杀姜行!



    她知道姜行的用意,却也恼恨他竟敢拿自己的命做赌注。



    季泊舟的眼神,让陆旋迅速想到了季澄。



    是的。



    他们分明是血脉相连的人,骨子里流着一样的血!



    风驰电掣的刹那,最后的一毫米。



    季泊舟握着匕首的手在姜行胸前忽然顿住。



    陆旋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咚、咚、咚,如擂鼓。



    是匕首的刀柄向着姜行。



    但姜行和陆旋都知道,那杀意分明是真的,那眼神骗不了人。



    季泊舟一把将季相礼扶了起来,盯着姜行沉声道:“父亲受刑杖后,身子还未好全,瑾王想出气,在下能理解。王爷若是怨愤难纾,由在下替父亲和大哥受过。这把匕首,您可以刺穿季某身上的任何一个地方!”



    说着,他看了一眼陆旋:“只是恐惊了王妃,也为了避免被周围百姓看到,污了王爷名声,所以请王爷同在下到一僻静处,私下解决此事。”



    姜行轻掸衣衫,讪讪一笑,“方才见季国丈饮酒的模样分外爽朗,本王只是一时兴起,想看看他是否身子骨恢复了。季少爷说笑了,刺穿了你,对本王又有什么好处?”



    陆旋不知季泊舟和季相礼这会儿是何意,但是此刻,她突然感觉到,浑身时而燥热难耐,时而腹痛如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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