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战乱

    陈宋北伐的消息很?快被证实, 陈晟快马加鞭返回军营汇报了那边的消息。

    刘姓皇室当中,当年给皇后和太子下毒的是迎贵妃, 迎氏是鲜卑族的贵族,当年和刘家结亲之后地位越发巩固,鲜卑一族又常年和巫人打交道,这才得了这巫毒害了太子刘志。

    不过这些年,刘志在江湖中一直以申屠志的名字游走?,收拢了不少当年被迎贵妃赶走?的皇后旧部, 在朝中也树立了不少威望。加之陈王一直都没有重立太子,三年前刘志归来,朝中一片倒戈,迎妃瞬间就慌了, 立刻培植亲信想扶持自己的儿子三皇子登基。

    此?番北伐,是迎妃一手策划和怂恿, 目的就是给三皇子树威。

    刘康无能, 虽为陈王, 但这些年养尊处优, 王室内部矛盾频发, 鲜卑族的人已经占据高位, 这个迎贵妃笼络大臣玩弄权术, 这次竟然能策划北伐, 想必刘康这个王位都有些不保了。

    严炔听完沉默片刻, 忽然在舆图上指着河南一带道:“若是如此?,朕猜他们的目标是收服陈州曾割让的河南旧地,并?没有继续北上的想法?, 主帅是谁?”

    “是鲜卑族的呼伦。”

    “此?人朕也听说过,擅长快战, 他们此?次北伐来得突然,一路狂飙后备军需肯定跟不上,陈晟,你带一千骑兵从?后方包抄,让楚河在长江提前部署。”

    “是!”

    严炔在军营中一待就是三日,虽然怀北大军此?番人数不多,但对?付陈宋还?是绰绰有余,但此?番蜀州有的不仅仅是陈宋的大军,还?有越州人在虎视眈眈等着,这才是让严炔大动干戈的因素之一。

    他亲自带兵整个蜀州巡视,如今怀北军已经不仅仅是在城外,城中也由?严炔接管,从?酉时三刻开始便执行宵禁,现如今空荡荡的大街上只有怀北军的马蹄声。

    严炔巡视了最后一处之后才准备策马返回,但当他骑马路过问安堂的时候,还?是停了下来。

    他在问安堂内驻足了小片刻,不受控制地想到了程皎皎,正在他犹豫要不要去一趟蜀王府的时候,问安堂二楼的门窗户忽然开了,程皎皎探头?朝下看了一眼?,径直就对?上了严炔错愕的眼?神。

    两人一上一下对?视片刻,严炔喉结滚动。

    “怎么不回去?”严炔先?开口问。

    程皎皎无奈:“陛下颁布宵禁猝不及防,我没来得及,想着今日就在这将就一晚得了。”

    严炔看了她?一会儿翻身下马:“给朕开门。”

    程皎皎:“哦。”

    关上窗户,她?提着裙摆下了二楼。

    大门打开,严炔大步入内,砰的一声又将木门关上了。

    问安堂内静得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程皎皎略觉尴尬,方才她?也不知怎了,跑下来得这么着急,裙摆又在木头?楼梯胖挂了一下,差点儿摔了一跤,未免让她?生出几分懊恼,懊恼自己怎这般沉不住气。

    而严炔一进来,目光就落在自己身上,眨也不眨,还?带了一种?直勾勾毫不遮掩的味道。

    程皎皎咬了咬唇,岔开话题:“几日不见陛下了,陛下可有按时上药?”

    严炔依然那么望着她?,随意道:“没有。”

    程皎皎只得避开他的眼?神胡乱找话题道:“那我去拿药,替陛下处理吧。”

    严炔瞧她?咬着唇似不自在的模样?,忽然几个大步走?到了她?面?前,低下头?,轻声道了句“好”,接着便捧起了她?的脸,突如其来的亲了下去。

    程皎皎睁大了眼?,双脸被严炔捧住,这亲吻不算深,只是过于突然,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严炔已经松开了双手退后一步,甚至还?正经和她?道了个歉:“抱歉,朕有些冲动,不知道是不是那情丝蛊还?没清楚干净。”

    程皎皎:“……”

    她?现在的脸颊肯定很?烫,而且非常红。

    程皎皎忽然转身又朝二楼跑去,这感?觉太怪异了……她?完全是下意识做出的举动,严炔一怔,目光随着她?上去,快意笑了两声,也跟了上去。

    “麦麦?”

    程皎皎进了药房,胡乱在柜子里翻找起来,她?努力表现地十分淡定,但实则已经抓错了好几味药,严炔就立在她?身后,静静地等。

    “陛下去那边等吧。”程皎皎瞥了他一眼?,并?未完全转身,只使唤人去隔壁坐着,药房隔壁专程有一个休息的耳房那个,里面?两个小床铺,为了一些临时应个急。

    严炔看她红透的耳根,也深知刚才是自己不妥,遂点了头?就过去了,等人走?后,程皎皎才镇定下来,将给严炔要换的药准备好了。

    严炔在房间内不过等了一盏茶的功夫,竟然就困意上涌眯了一会儿,可见多累。

    程皎皎走到门口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刻意放缓了脚步。

    她?轻手轻脚的,但靠近之后严炔还?是很?快清醒了过来,程皎皎有些不好意思:“吵醒陛下了吧?”

    “无妨,睡了一会,精神多了。”

    程皎皎也是佩服他,这个人向来就和铁打的一样?,是半点儿不知累,就是地里的牛也不至于这样?的……

    “那我先?看看陛下的旧伤。”

    严炔脱下了外衣。

    程皎皎只看了一眼?,简直就要晕过去:“陛下这几日根本就没上药吧?!”

    “忙……”严炔心虚应了一声。

    “那我配的药算是白费了!”程皎皎有些气了,动作?也跟着重了一些。

    严炔嘶了一声。

    他刚发出声音,程皎皎动作?就软了下去,但语气还?没什么好:“腿上的呢?!”

    “腿上的大抵好了些……”

    “我看看先?!”

    程皎皎也顾不上别扭了,按住人就直接开始,这下,反倒成严炔耳根有些薄红。

    “好什么呀!”程皎皎没好气道,直接转身就上了最狠的药,药效猛也刺激,严炔疼得又抽一口气,程皎皎垮着脸,重新包扎了一遍。

    “好凶。”严炔望着她?忽然笑了笑,程皎皎冷脸道:“对?,陛下才知道吗?”

    “也不是,从?前你甩我眼?刀子的时候一样?凶。”

    程皎皎呵呵两声,将沾着血的布条都收拾起来了。

    “陛下歇会吧。”程皎皎准备下楼,严炔忽然问道:“你去哪?”

    程皎皎回头?:“我去收拾一下,配些药丸给你吧,指望你换药是不可能了,可我也不能去军营里,你还?没有军医吗?”

    严炔:“你能去。”

    程皎皎:“……”

    “你想去随时能去。”

    程皎皎沉默片刻,岔开问题问了下战况。

    “不必担心,有朕在,蜀州不会有问题。”

    程皎皎:“这我当然知道……”

    她?沉默片刻,又道:“也担心陛下。”

    严炔双眼?忽然一亮。

    程皎皎猛然说了这个话,自己都闹了个红脸,赶忙端着药蹬蹬蹬下楼去了,严炔在原地怔愣了一会儿,眼?底漫上了一丝笑意。

    又过一会儿,程皎皎将药丸配好送了上去,就这一小会儿功夫,严炔竟然又眯着了,程皎皎简直无法?想象他有多累,于是这会儿也不再吵他,默默将药丸放下了。

    干脆……就让他在这会儿歇吧,反正程皎皎原本也是打算今晚就在医馆歇下的,这个二楼还?有两间房,严炔在这,她?就去隔壁好了。

    于是她?直接就吹了灯,想让严炔好好睡一觉。

    房间陷入了漆黑,程皎皎准备蹑手蹑脚地走?。

    谁知下一瞬,她?的手忽然被严炔一扯,整个人顺势就倒在了他怀里,程皎皎惊呼一声,眼?睛尚未能适应这黑暗,整个人已经被严炔扯着躺下去了。

    “咳咳……”

    这床窄小的很?,两个人一道躺下去发出了咯吱一声,在黑暗里平添一份暧昧,且严炔的腿还?把她?给压住了……

    “陛下……”

    程皎皎小声喊他,可这人仿佛刚才是梦游一样?,躺下之后就睡着了,耳边传来了呼噜声,程皎皎简直不可思?议,推了几下之后简直纹丝不动,她?无奈只好认命了。

    扭来扭去,还?算是找了个合适的、舒服的位置,她?也有些困了。

    其实白天程皎皎忙了一整日,看义诊太累了,但是不开医馆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多的穷苦百姓连一副药都买不起,程皎皎于心不忍,一个接一个的病人也让她?心神疲惫,这会儿陷入黑暗之中,程皎皎也慢慢地合上了眼?。

    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程昭阳一早就来找自己小妹了,她?有问安堂的钥匙,进去之后就直奔二楼而去了。

    “小妹?”程昭阳笑着正准备推门而入,却不料房间的门先?一步被打开,严炔大步走?了出来,程昭阳倏然楞在了原地,有那么一瞬间,她?都觉得自己在做梦。

    程昭阳整个人都石化了。

    严炔倒是很?淡定,淡定到还?转身关上了门。

    “麦麦还?在睡,郡主要不一会儿再进?”

    程昭阳完全傻掉:“哦……”

    严炔:“那朕先?走?了,麦麦问起就说朕去军营了。”

    程昭阳没回过神,严炔的身影便已经消失在了楼梯口,她?忍不住掐了一把自己,“这也没做梦啊……”

    程皎皎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浑身酸疼,像是被重锤碾压过一样?,她?忍不住嘶了一声,耳畔忽然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醒了?”

    程皎皎猛然回头?:“大姐!啧,你怎么悄无声息的,吓我一跳!”

    “我吓你?你差点儿吓死我了!说说吧,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你和陛下啊!我刚才过来找你,亲眼?看见陛下从?你这出去的,你俩昨晚……”

    程皎皎脸一红:“他什么时候走?的?”

    “就刚才啊!”

    程皎皎忍不住捂脸了,“哎呀……”

    程昭阳把她?的手拿开:“你哎呀什么呀,你老实和我说,你们昨晚是不是……不是阿姐保守啊,就我说你们就算……也要找个好点的环境吧,这儿哪行啊!”

    程皎皎:“……姐,你说什么呢!”程皎皎被她?姐的虎狼之词吓到了,赶紧简单把昨晚的事情解释了一遍,程昭阳听说啧了一声,好像还?有些失望。

    程皎皎一骨碌爬起来了,她?不能和她?姐一道了,“我先?去洗漱了……阿姐你去帮我开门。”

    程昭阳无奈站起身:“好知道了,你慢些!”

    程皎皎捂了捂自己发烫的脸颊,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她?摇摇头?,将那些乱糟糟的想法?全打包给扔了出去,重新梳了发髻,这就下楼去了-

    从?前几日开始,陈宋北伐的消息一传来,蜀州城内总是有些人心惶惶,百姓们甚至不约而同开始囤粮囤药,生怕战争再一次席卷,城内的粮庄和药铺门口每天都是人,所以程皎皎的问安堂才这般忙。

    严莹也来了,她?说自己在蜀王府待不住,好歹也能给她?搭把手,过来的时候明显忧心忡忡的,就差没把“担心”二字写脸上了。

    “你们听说了吗,陈宋的那个呼伦已经在饮马长江了,一路过来,烧伤抢掠,所过鸡犬不留,因为后备不足就直接抢,百姓怨声载道,我二哥今天就要派兵出征,长江附近定有恶战。”

    程皎皎一怔:“这么快,派谁了?”

    严莹都要哭了:“还?能是谁,都不用我二哥指派,陈晟第一个就抢着去了,今晚就要点兵出征,竟然都不来和我告别……”

    程皎皎眼?看她?的小脸都皱成一团,连忙安慰:“陈将军晚些应当会过来,公主莫着急。”

    严莹哽咽:“他若是不来,我就要去找他,皎皎,你陪我吧?”

    程皎皎一顿,“我们能去军营?”

    “我一个人不行,加上你肯定行,我二哥肯定不会对?你发脾气。”

    程皎皎忽然想到昨晚严炔的话,他倒是的确说过……

    严莹一直在求自己,程皎皎最后无奈应了,“好,我陪公主去一趟就是……陛下的伤也还?没好,我去给他换药。”

    严莹瞬间高兴:“我就知道你最好!那就这般说好了!”-

    开战在即,程皎皎白日也无心去想别的了,问安堂别的做不了,药材什么的或许能帮一帮,趁着空闲,程皎皎让蜀王府的管事去城外多搜寻些药材来,只要药农肯卖,价格什么的都不是问题。

    白日忙着,仲阳云和齐宇忽然来了。

    “师父!”

    程皎皎好几日都没看见她?师父了,自然高兴上前,这几日,仲阳云整个人都憔悴了些,程皎皎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却不敢说,只拉着仲阳云说了些别的。

    仲阳云一直微笑:“来,皎皎,师父看看你身体怎么样?了?”

    程皎皎乖乖让师父给诊脉,片刻后,仲阳云笑了笑:“不错,恢复□□,之后再好生调理着就好了。”

    “多谢师父!”程皎皎露出个俏皮笑。

    “皎皎,先?前也算是为师连累你了,师父要是早点能看出来……”

    仲阳云话说一半忽然便被程皎皎打断:“师父!过去的都过去了,而且皎皎也不是这么不分是非的人,您对?我一向都是只有恩情的!”

    仲阳云笑了笑,良久后叹了口气:“为师打算动身去秦城了,之前便答应过陛下的,要给太后娘娘诊治,不宜再拖了。”

    程皎皎愣了一下,她?是知道这个事情的,却没想到会这么快,“现在外头?正在打仗,师父现在就要走?嘛?”

    “嗯,陛下会派人保护我的,你们别担心,为师虽然要北上了,但是你师弟会留下,现在长江这一带起了战事,后面?受伤的战士可能也越来越多了,别忘了我们学医的初心。”

    程皎皎和齐宇对?视一眼?,皆明白了这话的意思?,两人都点了头?,程皎皎道:“我今日正要宣布这个事情的,不管别的医馆怎么样?,我的问安堂想成为此?次战役的救治点,战场上受伤的士兵都可以往我这送,我免费医治!”

    仲阳云点了点头?:“这是个行善积德的事情,去吧,齐宇,帮你师姐一起。”

    齐宇立刻点头?:“是!”

    仲阳云又和自己的弟子们交代了一番,之后果然来了一队车马护送,仲阳云收拾行囊,这便打算北上了。

    程皎皎和齐宇一直目送着,直到马车消失再也看不见。

    “师弟,咱们这段日子可能要辛苦些了,我和府上的管事已经打好了招呼,大力收药材,回来之后还?劳烦师弟整理。”

    齐宇微笑:“师姐放心,我这阵子就住在问安堂。”

    “也别太累,保重身体。”

    “好。”

    眼?看着天就要黑了,严莹有些着急了。

    程皎皎收拾好东西,便与她?一道去了怀北军营。

    好在这地方程皎皎也不是第一次来了,熟门熟路的,只是这次来,明显守卫都比先?前严格了很?多,哨兵层层检查,他们大多数可能还?不认识严莹,但是绝对?认识程皎皎,看见程皎皎,也就自然而然放行了。

    严莹和程皎皎咬耳朵:“看吧,我就说,你来比我有面?子多了,管用。”

    程皎皎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军应该是子时出发,这个点儿,全军都在积极地备战中,陈晟看见严莹的那一瞬间,大概眼?珠子都要掉在地上了,严喆也是一样?,不过严喆显然是怒气更多一点,严莹一下就躲在程皎皎后头?了。

    最后,大概到底是心疼妹妹,严喆什么都没说,默默叹了口气,还?是让严莹和陈晟见了面?,而程皎皎犹豫了一下,也往主帐去了。

    去的路上,程皎皎还?有些别扭。

    她?其实也说不上现在对?严炔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只觉得很?是复杂,而且她?也压根没有信心没有勇气去想严炔说的话。

    坦白说,这的确是一件考验人的事情。

    她?已经失败过了,经不起再次失败了。

    程皎皎做足了心理建设,连一会儿如何面?对?严炔说些什么都想好了,只是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不在。

    程皎皎僵了一瞬:“不在吗?”

    长贵看见程皎皎,整个人也都惊呆了:“是啊郡主……陛下不在,因为子时就要出发了,怀北刚刚还?有一只援军过来,陛下去接应了,刚走?没多久。”

    程皎皎哦了一声。

    “他还?说让我来上药呢,估计忘了吧。”

    长贵挠头?,拼命给自家陛下找补:“陛下这两日太忙了……”

    “嗯,没关系。”程皎皎一向都不是那么矫情的人,她?将自己带来的药都给了长贵:“其实这换药也没有那么复杂,就算军中没有军医的话你也可以,我把东西都给你,教你做。”

    长贵傻眼?了:“郡主说什么?军中有军医呀。”

    “嗯?军医来了?”

    长贵:“郡主说笑了,军医一直都在呢,军营之中肯定是有军医的,这上药的事情其实何军医都在!”

    程皎皎忽然反应过来,脸一红:“哦。”

    长谷嘴快,这会儿也有些回过神来了,他……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那我没什么事了,我先?走?了。”

    “诶诶诶。”长贵想要留人,可……陛下大概率真的不会在出征前回来了,这留人的话也实在是过于地牵强,最后长贵也放弃了,“郡主慢走?……”

    反观严莹那边,倒是和陈晟如愿以偿地说了好些话,程皎皎最后还?在马车上等了她?好一会儿,回来的时候,严莹两只眼?睛都有些肿。

    程皎皎:“怎么哭了?这次出征很?危险吗?”

    严莹:“我也说不好……只听说是那个呼伦很?残忍,人马也比我们现在的多,怀北的援军还?没到,我不是不相信二哥,也是觉得有些操心,而且听说还?有越州人埋伏,我就没忍住……”

    看来战况的确不容乐观,程皎皎就算是不懂,以少打多的道理还?是明白的,不过她?不是严莹的小女孩心性了,就算担心,也不会表现在脸上……-

    严炔的确亲自带军出征了。

    陈宋大军已经开到长江,渡河之后便到河南一带,滨州如今正面?临一场恶战,严炔前些日子已派五千大军援助,此?番南下,便是要将这群乌合之众一网打尽。

    最好是打得陈宋再没胆量跨河而来。

    呼伦此?人,心高气傲,当年便是鲜卑族的勇将一枚,后鲜卑族降于陈宋,此?人又为陈王收服旧地,大胜了几次战役,越发嚣张。

    严炔从?前听说过此?人,但交战却是第一回。

    长江一带现已硝烟四起,呼伦连夜造船,正预渡江。

    大帐内,呼伦正喝着抢来的美酒,搂着一路宠幸的瘦马,大放厥词:“严家蛮子!什么怀北之帝!他的父兄当初还?不是死在越州手下!越州是老子的手下败将,连右贤王都抓不住,还?妄图称霸北方?!黄口小儿!”

    帐内一片应和叫好。

    忽,帐外传来一道笑声,似有些渗人。

    安静片刻,呼伦大喝:“何人?!”

    帐帘被掀开,竟是失踪已久的申屠志。

    他依旧一身玄衣,面?色阴沉。

    呼伦看了几眼?,认出来了:“我当是谁,原来是我们在外修行的太子殿下,怎么,太子殿下不行医救人了,怎么跑到战场上来?”

    言语间皆是讽刺,帐内有人低笑。

    谁人不知,太子刘志,其母无能,连自己的亲儿子也护不住,要不是陈王多疑注重血统,太子之位早该让贤!三皇子有他们鲜卑族的血,一直登不上太子之位,也无妨,等王上都没了,这太子当不当也罢!

    呼伦不屑地看着申屠志,申屠志对?他的讥笑也不恼,甚至还?有几分可怜地看着他。

    “孤当你多大的本事,不也是个自大的废物,你还?有闲心在这帐内喝酒作?乐,怕是不知自己已经火烧眉毛!派出你的探兵去后方看看吧!严炔的人早就从?你屁股后面?包抄一步,渡江?你当你真有这个命上战场?!”

    “放屁!”

    呼伦自然是当对?方在吓唬自己,怒斥:“我昼夜盯着,严炔的人根本就没有过江!何来包抄?!你少在这讹我!”

    申屠志低低笑,“呼伦将军,鲜卑族人对?长江流域的地势了解多少?你真当这些日子严家人一直都在蜀州城内布控?周围多山脉,对?方早就绕过山脉到你后方,可笑你竟然尚不自知……”

    “这不可能!即便是翻山,少也要半月!他怀北军莫不是神仙?!会飞 ?!”

    呼伦话音刚落,帐外忽又进来一小卒,大惊报道:“将军!我军后方粮草忽然起火!火势不可控制!士兵昨晚遭遇突袭,死伤一千!”

    呼伦脸色大变!

    申屠志还?在笑:“我当迎贵妃手下的人多厉害,此?番北伐准备的又有多充分,如此?看来不过是小儿科。”

    呼伦顾不上他的讥笑,立刻抽刀出了营帐,只是临走?前又冷冷看了眼?身边人:“总比太子殿下整日只知道躲在阴暗处强!”

    说罢,大步离去。申屠志冷冷看眼?他的背影,又回头?瞧了瞧这营帐,缓缓走?到呼伦方才用过的酒盏,淡淡瞥了一眼?,那酒盏上便闪过细细密密的一些黑影,转瞬即逝-

    严炔的确早有部署,连夜翻山,怀北军都是在秦岭训练出来的汉子,蜀道难也难不过他们,很?快就到了呼伦后背,给了对?方致命一击。

    一击必杀,怀北士气大增!

    此?番带兵包抄的人是楚河和严喆,五日之前便已出发,是严炔亲自部署,而陈晟是明面?上的主帅。当战胜消息传来,严喆立刻发了消息,和预计的时间完全重合,相比二哥他们已在路上,定能打得呼伦措手不及!

    陈宋大军损失惨重,呼伦傍晚归来,脸上还?有些尘土。

    “严炔卑鄙小儿!”他一到军中便大发雷霆,呼伦有个习惯,嗜酒,每逢大战之前必要饮酒,愤怒或者大喜的时候皆要用酒从?头?顶淋下,今日也是如此?,只见他随手抄起案上白日没喝过的酒,从?头?顶怒而淋下!

    “来人!整军 !既然怀北大军已至!都在等什么!立刻出发!”

    呼伦大喝一声,然,他并?没有等到帐中一片应和,反而他身边的所有人都以一种?惊恐的眼?神看着他。

    “将、将军!”

    呼伦皱眉:“怎么,你们也成了软骨头??!”

    他话音刚落,忽然感?觉脸上和头?皮都有些发痒,随手一抓,竟然是密密麻麻的虫子!

    这些虫子通体乌红,泛着恶臭,一个劲儿朝他的皮肤里,耳朵里和鼻孔里钻!

    有胆小的已经吓得瘫软在地。

    呼伦大叫一声,一股钻心的疼后知后觉,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等众人再定睛看时,呼伦整个人已经倒在了地上,半个头?都被那些虫子吃没了。

    “啊啊啊啊!”惨叫声从?主帐传了出去,申屠志便是在此?刻悄无声息走?了进去。

    他面?无表情看了眼?已经没了头?的尸身,冷冷道:“主帅已死,接下来,听孤号令。”

    他拿出太子手牌,帐内所有人面?面?相觑,不多时,便有人已经跪了下去……-

    严炔昨晚出发,仅一日的功夫便行至了长江以北,奇怪的是,此?刻江面?无比的平静。

    探兵来报:“陛下!尚未看到陈宋人的身影!”

    “楚河的消息可有传来?”

    “未曾。”

    严炔心下细算,楚河应当已经得手,若非如此?,一定有消息,按原计划部署!

    陛下一令,怀北军立刻运船渡江。

    “报——!”

    忽又有一兵卒来报,对?方并?非穿着怀北军的战服,刚刚现身是差点被哨兵一箭射死!还?是他高举旗帜才得了一命,“陛下!不幸辱命!”

    严炔一眼?认出,立刻着人扶起对?方,祖父高瞻远瞩,数年前便在陈宋大军内安插了亲信,这便是其中一个了,数年过去,严炔本没指望还?有人来,没想到……

    严炔十分激动,亲自下马上前,对?方来不及多说,看见严炔后便立马跪下:“陛下不可渡江!”

    严炔皱眉:“为何?”

    “呼伦于前夜已死,死状凄惨!太子刘志已接过兵权!”

    严炔一愣,忽而眯起眼?来。

    “此?人阴毒,呼伦死得蹊跷,刘志接过兵权之后立刻停止渡江计划!陛下谨防有诈!”

    怀北军一片喧哗。

    严炔还?预再问,可谁料这人说完之后忽然痛苦倒地,严炔大惊。

    “陛、陛下……我十五年前被老将军所救,一直潜伏陈宋,陛下信我……老、老将军对?我有恩……不、不敢欺瞒……”

    “军医!”

    严炔转身怒吼。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对?方很?快吐血而亡……

    ………………

    怀北军营。

    “陛下,我们现下应当如何?”

    这人带来的消息无疑乱了阵脚,现在军中有人信也有人不信,一切等着严炔做裁断。

    可现下有用的消息实在太少,就连严炔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且天公不作?美,忽然一场大雨倾盆而下,严炔只好传令下去,暂缓过江,原地扎营。

    这场雨足足下了一日,等再次放晴,严炔又问了一遍严喆的消息。

    依然无信,他皱起眉头?行至江边。

    忽然,定住不动。

    “陛下?”

    严炔皱着眉看着江边一夜之间多出来的鱼,道:“你去将那鱼捉两条看看。”

    陈晟虽不明所以,但还?是大步走?了过去。

    就在陈晟靠近的时候,何军医忽然跑了过来:“陛下!陛下莫动!”

    他昨晚一夜未眠,正在研究那探兵的死因,一早就狂奔至此?。

    “江水有毒!!!”他大声咆哮,严炔倏然睁大了眼?:“陈晟回来!”

    就差一步陈晟就要碰上那鱼,闻言快速抽回,何军医跑到跟前忽然跪下:“造孽,造孽啊陛下!陈宋刘志丧心病狂!他在这江水之中投了蛊毒,陛下一旦渡江,船只恐会被腐蚀,全军覆没啊陛下!昨日又下一场大雨,这蛊毒不知已泛滥到了何处!我怀北大军和蜀州子民恐是一场浩劫!!”

    军中大乱!

    …………

    此?时距离严炔出征已过去五日,今日一早,问安堂刚刚开门,程皎皎便发现忽然有些百姓起了怪症。

    皮肤肿胀,疼痒无比。

    齐宇在查看之后就变了脸色:“是蛊。”

    与此?同时,前线的消息迅速传回蜀州城。

    程皎皎闻言,脸色煞白。

    第62章 援军

    给?水源下蛊, 此举实在?是过于歹毒。

    这已经不仅仅是想?打赢这场战事,而是想?要整个蜀州百姓的命!

    齐宇脸色阴沉, 第一时间?便去?给?百姓诊治,程皎皎则关心问?道:“陛下如何了?!可?中蛊了?!”

    来传信的也不是怀州军队里的人,大概也不清楚,只是摇头:“现在?怀北军中肯定中蛊了,至于陛下我也不清楚。”

    程皎皎差点儿没有站稳。

    蜀王府的人闻讯都赶了过来商量对策,蜀王立刻派了很多人来问?安堂帮忙, 齐宇道:“王爷,现在?应该立刻让所有百姓注意?水源!水源有问?题就不是小问?题!我会尽快研制出解药来,但是现在?不知道军中……”

    程皎皎:“我去?。我去?看看军中如何。”

    程昭阳:“小妹,你别冲动, 现在?那边是个什么情况完全不知道,你去?的话太危险了!”

    程皎皎摇头:“我们在?这, 也是迟早中蛊, 这招太阴毒了, 现在?军中大夫肯定不够, 我去?吧。这边就要劳烦师弟, 尽快想?出解蛊毒的法子来了。”

    程皎皎说完就准备立马去?军营, 谁知严莹这会儿也跑了过来, 说啥也要跟着去?, 她显然是担心陈晟, 但是程皎皎自己无所谓,却不能?让公主跟着一道胡闹。

    好?在?这个时候,严炔的消息回来了。

    “陛下有令, 蜀州城今日封锁,除了怀北军, 任何人不得出城。”

    程皎皎一听便急了:“我想?去?军中!我现在?和你一起走!”

    那士兵似乎一点也不吃惊,道:“陛下说了,现在?怀北军中和外界也要暂时分离,郡主,陛下还特?意?强调让您不要以身犯险,属下不能?应您。”

    程皎皎不可?置信,严炔居然预判了她的想?法。

    “可?是军中军医怎么够?!”

    “陛下说,若有药会让我们来取,现在?怀北军中也不是人人有了危险,且我们离长江更近,而蜀州城的情况或许还会好?一点,郡主,陛下可?能?……更担心您……”

    程皎皎不说话了。

    蜀王道:“麦麦,陛下既然这样安排了,先听陛下的吧。”

    程皎皎闷闷不乐地嗯了一声。

    “王爷,现在?可?有什么药,属下这回回去?就一并?带了,现在?陛下只想?尽快控制住军中的病情,刘志俨然已经背水一战,我们不能?输。”

    齐宇闻言,立刻道:“你随我来!”

    那士兵立刻点头,跟着齐宇去?了。

    程皎皎没能?去?军中,明显有些失落,程昭阳劝:“现在?蜀州危难当头,陛下要一方?面抵御外敌,还要担心蜀州的百姓,的确辛苦……”

    程皎皎:“我知道了……我留在?城中,帮着师弟一道先救治百姓吧。”

    ……

    长江两岸,严炔正在?帐中与大臣们商议对策,探兵再次来报:“报——!”

    “陛下,刘志率军突袭,正预渡江!”

    帐内人脸色大变,陈晟道:“陛下!此人实在?是阴毒!如今我们军内不少士兵都中了蛊毒,臣请命,率领一小队士兵前去?取了刘志的人头!”

    严炔摇头:“刘志此举,是信心满满,一定要赢下这次战役,如今在?长江北侧对我们不利,立刻传朕令,所有士兵,即刻进山!”

    进山?

    陈晟很快反应过来,严喆将军此前便是从长江流域的山脉翻山而过,这才将呼伦打了个措手不及。怀北军擅长山中作战,陈宋大军却全然相反。

    “臣明白了!”

    怀北大军暂时退军,且退的很急,一时间?,全部隐藏在?了长江流域的一代山脉之中,临走前,严炔还送了刘志一份大礼。

    刘志渡江,自然事先都给?陈宋大军服了解药,大船靠岸,先一步下船的探兵即刻来报:“殿下!严家人撤军了!殿下威武!”

    刘志环顾四周,这边的确只剩下一些严炔曾经扎营的痕迹,但是却没有人的半分踪影,陈宋大军士气大增。

    “严炔带兵五千,不可?能?撤退地如此之快,继续去?探,趁着人没有走远,即可?追击!”

    就在?陈宋大军一路向前之时,又有人忽然大叫:“殿下!我们的船!”

    刘志猛然回头,就看见江面上忽然燃起了熊熊大火,所有的船只连成?一片,全都烧了起来,刘志猛然看向两岸高山,带着火苗的剪簇正在?不断朝他?们射来!刘志大怒:“集结士兵,立刻进山!”

    ……

    程皎皎这半个月都住在?了问?安堂,蜀州城内中了蛊毒的百姓显然越来越多,她也快两日都没有合眼,关于前线的战报他?们知道的实在?不多,而此刻距离严炔原本计划的十日出征,已经过去?了又五日了。

    半个月了。

    齐宇熬瘦了好?些,总算是研制出了一味还算有用的药,问?安堂的百姓们服药之后反响也都还好?,于是立刻就在?全城范围内推广,蜀王当天就将所有的药发了下去,但是怀北军中的物资,却是没有任何人来接应了。

    程皎皎明显有些心神不宁。

    忽然,城内传来一阵骚动,有人大喊:“蜀州城门!老将军来了!”

    程皎皎眸色一亮:“是援军吗?!”

    “是!是老将军亲自带兵来了!”

    严炔当时南下,并?没有想到蜀州会忽然起了祸事,带兵不多,想?必战事刚起,他?便已经传令回去?调遣军队了,如今二十天将过……人总算是来了。

    程皎皎一颗心狠狠大落。

    严老爷子来到蜀州城内后,带军三万,蜀王亲自相迎,三万大军的气势不容小觑,蜀王简短汇报了一下蜀州目前的情况,严老爷子的脸色也是极其难看:“我已派兵,立刻支援!”

    而就在?这个时候,消失多日的严喆也终于赶了回来。

    他?一身旅人的衣衫,实在?是有些狼狈了,见到祖父,整个人激动不已,严岫这次也和严老爷子一同北上了,这见此情景也是有些激动:“三哥!二哥呢?!”

    严喆不敢耽误,将这半个月的情形和盘托出,“祖父!刘志阴毒,在?水中下蛊,在?此之前,我本已经成?功翻山毁了呼伦的后备军需,后不甚中蛊,长江的回路又被截断,无奈之下只好?绕道并?州,在?并?州刺史的帮助下才回来!祖父,据我所知,二哥已命人烧断了刘志所有的退路,二哥引了人钻山进脉,两军现在?应该在?山中交战!”

    严喆说话的时候,程皎皎听得比谁都认真,一个字都不想?错过,他?说完之后程皎皎又紧张地看向严老爷子。严老爷子道:“那样的情况下,子淮做的没有任何问?题,陈宋不擅长山路行?走,我们在?山中有优势,但是不知道子淮身体?如何了。”

    他?说完之后看向程皎皎,程皎皎忙道:“我们研制出来了一种药,效果应该颇好?,但是现在?送不进去?!”

    “交给?我吧。”严老爷子温和道。

    程皎皎点头,忽然道:“我……我有个不情之请。”

    严老爷子似乎料到她要说什么,笑笑:“麦麦还是在?城中等?候。”

    “我知道……”程皎皎小声。

    “我现在?不想?去?了,我知道自己过去?了也是添乱,我只是,想?麻烦您转交一个东西给?陛下。”

    “嗯?是什么?”

    程皎皎脸颊忽然染上两朵可?疑红晕,她从袖中掏出了一个布袋,看上去?平平无奇,但是却很鼓囊。

    “劳烦老将军……”

    严老爷子微微一笑,接过:“没问?题。”

    程皎皎这才松了口?气。

    总之,老将军的到来也无疑是个好?消息,加上齐宇也将解药研了出来,笼罩在?蜀州城内的阴云总算淡了许多……

    接下来的日子,百姓们慢慢好?转,蜀王忙着带人清理水源,程皎皎则被程昭阳按着强行?休息了两日。

    “你今日什么都不准想?,也不准出门,就好?生在?家给?我休息,你瞧瞧这段时日,都瘦成?什么样了!”

    程昭阳心疼妹妹,程皎皎无奈笑道:“还好?吧,特?殊时期嘛,师弟比我还夸张啊。”

    “所以啊,前一阵子我就没说什么了,可?今天你必须休息,一会吃顿好?的,齐宇我也勒令他?休息一日了,再这么下去?,你俩身体?都要垮。”

    “好?啦好?啦,我听阿姐的就是。”程皎皎笑道。

    程昭阳这才打住不说了。

    “这些日子,你很担心陛下吧?”程昭阳忽然又问?。

    程皎皎原本正在?喝牛乳,握着勺子的手一顿,“阿姐,你……”

    “哎呀,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打算和阿姐好?生说吗?”

    程皎皎耐不住程昭阳的磨,只好?支支吾吾几?句:“是有些担心,但是这个好?像也很正常……”

    程昭阳:“那你说,你给?陛下的东西是什么?我可?都看见了,那里面也不是什么药。”

    程皎皎支支吾吾的,“是药。”

    “那阿姐怎么瞧着像个荷包?”

    程皎皎红了脸,这下是什么都不肯说了。

    “好?好?好?,阿姐不问?了就是。”程昭阳捂嘴,又温柔地摸了摸程皎皎的头,“你休息吧。”

    ……

    严老爷子的出现犹如一味定心丸,蜀州城内渐渐平息下来,而此时长江两岸的峡谷内,严炔正率兵击退了刘志的两队核心人马,但他?自己也受了伤,正在?林中平息。

    陈晟已被他?派去?别处,现在?只有楚河跟在?严炔身边。

    “陛下,您都两日没合眼了,歇会吧,刘志的人现在?也受了重创,暂时应该不会再露面了。”

    严炔坐在?树下,连日的奔波让他?也憔悴不少,蛊毒带来的皮肤病变在?胳膊和脖子上也有浮现,他?哑着嗓子问?:“陈晟那边如何了。”

    楚河刚要说什么,草丛中忽然上来一个小兵,这条线路显然是严炔所设定的,只有亲信才能?进来。

    所以严炔和楚河都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回了头,小兵行?得很快:“陛下!好?消息!”

    他?显然十分兴奋:“援军到了!老将军到了!”

    严炔一怔,接着睁大了眼:“祖父?”

    “是啊!”

    楚河闻言也是大喜,“陛下!”

    严炔喉结滚动,双眼也迸发出精光,他?从树下艰难起身:“即刻下山!”

    ……

    这大半个月,严炔在?山中不好?过,刘志也好?不到哪里去?,陈宋大军受挫严重,死伤过半。

    这显然和他?当初设想?的完全不同,这几?日被逼到山洞之中,慌乱中还被捕猎的兽夹伤了腿。

    他?气急败坏,脾气是越来越差。

    而一开始跟随他?的陈宋大军,也隐隐有了旁的心思。

    “殿下,我们今日的药呢?”

    刘志擅长用蛊毒,可?水源污染,陈宋大军就好?过了?

    若不是刘志手上有这蛊毒的解药,怕是也调遣不来这些人。

    刘志阴恻恻地看了一眼他?们:“待孤取了严炔的项上人头,自然会给?你们。”

    “这些日子,咱们被怀北军步步紧逼,连这山窝窝都出不去?,殿下的解药,该不会也用完了吧?”

    刘志眼里闪过一丝阴毒。

    “你最好?期盼我别用完,否则,第一个断药的就是你。”

    对方?不说话了,但是两人之间?的气氛却是剑拔弩张的。

    “殿下!殿下!”

    外头也屁滚尿流爬进来一个人。

    “说!”

    “怀北援军已至!在?山下包抄!”

    刘志大怒:“多少人?!”

    “不清楚!严老亲自来的,应该不少!另外、另外听说蜀州城内的蛊毒已经医好?大半,有人研制出了解药!”

    此话一出,陈宋军心瞬间?动摇,议论纷纷!而刘志则满脸不可?置信,接着,愈发情绪崩溃,竟然一脚将那来报信的小兵踢翻,如此暴虐,更是令在?山中的陈宋军面色复杂。

    ……

    严炔连夜下山。

    祖父已至,陈宋在?山里的残兵不足为据。而当他?到了山脚时,周围的确都被怀北军层层包围。

    捉拿刘志,不过也是瓮中捉鳖。

    “祖父!”

    严炔上前立马拜见,被严老爷子一把托起。

    “子淮!”

    看见自己最心疼的孙子也有些狼狈,严老爷子深深地拍了拍他?肩膀:“辛苦了,别的先不说了,先看看大夫。”

    严喆和严岫都在?,严炔看见弟弟们平安,也松了一大口?气。

    军医前来诊治,也带来了齐宇的药。

    当得知蜀州城的百姓们已经纷纷好?转,严炔的脸色也稍稍好?看了些。

    陛下身上的伤……

    触目惊心。

    但当务之急还是给?所有怀北军解毒,待服药后不久,军中人人皆好?受了许多。

    这些跟着严炔在?山中作战多日的士兵们也都被搀扶下去?休息。

    严老爷子和严炔相谈许久。

    “这个刘志此次出征也是失了民心,不足为据,我此番也和陈王交涉,他?们并?不想?在?此时对怀北作战,三皇子听说已经在?数日前就被刘志下毒,命不久矣。”

    严炔:“刘家王室乌七八糟,不足为惧,即便他?不北伐,也并?不代表朕不会南征!但现下当务之急,朕要亲自取刘志的命。”

    严老爷子点头:“此人太过歹毒,不杀不足平民愤,你先好?好?休息,我去?会会!”

    怀北军如今士气大增,人数也是几?倍之多,人人对刘志都是恨之入骨,此时一呼百应,立刻请命。

    严炔的确需要短暂的休息。

    他?缓了片刻,严老爷子临走之前忽然想?起一事,道:“我来的时候在?蜀州城内短暂停留片刻,见过麦麦了。”

    严炔一怔,慢慢抬头。

    严老爷子微笑:“她挺担心你的,还拖我把这个给?你。”

    严炔眸光一亮,接过祖父的递来的布袋。

    严老爷子笑着走出了帐中,留严炔一人,他?显然有些紧张打开那布袋,布袋里还另有乾坤。

    一个小瓶子,是药。

    一个小小的荷包,上面歪歪扭扭绣着两颗竹子,竹报平安,严炔冰冷多日的心口?忽然恢复了跳动。

    他?仔细摩挲这荷包许久,连这竹子的竹叶几?片也数了个清楚,这绣工……想?来也不能?是出自旁人手中。

    他?眼底闪过一丝笑,忽然又捏了捏那内里。

    发觉不对。

    打开那荷包,里面竟然还有,一张折叠地很小的纸张。

    严炔心跳再次加速。

    打开一看,竟是他?四年前在?书桌前憋了许久的那封信。

    明月皎皎,当我户扉。

    严炔耳根泛上一丝薄红,他?犹记当初写完之后浑身鸡皮疙瘩的感受,也记得这信寄出去?之后的忐忑,以及最后得知石沉大海之后的失落。

    严炔仔细琢磨程皎皎此时给?他?这封信的用意?……

    她是想?说什么……是才看到,还是……

    很快,他?倒也不必再猜。

    那信纸背面竟然还有一句,严炔差点都没有发现。

    字很娟秀,的确是程皎皎的字迹无误。

    这是一封迟到四年的回信——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第63章 正文结局(上)

    已至酷暑, 从陈宋刘志忽然起兵至今,已过去了整整两月。

    天气?转暖, 蜀州的高温是将蜀州城最后?的蛊毒全然带走,齐宇今日出门?检查水源巡视周围,总算是带来了好消息。

    蜀州百姓,已全然康复了。

    但过去两个月里,死伤的百姓也不在少数,战事带来的, 永远都只有抹去不了的伤痛。

    但这?伤痛,终究还是过去了。

    程皎皎这?几日睡得不好,总是在夜半忽醒,她似是感觉到了什么, 或许,大军快要回来了吧。

    七月, 入伏。

    经?过两个月的混战, 入夜, 长江隐隐的涛声中, 一个渔村的小渡口, 消失多日的刘志带着仓皇的十?几人马, 正预从小道渡江。

    这?个村子?之前也惨遭蛊毒的屠害, 村民颓然又虚弱, 忽见一个神色慌张宛如丧家之犬的男子?闯入, 看?服色,曾经?也是高贵之人,如今却是衣衫破烂, 瞧不出身份地位了。

    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刘志仓皇之下忽挟了一渔女, 包括那渔女的幼孩。

    村民惊恐无比,仓皇大叫……

    马蹄声逼近,水季的长江浪涛猛烈地拍在岸边的礁石上,发?出怒吼的声音,但周围士兵和铁骑的声音却将浪涛的声音盖了过去。

    刘志心里隐隐有些绝望了。

    他想不明白。

    迎妃愚钝,将三万大军凭白送入他的手?中,他先发?制人,又利用蛊毒占了优势。

    严炔不过五千人马,刘志一句出兵,志在满满。

    可他怎么都想不通,他的三万大军却被?严炔在山中活活拖死,如今竟然只剩这?苟延残喘的几百人……

    大军当中,有死的,有逃的,有被?俘的,唯独,没有几个是真心跟着他刘志的……

    他失败了……

    他自然是不懂领兵打仗的计谋,他虽为太子?,大半人生却漂泊在外?,没有受过皇室对皇子?的栽培和训练,他也不知,曾经?的怀北军一路北伐,只用了短短三年便攻下宁州。

    他面临的,到底是怎样一个可怕的男人。

    刘志都不知道,他只知道他恨严炔。

    严炔不仅夺了他的女人,还占了他陈宋的天下。

    此时,怀北的大军已经?将他包围,在众人高举的火把?和月光中,刘志第一次以太子?的身份,和严炔面对面了。

    原本已经?有些绝望的刘志忽然咬牙站了起来,拔出长剑:“严炔!你可看?清楚了,我是陈宋皇室太子?!我刘家才?是皇室正统!你严家不过是借天下乱势运道好罢了!前怀王并不姓严!你扪心自问,这?天下你坐得可名正言顺?!今日我败你,我不服!你不过借着你祖父基业横行霸道,若无你祖父,你早死在这?深山当中!而我有什么?我生来便全需自己筹谋,倘若我有你的家业,今日又会是另外?一番境地!严炔我问你,敢不敢与我单独决一死战?!”

    刘志大喊,此刻内心的愤懑已到了极点,严炔一直冷冷地看?着他,忽然笑了笑:“有何不敢?”

    严炔身边的陈晟立刻劝阻:“陛下勿应!杀鸡焉用牛刀,刘志已是强弩之末,让微臣去取他的项上人头!”

    严炔缓慢摇头,“朕说过,他的命,朕要亲自取。”

    ……

    涛声拍岸。

    严炔拔剑大步向前,刘志亦是。

    看?着面前穿着铠甲的男人,刘志心中悲愤。多少个日夜,他苦练剑法,忍着巫毒带来的痛苦默默隐忍,他如今能取得的成就,岂非常人能懂?!

    他大喝一声,拔剑朝严炔刺去!

    然,上天似乎总是不会偏心于他,即便到了最后?一刻,也依然如此。

    剑刃伴随着锋利的声音断成两节,刘志的幻想,也终于断在了严炔的剑下。

    他膝盖中剑,竟是单膝跪地不起,方才?的豪情壮志,此刻已经?快速抽离身体,他看?着面前目光幽幽的男人,想到了五州曾对严炔的形容——索命阎王。

    刘志闭目,感到深深后?悔了。

    或许用村民的性?命相要挟还能逃出生天,但现在,他只剩下死路一条……

    “你不能杀我,我是陈宋太子?!你怀北如今不可能南征,你岂能看?着天下继续大乱……”刘志口吐鲜血,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然而,严炔忽然看?了眼?陈晟,陈晟会意,大声道:“你可能尚且不知!就在两日之前,我怀北收到陈王来信!信中,陈王亲口否认此次北伐是陈宋皇室之意,三皇子?忤逆,迎妃诛了九族,而你,远在天边又十?几年未曾归家的太子?,陈王好似已经?忘记了你,只字未提,只唯独留下一句——清理逆贼……”

    陈晟的话无疑是最后一把?刀,狠狠扎在了刘志的胸口!

    “不!”刘志双目忽然腥红,而下一瞬,严炔的长剑也猛然刺入了他的心口!

    “不……”

    刘志口吐鲜血……

    “父皇,母后……”

    他双目腥红地盯着严炔:“你、你先夺娇娇,又害我蒙奇耻大辱……我便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严炔的剑在他跳动的心脏前顿住了,他忽冷漠开口:“刘志。”

    “我不敢说我严炔比你优秀百倍更配得上麦麦,但有一件事,朕不会做,那便是借着爱人之口屡次对她加害毒手?!你虽瞧不起我严家,自称太子?,但在朕看?来,也不算什么,为了赢,不惜残害百姓,朕并不觉得你登上王位会是位贤德君主?,另,你的师父仲阳云在临走之前托朕带句话给你——”

    刘志捂着胸口,神色涣然:“师父,师父……”

    “他说,若早知今日,当初便不会救你。他与你师徒情分也断,你好自为之。”

    说罢,严炔长剑猛然向前刺去!透背而出!

    刘志忽然倒地,身体痉挛不止。

    他的瞳孔已散,鲜血不止,望着这?长江旁的皎皎明月,他忽然颤颤巍巍伸出手?,却发?觉天上月,遥不可及……

    “娇娇……娇娇……”

    刘志在闭眼?之前,轻声喃喃……

    ……

    程皎皎睡至半夜,忽然醒来了。

    窗子?又被?风吹开,她默默起身走到窗边又牢牢关上。

    看?眼?天边月色。

    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严炔,应当已经?快回来了吧。

    …………

    蜀州的伏天一向闷热,程皎皎又一向怕热,次日,蜀王派人送来了不少冰块。

    齐宇昨日来替她诊脉,程皎皎身体已全然康复,只是前些日子?过于劳累,需要休养一段时日,这?生冷之物也不宜吃太多。

    又是入了夜,她竟热得有些翻来覆去睡不着了。

    夜半再次醒来,她忍不住取了床头的团扇微微摇着,可总觉得屋内闷闷的,最后?还是忍不住翻身起来,趿拉着鞋走到窗边。

    花间?阁的窗外?是一片海棠花,程皎皎推开了窗户,月光下,海棠已吐露花心,含苞待放,阵阵花香扑面而来,程皎皎穿着一件鹅黄色的睡裙,此刻没了睡意,轻摇团扇,目光从天上的月慢慢下移,挪到院中一片片的花圃上,再慢慢抬头……

    然后?,忽然在花间?阁院中的长廊处顿住了。

    那里站着一个人的身影,似刚刚而止,又似已经?默默站了许久。

    他风尘仆仆,一双眼?却格外?地明亮,两人隔着一片花圃遥遥相望,程皎皎蓦然屏住了呼吸。

    她未动,严炔却朝她大步走来。

    恍然间?,她忽然想到了半年前在宁州,冰天雪地,她亦是推开窗户,看?见月色下严炔的身影。

    那个时候,他说他迷路了。

    或许,迷路的永远都不是严炔,而是她在感情中的懵懂的自己。

    程皎皎也再也掩盖不住内心的激动,一把?扔了手?中的团扇。

    她是昏了头了,忘了世?间?有“门?”这?个东西的存在,竟踩着窗边的软凳就要翻过窗户出去迎他。

    片刻再也等待不了。

    严炔忽然大步上前,赶在程皎皎正预跳窗的时候一把?接住了人。

    柔软馨香满怀,程皎皎的双目比月色还要明亮。

    她忽而娇俏一笑,严炔也再也忍耐不住,低头,衔住了她柔美的双唇。

    “麦麦,我回来了。”

    第64章 正文结局(下)

    七月底, 程皎皎总算睡了一个好觉。

    她被窗外一阵鸟儿的叫声唤醒,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

    金果推门而入, 笑着道:“郡主,您醒了?”

    丫鬟们都心照不宣的,程皎皎想到昨晚……脸一红,但也不装了,直接问:“他什么?时候走的?”

    银果抿嘴笑:“卯时,陛下?走之前?嘱咐我们别叫您。”

    “现在什么?时辰了?爹呢, 阿姐呢?外面怎么?样了?”

    “您别急。”金果忙上前?服侍她穿衣:“大军都已经归城了,战事结束了,陛下?正在和?王爷商议后续的事情,一切都好了呢。”

    程皎皎刚换好衣裳出去, 迎面就遇到了过来找她的程昭阳。

    “阿姐……”

    程昭阳笑道:“这么?着急就去找他?”

    程皎皎脸一红:“阿姐你别笑我了……”

    “好好好,我没有要笑话你, 只是现在外面事情还?挺多的, 怀北大军在清扫, 城里乱哄哄的, 你别出门。”

    “师弟呢?”

    “我强行也让他休息去了, 问安堂关几天。”

    程皎皎点头?。

    吃过早膳, 蜀王唤她去前?厅, 路上的时候她才知道, 严炔要在蜀州停留几日, 这之后就要动身返回?怀州了。

    越州的人在这次战役中?和?陈宋勾结,但是还?有一小队人马往北逃窜,右贤王的下?落已清, 楚河亲自去捉拿,强弩之末, 不足为惧。

    严炔自己也大抵没想到此?番南下?会遭遇这么?多的事情,好在战乱已平,天下?归一。

    程皎皎到的时候,严炔和?蜀王刚刚结束议事,回?头?,与程皎皎对视一眼,眸光明亮。

    程皎皎耳尖有些红,避开了他的视线。

    不过厅堂内所有人都心照不宣。

    蜀王笑着起身:“陛下?,那老臣就依言去准备了。”

    严炔点头?,厅堂内的人都退了出去。

    严炔站起身朝程皎皎走来,程皎皎此?时眼神忽然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昨晚歇的可好?”严炔无比自然就握住了她手,捏在掌心揉了一会儿,两人挨得很近,他有些温热的呼吸喷在程皎皎耳边,程皎皎这下?也不止是耳朵红了,连带着脸都红了。

    她想抽出手掌,却被严炔用了点力。

    “嗯?”他又?重复问了一遍。

    “挺好的。”程皎皎哼哼两句,敷衍道。

    昨晚她有些冲动,翻窗过去迎人,却收获了这人十几倍的热情。

    她被严炔抱回?床上,两人耳鬓厮磨许久,直到三更程皎皎才窝在他怀中?睡着,也不知这人最后是几点走的。

    严炔笑了笑,松开她手道:“大军已在整顿,我明日就会动身回?怀州。”

    他盯着程皎皎没再继续说?,程皎皎很清楚他的意思——

    就在不久前?,严炔说?过让她同回?怀州的话……

    程皎皎犹豫片刻刚要开口,严炔忽然又?道:“这段日子你在家好生?养病,还?是太娇。”

    程皎皎:“……”

    她虽有些疑惑,但严炔并未开口让她一道,她自然也不可能上赶着去,于是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外面又?有人喊陛下?,严炔应下?:“我先去忙,晚些来找你。”

    程皎皎下?意识哦了一声,但回?了之后才反应过来,脸颊又?是一红。严炔是真的很忙,松开她之后就出去了,程皎皎捂了捂自己绯红的脸颊,觉得自己当真很是奇怪……

    不多会儿,她从阿弟口中?听说?了这次大战的全部经过,包括申屠志的下?场。

    听完之后程皎皎什么?都没说?,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程远:“阿姐什么?都不必想,都过去了。”

    程皎皎莞尔:“嗯,都过去了。”

    下?午的时候,齐宇也来了一次,两人都心照不宣,没提那个名字半句话,程皎皎道:“师弟接下?来什么?打算,可要留在蜀州?说?句实?话,师姐希望你能留下?,我也算看出来了,我没什么?天赋,这医馆我怕也没精力,不如就送给?师弟好了。”

    齐宇微笑:“我也没想好,不过我还?挺喜欢蜀州的,现在在问安堂也挺好,暂时就在这里吧,如果日后再有什么?打算再告诉师姐不迟。”

    程皎皎笑道:“正是这个理儿。”

    齐宇:“师父前?两日来信了,师姐可知道?”

    程皎皎一惊,连忙摇头?,齐宇将信取了出来,两人一道看。

    仲阳云已于半月之前?抵达了秦城,他刚到便听说?了蜀州百姓的这遭祸事,心中?虽是挂念,却鞭长莫及,只好是将能想到的所有靠水传播的蛊毒和?解法都列了一遍,言语间可见师父的焦急。

    齐宇:“两州消息来往太长,现在师父应该也知道这边无碍了的事。”

    程皎皎点头:“我稍后让人八百里加急送一封信过去就好。”

    齐宇笑:“其实?也不必麻烦,师姐是不是要跟着陛下一道回怀州了?”

    程皎皎一怔,这还?是头?一次被小师弟打趣,她脸颊一热:“你别瞎说?。”

    齐宇忽然朗声笑了几声,两人又?聊了一些关于问安堂后面的事,齐宇这才起身走了。

    晚膳的时候还?是程昭阳陪着她吃,严炔依然没有回?来,他忙起来就和?个陀螺一样,转的根本就停不下?来。程皎皎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入了夜,程皎皎先睡了。

    蜀州高温又?多雨,淅淅沥沥的,程皎皎睡着后没多久,忽然就又?被热醒了。

    起初,她还?以为又?是太热,正准备去摸扇子,下?一瞬便忽然觉得有些不对了。

    她像是被一张网细细密密的裹住,有个毛绒绒的大狮子把她抱在怀里揉捏,有些粗鲁还?有些急切,程皎皎被压的有些梦魇似的,费劲力气才睁开眼,刚醒来,唇就被人堵住了。

    就一瞬间,她便反应过来是严炔了。

    不知道他何时又?过来的,显然还?沐浴过了,程皎皎呜了一声,严炔便松开了她。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柔软的双手抵在严炔的胸膛,被人顺势就拿了下?去,贴得更近,严炔便俯身咬了咬她的耳朵,“半个时辰前?……”

    程皎皎扭头?看眼更漏,都三更了……

    这人还?是这么?的拼命。

    “何、何时回?怀州……”程皎皎看着头?顶上的床幔,嘶嘶吸气。

    严炔却没回?答她这个话,只是解了衣带,有些迫不及待了。

    昨晚他没碰她,两人静静躺了一晚,程皎皎也想不明白,一个白日的功夫,怎么?这人就忽然放飞自我了。

    不过……这感觉倒是不讨厌。程皎皎身子早就养好了,缠密间,她也有些情动。

    两人都出了一身的汗,拔步床下?已是不能再看,一双绣鞋被一只倒下?的黑靴压住,绫罗散地,不多时,床幔轻纱便开始轻纱摇曳。

    明明无风,这晃动却是越来越明显,越来越明显,这张陪伴程皎皎十几年?的拔步床竟然都传来了咯吱声。

    她紧咬银牙,不可思议地回?头?看,耳畔还?有男人粗重的呼吸声。

    她简直有点想哭了……

    上回?情丝蛊发作,这人也这么?不知轻重吗?!

    程皎皎脑海中?忽然冒出个不合时宜的想法,幸而及笄那年?没和?他行夫妻之道!若是新婚夜这般,她定会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

    “嘶……”程皎皎吸气,埋怨推他,严炔喘着粗气唤她乳名。

    “你轻些。”程皎皎声音都带上丝哭腔。

    严炔动作稍缓,但还?是克制不住。

    他俯身又?吻住她唇。

    “大军卯时就要出发。”

    程皎皎本还?在云里雾里,忽然清醒:“这么?快……”

    严炔一遍遍厮磨,实?在不舍:“想带你走,但越州贼人已潜伏怀州,我先走一步,等事态一安稳,定回?来接你。”

    程皎皎有些茫然,实?在不知他这般折腾的用意。

    严炔轻笑:“麦麦也舍不得我?”

    他忽然将人抱起,程皎皎惊呼一声的同时白了他一眼:“你别给?自己脸上贴金……”

    严炔大笑,又?与她咬耳朵。

    “四?年?前?我没迎亲,悔恨终身,让你对我这位新郎君实?在不满……”

    程皎皎愣住。

    “这回?,朕不能再不给?你一个完整的婚礼。”

    其实?……也没那么?介意,程皎皎垂下?眼睫默默想。严炔坐在床榻上,她被整个抱住,微微厮磨,这会儿让程皎皎好受许多。

    她哼哼唧唧,难得说?了句软话:“那要多久……”

    严炔本努力平复着,却因为她这句话又?兴奋起来。

    “哎呀——”

    严炔咬住她唇,动作有点重语气却是缱绻,“很快。”

    接下?来,断断续续的声音从程皎皎口中?溢出,破碎又?不连贯,她也无心再问……

    最后沉沉睡去……

    等再睁眼,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程皎皎下?意识就往身边一摸,空了。她瞬间惊醒坐了起来,却被人一把托住,严炔刚刚穿戴好铠甲,尚未离开。

    他神采奕奕,将心爱的女子重新放下?,在她额头?印下?一吻:“麦麦,我这就走了,你不必送。大军清点完毕,我解决完越州人,定四?海平定,第一时间便来接你,届时,你便是我的皇后,也是怀北天下?的皇后。”

    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许下?了承诺。

    程皎皎心跳有些乱,她还?是慢慢坐起了身,娇气地皱了皱可爱的鼻子朝严炔伸手。

    严炔顺势弯腰抱住了人。

    “我等你。”

    【正文完】

    65.番外一 再回秦城

    九月下旬, 闷热的酷暑总算离开,蜀州迎来?丰收的季节。

    陈宋与怀北已达成共识,休战一休养生息, 人?们的生活逐渐恢复了正常, 街市和田地之间皆是繁茂,长江流域也恢复了往昔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渔民和农民日出而?作日落而?归,欣欣向荣。

    蜀王府这几日也陷入了空前绝后的繁忙当中,七月严炔离开蜀州后,不出半个月,越州逆贼被捉拿的消息便传了过来?。听说右贤王逃到了阴山一带,但很快就?被严炔追击而?灭。

    死状凄惨, 严家也终于报了当年之仇。

    而?后严炔率兵马不停蹄赶回了怀州, 颁布圣旨,封程皎皎为?皇后, 于十月完婚。

    圣旨刚到, 蜀王府就?开始马不停蹄的准备着,程皎皎本人?倒是闲了下来?, 插不上半点儿手?。

    程昭阳忙得, 路上的行李, 小妹的嫁妆,全都是一一操办, 半点儿不能经他人?之手?。嫁妆更是多?达三十多?车, 蜀王还在继续搜索。

    这程度连程皎皎都有些愕然:“阿姐,太?夸张了……”

    程昭阳不以为?然:“夸张什么呀,在阿姐心中,你这才?是第一回出嫁, 可不得隆重些?从前我是做不得主,如今你看我能做主了,凡事都要给你置办到完美。”

    程皎皎失笑,想?必蜀王也是抱着一样的心思吧。

    圣旨一出,天下哗然,不晓得怀州的百姓怎么想?,就?连蜀州这边,百姓们听说之后也是津津乐道。

    小郡主?

    陛下要再娶小郡主?

    四年前程皎皎还是小公主的时候远嫁怀州之事人?人?皆知,后来?宁州再娶,虽然名头?上拟了个小妹之说,可天下谁不知道,蜀王就?二女,哪里来?的什么妹妹?

    所以当时娶的是谁,不言而?喻。战乱时期,发生这样的事情倒是也正常。

    但现?在严家称帝,竟然又要再娶小郡主?!

    这下,百姓们沸腾了。

    各种关于帝后之间的传说在街头?闹市传得是沸沸扬扬,说什么的都有,有知晓一些内情的,便将两人?之间的故事改写成话本,什么宁州再遇,陛下情难自已,什么日久生情,才?觉真心人?就?在身边……

    这些话本子,程皎皎每日都能听见不一样的。

    一开始她还觉得脸红不好意思,再后面纯属听着好玩了。

    金果银果还每日将新?鲜地说给她听,程皎皎最后干脆捂住了耳朵,“好了别再说了。”

    当真是听着难为?情的很。

    两人?忍住憋笑。

    “郡主,大郡主和蜀王请您过去一趟。”

    程皎皎赶忙起身逃一般过去了,程昭阳和蜀王正在商量什么,见程皎皎来?,莞尔一笑:“小妹,刚刚得到的消息,陛下还有七八日便到了。”

    “什么?”程皎皎睁大了眼。

    虽然严炔走之前说是要来?接她,但是两州这样远……严炔如今身份又不同了……

    亲自迎接皇后……

    可见帝王重视。

    程皎皎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做到了……

    蜀王笑呵呵地,显然一百个满意,程昭阳也笑着拉她:“好啦,我们家小公主再有七八日就?走了,这几日好好陪陪我们吧?如果这个时候出发也好,赶在冬日之前就?能到怀州了,免得路上冰天雪地的。”

    程皎皎实?在是想?不明白?严炔怎么这么快,照这样看,他几乎是离开蜀州之后立刻捉拿了越州的逆贼,又马不停蹄回了怀州,颁布了圣旨,马上就?马不停蹄南下了……

    一刻也没歇。

    程皎皎心中胀满,有什么东西预喷薄而?出。

    ……

    九月三十。

    是蜀州一年一度的花神节。

    这一日,满城桂花飘香,人?们秋收之后便会竞相?出游,趁着冬日来?临之前好好享受一下秋日风景。

    程家二女今日也要出门?,花神节在花神庙祭祀是历代蜀王的职责,只是过去好些年的战乱,全家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齐齐出门?去花神庙了。

    马车在蜀王府门?外依次排开,守卫们整整齐齐等待着郡主们出发。程皎皎今日穿了鹅黄色缀青绿色的秋衫和长裙,格外清新?悦目,与她同行的程昭阳也是明丽无比,不愧为?蜀州双姝。

    姐夫和程远骑马护送,马车很快到了郊外花神庙。这里被百花团绕,一片偌大的桂花林香气扑鼻,举办完典礼,程皎皎在桂花林中寻了一处石凳坐下。

    她自觉离姐姐和姐夫远了些,先前日子,阿姐为?她的事情奔波,已经数日没有回婆家的府邸了,今日好不容易遇到机会,她自然不会上赶着去破坏氛围,临走前,程昭阳娇俏看了她一眼,在程皎皎催促的眼神下和丈夫往另外一片花丛中走去。

    程皎皎看着周围结伴相?游的女子,忽然抬手接住了几片飘落下来的桂花,托在掌心轻轻嗅了嗅。

    周围不知什么时候忽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朝着一个地方望去。程皎皎一开始还不知不觉,满心都被头?顶的桂花吸引,待回过神时,才?看见了不远处桂花树下的那个人?。

    她一颗心又再次砰砰跳了起来,严炔这回总算不是一身旅人?衣衫,一袭白?袍,应是刚刚才?到。

    就在程皎皎刚刚起身的瞬间,严炔朝她大步走来?,周围所有的百姓全都自发避让,也有吃惊地捂住了唇。

    程皎皎也朝他跑了过去。

    久违的相?拥,程皎皎感受到一颗用力跳动的心跳。

    “麦麦,我来?接你。”严炔看着她,深深道。

    又一阵风起,桂花飘零。

    两人?头?发上和肩膀上俱是,香气萦绕,两人?四目相?对。

    程皎皎莞尔:“好。”

    ……

    十月。

    秋风萧瑟。

    在严炔的授意下,蜀王此番一道前往怀州。

    因贾拓和程远在先前对战陈宋时也立下大功,故而?此番也一道同行去秦城受封,程昭阳同行。

    姐妹不必分离,蜀王也可得见女儿出嫁,皆大欢喜。

    马车在路上行驶一月之后,终于浩浩荡荡抵达了怀州。

    这一路,程皎皎没受什么罪,心情欢愉。在抵达怀州的地界后,她再也忍不住掀开马车帘朝外看去。

    时隔四年再次经过此处,心境截然不同,不知何时,严炔骑马经过她的身边:“可想?下来?跑马?”

    程皎皎笑着点头?。

    大军不紧不慢在后面缀着,程皎皎和严炔坐在最前面的马上,她被严炔整个人?拢入怀中,时而?快时而?慢地朝秦城出发。

    陛下接准皇后回都城的消息也早就?在秦城传得沸沸扬扬,故而?程皎皎在进城门?之前忽然看到乌压压一片,吓了一跳。

    “这……要不你还是放我下来??”

    严炔不肯:“怕甚,秦城已经传了一个多?月的话本子了,拦不住的。”

    程皎皎:“……”

    怎么和蜀州一样!

    “我觉得,我在马车上的话还会好些……”程皎皎坚持。

    严炔却忽然勾唇一笑,“驾!”

    非但没有放人?下来?,反而?加快了速度!程皎皎惊呼一声,接着便在所有百姓的欢呼叫好声当中朝着皇宫去了。

    而?此时,皇宫门?口也是一片人?。

    早先得了消息今日人?就?回到。

    老将军、祖母、太?后包括严家众人?全都站在宫门?前等,严家两位老人?笑呵呵地,脸上都是喜色,潘太?后经过一月也早已接受了这件事,圣旨初下那日,她也听闻了在蜀州发生的所有事,终究是叹了口气:“我就?子淮这一个儿子了,他高兴,我什么都好。”

    卫梓瑶早就?嫁了人?断了念想?,如今已是侯府夫人?的打扮,和夫君一道站在侧边迎接新?后到来?。

    似乎在很久之前,大家也都预料到了这件事,所以如今也没什么好吃惊的,心照不宣等着人?来?。

    不过……

    在看清的是身影时,众人?还是不约而?同被噎了一下。

    潘太?后脸色一僵,看向婆母,老夫人?也睁大了眼睛,随即哈哈一笑:“子淮也二十五六了,遇见心爱的女子倒是还和毛头?小子一样。”

    严老爷子笑呵呵道:“他说当初没接麦麦回来?是终身遗憾,所以这次说什么也要亲自去接人?。”

    严家几个兄弟都笑,难得看见严肃二哥有这样的一面,心中默默打定主意以后要好生嘲笑。

    程皎皎这会儿简直也尴尬地要死,但是严炔半点不送她,而?且得意非常,一定要她这样过去,甚至下马的时候,还主动伸手?将人?抱了下来?。

    程皎皎双脚一站稳,立刻就?和他保持了距离。

    十分规矩地向长辈们行了个礼。

    陈老夫人?笑着道:“麦麦一路辛苦了吧,好久不见了。”

    “见过老夫人?……”

    陈老夫人?抿唇:“还不改口呐?”

    程皎皎悄悄望了望严炔,严炔眼神也明亮无比,陈老夫人?笑道:“可以改啦!本就?是一家人?,不必在意这些虚礼。”

    程皎皎只好跟着喊人?:“祖父,祖母。”

    “诶,好好好。想?必你们路上也累了,这就?在宫中住下吧,已经请了司礼监的人?看过日子了,十一月初十是个好日子,封后大典就?定在那天。”

    潘太?后也道:“宫殿都收拾好了,先歇息吧。”

    程皎皎松了口气-

    蜀王一行都在宫内住下了,程皎皎住的宫殿在西侧的和宁宫,待封后大典之后才?会搬到坤宁宫去。

    对此,严炔有些不满。

    因为?和宁宫太?远了。

    但是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没办法。

    当然,皇宫举办宴席,蜀王收到了隆重的招待,程昭阳还是第一次来?怀州,对这边的风土人?情也很感兴趣,封后大典之后阿姐和父王还会回怀州,程皎皎有些舍不得。

    所以这些日子,两姐妹也是形影不离,这让严炔便是越加苦恼了。

    在大婚之前便忍不住做了些许荒唐事。

    第一件,便要从差点让和宁宫的一只小猫落水说起。

    原来?,和宁宫和老夫人?的太?和宫很近,里面养了许多?的猫儿,都是老夫人?的爱宠,经常往和宁宫跑,程皎皎住了进来?之后对它们也是关爱有加,喜欢的很,亲自照料起来?。

    我们英勇的陛下本很是繁忙,但一得空便马上往和宁宫跑。

    找不到别的理由,便从这些猫儿身上下手?。

    今日,得了一批新?的猫食需要送过去。

    明日,便是要给猫儿梳洗领着宫人?一道去了。

    这些理由看似滑稽,但所有宫人?们都是一本正经。

    毕竟,谁又不懂呢。

    只可惜了程皎皎,觉得荒谬,却也劝不动。

    这日程皎皎刚刚从老夫人?那边回来?,拿着一卷佛经,路过廊下,正在给猫儿梳洗的陛下一下子伸长脖子看直了眼,手?中失了力气,猫儿一下惨叫一声,从他手?中钻了出去,又因身上刚刚打了皂团,滑不溜秋,一下就?栽到了旁边的湖中,实?在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程皎皎回头?,就?看见了严炔的傻样。

    她再也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严炔也隔着假山朝她笑。

    但婚前不宜见面的规矩还是不能破。

    程皎皎连忙转过身去,匆匆离开。

    严炔叹气,虽然被猫抓了一爪子,但也得见了美人?一眼。

    只可惜,明日又要找新?的借口了。

    ……

    就?这般,堂堂怀北帝倒是做了许多?的荒唐事。

    直到十一月初十,这荒唐总算是告一段落。

    封后大典,总算是如期而?至了。

    66.番外二 帝后日常

    十一月初十, 秦城百姓翘首以盼的?封后大典终于来了。

    从亥时开始,程皎皎便如同一个牵线木偶一样被带着?走各种各样的?流程。

    她?自己都觉得有点好笑的?是,自己这一辈子竟然还能参加三次婚礼……说出?去谁信呢。

    更甚的?是, 这三次婚事还一回比一回隆重。

    这一回, 竟让她?整个人感觉都不大好了。

    晚上回到坤宁宫,累得一根手指头都不想抬。

    金果和银果今天也是忙得脚不沾地,这会儿总算结束了一天的?流程,两人虽然也有些疲态了,但?还是在伺候着?程皎皎脱衣、沐浴……

    “娘娘,陛下这会儿正在酒宴上,但?是应该露个脸就会回来。”皇帝的?酒宴,宴请大臣们都不错了, 难不成谁还有胆子灌醉皇帝?

    不想活了?

    结束完大典之后程皎皎就是怀北的?皇后了, 两人也跟着?改了口?,此时她?也听?懂了金果银果们的?言外之意, 那就是严炔很快就要来了。

    她?真是忍不住哀嚎一声:“我有点累, 你们帮我吧……”

    这是自然的?,金果银果齐上阵, 帮着?程皎皎把繁杂的?手势还有礼服全给脱了, 外间的?小丫鬟们也来禀报:“皇后娘娘, 热水也已经好了。”

    “等我一下……我躺躺,就一会。”程皎皎躺在床上就不想动弹, 说来她?也好喜欢这张床啊……和她?蜀州的?那个很像, 而且还要更精致。

    想到这,她?抬眼看了看坤宁宫中的?摆设,看得出?,严炔当真是花了心思, 这边布局和陈设和她?的?花间阁都很像,就连外头的?那片海棠花林也差不多。

    程皎皎脸一红,想到一会儿要发生的?事,还是强撑着?起来了:“我去沐浴。”

    谁料她?话音刚落,外间就传来了脚步声。

    丫鬟们一片“见过陛下”,让殿内的?人都是一惊——

    陛下已经来了!

    比预想的?还要快!

    顿时,程皎皎就手忙脚乱起来:“你去请陛下稍等。”

    金果刚要去传话,却?已经来不及了,严炔大步走了进?来,程皎皎刚起身,裙摆还没整理好呢,略显几?分狼狈的?样子就被他看去了。

    她?咬了咬唇,慢慢站直,严炔一进?来,一双眸就锁在了她?身上,还带着?直勾勾毫不遮掩的?味道。

    严炔一挥手:“都下去。”

    婢女们心中一惊,但?立马弯着?腰:“是……”

    金果和银果最后走,小丫鬟都被打发去了殿外,她?们两人还是守在耳房,等着?陛下传唤。

    程皎皎不解:“你让她?们走了干甚,都没人伺候我了。”

    严炔忽勾了勾唇,上前一下拦腰抱住人:“朕伺候你。”

    程皎皎惊呼一瞬,然后就被严炔打横抱到了浴房。

    这个浴房简直也是金碧辉煌,中间一个偌大的?汤池,已经洒满了玫瑰的?花瓣。

    程皎皎后知后觉明白他的?意思后红了脸,严炔已经将人放了进?去。

    水雾缭绕氤氲,程皎皎在水里紧张地睁大了眼,看着?严炔也很快进?来了。

    程皎皎红着?脸有些不大敢看他:“陛下要不还是出?去等我吧,这也有些……”

    不像话。

    严炔朝她?靠近,越来越近:“有些什么?麦麦,今日是什么日子?”

    程皎皎:“……”

    好吧,她?小脸通红的?闭上眼,严炔轻轻一笑,上前揽住她?腰肢,轻咬耳朵:“可还喜欢这坤宁宫。”

    “喜欢……”这是实话,程皎皎的?确没有想到严炔会这么用心,坤宁宫已经好到让她?觉得有些奢靡的?程度了。

    “会不会有些太铺张了?”程皎皎有些担心,她?知道朝中有不少老臣对严炔再次封她?为后的?事情很是不满,再这般明显的?话,说不定狐媚惑主的?话都会说出?来了。

    严炔无所谓:“不用理他们。”

    当初他下旨封程皎皎为后之后,的?确有不少群臣奏请不妥,一开始一封两封严炔都没理,后来多了,严炔径直将奏折全部退回,上面?只用朱笔批了句话:“尔等还要管朕娶媳妇?”

    所有大臣们都是后背一身冷汗,再不敢多说一句话。

    “把朕惹火了,朕一封圣旨贬一级就老实了,管得多。”

    程皎皎:“……”

    “我怎么觉得看到了四年前的?你呢?”那时候的?严炔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严炔连忙赔笑,“我随口?说说。”

    程皎皎没忍住,扑哧笑了一声。

    她?一笑,千娇百媚,严炔立刻心神?荡漾,凑上去就要亲他的?皇后。

    这浴池好啊,简直太好了。

    其实严炔一开始下令修缮坤宁宫的?时候只说要将浴池修得舒适些,但?没想到这些匠人也不知道从哪里学?的?,竟修得这般……

    这般适合鸳鸯戏水……

    对,就是鸳鸯戏水。

    这个严炔觉得自己一辈子都说不出?口?的?词就这么轰然迸出?了脑海,这令他浑身的?血液瞬间沸腾起来。

    回头得好好赏一赏那些工匠,严炔在偌大的?浴池里抱着?自己的?美人皇后想……-

    龙凤双烛彻夜未熄,坤宁宫内殿的?动静也一直闹到了后半夜。

    程皎皎已然累极,睡得迷迷糊糊之时,她?忽然察觉到脚踝上被套了个什么东西?,仔细一看,竟然是一条纯金的?脚链,严炔俯身,含糊道:“让全秦城的?能工巧匠做的?,带上了就摘不下来了……麦麦,你得永远都在我身边。”

    程皎皎失笑,也察觉到男人隐秘的?小心思,主动伸手搂住他脖颈:“放心……不离开……”

    她?既然再应他,自然没有想过再离开。

    程皎皎本意只是安慰一下他,谁料却?好像再度打通了这人的?任督二脉似的?,程皎皎也再次感觉到了什么,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

    严炔兴奋的?要死,凑下来就要继续。

    外头的?龙凤烛已经燃了过半,头顶上的?人倒是没半点停下来的?意思。

    程皎皎悔恨的?要命……-

    次日一早,坤宁宫内安静得只能听?见外面?的?鸟叫。

    皇帝陛下神?采奕奕地出?来了,“不必叫皇后起。”临走前严炔嘱咐金果和银果道。

    但?金果银果却?尴尬地对视了一眼。

    今早是大婚第二日,皇后一定是要给太后和太皇太后请安敬茶的?。

    这事程皎皎昨日就叮嘱了又叮嘱。

    所以在皇帝走后,两人瞧着?时间差不多了,还是小心翼翼去叫醒了人。

    程皎皎心中也惦记着?这个事情,并不敢多睡,唔了一声就从床上起来了,此时殿内还有一股挥散不去的?味道,金果银果伺候的?时候脸颊也有些红。

    “穿这个吧。”程皎皎指了一件半包领子的?裙子,严炔昨晚又当狗了。

    今日怎么出?去见人啊……?

    金果应是,还贴心地取了珍珠贝粉给她?遮一下,等收拾完之后,时间刚刚好。

    等程皎皎到的?时候,太后先一步已经到了。

    太皇太后和太后在一块儿说话,程皎皎深吸一口?气便走了进?去。

    “孙媳给祖母、母亲敬茶。”

    陈老夫人和潘太后早已坐下,老夫人微笑看着?她?:“起来吧麦麦,本就是一家人,不必见外。”

    “请祖母喝茶。”程皎皎还是毕恭毕敬地走完了一套流程,在面?对潘太后的?时候,程皎皎还有些小心,不过潘太后接茶的?时候还是朝她?笑了笑。

    “回来就好,之后和子淮好好过日子。”

    程皎皎这才松了口?气。

    新妇敬茶结束后,她?在太宁宫用了早膳,陪着?太皇太后下了两盘棋。刚结束,宫人就来禀报说陛下来了。

    太皇太后笑道:“瞧瞧,这是一下朝就来找他媳妇了,好了,我不霸占人了,免得一会儿还要得了埋怨。”

    程皎皎脸一红:“祖母又开玩笑。”

    严炔脚步的?确很急,似乎还很担心程皎皎受委屈似的?,飞快赶来,进?来之后眼神?就挪不开了。

    程皎皎简直没眼看。

    太后和太皇太后都笑:“行了,接你媳妇回去吧,我们这边没什么事了。”

    严炔眼神?明亮:“孙儿过来配祖母用午膳。”

    太皇太后大笑:“才什么时辰,你们赶紧回去吧!我和你母亲一会儿还要浇花,忙得很,午膳你们自己吃!”

    既然祖母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严炔就只好带着?程皎皎回去了。

    本来严喆严岫还有严莹都要过来拜见的?,但?是明晚有送别宴,程皎皎到时候会去,今日严炔便直接将这档事给推了。

    严莹本来想进?宫的?,也被挡了回去。

    当然,程皎皎此时并不知道。

    她?被严炔接回宫,还有些埋怨:“你方才那么着?急做什么,让祖母笑话了去。”

    严炔大笑:“笑话便笑话吧,我想自己媳妇,有什么可笑的??”

    程皎皎脸又一红,别过头不理他了。

    回到内殿,她?困得想去补觉。严炔也跟了进?来。

    她?警惕回头盯着?人,“陛下没自己的?事?”

    严炔:“你睡你的?,朕就在这处理公事,看你睡觉我也高兴。”

    程皎皎:“……”

    他还当真命人搬了张桌子进?来,程皎皎见劝不动,无奈道:“你别搬了,就坐我那边!”

    搬来搬去,知道的?人岂不是更多?

    严炔笑了笑:“也行。”

    这位置好,随时随地都能看见里头。

    英明神?武的?怀北帝让人把所有奏折都送了过来,程皎皎很困很累,也的?确懒得管他。

    一觉睡醒,严炔竟然还没走,当真在这守了她?半个时辰。

    见人醒了,他又立马合上了奏折,笑着?走了过去:“饿了吧,朕让人传膳。”

    程皎皎都有些崩溃了,他怎么这么粘人啊!

    67.番外三 帝后日常(二)

    自封后大?典之后, 整个怀城津津乐道了整整半个月。

    帝后之间的事情本?就带着神秘色彩,但那日的封后大?典,因为?怀北帝过于地高调, 乃至于百姓们口耳相?传, 各种佳话不断,说书的地方场场爆满。

    这些事情在深宫里的程皎皎大?概还不知道,但是朝廷的文武群臣们却是每日都?要?上朝下?朝的,听得实在是都?没什么新鲜感了。

    他们其中有一些也是老怀王的部下?,见怀北帝如此钟情皇后一人,有不怕死的就上奏劝诫陛下?应该广纳后宫,上回反对程皎皎入住东宫的那些老臣们没敢凑合,这次又是新的一波了。

    折子递上去的第二天?, 严炔没什么反应。

    这些大?臣还洋洋得意——

    瞧见了吗!陛下?并未生气!哪里有你?们说的那么恐怖!

    可第三日, 他们下?朝回去一看,便直接傻眼了。

    家中老妻在家就差没举着刀等了, 因为?怀北帝直接给他们每个人府邸上送了三四个美人, 并将当日那些文臣谏言的话一模一样的送了回去——

    要?为?子嗣开枝散叶。

    当天?,这些上奏的大?臣们纷纷冷汗练练, 在家拼命的解释着。

    这件事很?快就在朝臣里面传开了, 那些没凑热闹的大?臣们偷着直乐, 梗着脖子都?在看笑?话!同时也纷纷庆幸自己没瞎掺和。

    这事又迅速在民?间引起了一波狂潮。

    大?家也都?纷纷看清楚了一个事实——

    那便是现在的陛下?,十分喜欢他的皇后。

    再有不长眼劝诫的, 怕是就不会?是这么简单了。

    至此, 朝中上下?再没有人敢多说一句话。

    而严炔还将这件事拿到程皎皎面前去邀功,而程皎皎不过是一笑?了之。

    封后大?典结束之后,蜀王一行在怀州也游玩了大?半个月,今日也是时候要?返程回蜀州了。

    皇后不舍, 皇帝便御驾出宫,和皇后两人亲自将蜀王送到城外?,仪仗队又是浩浩荡荡,当天?不少百姓翘首以?盼,都?想一睹他们皇后的风采。

    程皎皎在下?马车的时候还是露了面,顿时就在百姓中掀起了不小的风波,五州第一美人名不虚传!

    难怪陛下?魂牵梦绕!

    不过当事人程皎皎显然并不知道这些,皇后和皇帝送着蜀王到了郊外?,眼看着蜀王就要?上船,程皎皎这才停住了脚,眼泪汪汪。

    “回去吧,娘娘,之后和陛下?好好过。”蜀王也红了眼眶,擦了擦眼角的泪痕。

    严炔看了眼同样不舍的程皎皎,伸手拉住了她手,道:“麦麦不必担心,等明?年朕还会?带你?南下?,巡视蜀州。”

    闻言,程皎皎心情这才好些,蜀王笑?着道:“那就多谢陛下?了。”

    程皎皎看着官船慢慢离去,哽咽了好一会?儿,直到官船慢慢消失,严炔才将人慢慢拢入怀州:“朕不是在胡说,明?年定带你?回去好不好,蜀州现在被就是怀北的地界,咱们每隔几年就会?回去看看?”

    程皎皎窝在他怀里轻轻嗯了一声。

    回程路上,皇帝陛下?忽然又来了兴致,转头带着程皎皎去了秦城外?的汤池行宫。

    这汤池行宫原先程皎皎就想来,但是一直没有机会?,这次严炔干脆下?令在行宫住上两晚,等回去的时候再顺带去一次严家老宅。

    出宫一趟不容易,想去的地方全都?去了就好。

    程皎皎心情好了些,在行宫里游玩了好些时候,天?黑之后便去汤泉里了,这里的汤泉和宫中的自然又不一样,全部都?是纯天?然的温泉眼,周围虽然修了石台,但整个汤泉还是在室外?。

    幕天?席地,程皎皎原本?趴在石头上昏昏欲睡,后背忽然传来水声,她便被拢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陛下?……”程皎皎还没反应过来:“政事处理完了?”

    严炔埋在她的脖颈当中。

    “打发走了,朕出宫在外?也不安生,烦得很?。”

    程皎皎无语一瞬:“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有做昏君的潜质啊?”

    严炔也很?无语,他倒是想做昏君呢,可惜现在的政事还是很?多,他早出晚归,其实能和他的麦麦赖在一起的时间真的很?少很?少。

    想到这,严炔也决定不再浪费时间了。

    水面泛起了阵阵涟漪,程皎皎睁大?了眼。

    很?快,这涟漪便如同十分有节奏一般朝外?荡漾开来,一阵细密又黏腻的喘息声从温泉四周传了出去,周围的宫人没有一人敢靠近的,就连枝头上面的鸟儿也害羞地振翅高飞……

    云朵遮住了月亮,严炔最后抱着人回到行宫的路上所有人也都?纷纷避让,程皎皎困极,心安理得享受着伺候之后便睡觉了,她睡着之后,严炔竟然又爬起来处理了两个时辰的奏折……

    当真是让长贵佩服。

    ……

    又过两日,严炔带着程皎皎回了严家老宅。

    相?比怀王宫,这里才是真正让程皎皎怀念的地方,她看见熟悉的宅院和布局,没忍住扑哧笑?出了声:“当年我便是从这个地方进严府的,我们的院子呢?还和之前一样吗?”

    严炔深深看了一眼她:“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自从那边程皎皎走后,严炔没有命人动?过这里的任何东西。

    陈设、家具、就连平时用的茶碗也是一动?不动?,反正他那个时候已经频繁打仗,回家的日子少得可怜,变不变都?一样。

    只是下?人们还是会?定期打扫和清理,所以?程皎皎看到的时候,一时间呆愣住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她自己回到了四年前。

    “这些……你?怎么都?不动??”

    严炔满不在乎地随手拿起一个茶杯:“没必要?,你?在的时候这些东西都?好,拿走了反而不习惯。”

    程皎皎不信:“你?之前不是觉得我瞎讲究么?”

    她记得可太清楚了,就因为?她喝水喝茶还有喝牛乳的所有杯子不一样,这人好像就有些不理解。

    当时的她也不是很?理解,为?什么严炔什么东西就那么糙。

    严炔笑?了笑?:“是我的错。”

    程皎皎怔了一下?,忽然小声:“那时候我也有问题的……”

    两人都?沉默了片刻,对视一眼,严炔忽然上前将程皎皎一抱,压到在两人从前的床上。

    程皎皎脸一红:“你?又做什么,现在白天?!”

    “无所谓。”严炔恢复了从前的痞样:“朕打算在这老宅住两日,现在先来个白日宣淫。”

    程皎皎脸瞬间红了,立马就嗖嗖嗖甩了几个眼刀子。

    严炔大?笑?,“对,你?从前就是这么瞪我的……再瞪一眼……”

    程皎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有病啊这人!

    68.番外四 假如程皎皎回到四年前(1)……

    程皎皎和严炔一下?午的时间都腻在一块儿, 程皎皎昏昏欲睡的时候,又有大臣因?为政事来请示严炔,迷迷糊糊之间程皎皎听到严炔走了, 临走前还亲了她一下?, 让她好好歇着。

    程皎皎当真受不住这人无穷无尽的体?力,也的确在老宅内好好睡了一觉。

    待醒来的时候,天色竟然已经黑了。

    程皎皎揉了揉眼,下?意识就喊了声严炔,因?为自从成婚以?来,无论?是早上还是晚上,严炔都不会让她一个人醒来,至少都会在床边打个招呼。

    不过这次她喊了一声, 发现没有人回应。

    程皎皎这才想起睡之前好像是彭壶有要紧事来找他了。

    于是程皎皎又喊了声金果?。

    很快, 金果?就进来了:“公主醒了?”

    程皎皎这会儿还没完全醒,乃至于她都没注意金果?的称呼, 而是随口问道:“陛下?还没回来么?”

    这话一出, 金果?直接是懵了。

    “公主您说谁?”

    陛下??

    哪里来的陛下??

    金果?诧异的声音传到程皎皎耳朵里,她也愣了一下?:“你唤我什么?”

    金果?更加是一头雾水了:“公主呀, 您这是……怎么了?”

    公主?

    程皎皎也完全懵逼了, 恰好这时候银果?也快步走了进来:“公主, 今日?驸马外出打猎才回来,听说大丰收呢!猎了野3鸡野兔, 还有好几条鱼!”

    程皎皎:“……”

    驸马?!

    她差点没有失神尖叫出来。

    等她定?睛凝神之后才发现, 金果?和银果?的打扮都不对?,这怎么……好像是几年前在怀州的时候啊!

    程皎皎完全懵了,而此时,外头传来了说话声。

    她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就看见严炔正在和长贵嘱咐些?什么,听见动静,严炔也转身回了头。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程皎皎头皮发麻。

    这是……是四年前的严炔!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严炔见她醒了,犹豫了一些?,道:“公主可?要现在摆膳?”

    这语气明显有些?小心。

    是了,程皎皎想起来了,这是她刚刚嫁入严家不久,但是夫妻关?系这个时候已经有点差了,严炔是个闷葫芦不会说话,程皎皎则是十足的公主架子,两人渐渐就不对?付。

    主要体?现在程皎皎嫌弃他。

    好比现在,看时辰,程皎皎应该是才午觉睡醒,但是一下?睡过头,他们严家兄弟已经打猎回来了,严炔现在浑身脏兮兮的,莫说进屋去了,就是现在两人站在院子里,他似乎都不敢靠前。

    程皎皎面色十分复杂地看了他好一会儿,严炔也愣了好一会儿。

    最后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程皎皎没忍住,忽然勾了勾唇:“摆膳。”

    说完,她也是怕露馅,转身就进了屋内,她现在心绪很复杂,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呢。

    而严炔已经彻底愣住了,刚才小公主转身的时候,他好像飞快看见人笑了一下?。

    错觉吗?-

    小厨房很快送来了膳食,都是程皎皎喜欢吃的一些?,但是她自从来到怀州之后每日?都是茶饭不思,吃什么都提不起食欲,人也消瘦了一大圈。

    严家人嘴上不说,但是心里着急,每日?的菜色都是变着法来的。

    程皎皎都想不通几年前的自己?咋那么矫情,她现在简直食欲大开!

    也来不及想现在的处境,肚子也的确饿了,直接就拿起了筷子。

    驸马和公主吃饭的时候,一般是不会说话的,甚至不在一个桌子上坐,当然,关?系好的是一起的,不过在宫里的话,公主不发话,驸马只能坐在公主侧面用膳。

    这个规矩严炔一开始不满,后来程皎皎没给他好脸子,他这才不情不愿分开。

    不过今日?……

    程皎皎都准备开动了才发现他离自己?那么远,下?意识道:“怎么不坐过来?”

    严炔吃惊抬头,屋里伺候的下?人也睁大了眼。

    现在的程皎皎早八百年忘了当初那茬,只是很疑惑得看着严炔,严炔面色复杂:“不是公主定?的规矩吗?”

    程皎皎:“哦……那我反悔了,好麻烦,你坐过来。”

    严炔盯着她看了一会,无奈皱眉。显然,他并不知道程皎皎又想出了什么新法子折磨他。

    “坐过来呀!”程皎皎果?然催促了一遍,严炔这才嗯了一声,起身坐了过去。金果?和银果?都十分有眼力劲,立马就过去挪餐具了。

    程皎皎这才满意,开始用膳。

    从前的程皎皎没什么胃口,可?她有,看着这些?自己?的喜欢的菜色,她忍不住吃了好些?,这让严炔都愣了一下?,最后惊讶地什么都没吃,就停下?来看程皎皎了。

    “怎么了?”程皎皎不解。她还没说话呢,怎么严炔的眼神就这么陌生?。

    严炔:“公主的胃口不错。”

    “自然,这些?都是我爱吃的,诶对?了,你今日?不是打猎了吗?有鱼嘛?我明日想吃酸菜鱼。”

    严炔:“……”

    这下?,金果?和银果的眼睛瞪地更大了,已经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严炔古怪地看了她好几眼:“你不嫌弃?”

    “我嫌弃什么?”

    程皎皎这才想起从前她特别嫌弃严炔上山去打猎,更是不可?能吃他带回来的东西,最开始的时候程皎皎因?为太瘦,严炔还想法子给她猎了鱼回来补身子,可?惜后来程皎皎并不领情,严炔也就不往跟前凑了。

    程皎皎咳嗽了一声:“我现在不嫌弃了,山里的东西滋味好。”

    她随意找补了一句,严炔没说话了。

    这顿饭后来程皎皎也没胃口了,便让人撤了下?去,此时天色已经快黑了,程皎皎下?午睡了三个时辰,一点不困,严炔也去了浴房,出来之后,又是一个清清爽爽的驸马爷了。

    程皎皎坐在次间软塌,看了他好几眼。

    这个时候的严炔也的确很英俊,后来当了帝王的严炔和现在又不一样了,反正,都好看。

    她不自觉弯起了眉眼,而严炔原本打算只是取一根笔就去书房的,但明显察觉到了程皎皎的眼神,顿时,浑身僵硬的都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驸马怎么了?”程皎皎故意问。

    “没什么。”严炔转身去架子上取笔。

    “要去书房?”程皎皎继续问。

    严炔嗯了一声:“公主先?睡吧。”

    从前也都是这样的,严炔一般会等程皎皎睡下?之后再回房,然后……默默睡地平。

    但今日?的程皎皎不知怎么了,居然一反常态:“我下?午睡得太多了,这会儿睡不着了,我和驸马一道去书房。”

    严炔惊讶回头,“你……和我一起?”

    程皎皎点头:“对?,有什么问题。”

    严炔喉咙忽然有些?干涩:“书房没什么,公主喜欢什么书,我可?以?找人送来。”

    “不必,我亲自去看。”

    程皎皎已经起了身。

    严炔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只好和程皎皎一道去了。

    其实这会还很早,严府的很多人也都还没歇下?,严家人的关?系不错,傍晚还经常成群结队在花园里面散步消食,也就是程皎皎并不喜欢和他们往来,所以?从不参与。

    所以?,当潘氏和小潘氏以?及葛氏看见程皎皎和严炔一道穿过花园时,惊讶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看见长辈,程皎皎自然也不可?能不行礼,于是笑着打了招呼:“母亲、婶母、姨母好。”

    三人的眼睛瞪大更大了。

    “公主这是……”

    “我让驸马带我去藏书阁看看,正好消消食散步。”

    严炔站在程皎皎面前,神色不明。

    葛氏最先?反应过来:“挺好挺好,藏书阁那边的海棠花也不错,正是时节。”

    程皎皎笑道:“那我们就先?走了。”

    三人看着那两人的背影,葛氏喃喃:“真是稀奇,第一次见这小两口出双入对?。”

    潘氏抿唇:“但愿我们不是眼花吧。”-

    严府有个很大的藏书阁,严家儿孙的书房都在这边,这是严家的祖训,虽然是猎户之家,但是也不可?忽略读书,程皎皎之前很不以?为然,现在才觉得,当真是自己?浅薄了。

    进去之后,严炔见她没有停留在外头的意思,反而真的要同?他一道进书房,实在不解,问道:“公主找书的话都在外面,我书房都是一些?兵书,没什么意思。”

    程皎皎调皮笑道:“我不看书,我看你。”

    严炔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他身后的长贵也像是白天活见鬼了一样,长大了嘴。

    严炔总算是忍无可?忍,按了按眉心:“公主直说吧,我今日?又是哪里得罪了公主,公主想怎么罚都行。”

    程皎皎吃惊:“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我也没罚过你啊!”

    严炔古怪的盯着她。

    的确没有那种意义的“罚”,不过身为夫妻,从洞房开始就被她嫌弃,一直睡了四个多月的地平,吃饭也很少在一起,说话更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严炔唇角抿成一条直线。

    既然不想真的嫁他,何必现在又要来招惹,井水不犯河水也挺好。

    他内心的活动落在程皎皎眼里颇为好玩,程皎皎其实很明白他的意思,她忽然觉得现在很有趣,严炔应该早就喜欢上她了,只是这个闷葫芦半分不说一句话。

    行,那她就要看他撑到几时。

    她忽然凑上去拉住了严炔的胳膊:“我说的是真的,你在这看书,我看你,不然你也不回去陪我,我一个人听无聊的。”

    这番话本就已经惊天动地,严炔尚未反应过来,谁料她忽然靠近,软软的胸./脯压在他的胳膊上,一种陌生?的触感从胳膊直冲天灵盖!

    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还铺面而来,瞬间,严炔条件反射一样头皮发麻,竟然忽然伸手一甩,程皎皎哎哟一声朝侧面一倒!

    不好!

    严炔瞬间又反应过来,上前一把抱住了人。

    两人紧紧的抱在一起,偏偏这动静还不小,他身后的书柜受力一下?倾倒,哗哗啦啦的书本都掉了下?来。

    严炔一把将程皎皎牢牢护在怀中,压得很紧,自己?则挡住了掉下?来的所有书本。

    任由它们砸在自己?的肩膀和背上。

    很疼。

    但是严炔却忽然不想松手。

    一种怪异的感觉顺着他的脊柱慢慢朝上爬。

    他克制地捏紧了拳头,闭上了眼睛。

    69.番外五 假如程皎皎回到四年前(2)……

    两人就这么抱了一会儿, 程皎皎悄悄舒了一口气,严炔身上的味道挺好?闻的,之前怎么没?发现?呢。

    她甚至有点不愿意松手, 直到?严炔嘶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公?主……没?事了。”

    程皎皎哦了一声, 这才慢慢悠悠松开了手。

    “疼吗?”刚才那些书噼里啪啦全砸下来?,倒是没?有一本砸在她身上的,全砸严炔身上了,程皎皎想着也觉得疼。

    “没?事。”男人倒是绷着一张脸,仿佛那些书本只是雨点,让他?难受的另有它物。

    长贵众人站在不远处,早就已经目瞪口呆,这会儿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

    程皎皎想了想, 吩咐道:“你去拿瓶药油过来?, 一会儿给驸马看看。”

    长贵忙不迭应是。

    “进书房我看看。”

    程皎皎先转身去了严炔的书房,严炔这会儿整个人僵愣着, 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等进去之后,才觉出有些不对劲。

    他?刚想开口, 就听?见程皎皎道:“这还是我第一次来?你书房, 东西有点太少了吧?”

    她印象中, 严炔有时候还留宿书房,可这边就一个耳房一张软塌, 剩下的全是硬邦邦的桌子和书。和他?这个人一样。

    程皎皎想到?后来?去严炔军营里, 也是一样,没?点生活气息。

    “不需要什么了。”严炔再次被程皎皎成功带偏,刚才想说的话又想不起来?了。直到?长贵把药油拿来?,他?才反应过来?:“不用。”

    “什么不用。”程皎皎瞪了他?一眼?:“给我。”

    长贵在主子和公?主两边左右为难, 还是公?主一个眼?刀子甩了过来?他?才连忙低头上前,递上了那药。

    程皎皎:“你们都下去。”

    下人们鱼贯退出。

    程皎皎用眼?神示意严炔坐过来?,严炔今日面临的冲击实在是有点多,到?了现?在已经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是顺着她坐,程皎皎道:“你把外衣脱了,我看看你伤。”

    即便受到?的冲击还是很多,但严炔还是倏然?一愣,猛然?抬头。

    此时的他?眼?光锐利,竟然?程皎皎都生出了一丝心虚。

    “公?主到?底想做什么?”严炔语气有些愤然?。

    现?在的程皎皎当然?不大懂他?在愤然?什么,她现?在记忆里和严炔还亲密无间呢。

    “看你伤啊。”

    严炔语气硬邦邦,身上也崩地极紧:“不必,几本书砸下来?而已,什么痕迹都不会有,又不是石头。”

    程皎皎一噎,飘飘然?白了他?一眼?。

    见这个人现?在别扭的很,程皎皎只好?放弃。

    “好?吧,那你去忙你的事,我就在这歇一会儿。”

    严炔皱眉:“公?主要歇的话回去歇吧,我忽然?想起来?祖父交代我要去巡视营中,先走了。”

    他?说完,也不管程皎皎的反应,扭头就走。

    背影怎么看怎么有点仓皇而逃的意味。

    程皎皎气得跺了跺脚——

    闷葫芦!

    大笨蛋!

    不张嘴的臭石头!

    程皎皎只好?又单独回去了。

    她一个人有些无聊,本来?想等严炔回来?,但是这人好?像打?定了主意要晚归,于是程皎皎扛不住了,快亥时的时候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这次睡梦中,程皎皎竟然?梦见了菩萨。

    她在梦里和菩萨对话,总算是弄清楚了这次的原委。

    她的确是回到?了四年前,因为严炔是真龙天子,气运受上天庇佑,也算让他?圆了几年前的一桩心事,所以这才让程皎皎回来?游玩一遭。

    “游玩?那我还能回去?”

    “这世界的你和另外世界的你都是你,并?不受干扰,可理解为平行。”

    这下程皎皎才放心了,“好?,我明白了。”

    菩萨一走,程皎皎就醒了,方才梦中的一切都太真实了,令她有些恍惚。

    但回到?现?实,四周竟然?还是一片漆黑,严炔还没?回来?!

    程皎皎气得唰一下掀开被褥,正好?喊金果?进来?,就听?见外面门口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程皎皎一愣,是严炔。

    于是她飞快重新躺回床上,默默等严炔进来?。

    严炔进屋没?点灯,而是在内室门口顿了顿,之后就转身去了浴房。

    那边传来?哗哗水声,程皎皎等了一会儿。

    严炔返回后依然?没?点灯,而是径直走到?了拔步床内,自觉搬过被褥和枕头,在地平上躺下了。

    程皎皎:“……”

    她装不下去了,睁开了眼?。

    “你干嘛去了?”

    严炔猛然?睁开眼?,语气有些震惊和无奈:“公主还没睡?”

    程皎皎慢慢坐起来?,幽幽道:“你不在我睡不着。”

    屋内沉默片刻,严炔嗓音干哑:“周围没有虫子,放心吧,我去军中巡视去了,有些忙。”

    显然?,他?也是误会了程皎皎的话。

    程皎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严炔再次躺了下去。

    程皎皎咬唇。

    好?嘛,四年前的这个人原来?这么难搞,比后来?的严炔还要……!

    好?好?好?,程皎皎终于明白当初两人是咋搞到?那步的。

    行,她还就不信了。

    屋内安静了下来?,拔步床的范围就像个小屋子,只能依稀看到?一点外面的月光,忽然?,安静的拔步床内忽然?传出了一阵幽怨的啜泣声,不大,但是在此刻就非常的明显。

    地平上的人唰一下就鲤鱼打?挺一样蹦跶了起来?,他?扭头,就看见程皎皎坐在床上低着头哭,严炔深深叹了口气,重新起身,然?后就去将灯点亮了。

    他?们成亲有四个月了,但是严炔知道小公?主不待见他?,所以也一直恪守着距离,睡地平对严炔来?说已经习惯了,同样习惯的还有程皎皎的冷脸。

    但是今日不知道是怎么了,小公?主有些不对劲,白日不对劲也就算了,现?在她竟然?还哭了。

    程皎皎虽然?任性,但性子很傲,很少在严炔面前示弱。

    哭,多少也是一种示弱。

    所以他?很不习惯,只是转身拧了条湿帕子过来?。这小小的空间被人照亮,严炔也看清了现?在的程皎皎。

    小公?主一头极美的青丝慵懒地散在背后,只穿了一件淡粉色的中衣,不施加半点儿脂粉,眼?尾红红的,睫毛上还挂着几滴泪珠,看上去我见犹怜。

    严炔忽然?想到?了民?间流传的一句话——

    没?有人会不喜欢小公?主。

    公?主的性子,怎么样都是可爱的。

    严炔说不出心中的想法,但是手上却在行动?,他?动?作?还算轻柔地给程皎皎擦了擦眼?泪,语气无奈:“公?主哭什么?”

    程皎皎不说话,但是小女孩是经不起哄的,原本还没?什么,但严炔这么一哄,程皎皎就哭得更厉害了。

    “你别管,反正你也不关心我……”

    严炔一顿,动?作?瞬间有些无措了。

    她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公?主受了谁的委屈,可告诉我,我帮你报仇。”严炔憋了半天就憋出这么一句出来?。

    “你!除了你还有谁!”程皎皎忽然?控诉!还抬起头瞪了他?一眼?。

    严炔满脸无辜。

    片刻后他?终于败下阵来?:“公?主想要什么想做什么直说就是,我是个粗人,也猜不准公?主的意思。”

    程皎皎终于肯抬头看他?,哼哼唧唧的,“那你不睡地平了,上床睡。”

    严炔瞳孔皱缩!

    “当然?了!”程皎皎立马补充道:“你每日都要好?生沐浴!尤其是打?猎回来?,不要脏兮兮的,那我肯定不答应!”

    她红着脸找补一句,竟然?也有些不敢看严炔的脸,谁能想到?啊,两人第二次婚后那人都没?皮没?脸的缠着他?,现?在这个倒好?,判若两人,竟成她主动?了。

    严炔此刻心中自然?如?惊涛骇浪,喉结滚了又滚。

    “公?主……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程皎皎哼哼:“知道。”

    她脸有些烫,现?在肯定红的不像话,于是立马吹了严炔手中的灯,拔步床内又黑了下来?,程皎皎不管他?了,自己躺下,要是这样严炔还不明白她意思的话,就睡一辈子的地平吧!

    她等了一会儿,严炔大抵终于反应过来?,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片刻后,他?在外侧躺下了。

    程皎皎勾了勾唇。

    虽然?这人躺下之后一动?不动?,和个木头差不多,但程皎皎却想,慢慢来?吧,指望一天两天改变是不可能的了……

    谁料,她只是起了头,身侧的人却再也沉不住气了。

    严炔盯着幽暗的屋顶,问:“公?主的意思是,我每日沐浴,每天都可以上床睡。”

    程皎皎:“嗯……”

    严炔忽然?翻了个身,有些火热的鼻息一下就喷了过来?:“为什么?”

    他?实在是想不通,现?在也有些想刨根问底了。

    他?不想自作?多情,却又忍不住想是不是他?理解的那样。

    “没?有为什么,我们是夫妻。”

    身后的人呼吸立马就粗重了起来?,他?又往前挪了几分。

    “夫妻?”

    “公?主知道夫妻应该干什么吗?”

    “公?主就不怕?我其实是个挺得寸进尺的人。”

    程皎皎:“……”

    她扭头去看,不明白这人怎么变换这么大,是会变脸还是怎么的,她错愕地转身,却发现?严炔已经离她很近了。

    四目相对,呼吸都在咫尺交织。

    他?显然?是在试探,若是程皎皎此时表现?出任何?退意,那他?们二人之间便会和从前一样,井水不犯河水。

    程皎皎明白这一点。

    她可不想让今天的努力白费。

    于是程皎皎心下一横,忽然?闭上眼?凑了上去。

    她也实在有些羞,不敢真的亲上去,而是侧了侧脸,笨拙地亲到?了严炔的耳朵。

    生涩,但是又无比撩人。

    严炔眼?底汹涌,他?不可置信地侧头,即便没?有灯也能看到?她绯红的脸颊。

    他?是想不通今日是怎么了,但知道骄傲的公?主也总算是向他?伸出了可怜的垂青,哪怕只是一点同情,一点仙女的施舍,严炔也并?不想错过。

    他?的喉间迸发出一声粗喘,瞬间,程皎皎就被一股力道拉了过去。

    70.番外六 假如程皎皎回到四年前(完)……

    后半夜的程皎皎感到了无比的后悔!

    这人还是一头?蛮牛!

    还是一头?青涩的!憋了太久的蛮牛!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让严炔误会了, 也或许是他?现在年轻气盛,热血方刚……又憋了许久……?

    总之,酱酱酿酿, 两人把没洞房没办完的事情给办了。

    等程皎皎醒来?之后, 只觉得浑身都疼,哪哪都不对劲。

    按照惯例,严炔应该已经走了,但是今早他?不仅没走,甚至还没起,就?这样侧躺着看着程皎皎。

    外面婢女们的好奇都要?压不住了,金果和银果应该是来?往了两次,怎么回事?今天驸马爷还没出来??公主怎么也没动静?

    程皎皎转过脸就?和严炔四目相对, 男人现在的眼神无比炙热。

    程皎皎:“……你不走?”

    严炔眸色一暗:“今日军中?无要?事。”

    “你不是昨天才说忙?”

    严炔:“……”

    他?可?以不忙, 但是也可?以不忙。

    男人脸上闪过薄红,程皎皎唇角飞快扬扬:“那你也起来?, 我饿了。”

    昨晚这人光顾着使力气了, 她也很累!

    严炔听说她饿了,立马就?又跳了起来?:“想吃什么?”

    程皎皎:“随意……”

    她低头?一看, 身上有些明?显地印记, 她还是不好意思在这人面前更?衣, 于是道:“你好了先出去,让金果她们来?服侍我。”

    严炔一顿, 转身去看她, 程皎皎的脸上没有嫌弃,都是女儿家的娇羞,他?后知?后觉,心中?也被一种陌生又柔软的情绪填满。

    “好……”

    他?飞快将自己收拾好, 总算,大门打开,金果和银果立马就?飞奔了过来?。

    当她们看见驸马神采飞扬的样子时十分惊讶,而等她们俩走进?屋内之后,这惊讶就?再也遮不住了。

    程皎皎脸颊也红着:“先服侍我更?衣吧。”

    被褥上占了落红,还有她身上有些遮盖不住的痕迹,无不昭示着昨晚发生了什么。两人吃惊地看向程皎皎,程皎皎点头?:“之后你们怎么对我就?怎么对她,别老冷着脸了。”

    金果和银果一向都是看她的眼色行事,公主不待见驸马,她们自然也不好殷勤。

    此时听见公主这样说,两人都明?白了公主的意思。

    金果:“看来?驸马还是挺厉害,将公主的心都暖热了。”

    程皎皎哼了一声,厉害个屁!是他?命好!

    老天爷都站在他?那边,让她这个仙女来?拯救他?!

    不过……严炔本人是不差的,从前她小,看不出这块没打造过的璞玉。

    现在她不会了-

    长?贵还有军营中?的人都发现了,今天的二爷似乎心情很好,神采飞扬,语气都温和了许多。

    众人面面相觑,还偷偷和长?贵打探。

    长?贵内心也是一头?雾水,他?唯一知?道的就?是今日二爷起迟了些,然后和小公主一同吃了早膳,其?余的,就?啥也不知?道了。

    傻长?贵当然不晓得这个意味着什么,但有人很清楚。

    晌午时,严喆立马找到了严炔,不怀好意又意味深长?地笑着。

    严炔淡淡瞥他?一眼:“何事?”

    “我自然是没什么事,反倒是你,我担心你有事啊二哥。”

    严炔不解。

    严喆凑上去:“你,和小公主关系缓和了吧?”

    严炔一愣,而后皱起了眉。

    “别否认!你脖子上的这痕迹是什么!是指甲印!可?以啊二哥!”

    严炔下意识就?去摸脖颈,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闭嘴。”

    严喆笑意更?深:“我懂我懂,我肯定闭嘴。”

    严炔这才放心,但又皱起了眉:“你整日为什么这么关心这些,很闲?”

    严喆:“天地可?鉴,我忙的要?死,你看我关心别人的么?!我只是关心你!”

    严炔:“为什么关心我?”

    严喆嘿嘿笑了声:“你忘记了二哥,一个月前,小公主发烧那次……”

    严炔顿住了,眼神有些隐隐警告。

    “哎呀你放心就?我看见了,我谁也没说!也不会说!会烂在肚子里!”

    严炔淡淡颔首。

    一个月前……

    程皎皎忽然发热,全家紧张。

    严炔默默在床前收了两晚上,程皎皎的高热才退了下去。

    她睡着的时候很无害,像一只可?爱的猫咪。

    摸上去……手?感应该也不错吧。

    也许是盯了她太久,这让严炔有些昏了头?,鬼使神差般地伸了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恰逢程皎皎在梦里咕噜了一句什么,严炔以为她要什么或者哪里不舒服,于是便低下了头?……

    “公主说什么?”

    两人挨得很近,程皎皎忽然翻了个身,脸颊朝严炔骗来?,恰好就让他的唇贴到了她的脸上。

    顿时,严炔的脸红的比程皎皎还厉害。

    而这一幕,恰好被过来的严喆看见了。

    严炔又警告敲打了一番弟弟,待严喆走后,他?也在军中?待不下去了。

    处理完一些正经事,便提前回了家中?。

    府门的门丁看见他?都有些惊讶,严炔不悦,怎么一个个的都见了鬼一样,他?和平日,很不同吗?

    这个问题没人能回答他?,严炔抬腿就?回了院子。

    程皎皎正在院子里修剪花枝。

    美人配花,画面当真?是十分赏心悦目,严炔在院门口伫立了片刻,并没有第一时间上前打扰。

    他?也有点不知?怎么面对她。

    昨晚发生的一切……是顺理成章,但也可?以说是他?有心乘虚而入……

    若是她后悔……

    “你回来?啦!”

    就?在严炔胡思乱想之际,程皎皎一回头?就?瞧见了人,然后愉快的声音就?拉回了严炔的思绪。

    严炔顿了一下,走了过来?。

    “你怎么回来?这么早,哦,又不忙?”程皎皎笑道。

    看见她笑,严炔心情轻松了许多。

    “嗯……”

    “那正好,我让小厨房炖了鱼,你昨日带回来?的,一起喝点吧?”

    严炔这才想起她昨天说的话,还是有些惊讶:“好。”

    金果很快摆膳,这会儿其?实过了用午膳的点,严炔没吃是想回来?看她,但是程皎皎没吃……

    程皎皎不等他?开口问就?道:“我想着你若是不忙会不会回来?吃,就?让小厨房等了等,还有那个野鸡,炖汤也比较久……”

    严炔说不上什么感受,眉眼都柔和了些,“好。那,我后面陪你回来?用膳。”

    长?贵在一边睁大了眼,程皎皎笑着道:“也不必,你晚上回来?吃就?好,中?午就?别折腾。”

    严炔还是道好。

    “这个鱼很鲜!”程皎皎胃口很好。

    严炔:“那我明?日再去抓。”

    “还有这个野鸡汤炖蘑菇也好吃!”

    “山里野鸡也还有。”

    ·总之一顿膳用的,程皎皎说什么严炔都道好,要?什么都应。

    金果和银果在一边默默看着,都看出了点意思。驸马爷虽然木讷,但是的确挺疼人。

    百依百顺。

    难怪公主想通了呢-

    严炔晚上没再出去了,陪着程皎皎看了一下午的书。

    这件事很快就?在严府传开了。

    别的院子都是惊涛骇浪,程皎皎的院子却是岁月静好。

    他?们就?是好奇,也没那个胆子过来?打听,想问严炔,偏严炔根本就?不出门。

    只能作罢。

    一直到晚上,又该歇了,潘氏才叫人传话要?严炔去一趟。

    程皎皎能猜个十之八九,但是她还不想去见这些人,她想先和严炔相处好,后面再说。

    “母亲叫我,我去一下。”

    程皎皎点头?:“我明?日再去给祖母母亲请安吧,估计母亲找你单独有什么事。”

    严炔走后程皎皎便歇了,她知?道潘氏会去问什么,但她也知?道,严炔很快就?会回来?。

    果然……她刚躺下,严炔就?回了。

    不到半个时辰。

    程皎皎勾了勾唇。

    “我、我去沐浴。”走到内室的时候严炔忽然道。

    这话平时听着没什么,但此时……

    程皎皎又笑了,憋住,哦了一声。

    等男人再度回来?,她忽然觉得平时宽敞的拔木床都小了一些。

    虽然昨晚两人已经……但是好像还是不熟,但很快,男人嘛,心思总是有些不一样地。

    严炔见她没有抗拒,又忍不住凑了上去。

    这回,被程皎皎戳了戳胸膛:“不要?。”

    严炔一僵,神色受伤。

    程皎皎叹气:“我疼得很,缓几天吧。”

    严炔眼神又重新一亮。

    “我弄疼你了?”

    程皎皎:“……废话。”

    昨晚他?多野蛮自己不知?道是不是!

    严炔忽然无措:“我、我看看?”

    “你想得美!”

    娇嗔的话让严炔耳根一软,他?不由自主上前抱住了人。

    程皎皎心口也是一软,就?任由他?这么抱着。

    “母亲问你什么了?”程皎皎问。

    严炔:“母亲问我们是不是在好好过日子。”

    程皎皎一噎,她就?随口问的,这人怎么就?直接说了。

    严炔顿了一下,“这也是我想问的,公主……以后会和我好好过日子?”

    他?忍不住再次确认。

    程皎皎叹了口气:“你现在才问,迟了些。”

    昨晚怎么不问?

    严炔心跳又忍不住加快,将人抱得紧了些。

    “严炔。”程皎皎认真?道。

    “我还没十六,来?你严家是我第一次离家,你也没去接我,我的确委屈。但是你若之后好好待我,我就?跟你好好过日子,你若不好好待我,我就?一脚把你踢了。”

    她哼哼两声。

    严炔忽然松开人,盯着她问:“如何才算好好待你?我严家没有纳妾的规矩,我也只是你的驸马,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做……”

    程皎皎被他?有些青涩地告白逗笑:“这些是丈夫的职责,我只问你一句。”

    “什么?”

    “你喜欢我吗?”

    程皎皎自己说出这话也臊了个大红脸,但是不说不行,指望严炔这个葫芦说是不可?能的,她一定要?问。

    “说话呀。”

    程皎皎看向面前这个快熟了的大木头?,忍不住踢了一脚。

    严炔忽然握住了她的脚踝,长?长?叹了口气。

    他?没说话,但忽然脱了程皎皎的罗袜。

    程皎皎睁大了眼。

    就?看见严炔忽然俯身在她脚背上亲了一口。

    “心悦公主,臣服一生。”

    程皎皎脸一红,床幔落下。

    月色掩去一室暧昧,程皎皎迷迷糊糊的时候想,这个时空,她和严炔也会一直好好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