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番外1
这是一个发生在许颂宁手术后第二年春天的故事?。
那天是再平凡不过的一天。
阳光温暖, 春风和?煦。
葵葵和?许颂宁这对小情侣难得小吵了一架。
许颂宁自打手术结束后,谨遵医嘱长期服用免疫抑制剂,这导致他?身体免疫力极低。
偶尔外出?需要佩戴口罩, 不能接触脏污,更不能胡乱吃东西。甚至碰了公共区域的设施都?必须立刻洗手。
因此,带他?出?门就变成了一件非常慎重?又麻烦的事?。
但尽管如?此,葵葵还是带他?出?门玩了。
他?天生爱自然, 喜欢花花草草和?小孩子, 一天到晚在床上躺着实在有些无?聊。
彼时正是初春。
北海公园岸边万千柳树纷纷垂下?绿丝绦, 午后温和?的阳光斜斜洒落下?来, 平静的湖面波光粼粼。
葵葵站在后面,小心搀扶许颂宁上船。
虽然已经入春,但许颂宁依然穿得厚实。
身披大衣,里三层外三层, 脖颈间还系了一条米白色羊绒围巾。
船家笑呵呵打趣:“年轻小伙子还这么怕冷啊?”
许颂宁刚进到小船船舱里, 勉强站稳,扶着杆子缓缓坐下?。
葵葵转头一笑, 替他?回答:“他?前阵子生病, 身子畏寒。不过已经快康复了。”
许颂宁坐在船尾,两手支在身后放松坐着,脑袋微仰, 望向她那粉红色的倩丽身影。
阳光晃眼?, 他?半眯眼?睛笑了起来。
北海公园风景优美独特, 春风拂动柳枝, 游客在桥上闲庭信步, 小船绕着白塔悠悠然的逛。
正是工作日,人也不多, 可?爱的小黄鸭子的船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安静又和?谐。
一阵微风起,葵葵抬眼?看向对面的许颂宁,“冷么?”
葵葵伸出?手握了握他?的手指,察觉到他?皮肤微凉,连忙凑近了些,把?他?的手揣进自己衣袋里。
许颂宁低低咳嗽两声?,又笑着看向她,“没事?,我不冷。”
“不能大意,要是在这段时间感冒,真会要了小命的。”
许颂宁仍是笑着,乖乖点头。
虽然手术已经过去了很久,但这个手术牵涉良多影响也巨大。
术后的干预和?护理都?会直接影响到存活率。
他?们谁都?不愿意再看到他?出?任何差错。
许颂宁转头,看向那近在咫尺的红墙绿瓦,视线再往上移,便是北海公园著名的白塔。
白塔古朴庄重?,静静伫立湖心。
旁侧有一只小船,船上也是一对情侣,女孩举着相机拍照,男孩正在卖力划桨。
许颂宁看得喜欢,转头说:“下?次来,我们也试试摇橹船吧。”
葵葵低头看着他?纤细苍白的手指,忍不住笑道:“那多麻烦,我可?不想费那劲。”
“不麻烦,我来划桨就好。”
“你划桨?用这双白白净净的小少?爷手吗?”
许颂宁也笑,“我可?以?的。”
“我才不信。”
许颂宁仰头望向了碧蓝的天空,他?脸小,医用口罩总是略微滑上来遮挡视线。
“葵葵,等到明年复查,如?果没有问题,我想……”
葵葵挑眉,“想怎么?”
“我想抱抱你。”
“这还需要等到明年么,什么时候不可?以??”
葵葵说着,向他?张开双臂。
许颂宁俯身向她凑过来,轻轻抱住她。
他?的脑袋靠在她肩上,温柔的叹气,“我是指更加厉害的拥抱。”
葵葵笑,“有多厉害?”
“比如?把?你横抱起来,转几圈……”
葵葵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背,“小宁儿,你是不是前阵子电视剧看多了?”
去年许颂宁刚出?院那会儿,他?们两人每天都?窝在四合院里。
那时许颂宁身上器械一大堆,琴也不能弹,只能卧床休养。
葵葵担心他?总看书?累着,便缠着他?一起看那些无?聊的电视剧。
许颂宁这人平时看着温文?尔雅稳重?得体,但自从那年和?葵葵分开,再与她和?好后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总能在不经意间透出?一丝小小的幼稚。
他?看电视剧就像发现了新大陆,好奇满满又容易被骗。
电视里演灰姑娘和?富二代的故事?,演他?们豪掷千金博美人一笑。
女主?角感叹,他?竟然也跟着感叹。
葵葵有次实在没忍住,问他?:“你知道你以?前送我的胸针多少?钱吗?”
他说:“不知道。”
葵葵说:“七位数。”
许颂宁掰手指头算,不一会儿,面露震惊,“这么贵。”
葵葵只好揉揉他的脑袋,“惊讶什么,我当时还只是一个高中生,我都?没有被你吓死。”
“对不起。”许颂宁抱住她,“以?后我不会瞎送你不喜欢的礼物了。”
除此以?外,他?还会为别人的爱情故事?感到惋惜。
看到剧里主?角之间起了误会,他?会认真设想好几种解开误会的方法;看到韩剧男主?角为爱搞消失,他?也会分析说男主?角不应该这样。
葵葵除了觉得好笑,便只能感慨:
“肥皂剧可?真是有魔力啊,能把?高考状元看成傻瓜。”
北海公园,悠悠小黄鸭船上。
风清气爽,许颂宁却默默叹了一口气。
转过头来,看向葵葵。
她这两年出?落得越发漂亮,皮肤白净红润,眼?如?长星般闪亮。
学校里也有不少?男生喜欢她。
许颂宁向她靠来,缓慢摘去口罩,垂头在她柔软饱满的唇瓣间落下?了轻轻一吻。
他?们之间一向是葵葵大胆主?动,这是他?难得的主?动亲吻。
许颂宁回过头来,以?为会看到葵葵的微笑,结果却见她满脸震惊。
“怎——”
许颂宁话还没说完,葵葵顿时脸色铁青,手忙脚乱帮他?戴上口罩,又迅速打开挎包翻找一大圈。
“你为什么突然摘口罩!”葵葵都?快把?包翻烂也没找到酒精,只能气恼的合上包盖,皱眉怒道:“公共场合细菌那么多,你现在有免疫力吗?感染怎么办?不要命了吗?”
许颂宁怔住。
葵葵气上心来,用力推开他?,两手交叠愤愤坐去船头。
许颂宁很少?惹她这样生气。
除了那年搞消失以?外,好像还从没让她这样生气过。
许颂宁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自己闯祸了。
伸出?手小心试探着拉了拉她的衣袖,柔声?唤她:“葵葵?”
葵葵不理他?。
许颂宁有些紧张,又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再也不会随意摘口罩了。”
葵葵还是不说话,哼了一声?直接别过头去不看他?。
完蛋。
许颂宁彻底慌了。
他?刚要再次开口,小船却慢慢靠边了。
葵葵没有看他?,一言不发迅速起身,掀开裙摆就要往外走?,许颂宁赶忙拉住她。
她顺势拍开他?的手,刚踩到岸边,却被脚下?石子儿绊了一跤,身子一晃就要往后栽倒。
许颂宁见状,急忙起身把?她接进自己怀里。
“哼!”葵葵还皱着眉,拉住他?的胳膊站直身子,又回头看他?一眼?。
他?那张俊俏的脸上是懵懵的表情。
漂亮的眼?睛缓慢眨巴,嘴唇微张,看上去不知所措,呆呆的。
他?擅长所有难题,但从不擅长应对女孩子生气。
“葵葵,别生气了。”许颂宁小声?说着,小心翼翼的看她。
“你放开我。”葵葵说。
许颂宁急忙放开她。
白玉一般的少?年站在碧绿的柳树下?,一双黑眸温润漂亮,视线慌张,但满眼?都?是她。
要是时光倒流回到北京西站初见那年,葵葵可?不敢想象自己把?能那谪仙似的人儿骂得抬不起头。
“我以?后一定小心谨慎。别生气了,好不好?”
许颂宁想要拉她的衣袖,但刚伸出?手,又赶忙收了回去。
修车的手指微蜷,看上去茫然无?措。
他?这副模样,葵葵哪里还跟他?置气。
葵葵微仰下?巴,故意板起脸憋笑,“你去给我买串糖葫芦,我就不生气了。”
许颂宁不假思索,“好!”
从北海公园北门出?来,穿过一条古香古色的街道,不远处便有一家卖糖葫芦的店。
许颂宁自己去排了队。
小巧玲珑的铺面,雕花朱红窗户前,大家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人来人去熙熙攘攘,许颂宁陷在人群之中,但他?的身影向来扎眼?出?众,无?需费力寻找。
葵葵两手插在衣袋里,站在队伍旁远远望着他?。
队伍快要排到许颂宁时,旁侧忽然来了一位牵着孙子的老奶奶。
小孩看上去约莫四五岁,拉着奶奶的手晃来晃去,蹦蹦跳跳调皮大喊着:“奶奶!我要吃冰糖葫芦!我要吃冰糖葫芦!”
老奶奶正扶着老花镜看价目表,说:“等会儿的,别老嚷嚷。”
许颂宁低头看向小孩,若有所思,刚想说什么,队伍便已经排到他?了。
葵葵知道许颂宁这人热心,果然,他?买了四支糖葫芦,两只山楂两只草莓,转头分给了小孩一样一支。
老奶奶见状惊讶,赶忙推搡,“谢谢,我们还是自己买吧,不用了不用了!”
“您别客气。”许颂宁笑得温和?,俯身把?糖葫芦递到小孩手上,“糖果吃多了会蛀牙,今天先吃两支吧。小朋友,祝愿你每天开心。”
小孩抱着糖葫芦惊呼,兴奋的跳起来,老奶奶又扶了眼?镜,垂头骂道:“傻乐呵什么,快跟哥哥说谢谢啊!”
小孩欢天喜地,“谢谢哥哥!”
许颂宁笑着摸了摸他?脑袋。
葵葵就静静站在旁边,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富家公子却没有一点公子脾气,为人谦和?有礼,细致入微,个子高高长得也好,外表看着酷酷的实则傻里傻气的,性格乖巧又好欺负……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呢?
许颂宁拿着剩下?两支糖葫芦朝她走?来,笑得眉眼?弯弯。
葵葵问:“你要吃山楂还是草莓?不过你得回家才能吃哦。”
许颂宁摇摇头,递到她手上,“都?是给葵葵的。”
葵葵惊讶,挑眉笑起,“我和?刚才那小朋友一样么?”
许颂宁点头,抬手揉揉她的发顶,“嗯。你也只是小朋友。”
葵葵转身抱住他?的腰,深深嗅着他?衣间香气。
她突然有些后悔刚才凶他?了,他?那么傻的人,没有扶他?下?船,也不知道他?的膝盖疼不疼。
葵葵举着糖葫芦慢慢吃,和?许颂宁一起手拉手漫步在宽阔的街道上。
像任何一对普通的情侣一样。
太阳渐渐西下?,夕阳余晖如?橙,烂漫光芒尽情铺洒在整片广袤的天空。
没一会儿,许颂宁便走?不动了。
他?们在路边长椅坐下?。
葵葵拿出?刚买的消毒纸巾,细心的帮许颂宁擦手。
他?手指细长,她擦得也仔细,每一个关节都?照顾到。
擦完后,把?纸巾团起扔进垃圾桶。
转过头来,又帮他?按揉膝盖,“最近腿还疼么?”
许颂宁微笑,刚要开口葵葵忽然打断,“不准说没事?。”
许颂宁愣了一下?,只好点点头,“有一点吧,不是很疼。”
葵葵应了一声?,“看来之前的治疗起效了。今晚再做一次吧。”
许颂宁自己觉得不需要了,但也不想与她争辩惹她生气,只能无?奈答应,“好。”
两个人没在外面玩太久,五六点时便一起回家了。
晚饭后,刘姨就安排医生来家里给许颂宁做治疗。
卧房里开了暖光灯,和?先前一样装置好了器械,又调整到他?习惯的温度。
一次治疗耗时很久,八点过时,忽然有人在外敲了敲门。
刘姨开了门,看见竟然是于教授来了。
于教授身后还跟着两位助理,他?们自觉的在风雨连廊停下?了脚步。
只剩一身墨黑风衣的于教授脚踩高跟鞋走?了进来。
“小宁儿最近怎么样?”
刘姨接过她手里的盒子,答道:“身子不错,很久没吐过了。最近心情也好,每天脸上都?是笑容。”
于教授点点头,又问:“上次复查结果如?何?”
“也很好。刘院长说比预期的恢复效果还好。”
两人一起穿过庭院。
卧房里亮着灯,刘姨站在门口说:“小宁儿,于教授来啦。”
里面的人应了一声?。
推开门进去,只见许颂宁正靠坐在床上,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书?。
见到她,许颂宁立刻笑着打招呼:“妈,您来了。”
屋子里很温暖,他?一条腿下?垫着一只软垫,裤脚挽至大腿,膝盖上涂满了药水,还扎着几根森森银针。
于教授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怎么回事?,腿伤又犯了?”
许颂宁合上了书?,无?奈笑着摇摇头,“没有的。只是先前这样治过,最近好了很多,今天葵葵让再治治,康复得彻底一些。”
于教授今天来得很不巧。
其他?什么都?好,许颂宁唯独怕她看见自己治疗腿伤。
“妈……您别担心了,我没事?的。”许颂宁摇摇头。
于教授在床边坐下?,刘姨接过她的外套,悄悄退了出?去。
许颂宁的腿伤,是于教授心里多年来久久散不去的愧疚。
三个孩子里最疼他?,也与那事?有一丝丝关联。
那时许颂宁还在念初中。
于教授和?丈夫两人是标准的家族联姻,商政联合,两方都?是有头有脸的家族。
许君乾是家中最器重?的长子,于教授更是独女,自小千娇百宠长大。
或许因为如?此,两个人心里都?有股子傲气。
当年虽是于教授先看上了许君乾,但他?许君乾同?样看上了于家的权势。
两个人性格刚烈不愿低头,长久以?来,但凡意见不合便是吵闹不断。
犹记得最激烈的那次争执,许君乾孤身立在书?房落地窗边,伟岸的背影盛气凌人,嗓音冰冷,要她自己做出?决断。
她那时被种种事?务搞得身心俱疲,不知怎的,居然在他?面前掉了眼?泪。
恰逢那天许颂宁出?院回家。
他?前不久才因为晕倒进医院抢救,身子十分虚弱。
虽然书?房是三个小孩的禁地,但许颂宁听见哭声?,还是义无?反顾走?过来了。
于教授永远记得那一天,不过十四五岁的孩子,艰难扶着门走?进来。
他?只是想要安慰自己母亲,却被许君乾狠狠呵斥,还让副手来带他?出?去。
混乱之中,许颂宁不慎跪倒在地上,摔碎了膝盖,卧床一整年休养,心脏的毛病更是一落千丈。
关节的伤极难恢复,许颂宁身体又差,这伤大概会纠缠他?一辈子。
“怎么想起回来这边住了?”
于教授垂着头,轻轻握住他?的手掌。
还好,他?的手竟是难得的温暖。
许颂宁温柔的笑,“这边安静,院子也大。我喜欢。”
“嗯。”于教授也笑,“你喜欢就好。安心住着,我让他?们不来打扰。”
于教授又左右看了看,问道:“你那小姑娘呢?”
“她在玩游戏。”
葵葵前阵子迷上了一款年代久远的单机游戏,天天吵着要玩。
许颂宁便吩咐刘姨把?二进院里的影音室改成了游戏房,宽敞又丰富,葵葵每晚都?要玩上一会儿,估计她这时正在里头玩得忘我。
于教授面露惊讶,又忍不住笑说:“怎么这么大了还爱玩游戏?”
“她的爱好一向很单纯。”许颂宁说。
于教授问:“你会和?她一起玩么?”
许颂宁摇摇头。
于教授又笑。
她几乎从不约束许颂宁的行为习惯,但是这么多年也没见到许颂宁有任何不良嗜好,更别提叛逆举动。
他?乖巧的不像个孩子。
“小宁儿,你和?哥哥姐姐他?们不一样。”于教授握着他?的手,语重?心长的说:“妈妈只要你开心。你做事?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想玩游戏就玩,想做什么都?可?以?。”
许颂宁低咳两声?,笑说:“妈,我明白的。只是葵葵不让我和?她玩,她嫌我太笨了。”
于教授微愣,又温柔笑了起来。
葵葵的到来让许颂宁改变了很多,他?们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过些天回西山吃饭,你记得要把?她一起带来,也好给你姥姥姥爷见见。”
于教授轻轻摩挲他?的手指,想了想又道:“但如?果人家姑娘不乐意,你也别勉强。”
许颂宁点头,“好。”
于教授俯身拥抱他?,感受到他?消瘦的身体,又十分心疼。
她事?务繁忙,没有太多时间陪他?。寒暄几句,便又要立刻了。
临走?前,许颂宁还顺口问了哥哥姐姐的情况。
但于教授对他?们的情况也不甚清楚。
只知道许鸣珂现在逐渐和?周家女儿来往,说是提前培养感情。而许潋伊已经开始接触家族在法国那边的产业,未来生活的重?心或许都?会在巴黎。
他?们已然各自踏上不同?的人生道路。
夜里睡觉时,许颂宁跟葵葵说起了于教授来过。
葵葵十分惊讶,当即瞪大了眼?睛扑腾被子翻坐起来:“你怎么不告诉我!我都?没出?来跟伯母打招呼,多没礼貌啊!”
许颂宁笑笑,“没关系的。你那会儿估计正在通最后一关,我不想打扰你。”
“天呐!”葵葵简直要崩溃,“游戏哪有那么重?要,何况随时都?能暂停的。”
许颂宁微愣,“竟然还能暂停。”
葵葵无?奈抱头,泄气倒回床上,侧身抱住他?长长叹气,“小宁儿是傻瓜。”
许颂宁刚治疗结束,还不能翻身,只好转头笑着看她,“没事?的,妈妈很喜欢你,她不会介怀的。下?次见面我会跟她解释清楚。”
葵葵又叹一口气。
许颂宁打开胳膊把?她揽进怀里,笑着说:“别不开心了,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即便真的很严重?,还有我在呢。”
葵葵抬手轻轻打了他?一下?,“有你在,能怎么样啊?”
“嗯……有我在,潮水想要淹没你,也得先没过一百八十七厘米。”
葵葵愣了两秒,伸长胳膊捏他?的脸颊,“什么有的没的,以?后不准再看电视剧了!”
许颂宁脸上本就没肉,随便一捏他?就吃痛,捂着脸委屈,“我最近没有看了。对不起,我不会再瞎说了。”
他?那双黑眸子里盛满了月光,清澈似水,映出?葵葵的脸庞。
随着他?们认识的时间增长,他?曾经外表那层遥遥不可?触碰之感越来越淡,露出?的内里是稚子般明净的纯真和?善良。
葵葵不禁噗嗤一笑,扑上去抱住他?。
“傻瓜!傻小宁儿!”
“我不是傻瓜,我很聪明。从小到大老师都?夸我聪明。”
“呸,那是他?们看你家财万贯!”
“我有证明的,小时候体检检查过智力。”
“体检怎么会检查智力?”
“因为我三岁才会叫妈妈。”
“啊?”
“后来知道是因为刘姨从没教过我。”
“哈哈哈!”
夜色温柔。
万籁俱寂,春风十里。
夜空之下?悬着皎皎明月,小小的床铺上两个人互相倚靠。
岁月如?所有人期待般,平静又安稳的流淌着。
半夜时,葵葵还醒来了一次。
转过头,瞧见身边的许颂宁双目轻阖,睡颜安稳平和?。
她忽然记起,相爱前的无?数个夜晚,许颂宁都?是在呼吸困难头痛欲裂中艰难捱过的。
葵葵知道,如?果是她或许早已放弃生活了。
但还好,她的小宁儿沉稳又耐心,一直默默等到了她出?现。
他?们就是彼此的月光。
第60章 .番外2
在飞机起飞前?十?五分钟。
陈清雾收到了来自葵葵的短信。
信息内容简明扼要:
十?月十?五日, 许鸣珂将于钓鱼台国宾馆举行婚礼。
耳旁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鸣叫。
顷刻间,嘈杂的候机室变得安安静静。
陈清雾闭上眼,觉得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 轻轻飘落下来。
一切尘埃落定后,她终于有时?间去仔细回忆了。
过去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晚里,陈清雾想过很多次自己为什么爱许鸣珂。
这?个问题在她十?七八岁时?,总是?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后来长大后才惊觉——
许鸣珂本就是?个集爱于一身?的人, 只要和?他近距离接触, 没有人会不爱他。
那一年, 许鸣珂的二十?二岁并不是?普通的二十?二岁, 是?头?顶万千头?衔、光芒万丈的二十?二岁。
他可以彻夜不眠,轻松完成别人需要一个月才能?做出?的数据;也可以随手一挥,创造一场令人震撼的商业奇迹。
他是?个得天独厚的天才,但他从不承认。
他永远只是?随性笑几?声?, 把全世界对他的赞赏都看作凡世灰烬。
——毕竟他得到的足够多了。
与生俱来的尊贵家世, 举世无双的身?姿容貌,以及下辈子、下下辈子都用不尽的财富和?权利。
这?完全可以解释, 为什么这?么多人误会, 以为她贪图他那些?身?外之物。
在这?一点上,陈清雾也从来懒得辩解。
她闭上眼,记起某年在府河边, 柔风吹拂, 葵葵问她, 到底是?什么时?候接触到许鸣珂的?
她笑说:“你还记得那年第一次见到他吗?小宁儿帮你写了暑假作业, 他回香港的路上顺便带过来。”
葵葵点头?, “那当然忘不了。”
陈清雾又笑。
那天刚走出?来,她就骗葵葵说自己肚子痛, 要立刻去洗手间。
葵葵单纯,至今都不曾怀疑她。
她就是?那时?候要到了许鸣珂的联系方式。
因为手段不算光明,许鸣珂写电话号码时?下巴微微抬了半寸,那双桀骜深邃的眸子中,隐约闪过一丝嘲弄。
她羞红了脸,骄傲的心脏忍不住骂了他一句。
那时?候她还是?个傲气冲天的大小姐。
她从小就决定,自己要上就上最?好的学校,要嫁就嫁最?好的男人。
许鸣珂是?不是?最?好的男人?
在她当年的认知里,答案显然:是?。
后来便是?那年国庆了。
那是?她这?辈子最?大胆的时?刻,她一声?不吭跑去香港,冒犯的打了电话。
许鸣珂向来忙碌,一直到第三天,才出?现在她面前?。
高挑挺拔的少年,俊气外露的五官。
即使是?基础款的衬衫穿在他身?上,也能?看出?几?分高高在上的张狂。
不过那时?许鸣珂不算多么张狂。
他虽然不把一切放在眼里,但又喜欢冲着她笑,还会肆无忌惮开玩笑。
他亲自带着她游玩香港,偶然瞧见一只漂亮的手链,随手便买下来送她。
他们像认识多年的朋友,互相笑闹。
少年的许鸣珂就是?那样,玩世不恭却又跟谁都聊得到一起。
他幽默风趣、博览群书,从金融到科技,从天文到地理,没有他一无所知的领域。
他好奇的问:“小女孩也爱听这?些?吗?”
陈清雾毫不犹豫呛他:“获取知识又不是?男人的权利。”
他那时?也不爱生气,总是?笑呵呵的,“小丫头?片子,老?这?么凶,以后长大就嫁给叫花子。”
陈清雾叉腰大笑,说赌赌看,看她以后会不会嫁给叫花子。
她那时?十?七八岁,碧玉年华,眉目如画。即使程小安那么嘴欠儿的人都不会说她半个丑字。
她想着,许鸣珂大概也爱过那些?年的她吧。
爱意藏在隐秘昏暗的角落里,如一颗旺盛的种子,蓬勃生长。
从此以后,陈清雾再也没喜欢过别人。
好像无论多么出?众的男生,在她眼里都比许鸣珂逊色十?分。
她的鸣珂,是?鸣珂锵玉的鸣珂。
她直白问过他:“你喜欢我么?”
他却只是?笑着摇头?,“清雾,我不喜欢小女孩。”
她便气恼,指着他大喊:“那等我长大了,你就立刻、马上喜欢我!”
许鸣珂说:“你先?长大吧。”
后来她如期长大,成绩优异,大方得体。出?落得亭亭玉立,见过的人无不夸赞她。
但她却只剩下了回忆。
回忆他们最?后的那一年,在太平山顶,宽阔豪华的别墅后院。
许鸣珂将她揽在怀里,指间摊开一本《吉檀迦利》,他闲散心情,随口讲着宗教和?哲学,讲着神的礼物。
而她早已敛去年少时?所有锋芒,像一只乖巧安分的金丝雀,静静蜷在她怀里,鼻腔里萦绕着亨利雅克香水味。
她爱他的一切。
爱曾经趴在床边,手指划过他高挺的鼻梁,点在他白净的鼻尖,轻轻唤他,“小珂。”
他说,从没有人叫他小珂。
黄昏落日,他从梦中醒来,单手就将她勾进了怀里,相互碰撞着温热的体温与呼吸。
她有很长一段时?间逃避现实昏了头?。
即便许鸣珂从不对外承认她的身?份,她也心甘情愿陪在他身?边。
她会控制不住的幻想。
幻想着自己可以赢过那些?荧幕里耀眼的明星,赢过那些?身?世显赫的富家千金,可以在他身?边多停留,哪怕一秒也足够了。
但幻想终归是?幻想。
最?后替她打破这?份幻想的人,是?许颂宁。
时?至今日,陈清雾不得不承认,许颂宁是?完全配得上葵葵的人。
他正直又善良,甚至能?冒着绝交的风险,把她拉出?绝境。
还记得,那是?她第三次去找他。
依然是?那古朴端庄的四合院,那种满向日葵的花圃。
她先?前?两次去找许颂宁,许颂宁都会耐心劝她,但她一心坚持,他就只能?无奈帮她。
但那一次,许颂宁下定决心不帮她了。
许颂宁说:“清雾,我不能?再看你这?样执迷不悟了。”
陈清雾当时?没得选择,只能?绝望的恳求,“再最?后帮我一次!求你了!”
她眼睛里已经完全没有曾经大小姐的脾气,多么卑微的话都能?开口。
许颂宁叹气,无比痛心的说:“清雾啊,你和?葵葵不一样,你是?个聪明女孩。这?一次,我拜托他和?你见面,那么下一次、再下一次呢?你明白的,我可以一直帮你,但他不会一直爱你。”
陈清雾绝望又无助。
“没用的,清雾。”
那天午后的阳光很淡,晒得许颂宁的面色苍白。
他沉默很久,说:“哥哥有他自己的人生,没有人可以阻止、干预他。你是?一个漂亮有趣的女孩,所以他为你停留了一段时?间,但是?那段时?间过去了,他不会再回头?了。”
陈清雾问:“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他可以轻松断个干净转头?走了,但凭什么要求我也忘得彻彻底底?凭什么?就凭他是?许鸣珂吗!”
陈清雾彻底没了体面和?理智。
许颂宁也不会责怪她,只是?慢慢摇头?,“我无权评价任何?人的选择,我只能?说我看到的……我看到的就是?,他从不为任何?一个女孩停下脚步。无论她们多么美丽、多么优秀。”
陈清雾深深埋下头?,一只手捂住脸颊,眼泪落到了黑色裙摆上。
那一天,她付出?了所有尊严。
“许颂宁,算我求你,就这?一次,最?后一次。”
她的骨头?被抛至荒野。
“帮我联系他,只要联系到他,无论怎么样……”
她的灵魂也被无声?扭曲。
“即便结果依然,以后,我也不会纠缠不休。”
她再也不是?那个骄傲的大小姐了。
许颂宁却垂下眼。
“你还记得,我当初骗葵葵说我有未婚妻么?”
“那其实不是?空穴来风,未婚妻这?样的存在,我除了在国外名?著上看过,就只在哥哥身?上见过。”
“哥哥他,是?真的有未婚妻。”
“如果说世界上只有一个女孩对他而言很特殊,那个人一定是?她。”
陈清雾怔住,瞪大了眼睛。
这?件事,许颂宁也是?去年才得知的。
家里要求保密,但他还是?说出?来了。
那年国庆节后不久,许颂宁给他哥哥打电话,质问道:“你是?在跟我玩蒙太奇吗?”
他第一次说了重话,目的是?让他哥哥停止玩弄女孩感?情,尤其是?玩弄陈清雾的感?情。
但许鸣珂毕竟是?哥哥。
于是?他又苦口婆心劝了陈清雾很久。
但陈清雾也是?个倔丫头?。
最?后,许颂宁意外得了哥哥未婚妻的事,反倒不再劝了。
果然不久后,他们就彻底分开了。
陈清雾苦笑,“或许是?因为婚事,他越来越厌倦我了。不过我们最?后分开的契机,其实是?因为你,小宁儿。”
如果说第一次许颂宁打电话拜托许鸣珂见陈清雾,只是?单纯热心。
但接二连三,许鸣珂就能?察觉到不对劲了。
陈清雾清楚记得。
在那间宽敞的办公室里,那双眼睛寒光似剑,紧紧盯着自己。
她已经触碰到他的逆鳞。
冰冷的嗓音冷酷道:
“我弟弟,他是?我最?珍视的家人。我至今都后悔八岁那年的顽皮导致他病发,更后悔父母吵架没能?及时?出?现保护他。他是?一个心性善良的病人,但不应该成为被你利用的工具。”
于是?那一天,他们断干净了。
许鸣珂做事向来果决狠辣,一旦决定的事绝不回头?。
陈清雾再也没有联系到他。
不过或许是?念在陈清雾对他的感?情是?这?么多年里最?纯粹无杂的那一个,他给出?承诺,以后如果需要他帮助,可以联系何?翊全权代他解决。
但也仅仅是?帮助,他们之间不会再有感?情了。
灯火璀璨的维多利亚港。
陈清雾换上了一身?素白衣裳。
她向来喜欢这?样平淡的颜色,但这?几?年穿得很少,因为许鸣珂不喜欢。
她将胳膊搭在栏杆上,眯眼看着五彩斑斓的游船缓缓驶出?码头?。
虽然那年国庆后许鸣珂再也没有带她来过。
但是?仅仅那一次,她就爱上这?里了。
热闹又喧嚣的城市,华丽又灿烂的夜景。
“他的婚礼我不去了,你替我去看看吧。”陈清雾说。
葵葵在电话另一边嘟囔:“你不去,我也不去。”
陈清雾笑,“你不去,让小宁儿一个人去?”
“他在家里跟国宝似的,又不会磕着碰着他。”
“那你们的演奏怎么办?”
“……”
陈清雾又笑起来,“去吧。回来跟我说说婚礼漂不漂亮。”
“但是?——”
“葵葵,有件事我还没有告诉你。”
“什么?”
“我要去纽约了,在香港过完最?后一个月,回去看看我爸妈,接着就出?发。”
葵葵更加紧张,“怎么这?么着急?等等,你一个人去这?么大老?远的地方吗?”
“别担心,我学金融,纽约就是?我最?好的选择。小翊已经把衣食住行都安排妥当了,我去了,只管为事业努力奋斗。多好的事儿啊,盼也盼不来的。”
葵葵犹豫着,想再劝她,但已经不知道怎样劝阻。
最?后只能?咬着唇道:“清雾,你以后一定会是?我们小组最?有出?息的那个。”
陈清雾仰头?哈哈笑起来,恍惚间,记起那些?年一起罚抄英语单词的时?光。
她、葵葵、小安,他们三个人总是?打打闹闹的,前?一秒刚吵架,后一秒老?师宣布听写,他们就能?立刻和?好。
互相偷看、互相递纸条。
那样的时?光,好像已经过去一辈子了。
十?月十?五日。
许家长子的婚礼如期举行。
那一天,葵葵整个人都是?紧张又懵懂的。
她实在没有办法衷心祝愿许鸣珂新婚快乐,索性一早就跟着乐团来了后台。
许颂宁问起来,她说自己还要再练一练。
这?场婚礼非常特殊。
它并不是?想象中的奢华尽显,但它排场不小,低调内敛又严肃,处处警卫严格,来宾更是?保密级身?份。
他们单是?从车里下来,便是?具象化的权利在握。
葵葵只能?茫然的坐在钢琴前?。
她好像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好像突然刷新了不少。
先?前?或许还没有深刻的体验,此刻当真到了如此大场面下,她无比深刻认识到:
她和?许颂宁完全不是?一路人。
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一个来自赫赫有名?的家族,一个却只是?超市小老?板的女儿。
他们怎么能?走到一起呢?
他哥哥和?清雾,不正是?摆在眼前?活生生的例子么?
她正迷茫着,旁边的女孩忽然开口:“首席,您来了。”
葵葵微愣,回过头?,一眼便看见身?穿黑色西?装的许颂宁出?现在门口。
她猛然瞪大了眼睛,周身?滚烫的血液瞬间齐齐往头?顶上涌动。
前?些?天,许鸣珂把婚礼乐曲部分交给了许颂宁。
那之后,许颂宁每天都在练琴,还找来了乐团朋友们,以及那位深藏不露的赵老?师。
他准备得很充分,甚至包括从不在意的外表。
他穿了一套正式又严格的黑色戗驳领西?装,质地精良考究,裤线边角都熨烫得笔直锐利。
前?额头?发梳起,给那张向来温柔平和?的脸平添几?分英气。
他从远处而来,长腿轻迈,皮鞋稳稳踏在红色地毯上,高挑傲人的个子,剑眉星目的脸,处处是?夺目和?尊贵。
葵葵看呆了。
许颂宁对旁边点点头?,径直朝她走来,来到她身?后。
“还有哪里不熟练么?”
许颂宁没有看她,俯身?扶住她的肩膀,垂眸望向了黑白琴键。
他的手指落在琴键上,白净有力,直直弹奏下去,曼妙的乐曲立刻从他指间流出?。
“待会儿弹67小节的时?候再留心一下,不必着急,按照这?个速度就可以。稍后我们再排练一次,这?里如果实在弹不好,那就放心交给我吧。”
他今天应该是?擦了香水,馥郁柔和?的木质淡香,雅致且深邃,缓慢侵入了葵葵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
葵葵的心脏砰砰乱跳,手指也缩到了一起。
她现在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把身?边的人按进自己怀里,亲吻他微凉的薄唇、芳香的脖颈……
“葵葵,怎么了?”许颂宁问。
葵葵宛如大梦初醒,抹了一把脸坐直,手指僵立在琴键上,“没没,没什么,就,就是?第一次演奏,还是?和?你四手联弹,有点慌……”
许颂宁笑着摸摸她脑袋,“别怕,一切有我在。”
他的指腹一如既往细腻温柔,从她发间掠过,仿佛留下了那诱人的香气。
葵葵咬着牙,心慌意乱。
管他是?不是?一路人呢,今晚先?给他办了。
先?前?许颂宁术后一年的复查结果显示恢复的非常好,远超医生预期。
当天她太高兴了没顾得上,现在被他勾得心里直发痒。
婚礼如常顺利举行。
各个环节圆满成功。
结束后,许颂宁被长辈叫去了前?厅。
原本葵葵也要跟着他去,但她年纪尚小,没做足心理准备,今天状态也不佳,只好和?乐团成员们一起待在后台。
刚才的演奏非常顺利,大家都没有出?错,免不了热烈的讨论。
葵葵正跟他们聊着,程小安忽然打来了电话。
接通后就是?劈头?盖脸一句:“怎么一天都没看到你,你丫反了天了玩消失?”
葵葵说:“早跟你说了我在后台演奏呢!还有,你今天说话得注意着点!”
“放心吧,我在外头?。”
“在外头??这?就要走了,不等等我吗?”
“嗯,准备回去跟老?爹学法语了。”
“哦那……”葵葵刚要开口,突然想到什么,“等一下,学法语干什么?你该不会是?——”
程小安的语气很轻松,笑了笑。
“我外婆有俩儿子。我爸来了成都,我大伯就留在巴黎。大伯这?些?年在巴黎搞出?一个小产业,嗯……你说巧不巧,刚好,和?潋伊姐姐那边有一点点合作。”
“什么?你想干什么?我去,我警告你,别乱来啊!”
“慌什么?我也不能?一辈子这?么安逸,男人总得有点事业吧。”
葵葵很难把他和?男人两个字结合到一起。
“那你学了法语就要回法国吗?什么时?候再回来啊?”
“嗯,我想想啊。”
“你小子该不会要留在巴黎吧!”葵葵情绪紧张,拔高了嗓音,“不行!不行!你要敢不回来,我这?就买票回成都把你家偷了!”
“……”程小安咬牙,“死丫头?,精神病院不收你,来我这?儿霍霍是?吧?我爸妈还在这?儿呢,我不回,难道等他们来巴黎吗?”
葵葵赶忙拍拍胸口,“那就好那就好,吓死我了。”
程小安噗嗤一笑,又缓缓道:“不过咱们下次见面,应该得是?几?年后了。”
葵葵愣住。
这?或许就是?成长的代价吧。
他们三个人将在三个地方开启陌生而遥远的旅途,未来或许还会重聚,但已是?遥遥无期。
葵葵缓慢放下琴盖。
看着上等的钢琴黑漆面里,映出?了自己怅然若失的脸庞。
不舍的感?觉一直持续到晚上。
葵葵先?回到霞公府,独自一个人坐在床上。
没过多久,许颂宁也回来了。
他顺手脱下西?装外套递给刘姨,急匆匆直奔房间而来。
他没有问原因,只是?上前?温柔的抱住她。
“对不起,今天事情太多了,晚上没能?好好陪伴你。下次我仔细安排时?间,绝不会委屈你了。”
葵葵抬起头?,抱住他的肩膀。
前?一年他瘦得只剩骨头?,经常疼得整晚整晚睡不着觉。
现在似乎终于能?摸到一点肉了,虽然也瘦,但总归健康了不少。
“小宁儿……”葵葵伸手抚摸他的脑袋。
许颂宁更加用力抱住她,埋在她肩上深深叹气,“对不起,葵葵。”
葵葵的手指从他发丝滑过,落到他温热的脖颈间。
许颂宁的体温似乎也和?正常人一模一样了。
原来不止朋友们在进步,她的小宁儿也越来越好了。
这?些?都是?值得开心的事。
葵葵笑了笑,说:“不用跟我道歉,我并不是?随时?都需要陪伴的人。你身?体才刚好一些?,今天累坏了吧?我会心疼的,快去洗漱吧。”
许颂宁点头?,又抱了她一会儿,乖乖去了浴室。
葵葵说得没错,他今天的确累了。
他作为许家的孩子,虽然多年来都忙于养病,但长大后总有一些?不得不进行的人际往来。
许颂宁从浴室出?来,脑袋有些?发晕,随手拿帕子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刚走出?来,突然便被什么东西?绊住,几?乎就要摔下去时?,立刻有人环抱住他的腰。
葵葵笑嘻嘻抬头?看他,“嘿嘿,你完了。”
许颂宁错愕着,刚要开口,又忽然被她拽住了腰往床上拉。
“葵葵——”
“不准说话!”
“我头?发还——”
“别乱动!”
“我想——”
“你这?套睡衣怎么那么多扣子?明天扔了!”
葵葵这?人性格里有个非常明显的特征。
经过这?一两年日日夜夜相处,许颂宁已经完全发现了这?个特征:
她嘴上说的和?实际做的,完全是?两回事!
说着他今天累坏了,说着心疼他,手上却是?一点不留情,稍不满意就一副要他命的样子。
许颂宁无奈咬着牙,却也拿她一点办法没有。
又是?一夜翻云覆雨。
凌晨时?分。
葵葵毫无睡意,睁大了眼睛看着漆黑的天花板。
“小宁儿,没事吧?”
许颂宁已经有些?困了,摇摇头?,“不可以问这?种问题。”
葵葵笑了一声?,两手枕在脑后,“这?有什么?严格来说你依然算个病人呢。不过放心,我上次特意问过刘院长,他说只要不太剧烈就没事。”
许颂宁转头?看她。
窗帘合拢了,黑夜里,连她的轮廓也看不见。
“你那天鬼鬼祟祟突然折返回去,就是?问这?个么?”
“嗯,对啊。”葵葵翘起腿晃动。
那天许颂宁走路还需要别人搀扶,气氛也颇为紧张,同去的人员都担心复查会不会有什么事。
岂料她暗戳戳的已经想到这?一层来了。
“你这?丫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呢。”许颂宁感?叹。
“诶诶,这?可不能?怪我,都怨小宁儿长太好看了,身?材还好,很难不动心啊。”
还是?那熟悉的强盗逻辑。
许颂宁笑了一下,转身?想要抱她,她突然从床边溜走,光脚跑到窗边钢琴前?。
葵葵拉开琴凳坐下,深吸一口气,五指放松的落在琴键上。
“要弹什么?”
“lullaby。”
这?曲子是?许颂宁当年在香格里拉为她弹的那一支。后来在他的笔记里,葵葵看到过详尽的曲谱。
虽然她至今都没能?练会整支曲子,但最?动听的那一段已经能?弹奏了。
熟悉的旋律在房间里悠然荡漾开。
“真是?奇妙啊。”葵葵说。
许颂宁躺在床上,侧头?笑看她,“哪里奇妙?”
“其他摇篮曲都是?静谧婉转的,像月光、像夜莺,但这?支曲子不是?。”
“噢?”
葵葵一边弹奏一曲一边感?叹着:“它好像大地回春万物复苏,生机勃勃,像田野里面充满朝气的花朵正在绽放。那年第一次听,就感?觉,非常、非常喜欢。”
漆黑的夜晚,许颂宁静静笑了起来。
“这?是?谁的曲子?”葵葵问。
许颂宁淡淡道:“我。”
琴声?戛然而止。
葵葵瞪大眼睛。
许颂宁又笑着重复,“是?我作的曲子。”
葵葵怔住。
她向来知道许颂宁很有才华,但第一次得知这?么美丽的曲子出?自他手中,依然感?到无比震惊。
“以前?,我送过你一本琴谱,还记得么?”
“当然记得!那年起火把它烧毁了,我至今都觉得可惜。”
许颂宁又笑,“那里面一共有十?支曲子,它就是?第十?支。”
“什么!”
“你当时?大概还没来得及翻到它。”
葵葵转身?扑到床边来,“天呐,这?么多年你都没说起过这?事!”
许颂宁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温和?的黑夜里,她的发丝似乎更柔软了。
“这?曲子有名?字的。”
“它叫什么?”
许颂宁的声?音一如既往温柔,墨黑的夜色中,只听他笑意浅浅,低声?回答:
“葵花向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