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甜甜糯糯花生红枣汤 “想要什么都可以……
陈书逸想过李子?会选考研这?条路, 她在外科已经没有优势，繁冗复杂地接诊很快会把她内核耗尽，持续学习是钻研中兽医必经之路。她有闷头冲的劲, 也早在出发?前规划好路线。
“怎么想到做动物医生的？”
“因为能?挣钱？”
李子?一直是没有理想的人?，她也有过很多?想尝试的事, 但是没那个条件。
她只能?按部就班的生活, 看似抓住了短视频的风口, 却因为纯科普内容流量滑得无可救药, 她要给自己和?吃饱饱寻一条生路闯江湖。特别是当她第一次去宠物医院就被弄得倾家荡产以后, 她需要更多?更稳定?的收入来养活自己和?小狗。
哪有天?生吃这?碗饭的人?，不过就是不逼一把就可能?没饭吃。反倒是进曼德工作以后，路径渐渐清晰起来, 绝处逢生般突然悟出该往哪儿使?劲。
也可能?是她从小不爱被轻视, 越是狭小的空间她越是要大口呼吸，浑身干劲让别人?闭嘴。
还有，她是真喜欢小猫小狗, 与?生俱来的那种爱不释手，她喜欢小动物独一份的爱, 太珍贵，满眼只有你一个人?。
在陈书逸偷偷参与?李子?的生活以后发?现——
她向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的人?。
五年前转诊中心遇见，他听到李子?打电话问她妈借钱, 没说两句就被挂断了。她说：“当我求你行吗，这?是我第一次跟你开口，我的狗快死了。”
后来陈书逸让前台问问她要不要走救助流程, 可以减掉部分费用。她听说这?个名额有限，用完就没了，想了又想说不用了, 留给其他更需要的小动物吧。
大方的像从不需要别人?帮助。
“陈书逸，我没报最后的冲刺课程，有点贵，你能?不能?在家给我辅导辅导啊。”
她转过半边脑袋托着?腮帮子?，心里盘算了半天?才好意?思说。
陈书逸噗嗤笑了，凑着?她鼻尖，点头说好。
他喜欢李子?跟他提要求，什么都可以，他乐意?看她争强好胜，更愿意?见她息肩弛担。
“不早了，歇着?吧，明?天?还上班。”
陈书逸说罢刚走到房门?口，又转身喊住她。
“李子?，以后想要什么都可以，大胆来拿。”
说完他舒畅极了，憋了这?么多?年，终于说出来了。
李子?靠在床榻，想起陈书逸没头没尾那句话很是飘忽，这?个世界除了吃饱饱，貌似还有一个示爱小狗。
她想跟陈书逸说谢谢，又感觉太见外，所以她只是钻进被子?里，又钻进陈书逸的怀里抱住他。这?句话她记了好久，一直到很多?年以后再次提起这?个夜晚，她依旧感到满足，庆幸厄运永远不敌向阳而生的人?。
＊
“王宇那个狗这?几天?怎么样？”
“不好，还没出ICU，反反复复。除了头上的伤，其他内脏也有不少陈旧伤，另外还有反转型PDA（动脉导管未闭），身体素质太弱，恢复很难。”
李子?白天?去看了几次，这?个小狗真是乖，可能?之前被打怕了，只要他们开笼子?，或者伸手想去换尿垫，加粮食，它就躲在笼子?最里面，瑟瑟发?抖，眼神里都是恐惧。
李子?轻摸它的头安抚它，它又伸出湿润的舌头，讨好般舔舔她的手。李子?用毛毯把笼子?罩起来，塞进去几个软和?垫子?，它喘得厉害还是努力靠过来，把头搭在李子?膀子?上。
陈书逸在同行群里见王宇成天?东问西问，大概猜到后续不乐观，通知药房给它换新到的进口药，把所有能?用的全都上了个遍。
“不计成本，全力救活。”
陈书逸在工作群发?完，心里还是不安生，给老院长发?消息，问能?不能?联系北京几个教授会诊聊聊其他治疗方案。
“院长，你这?次格外上心。”李子?猜了个七七八八，大概是自己淋过雨，也想着?为兄弟撑一把伞。
陈书逸了解王宇，他不是爱管闲事圣母心泛滥的人?，这?个狗触到他的底线了，他既然选择出手，就足以证明?他势在必得。手术治疗的界线时?常很模糊，他不想王宇重走他的老路。
他们身处一个非常磨练心智的职业。
动物的期待往往比人?更卑微，那种小小生命对于活下?去的渴望，时?而如同万斤枷锁，一旦失败，打击是毁灭性的。
兽医自杀率是普通人?的三到四倍，他们一边面对动物的生离死别，一边努力在医学的边界线内疯狂挣扎，拼凑全身解数突破难题。
多?年前美国兽医协会的一项调查显示，兽医比一般成人?更容易患上精神疾病。十个兽医就有一个可能?患上抑郁症，自杀概率甚至高达六分之一。
在最困难的时?候，陈书逸差点也成为他们其中一员。
铺天?盖地的非议和?辱骂，加上强烈的自我怀疑，一度让他无法释怀。甚至把合理的风险不由自主归咎于自己，然后全线崩溃，拿起手术刀就颤抖不已。
在不堪回首的医患纠纷里，还好李子?拉了他一把。
陈书逸想来后怕，抓紧时?间联系中农大的老师。
可惜，没赶上。
午饭后李子?见ICU动静不小，跑去小狗正复发?抽搐，呼吸微弱。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发?绀的舌头，估测恐怕很难扛过去了。时?间超过很久，王宇还在抢救，费小丹没敢多?说，拉他几次也没用。
小狗的心跳没有恢复，李子?从外面望去，它还微睁着?双眼，好像还在留恋这?个世界。
它也是带着?呼吸和?希望来的，虽然不漂亮，但也有大大的眼睛，圆滚滚的黑色纽扣鼻子?，小胖爪子?曾经也在草地自由而惬意?地奔跑过。
不知道下?雨天?它有没有拥有过一个屋檐，寒冬里它有没有睡过一个暖和?的窝，甚至到今天?，它还没有拥有过自己的名字
陈书逸挂断谈论治疗方案的电话跑到病房的时?候，见王宇弓着?身子?，还在抢救。他有一瞬间恍神看到了彼时?彼刻不甘的自己……
然后走去握住了王宇的手，示意?他停下?来。
他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盯着?助理抱走它，桌上干干净净，除了余温什么也不剩。
今天?会成为王宇心里的一道坎。
宠物医生这?一辈子?会遇到很多?病患，成功的喜悦，失败的无可奈何。关于那些无药可救，无法手术，或者恢复希望渺茫的动物会不断被更新在记忆里，时?常出来蛰你一下?，又疼又肿。
＊
春天?的好消息不多?，但是血液库正式立项能?算一个。
转诊中心一楼空置的那块终于开始设计布局，围挡拉起那天?，李子?斥巨资准备了一桌海鲜大餐。
陈书逸忙完到家，看李子?大有炸了厨房的架势，刺身拼盘，白灼花螺，蒜蓉小青龙和?清蒸阿拉斯加雪蟹。曼德半年任务紧，他们已经很久没能?在家里安生吃顿饭了。两人?默契地把菜放在茶几上，盘腿坐在客厅吃，几口优质高蛋白下?肚，李子?想起还没祝贺陈书逸。
“恭喜院长梦想成真，为你高兴，也为小狗小猫们高兴。”两人?今天?没喝酒，陈书逸近来应酬很多?，李子?就三令五申非必要情?况下?禁止饮酒，象征性地举起了奶茶。
“我那天?在你办公室看到一个小狗雕塑，是你小时?候养得那个吗？”
“嗯，叫艾瑞克，帅气的喜乐蒂。”
李子?想起除夕在陈书逸家吃饭，橱窗里有一个木质相框装着?全家福，少年的陈书逸站在他爸妈前面，身边正是一只黑棕色的喜乐蒂，精灵耳朵，眼珠子?黑黝黝，皮毛闪闪发?光，很是神气。
“每天?放学，他都会在门?口等我回家，就像吃饱饱现在等我们回家一样。”小狗听到陈书逸叫它的名字，耳朵一动，抬眼看着?他。
“有一年冬天?圣诞节刚过，它突然尿血，浑身没劲。我们连夜送去医院，确诊是免疫介导溶血性贫血。红细胞已经掉到10％，急需输血。但是当时?医院没有储存的血源，甚至整个宁市没有一家医院有。找了一夜终于有自愿献血的狗狗，过来需要时?间，还要再做配型，我心里知道，可能?是来不及了。”
陈书逸眼眶发?红，李子?能?感受到当时?的绝望：“后来输血了吗？”
陈书逸摇摇头，说：“到半夜它就休克了，非常痛苦，它一直也在撑着?，等血液来，只要那天?夜里能?输到血，就有机会治疗，吃药也好手术也好，都能?活下?来。”
“但是艾瑞克没等到。”
李子?终于明?白，为什么王宇说这?是陈书逸准备了很多?年的事，时?至今日，稳定?的血液供应，在宠物医疗行业仍旧是难题，是隐患，是一些人?不法获利的肮脏手段。
想要改变现状，一个医生，一家医院，根部无法做到，所以他才坚定?地选择从宠物医疗行业实力最雄厚的集团，一步步爬上顶峰，这?样才有机会实现这?个愿景。
“我们想要规范宠物医疗行业关于血液的来源和?使?用，就必须自己建立符合人?道主义的规则，然后保障血液使?用的合理顺序，保障血液的正常供应，只有这?样，才能?和?不法、不良的血液贩子?作斗争，他们无利可图，才会放弃伤害动物。”
他要做的事，任重而道远，每一步，都是建立新的规则；同样每一步，也是危机重重，踏破原有的恶习，触碰某些人?的利益
第32章 山药鸽子汤 “别在这招我啊。”
这周例会比以往都死气?沉沉, 曼德一年一度的养殖场调研今天要确定人选，为期一个?月。
一屋子实习生面面相?觑，谁也不吱声, 大学社会实践大家都吃过下农场的苦，没人想?去渡劫。
沉默中李子举了手：“我?去。”
她不是正经动物医学本?科出身, 看人家大学期间能去猪场牛场实习, 羡慕得很?。她要去, 而且这次分配去鸽场, 鸽子养殖中运用中药治疗很?多, 她一定得去。
你是不是傻，曼德每年这个?调研都苦得要命，你一个?小姑娘跑去受这罪？费小丹死拽着李子举得笔直的胳膊, 在她耳边念经。
李子转过头笑嘻嘻说, 没事，我?爱吃鸽子。
费小丹服了，HRBP刘灿拎出资料里李子那页大笔一勾, 抬头又扫向会议室：“还缺一个?，谁去献爱心？”
李子见费小丹低头捂着脸竟然也缓缓地竖起手。
“丹丹, 你去干嘛？”
她也不知道?是哭是笑，荒山野岭总不能放着李子一个?人去吃苦，她好?歹跟过几次调研, 有经验。
“我?也爱吃鸽子，去了我?就烤两只”
陈书?逸和王宇前后脚进来一看瞅着她俩正在前台探讨第一天是吃清蒸还是煲汤，讲得热火朝天。
“费小丹你脑子有病？那么多实习生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卧槽你没哑巴啊, 这么多天我?以为你已经嘴斜眼歪烂家里了呢。”
小土狗走后王宇好?些天不在状态，陈书?逸停了他所有门诊和手术，他也欣然同意, 索性把之前的假都休了。他说不上来的觉得没劲，窝在家里装死。猛地在医院群里看到调研人选名单，打电话准备辱骂陈书?逸没良心让两个?小姑娘去——
接通才发现陈书?逸正在农大开会，毫不知情。
费小丹心里也堵着一口气?，她看不上王宇这般颓废模样，下决心逼他现身。
果然这男人梗着脖子就来了，就爱这幅急赤白脸的样子。活该，让他在家装孙子。
“想?好?了？”陈书?逸倒是不恼，他在英国大部分时间不是上课就在农场，那是个?真真锻炼人的地方，对于李子来说，值得一去。李子兴奋地点头，她已经开始期待，要去乡野田地大展身手。
“想?好?就行，广市这周开始降温，多带点厚衣服。”
＊
陈书?逸把李子送到机场，见她斗志昂扬毫无不舍之情，从后备箱提出行李箱，故意逗她：“第一次分开这么久，没什么想?跟我?说的？”
李子拽过他大衣领子，难得一见的跳脱姿态，“辛苦您照顾好?吃饱饱。”
她从没和小狗分开过这么久，昨天晚上心里难过得要命，抱着小狗又亲又叮嘱不肯撒手。但是陈书?逸也没饶过她，大有要在分别?之前榨干自己的意思。
临别?前的客厅、卧室、就连浴室，都充斥湿漉漉的缱绻。朦胧中她觉得全身没有一处是属于自己的，都被他拿捏在手掌中，被他一次又一次揉进身体里……
“就这一句？那我?呢？”
“你呀，昨天辛苦您了，我?很?满意。但是下次还是不要了，男人，要懂得适可而止，不然我?”李子踮起脚尖，忽地贴着陈书?逸耳边，故意慢慢呼气?，说出三个?字——
“吃不消”。
陈书?逸浑身一紧，伸手绕过外套搂过她细软腰肢轻轻掐了一把：“别?在这招我?啊，小心最后要改签。”
两人亲亲我?我?间，李子示意陈书?逸别?动手动脚，她电话响了。
费小丹在那头嚎，他们来的的路上被追尾了，机场高速四车连环车祸，她美貌的额头受伤最严重，估计要缝好?几针。王宇命大只是皮外伤，两人正被救护车送往医院的路上。
临了丹丹还担心李子，说先去医院瞧瞧，问题不大就飞过来找她，话没说完就被王宇骂得狗血喷头。
这趟养殖场之旅，说话间就成了李子一个?人的历练。
下飞机转动车，又颠了一个?多小时大巴，她总算赶在傍晚前到了镇子。亚热带季风气?候区，年降水量充足，她拖着箱子走得泥泞，到养殖场的时候，身上淋得稀碎。
她终于领悟到为什么那天会议室鸦雀无声。
大铁门敞开，里面快步走出一个?大哥，穿着黑色雨衣，见她二话没说拿过行李掉头又进屋了。
李子怔在那儿，听?到前面一声：“愣在那儿干嘛，今天有暴雨，快进来干活。”
李子换上围裙胶鞋，站在鸽场，四周全是咕咕咕声响。她一进来就给扑棱直飞的羽毛羽粉呛得止不住打喷嚏，几个大姐正弓着身子清扫地网，她顺手拿起扫走，也跟着钻进棚子。
确实臭，李子被熏得辣眼睛。
“把口罩戴起来。”她转身见大哥拿着几个?口罩，不由?分说塞进她兜里，还没道?谢，他指了指地上的食物残渣，“赶紧打扫干净，下雨容易发霉，鸽子吃了要拉稀。”李子应声加快速度，在棚子里来回穿梭。
一轮差不多干完，她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十一点多。
她寻亮走到厂房里，角落一间办公室还亮着光。
推门进去，大哥也刚回来，正脱了雨衣晾在一边。
“曼德的？”
李子这才看清他的长相?，四十多岁模样，一头少年白发，说话间不露一分多余表情，挽起袖口洗了把脸。
“嗯，曼德宁市转诊中心的。”
“宁市的怎么分到我?们这儿了，这么远过来。你叫什么的，橘子？柿子？”
“李子”
他眼角弯了弯，李子这才松下劲，挪了两步脚底一阵刺痛，站得久了，又淋了雨，浑身酸乏。
“老孙，带小姑娘来吃饭吧，都弄好?了。”
绿色漆门边走过一个?大姐，也是刚才在棚里干活的，冲李子招招手，看着比这大哥亲和许多。李子跟着走到偏厅，一张木质八仙桌，长条板凳上坐着好?几个?大姐，拍拍凳子让李子过去坐。
清炒时蔬，蜜枣枸杞鸽子汤，农家土鸡蛋，简简单单几道?菜，冒着热气?。
李子手里端着蓝边碗，米饭堆得高高的，就着汤，竟然全部吃完了，广市做法的靓汤层次丰富，喝完觉得回魂不少。
她是真饿，也是真累，回到宿舍，李子觉得自己馊了。雨水汗水鸽子屎混在一起散发一股怪味儿，她有点庆幸费小丹没来，她也没想?到下乡调研是这样的开场，她不敢坐床上，怕弄脏了大姐新铺的褥子，蹲在地上，样子极为凄惨。
“回宿舍了？洗澡了吗，淋雨不能受凉。”
李子见手机有陈书?逸几个?未接来电，回拨过去。
“嗯，刚吃完饭，一会就去洗澡。”李子没提今天的事，答得轻描淡写。她觉得还行，是她自己要来的，别?人能干的活儿，她也能干。
陈书?逸已经基本?想?到李子现在的可怜样，他见李子迟迟不回电话，就明白了孙白松肯定又来那一套，他们管这个?叫曼德调研魔法。
没人能在他的鸽场偷懒，来的不管男女老少，直接开启地狱模式，叫苦叫累的直接打发回去，也有用魔法打败魔法的人，比如?今天的李子。
他犹豫了很?久要不要跟孙白松知会一声，别?往死里整李子，但是他又清楚李子的倔劲，最后也没说出口，眼见夜深了还没回复，他站在家里来回踱步，心里又急又担心——他不怕李子扛不住，只怕她太?能扛。
浴室热水不多，她洗得飞快，好?在广市多雨却?不冷，她打了壶开水隐隐闻到中药味儿飘来。
透着窗户，她见大哥正窝在厨房里。
几口大锅同时炖煮，他见李子在外面，随口问怎么还没休息。
“大哥，这是给鸽子煎药吗？”
“嗯，鸽棚里水便、绿便多，这两天降温，煮点明天喂，有病治病，没病预防。”
李子凑过去，党参、云苓、白扁豆、山药，调理脾胃肠道?。
“我?来吧，你歇着。”李子见他身上又换上白天那身，吃完饭估计又去鸽棚忙活到现在，衣服上还打着雨水。
孙白松看这姑娘有意思，第一天来赶上暴雨，一点没没把她唬着，这会还自投罗网来煎药。
“我?最不乐意见你们曼德来人。”要不是为了每年鸽子用药指标，他早就撤了这个?鬼调研，来了几批，能用得顺手的没几个?。他又问：“你们院长是谁？”
“陈书?逸。”
“哦，他还行吧。”
还行吧，李子第一次见有人这么形容院长，觉得有趣。
“你认识他？”
“我?进曼德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哪呢。”
他的表情还是跟白天一样看不懂，他也不客气?，锅铲扔给李子，兀自回去睡觉了。
李子夹着电话问陈书?逸这大哥什么来头，陈书?逸说他是曾经曼德最年轻的合伙人，你有兴趣可以自己查查。
她的惊讶不言而喻，搜了下他名字，更?是不敢相?信。
刚刚眼前这个?满身鸽子屎，讲话一张死人脸的男人，竟然是曼德初代外科神话，他在曼德呆了十年，在最巅峰时刻，却?果断选择激流勇退，跑去开鸽子养殖场？
“他是医生？不是农场主？”
“嗯，也是个?犟驴，跟你一样。”
第33章 好清爽茅根竹蔗水 “我想你了。”……
李子瞄了一眼词条, 曼德外科带头人、参与?多?项国家和省部级科研课题、新兽药研发GCP临床试验，申请国家发明专利5项
“这么厉害的大神，曼德能轻易放他走？”
“是他自己坚持要走的, 股份卖了捐给动物?保护机构，直奔广市没回来过。”
“为什么啊？”
电话那头陈书?逸沉默良久：“也是医疗事故, 后来他情绪一直不是很好, 听说他爱人那时候生病去世了。”
李子没再多?问, 她想起孙白松桌上那板阿普唑仑和煎药时左手无法抑制地轻微颤抖, 心?里一阵泛酸。
“对?了, 王宇怎么样？”
“还在休假，有?费小丹盯着暂时没大事，今天他主动说下?周可以销假上班。”
李子松了一口气, 感叹身?处这般容错率极低的行业, 医者不自医也是种煎熬。
“陈书?逸，你要好好的，现在有?我在, 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折磨自己。”
“嗯, 我想你了。”
陈书?逸在电话那头红了眼，他明白李子在说什么，也明白她害怕什么。
那次医疗事故之后, 他试过很多?方法却从未找到过克服的出路，曾经为了站在手术台上做的所有?努力都救不了他，好像失败一次就永远失去了重头再来的勇气。
还好他遇到了李子, 想来那天很滑稽。
他被拉进病房的时候，感觉对?方是个彪形大汉，拽得他动弹不得, 抬眼一看?竟然是个小姑娘。不问缘由自顾自就给他清理伤口，嘴里嘀嘀咕咕说这个会感染，让他一定要去医院。
他全程只看?着她毛茸茸的头顶心?，她说个不停他却不觉得烦，叽叽喳喳像烟火腾空那一霎，在最黑暗的时候，照得他心?里敞亮。
＊
大姐来叫李子起床的时候，见房间已?经空了，广市夜里很冷，她一连几天睡不好，索性早点去棚里给鸽子打?疫苗。
前两天她还不得要领，时常给幼崽鸽子粪便袭击，今天已?经得心?应手，一个上午五百只不在话下?。
养殖场大姐们难得见到这么勤快的小医生，每天都给李子加菜，把鸽子蛋变着花样做菜，吃得李子打?嗝儿都一股鸽子味儿。
她喝完最后一口汤，刚准备起身?，就看?到门口花枝招展扭着胯进来的何希媛。
早晨她收到陈书?逸消息：说何希媛主动报名代?替费小丹参加调研，预计今天到广市。语气里处处不解释，处处是求生欲，集团把调研任务列为晋升考核之一，这次指标是全年唯一机会。
她要述职高级医生，直接跟总部打?报告，没经陈书?逸手，他也是通知下?来才知道。
行吧，也不是什么好差事，爱来不来。
何希媛看?着桌上残羹冷炙，招呼也没打?就去了孙白松办公?室，见没人在，探头出来问李子，李子耸耸肩说不知道，掉头走了。没礼貌谁不会啊，偏不告诉你。
李子在棚里忙活到傍晚，也没见何希媛影子，回去吃饭的时候，见她还穿着小高跟早早坐那儿，就知道这孙子根本没去棚里！
孙白松从厂外回来，见李子就问疫苗打?完了没。
“还有?最后一个观赏鸽棚，差不多?大几百只，明天上午能打?完。”
“新来的不是中午就到了，今天应该能打?完啊。”
他端起碗吃饭，说完瞥了眼何希媛。
“孙老师，我刚来还没上手，动作慢了点。”
李子差点没笑出来，扯谎都不带脸红的，张嘴就来。
“哦，你不是研究生吗？大学没去实习过？打?个疫苗还要现学？”孙白松说话间压根没看?她，何希媛那小脸一阵白一阵红一阵铁青。
李子暗爽，何希媛这是踢到钢板了，她那套花花肠肠在这可不好用。
“打?疫苗不上手，等会吃完去煎药吧，那个不难。”
李子假装夹菜瞟了何希媛一眼，她说好的时候牙都快咬碎了。
晚上九点多?，李子见厨房灯已?经熄灭，跑去一看?，只有?一锅晾在那儿。
“何希媛，开?门。”
等了半晌，她磨磨蹭蹭出来，倚在墙边问李子有?何贵干。
“你就弄了一锅啊，有?三个棚，要煮三锅，大姐没跟你说清楚吗？”
“没说，三锅煮完天都亮了，直接放药粉不就行了，乡下?地方就是瞎耽误时间。”
“孙老师要求就是三锅，你赶紧去，这两天温度低，明天一早就要喂药。”
“李子，你是不是头脑有?问题，你是来体验生活的，爱上这儿了？有病吧。”
说完没等李子回，扭头把门带上了。
李子坐在小板凳上，望着眼前冒泡的不锈钢大锅，在思考自己为什么总是这么不中用。
从小到大，她都能把自己的事做好，她不是那种有天赋的选手，必须要提前做，而且要比别人多做才能爬到起跑线。就像今天，她内心?有?无数声音告诉自己，这不是你的活，别干，但只要有?一个苗头说还是去吧，她就会老老实实去把活干完了。
这种事做完无非两个后果，不做明天两人挨骂；做了明天没人说她好。
她承担不起调研考核不及格的结果，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熬药也挺好，厨房里暖和，冻死何希媛。李子想到何大小姐在宿舍冻得瑟瑟发抖的样子，嘴里竟然高兴地吹了个口哨。
孙白松从棚里检查完回来，透着玻璃上热气，看?见李子正站在灶台前手舞足蹈。
【你知道你女朋友在干嘛吗？】
发完他拍了张照片发给陈书?逸，【熬着中药跳舞呢。】
一会陈书?逸回了，【她一个小时前跟我说睡觉了】
李子凌晨回房间的时候，见床榻上放着个电热毯，不是新的却很干净，折得四四方方，底下?压着张纸——
不要逞能，各司其职，我又不瞎。
李子倏地想哭，小透明最怕来这一套了。那种受了委屈被老师发现后表扬的感觉，她终于领悟到，她对?何希媛没那么伟大，她不想默默付出不求回报，她只是迫不得已?。
孙白松是她遇到过顶好的前辈，李子打?开?电源，小小红灯亮起，全身?暖意包围，她睡得很沉，梦里是一个平静的新世界，所有?人都如同孙白松那般温暖、公?正。
李子好像爱上了这样简单的生活。
早晨一碗糯叽叽肠粉下?肚，爽滑暖胃。大汗淋漓干完活，抱着茶缸喝茅根竹蔗水，一整个通透无比。傍晚问大姐借小电驴悠悠哉哉骑到最近的小市集买点水果，再吹着小风回来。
除了很想念吃饱饱，其他都相当惬意。
这些?天她被分在保育棚，里面都是刚刚独立更生的小鸽子，几只窝在一起一边学习如何独立自主，一边咕咕想妈妈。
雪白被毛，亮闪闪圆眼睛窝在那儿，李子爱听鸽子的叫声，一点不吵闹，像是悦耳白噪音，能让心?境平和起来。
“好听吧。”
李子回头见孙白松拿着饲料进来，跑去接。
“孙老师，怎么没见何希媛？”
李子昨天下?午就没看?到她，这几天她都被分到养殖场最大的棚，鸽子是直肠子，每天消毒清理任务繁重，眼见着没来几天，她眼里都没光了。
“让她走了，我们这接待不了这种大小姐。”
“她是为了晋升述职来的，你知道吧？你让她回去，那今年没有?别的调研指标了。”
“嗯，我骗她说给她通过。”
“我怕她来炸了你的鸽场。”李子没料到何希媛已?经卷铺盖走人，还是被孙白松个老狐狸骗走的，她好像已?经看?到调研成?绩出来那天的血雨腥风。
“炸吧，炸了我正好算算赔偿回去养老了。”孙白松说完还不解气，“曼德真?是完蛋了，什么人都要，陈书?逸也是完蛋了，这种娇滴滴的大小姐还留在转诊中心?，怎么，是他相好的？”
“不是不是，何医生在医院还挺认真?的，她可能真?不喜欢鸽子。”
“放什么屁，下?次让她去猪场，一天洗八次澡都还是臭的，还嫌弃我鸽子，什么东西。”
李子听医院同事说过，猪场是封闭化管理，确实每天都要疯狂洗澡，因为班味儿太重。
“我想去猪场呢，我喜欢小猪仔。”
孙白松听完愣着没说话，缓缓神笑了：“我爱人也喜欢，我俩就是在猪场实习认识的。”
李子看?他提起已?故老婆，眼里难得一见的温柔，刚想再跟他多?聊两句，突然觉得一阵眩晕袭来，四周鸽笼天旋地转。
模糊中听到孙白松喊她名字，想回应却说不出口，胸口一闷，没了知觉……
再睁眼，她已?经躺在宿舍床上，床边柜子上一杯热水冒着袅袅热气。
大姐见她有?动静：“姑娘，你醒了，太好了，把我们吓死了。”
李子头重，靠着床头撑起身?子，“我晕倒了？”
“是啊，刚直接栽鸽子笼边上，厂长吓死了，这会在镇医院给你拿药呢。让我盯着，再不醒我们就叫救护车抬你了。”
李子摇摇手说没事，她这两天总觉得头昏，以为是要来例假了，上午调仔忙活了几个小时就没放在心?上。
“醒了？”
门口孙白松风尘仆仆进来：“怕了你们曼德医生，一个不干活，一个把自己干晕了，以后还是别来了，吓人的很。”
李子觉得挺难为情，她不是娇气的人，特别是在工作里，不想给曼德丢脸。
“别起来啊，等会再弄个好歹的，我通知陈书?逸了，他估计这会上飞机了”
第34章 今天吃点主菜吧 “这是男人的天赋。”……
陈书逸坐上大巴往养殖场路上, 破天?荒地?下载了几个软件，刷了一个小时求婚钻戒好?物分享。从接到孙白松电话那一刻起，他就开始筹划这件事。
老孙非常严肃地?问他：“这姑娘是不是怀孕了？”
他的理由听起来?很充分, 能吃，能喝水, 畏寒, 偶尔反胃, 然后活干猛了晕倒。确实很像怀孕了
陈书逸头一遭听到有人问他类似话题, 第一反应是哪天?求婚。
李子捧着大姐煮的玉米排骨汤, 清香软烂，美滋滋喝了两大碗，放下的时候她见出租车明晃晃停在厂门口, 心跳得要蹦出来?一样快。
挂在门口那盏灯在傍晚时分亮起, 灯光下车门推开，陈书逸从车里弯腰出来?，修长手指搭在门把上, 扫来?的目光满是笑意。
他见李子要跑来?，想要制止, 眼看拦不住她，索性张开了双臂。
冲进陈书逸怀里那一刻，她像离家许久的小狗, 恨不得把整个人揉进他胸膛。她深深呼吸，想把这期待已久的气?息好?好?认清。
“不难过了？”陈书逸洗完澡进屋，李子正靠在被窝里看书, 其实也看不进去，装装样子。
“不难过，我本来?也没事, 可能就是这几天?降温，早晨又在棚里站久了。”
“把老孙他们吓个半死，跟我说?以后不要女生?来?调研了，全换小伙子。”
“我不比小伙子强，我现在干活可麻利了。”
李子说?得高兴，睫毛闪烁，一双圆眼睛像勾魂似的盯着陈书逸，他伸手抚了抚李子被电热毯烘地?热乎乎的脸颊，然后捏了把她滚烫耳垂。
“有没有想我。”
他的声音格外温柔，像掺了水珠似的润。
李子调皮地?掀开被子，跪着向前挪了两步，鼻尖相对不过咫尺距离，弯弯一笑盘上陈书逸脖子，他的唇本还凉着，倏地?湿润温热。
李子奇怪得很，今天?陈书逸怎么?这么?被动，她亲了半天?，他竟然几乎一动不动。心里莫名?有点失落，难道是换了地?方他不适应？
李子有情?绪了，皱着眉头瞪了他一眼，没想到陈书逸竟然去关了灯，钻进被窝抱着她没了下文。她脑海里浮现出无数可能，没一个她能接受。
“李子，睡了？”
李子气?得装睡，好?一会听到背后一声。
“没，干嘛？”
陈书逸握着她的手腕摩挲，指腹似有似无停顿在她手腕内侧，左边摸完换右边。
李子给弄得烦了，转身质问他：“陈书逸，你搁这搭脉呢？”
“是在搭脉啊，那个，我感觉你不是喜脉啊。”
“？你在说?什么?啊？冤枉谁呢？”
李子心里一阵委屈，出来?这才没多少天?，这是怀疑谁呢？
她起身要质问，被陈书逸一把拉回怀里，“老孙跟我说?你怀孕了。”
李子服了这个超绝老男人，怪不得他下午拿了一袋子药愣是不给李子吃一颗，左思右想最后让大姐炖点汤，还特地?叮嘱不许弄红糖桂圆红枣那些活血的。
“我怀孕了我自己不知道？我搭脉不比你专业？”
陈书逸的唇已经在言语间覆上来?，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畅快淋漓长驱直入，带着薄荷清香和分别许久的欲望。
嗯，这才是陈书逸。
宿舍的双层木床窄□□仄，让两人时时刻刻都贴在一起，李子这才感觉到陈书逸无法阻止的坚硬意图。
李子看着陈书逸不可拒绝的眼神，求饶般指了指木床架子。
“那我们换种?方式？”
说?完他消失在眼前。
李子感到脚腕一热，被子被她支起的腿撑得像一座雪山
她眉头皱起又松开，手指插在他还湿润的发丝里，咬着的嘴唇根本无法发出声音。
黑暗中她看不见任何?画面，脑海中梦境般升腾起无尽缠绵。
梦里陈书逸在爬山，一路的风景他都不愿错过，每到一处都要驻足许久，那是一种?和原始森林的交互体?验，山水之间哪里回应最多，他就不再离开，放肆流连。直到山的尽头是直泻而下的瀑布，带着晨露的光洒满大地?，他才依依不舍去往下一个目的地?。
李子感到不由自主捂着的手指被他咬住，浅尝几口，然后带着甜腻气?息在李子耳边再次问她，“有没有想我。”
那个我字话音未落，李子已经再次屏住呼吸，上下拥堵，水泄不通。
……
李子早晨收拾行李发现养殖场除了匆匆赶来?的大姐，真的没有人了。
陈书逸没骗她，她昨天把脸埋在枕头里的时候，陈书逸在她耳边说?孙白松回老家给爱人扫墓了，除了棚里值班的管理员，养殖场没人。
她感到陈书逸捋起她的长发放到一边，吻像雨水般落在她后脖子凹陷处，胡渣扫过，与发根细碎柔软的小绒毛交缠不断。李子小心翼翼地呜咽声都藏在枕头里，直到陈书逸说?。
“我想听，别怕，鸽子比你叫得响。”
陈书逸回去买了头等舱，昨天?李子没睡好?。
钟教?授远程给李子看了看，说?她太累了，而且寒凉之物吃得太多，气?血两亏，怪陈书逸给李子安排的工作太饱和，后面要劳逸结合，好?好?调理。
李子心虚得很，偷偷在通话的时候骂他，陈书逸想反驳两句，也自觉理亏收了声。
挂了电话李子收到孙白松信息，他准备了头十盒广市特产还有真空乳鸽寄到陈书逸家里，让她注意查收，冷藏食品不能忘记拿。
她打开快递柜公众号，倏地?红了脸。
闲来?无事苏乐秋推荐的宝藏妩媚小猫店铺，她也挑了几件，显示是预售款下个月才发货。
怎么?已经签收了？
她扭头低声问陈书逸：“有我的快递寄到家里，你签收了？”
“嗯，前几天?就到了。”
李子舒了一口气?，应该没拆，保密发货，想必外包装也看不出来?。
“吃饱饱那天?在家捣蛋，把门口快递都啃了，你那个也是。”
吃饱饱真是太会挑东西啃了……
她听罢两眼一黑，陈书逸凑到她脸旁，笑得意味深长。
“我已经洗好?挂你衣柜里了，挺好?看的，回家试试合不合身。”
见李子看着窗外不吱声，他又故意问：“李医生?，挺会啊。”
李子憋红了脸，想想不服气?。
“你比我会好?不好?，快闭嘴。”
陈书逸一副善不罢休的模样：“如果?你这样觉得，我必须认真跟你说?清楚。”李子见他尤其认真，眼神里坚定真诚，“纯属是因?为——这是男人的天?赋。”
＊
一月未见，曼德已经大变样。
一楼空置区域改造的血液库这几天?已在收尾阶段。
李子转了圈，检测室板块负责血型鉴定和交叉配血，并且进行?血液检测分析；储血设备全部集中在最里面，立博做的创新智能自动化宠物血液库系统，是全国第一代应用于宠物临床的系统，与全自动医用血液冷藏柜结合，完成从发血到用血全程库内全自动化模式信息溯源。
另外还有两间采血室人性化地?设置了适合各种?犬猫体?型的设备。
鉴于转诊中心半年指标超额完成，曼德爸爸非常大气?地?增加预算，追加了全新的小动物血液透析中心全套设备，斥巨资配备了两台最新款连续性血液净化设备CRRT和六台动物重症监护仓ICU。
这些被具象化的物件，几乎是几代兽医或多或少想过的场景，从思考构建到落地?，陈书逸花了很多年，宁市转诊中心即将?成为全国的焦点，这些努力?，会为无数小动物换一个更好?的未来?。
陈书逸从机房出来?，见李子站在那里很久，上前问她。
“怎么?样？”
“太棒了，真的，我没敢想过在今年就能看到血液库这件事成为触手可及的事，所有兽医都知道这个概念，但是实现太不容易。”
李子每一个字都是发自肺腑，血液库的建立不仅是金钱、技术层面的难题，更是道德人性的约束，这只是第一步，通过汪念哲的系统加持，才能做到合理合规的运营。
机房还在最后调试，他们的系统是全新尝试，上线以后还有很长的磨合期。
李子探头进去，正好?和汪念哲四目相对。
“阿哲，在忙啊。”李子再次见到汪念哲，反而没有那么?局促，她走过去大大方方和他打招呼。
“嗯，最后几天?了，我过来?盯一下。”汪念哲这次真的没有现身曼德，他可以避嫌，凡事都让技术过来?，要不是李子身体?情?况提前结束养殖场调研，怕是最后也不会遇见。
汪念哲向李子展示了系统的大概操作流程，李子听得频频点头，她好?像理解到为什么?年少时候的他如此执着于这些，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靠他经年累月的学习，变成了便利生?活、医疗、信息科技等方方面面的智能系统，他和陈书逸一样优秀，辛苦和坚持也都没有被辜负。
真好?，她打心底祝福汪念哲，他值得更好?的人。
陈书逸站在门口，心里没有一丝生?气?和不满，他陪伴李子走过那段青春悸动，他们曾因?此争吵不休，但是在今天?，他内心无比清楚，李子已经完全走出那段回忆，她不属于任何?人，甚至不属于他，她是自由的，而且是最好?的。
第35章 菠菜鸡蛋brunch 不想打开的蓝色……
李子调研结束再次回到曼德, 感到神清气爽，她好像悟到动物医生工作的本质。
她不再为?了学历和凭空幻想出的差距焦虑，她从孙白松身上?学到些?许舍得的格局。他?们医者, 只要?认清不过?分?逐利，一方诊室也好, 乡野养殖场也好, 反正天地广袤, 大有可为?。
但是?勤奋这点, 她没丢, 来得早熬得晚，曼德每年都有大量天南地北的优秀毕业生输送进各大转诊中?心，他?们最长可以20个小时奋斗在一线, 不要?命得小鞭子抽得李子干劲满满。
HRBP刘灿临走那天单独找过?陈书逸, 说集团有意向在全国?普及中?兽医诊室，成本低回报稳定。陈书逸听完只问了她一句是?不是?要?挖人走，刘灿笑笑没说话。
她曾经是?不看好李子的, 在她复试那轮投了反对票。曼德不缺人才，没必要?弄个二半调子来凑数。后来是?老院长保她进的, 理由很简单：她有中?医特长，还?有就是?她学习能力很强，几乎是?无缝衔接读完自考然后拿到执兽, 这点就远远超过?那些?在医院做了两年医助还?没考到执兽的应届生。
老院长问她，为?什么大学不能直接学动物医学。
她说，家里人不同意, 她当时没有抗争的条件。
然后很紧张地接了句，现在有条件了，她能养活自己?, 所以一定会好好干的！
那小脸蛋，贼真?诚。
老院长没多久就退二线，临别前只跟李子说了六个字，万事好好把握。
她那时候正处在刚进曼德不得章法最难捱的日?子，但是?老天总是?眷顾她，每当迷茫，总会有冥冥方向出现。
李子从中?医诊室出来，见?徐知南正在病房和王宇说话。面前的笼子里，是?个毛发稀疏，身形瘦弱的泰迪犬。
陈书逸之前跟她招呼，说徐知南家里有一只养了很多年的泰迪，最近情况急转直下，肾上?腺皮质功能亢进——库欣综合征，引发多种并发症，从救助基地附近的医院转诊过?来，由王宇主治。
徐知南瞥到李子，跟她微微颔首。看上?去?徐知南消瘦不少，眼底担忧思绪不言而喻。
“情况不乐观，多器官衰竭不可逆，你要?有心理准备。”
“嗯，能拖多久拖多久，我还?没做好决定。”
动物穷极一生陪伴主人，最后却?要?主人痛下这个决定，实在难以接受。
这只14岁泰迪囡囡确诊的是?PHD（垂体依赖性）库兴综合征，主要?是?由于糖皮质激素中?皮质醇分?泌过?多，引起皮肤问题、腹部增大和肌肉无力等一系列症状。
前两年，徐知南发现囡囡开始多饮多尿，背上?的毛发对称性脱毛，而且腹部越来越大，皮肤被撑得薄薄的，血管都能看得清楚，她就隐约感觉不好。
果然做完LDDS（低剂量地塞米松抑制试验）和ACTH刺激试验，就得到了诊断结果。
这两年用药治疗尽量控制出现的糖尿病各项并发症，还?算勉强生活。直到这两周，身体状况急转直下，必须入院配合治疗。
输液时间长，徐知南便靠着笼子陪着，手中?端着处方罐头，想方设法喂囡囡吃。
“我来帮你。”
李子见?她一个人难以操作，蹲下去?拿过?勺子。
“谢谢啊。”两人面对面坐在病房里，李子定睛望着这个女孩，眉宇间温婉清秀，莞尔一笑眸如清泉。一袭浅绿色长裙姿轻盈，对小动物更是?细致有耐心，让人不免心生亲近之情。
囡囡的嘴巴肌肉萎缩，吃饭时很难张开，徐知南扶着它的下巴，李子一勺一勺往里喂。
它吃得困难，咀嚼无力，吞咽功能也有损伤，好不容易吃到嘴里，也容易呛着，吐了徐知南一身，李子手上?也都是?。
喝水要?迎着舌头方向，不然很难喝到，就这样，一碗巴掌大的食物，她俩喂了半个多小时，才勉强消灭一点。
片刻折腾，它已然疲惫不堪，躺在ICU监护仓沉沉睡去?。
“不好意思啊，把你衣服弄脏了。”
“没事儿，我等会儿换了衣服就好，你还?要?陪它，拿吹风机吹一下，湿得厉害。”李子见?徐知南腹部的裙子清洗完都已湿透，拿电吹风递给她。
“陈书逸还?不错吧？”
李子一怔，徐知南柔声细语忽地说出这么一句。
她抬眼，两人目光交汇，倒是?坦然轻松，眼底只有女生间一抹会心的笑容。
“还?行。”
“别不自在，我和他?本来也没什么，早都翻篇了。你俩的事，陈书逸一早就说了。”
徐知南这几年接受救助基地，想要?利用她做血贩子的人不在少数，她从来都是?避而远之，虽然救助艰难，但她绝不是对小动物下手的人。
接到陈书逸的电话，她也犹豫过?。
后来陈书逸把血液库立项的前后经过?都跟她细细道来，她才明白系统规范这件事的难度有多大，眼见ICU里奄奄一息的狗，她无法见?死不救。
“你知道的，上?大学那会，我挺恨他?，好像把原本属于我的东西轻而易举地拿走。”
李子知道她说的是?推荐信那件事。
“他?其实没有在背后做”
徐知南摇摇手，“我知道，他?做不出那种事，那时候年轻嘛，上?头了，总要?钻牛角尖，想着凭什么啊，我也很优秀啊。”
徐知南看着柔弱娇小，做起事来却?是?雷厉风行，不一会就把裙子吹个七八分?干，绕起吹风机电线，还?给李子。
“后来我才知道，陈书逸的能力，是?当时的我完全比不上?的。他?对自己?那股狠劲，我根本比不上?。”
陈书逸在英国?一路读完博士，做科研下农场，战绩到今天在中?农大校友圈都是?个神话。
女生间的友谊很奇特，矫揉造作的女孩儿一般不讨同性喜欢，但是?这种不拘小节又洒脱坦诚的美女，一般容易交心，两人靠在水池，浅浅地聊开。
“我没读完，也不知道去?干嘛，就回宁市去?救助基地做义工。基础的医疗常识和操作，我也都会，帮着救助人能分?担不少。”
这么一算，徐知南竟然做了这么多年救助。
“基地的老人日?积月累操劳，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但是?猫狗不见?少，每天都还?有新的进来，我更是?走不掉，干脆全职留下了。”
徐知南说得云淡风轻，李子瞥见?她的手，布满大大小小的伤痕，做救助的辛苦并非常人能及，必是?承星履草，日?无暇晷。
一阵急促地脚步声从走廊传来，王宇从洗手间门外探头：“囡囡情况不好，我们要?商量一下。”
徐知南听罢，双眼一沉，跟着王宇去?了病房。
随着多器官的严重衰竭，它已然是?到了生命最后阶段，浑身颤抖，涎多目散，模样很是?痛苦。
徐知南打开笼子门，摸着它的额头，囡囡已经无力回应她，她凝视着它。
“安乐吧。”
说完双手捂住脸庞，泪如雨下。
宠物医院的安乐协议都放在一个蓝色的文件夹里，当你打开那个匣子，就会发现里面的白纸都充满着皱褶，因为?几乎没有主人可以平静地签完这份协议。
他?们的泪水，在落笔那一刻，已经浸湿纸张，就连那些?名字，都是?带着模糊的重影，那是?被滴落的泪珠泡过?得痕迹。
安乐要?注射两管液体，第一支是?白色的，沿着留置针缓缓进入血管静脉，它让小动物进入梦乡。
徐知南站在它身边。
“囡囡，你走吧，我不留你了，你太痛苦了，我不能这么自私，我放你走了。”她大口喘着气，哭得浑身颤抖。
“谢谢你，囡囡，谢谢你陪了我这么多年，从高中?，到大学，到工作，对不起你，我总是?在救助别的狗，很多时候都忽视了你。”
王宇站在李子旁边，手上?拿着第二支针管。喉咙哽咽，眼角泛红，病房里好像溢满酸楚的空气，稀薄，痛心。
囡囡已经麻醉，没有了痛苦的呜咽声，它安静地躺在那里。
“对不起囡囡，如果能投胎转世，记得还?要?来做姐姐的小狗，对不起”
随着针管液体的注入，这颗小小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徐知南瞬间好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崩溃大哭，李子抱住她，轻轻安抚着。这一刻，是?所有养宠物的人，都不愿再次面对的真?正别离。
当我们无法提供更好的治疗，或是?不得不面对宠物的生老病死，很多时候，只有说服自己?放下执念，虽然这很难，也很残忍。
但凡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们都愿意尝试，哪怕结果不尽人意，但是?总有一丝侥幸，希望奇迹能够出现在它们身上?……
回家的路上?，李子总是?想起徐知南在收拾笼子里的物件一幕幕。
有她带的毯子、玩具、食盆，她目光涣散，拿着袋子，把这些?东西一样样放进去?，那些?物件还?带着小狗的气息，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
恐怕这就是?陪伴的代价，它们来的时候，你总是?想不到今天，宠物的寿命有十五年左右，它们伴你走过?少年，青年。
然后不知不觉中?，你伴它们走完一生。
第36章 奇异果奶酪泡芙芙 就怕女人开窍开歪了……
李子走到?小?区门口闸道, 吃饱饱拽着牵引绳向她飞奔而来。
“你怎么出来啦？”她抱起小?狗，毛茸茸脑袋在她怀里亲昵地打滚。
“等你回家。”陈书逸放开绳子，拿过李子的包。
“吃饭了吗？”
“嗯, 在医院吃过了。”
“走走？”
地上两人脚步并?排，小?狗踩着影子蹦得?欢快。
“囡囡走了, 我都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吃饱饱离开我, 要怎么面对没有它的生活。”
养猫养狗的人最看不?得?这?些与动物生离死别的场面, 它们悄咪咪在人类心里扎营, 占领心尖最柔软那一小?块, 又会在某天突然抽离而去，留下它的气?味和身影，让人无?法忘记。
“我们应该庆幸, 是它们先?离开我们, 你看它那么小?，永远像个孩子，会一直傻傻在那里等你, 它更接受不?了。”
“对哦，吃饱饱个小?呆子, 肯定会想我怎么还不?回家。”
“嗯，所以让我们来承受所有的思念和悲伤就好，它们只?要在有限的生命力, 尽量快乐。”
“陈书逸，你知道吗，小?狗小?猫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用金钱买到?的陪伴, 亲情、爱情、友情或多或少都需要你对等地付出，但是它们要得?很少，眼里却只?有你。”
李子对这?一点深信不?疑, 她曾经因为孤独而无?比渴望拥有一只?小?动物的陪伴，虽然这?个愿望到?很久以后才得?以成真，但是她也真切懂得?动物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
“我当然知道，吃饱饱很重要，你也很重要，无?论你要的多与少，我的眼里也只?有你们。”
“啊，谁教你说这?些的，怪感?人的，再说我要哭了。”
“别哭了，王宇说你在医院已经喝徐知南抱头痛哭过了，她狗去世了，你哭得?比她还狠。”
李子笑着跑起来，小?狗跟着向前冲去，在路灯下转圈，春天的晚风吹过她的裙摆，拂过树上每一个嫩芽，她望着不?远处的陈书逸，两人视线相撞那一刻，脸上都是止不?住的笑意，冲散人群和喧嚣，两颗契合的心此刻在相同?频率跳动。
李子很欣慰，又是一年?春天，但是今年?不?一样，她很快乐，她畏惧的孤独感?，很久没来过了。
＊
江南四月，清明时节。李子看了眼备忘录，下班匆匆去老宅附近的百年?熟食店打包几样小?吃：素什锦、四季烤麸、鸭油烧饼。每年?李子都避开周末，提前去给老人扫墓，以免碰到?不?想见的人。
陈书逸回家看到?冰箱里的熟食糕点还有水果?，发消息让前台把第二天的预约顺延了两个小?时。
李子醒的时候，朦胧中?听见厨房里有煎鸡蛋的动静，空气?里弥漫焦脆香气?。
“你怎么醒那么早？”
“陪你去扫墓，先?过来吃饭吧。”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李子打算上班前去一趟，她往年?都是一个人去，追思倾诉无?人知，只?求自己心安。
陈书逸拉开窗帘，小?雨淅沥不?停，每年?草长莺飞时间都是这?样多雨。
“下雨不?好打车，实在不?行我在车上等你。”他不?想勉强李子，关于家庭的事，她很难敞开心思与他分享，很多顾虑出自她的小?心翼翼，她不?说也没关系。
“不?是，我只?是习惯了一个人去，我怕耽误你事儿。”
“不?碍事，我上午门诊推迟了。”
墓园在宁市郊区，大雾笼罩下依稀有几辆车陆续停在门口，陈书逸拿着鲜花走在李子身边，两人一身黑色素衣撑伞走进纷纷细雨，墓碑肃穆，菊花簇拥，燕子归来，故人已逝。
李子半蹲，弓着身子擦拭墓碑上印刻照片，这?一片吊唁者不?多，陈书逸能清楚地听到?她嘴里的呢喃……
她说爷爷我来看你了，今年?我换了工作，当了医生不?过是宠物医生。
你总说凡事不?用做到?最好，也行也是一种态度，但是做了医生以后，我觉得?不?行，我还是想万事都做到?最好。
最近我总是时常梦到?你，梦到?你带我去家门口那家拉面馆吃红烧牛肉拉面，嘱咐老板装在我们自己带的小?奶锅里，你虽然没说，但是老板明显知道你是嫌弃他的碗不?干净。
还有我的小?狗，它也很好，它像家人一样陪着我，可惜这?里不?能带来，如果?有机会，下次我一定要偷偷带它来，给你看看它有多可爱……
香火缭绕下，李子轻轻抚过墓碑，很小?声地说，爷爷，我谈恋爱了，他对我很好，我很幸运。
陈书逸站在雨里，手里的伞替李子护住那一束火光，眉心紧蹙是心疼，舒展是感?慨。他曾无?数次问?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从五年?前急诊夜晚一别，他默默躲在李子各种社?交平台的角落，从似有似无?地关心，到?情不?自禁想飞回宁市看她一眼。
乐秋的咖啡店，人山人海的音乐节，凌晨五点等日出的山顶，农大校门口跨年夜倒计时的夜晚
他都如同?今天一般，站在不?远处，看着她，把勇气?和能力一点点加满，然后支撑自己跨出那一步。
“走吧。”陈书逸恍神中?被李子拉了拉衣角，他微微颔首，拥她进伞中?。
雨越下越大，车子驶离墓园时，李子在雨中?好似看见一个熟悉的男孩身影从他们车边过去，手中?抱着一束花，眉眼神情竟和自己也有几分相似。
＊
李子再见徐知南，已是一个月后，血液库正式进入试运营阶段，曼德联合宁市所有宠物医疗机构进行志愿动物登记，经过身体检查和宠物主人实名制登记，完善献血和用血制度，明确到?每只?宠物是否具有捐献能力。由汪念哲的系统入库，严格控制捐献剂量和周期，最大程度杜绝血液库可能带来的负面隐患。
徐知南联合小?动物保护机构监管救助基地的志愿犬猫，和社?会四面八方响应号召的宠物饲主，成为第一批参与人员。
“李子，上次的事谢谢你。”徐知南忙活完登记，特地到?李子诊室道谢，囡囡离开以后，李子请了相熟的宠物殡葬朋友接他们去火化，算是完完整整不留遗憾地送囡囡去汪星。
“没事儿，你还有那么多小?朋友需要照顾，有什么困难只?要我能帮忙的就喊我。最近基地怎么样，听王宇说又救助了一批实验犬？”
“正头疼呢，这?次数量不?大二十多只?，但是基地现在人手紧缺，我们要抓紧时间把能领养的小动物尽快送去新?家庭。”
李子明白，所有非盈利性救助机构日子都很煎熬，无?论是日常维护人力成本还是经济成本都无?比庞大，徐知南选择留在基地，本就是很艰难的事。
她时常在想，换做是她，可能没有这?样的勇气?，她打心底佩服这?个女?人。
李子迅速在脑子里过了过手里的资源，少得?可怜，靠她一己之力恐怕很难帮到?徐知南，于是收收东西决定回家磨陈书逸。
她站在房间来回走了几圈，还是觉得?这?种方式恐怕有些不?妥。
【乐秋，你看我穿这?个会不?会太刻意啊……】
苏乐秋正在前台跟客人叭叭呢，瞄了一眼瞬间用手捂住屏幕。
【卧槽我的好姐妹，我这?还好是防偷窥屏！】
【我就感?觉不?行吧，感?觉不?像好人啊穿着……】
【瞎说，这?件已经很保守了好吗？我让你买的那条你下单了吗？】
那条……李子都没敢细看，哪有布啊？
陈书逸见李子回家就钻进卧室鬼鬼祟祟一个多小?时不?出来，敲了几次门都给李子打发走了。
“我切了水果?，你再不?出来我就端进去了啊。”他作势要开门，转动把手之际，见李子从门里探出脑袋。
“在房间里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
“在学习。”李子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学什么？灯也不?开，不?怕眼睛瞎了。”陈书逸见她眼睛闪烁其词，就知道没一句实话。
“那你进来。”李子小?手一勾，心虚地往房里让了让。
陈书逸走进去，书桌上摊着几本书还是前几天的进度，一看就是装样子的。
“张嘴。”陈书逸拿起叉子，晶莹剔透的橙子被他塞进李子嘴里。
李子咬了口，慢慢酸甜□□炸在口腔，笑着说甜，傻气?得?很。
“说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陈书逸最爱见她每次有求于人时磨蹭模样，想说不?敢说的别扭劲透着可爱。
“嘿嘿，确实有那么一件小?事。”
“徐知南的事？”
李子头如捣蒜，陈书逸早晨就见两人在诊室聊得?姐妹情深，李子就差卷起袖子跟她跑去做救助了。
陈书逸自然知道徐知南的困境，只?是碍于他和徐知南曾经的关系，过多参与难免引起非议，而他最不?愿意就是让李子置身流言蜚语中?徒增误会。
所以一直以来，除非迫不?得?已，他几乎是刻意在回避与她的直接接触，包括囡囡住院治疗，他也是直接分给王宇拜托关照。
现下境况，徐知南需要的恐怕是多方面持久性地帮助，具体怎么操作他还没有想好，需要完整长远的好好考虑。
李子见他久久不?说话，心里想怕是真得?难办，但是徐知南也是真困难啊，她作为朋友绝不?能见死不?救。
于是在脑子一热之际，决定冒险一把。
她没等陈书逸说话，捏着他的下巴就吻了上去。毫无?征兆地热吻，让陈书逸瞪大了眼睛。
他还没来得?及回应，就看见李子身上那条毛绒披肩掉落在地。
露出娇小?白皙的肩膀，和那条薄如蝉翼般蕾丝裙子
第37章 春天的牛肉燕麦饭 “解锁女王的蕾丝睡……
“不不不, 你?等一下。”陈书逸的余光从李子身上收回来，深吸一口气右手抓住她柔软手腕。
两人之间?突然出现的距离让李子更?加害羞，本来是一闭眼一张嘴的事儿?, 这么一打断，她反而局促得很, 僵在那里心脏跳得飞快。
“所以你?这是要求我办事？”陈书逸眉梢一挑歪头问她。
“求人办事总要有点?表示嘛。”李子咬着嘴唇, 说话间?又凑近一些, 忽闪睫毛下明眸深琥珀色, 脸颊一抹桃花红, 更?要命的是那两瓣嘴唇还呼出柑橘味热气?。
蕾丝包裹，绸缎丝带交叉，像是跌入梦境的胭脂少女。
“李医生倒是看得开, 请男朋友给疑似前女友办事, 有格局。”
“陈书逸，你?别得寸进尺啊，行不行你?, 不行算了?。”
李子心想难得主动一次，还给你?拿捏上了?, 说完就低头去捡地上毛毯，作?势要走。
“干嘛啊，逗逗你?不行吗。”陈书逸微微前倾身子, 一把捞过她细腰。
李子身子一软半推半就坐在他腿上，别过脸去，发丝飘过她嘟着的嘴唇, 泛着樱桃般晶莹璀璨。
陈书逸的手指轻轻柔柔拂过她耳垂，盘上耳廓。
她耳朵又软又娇小，被陈书逸指尖划过之时酥麻感传遍全身。
“看我。”
“不看。”
“为什么不看？”
“你?不讲道理, 讲话酸溜溜的。”
李子说完故作?生气?双手背在身后，下巴抬着露出最后一丝倔强。
“嗯，我错了?，但是我现在确实要不讲道理了?。”
李子扭头对上他的眼睛，灼热交织，眼底是比窗外夜色还浓的欲念。每次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尤其是这种特殊的亲密时分，陈书逸的声线总是比平时还要低沉一些，伴随着喉结上下滚动，她根本无法控制内心荡漾水花。
李子从上向?下望去，翘着手指描摹他淡淡勾起的唇畔。
“院长，你?真的祸害人。”
“嗯，没事，我只祸害你?。”
……
李子一觉睡到中?午，她睁眼那刻，脑海中?浮现苏乐秋推荐的这家店各式各样衣服，还有印在纸盒上的广告语。
【解锁属于你?的女王技能】
然后不禁感叹确实没有虚假宣传，红着脸又把头埋进被窝里。
“起床了?，小朋友。”
陈书逸轻轻拍拍被子：“捂着头不闷吗。”
李子闻声探出半个脑袋，见?床边陈书逸一副清爽打扮：“你?出去的呀。”
“嗯，我去买菜了?。俞延飞下午回宁市，吵着要来家里吃饭。”
“他来家里干嘛？”李子蹭得坐起来，低头见?自己还穿着那件睡裙，不过比昨天多了?不少皱褶，又赶紧钻回去。
“你?昨天说的事，得麻烦咱们俞总帮忙，这饭不白给他吃。”
俞延飞上任曼德市场部总监有好一段日子，手上握着大把资源，实实在在能帮一把徐知南。
傍晚余延飞哼着小曲在厨房溜达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占了?陈书逸便宜。
得意地夹起块糖醋里脊放进嘴里：“第一次吃我们陈院长烧的菜，没想到手术大神做菜也是一流。”
陈书逸今天勤快得很，四?个冷盘六个热菜，摆了?满满一桌，端着酒杯把俞延飞喝得那叫一个高兴。
“说正事。”李子眼见?飞飞喝得上脸手舞足蹈，猛地在桌下踢陈书逸腿，轻声提醒他再喝下去就该多了?，速速扯回要紧事。
陈书逸扭头对李子笑笑，示意他接收到信号，这就开始。
“俞总最近在集团感觉如何，不比在苏市转诊中?心快活吧。”
“老兄我是真佩服你?，集团不是人待的，熬死了?，日子不好过。”
曼德这几年?正是转型升级关键时刻，华东区竞争企业多又杂，一纸调令，俞延飞从技术升管理，开疆辟土要管的事必然是细碎。
“主要是上面那几个老顽固，这次新总裁上任，改革的步子大，闪着他们腰了?。”
“那几个老东西为难你?了?？”陈书逸说罢轻笑一声，他原以为市场部刚分下来，还是个闲差，俞延飞能躲开不少。
“还行吧，跟你?比，我还算轻松的。”
俞延飞这几个月才知道，陈书逸在集团处境真是艰难，运营掌握着集团命脉，既要成绩要方?向?还不能出格，几乎是踩着边界线拼命。
大老板刚登基，江山还不稳，几股势力暗流涌动。
李子听至此抬起头，她并不熟知陈书逸在曼德高层的工作?，他几乎只展现在医院的日常，关于集团的事，也就是时常她半夜起床，看到他还在书房加班，偶尔望着窗外发呆，然后又回到电脑前。
他几乎不提起，但是这半年陈书逸出差明显变多，恐怕也和曼德动荡的局势又关。
“没事，习惯就好，大老板在怕什么。”
他见?李子眼神闪烁几次，忙换开话题。
“对了?，飞飞，有个事想请教你?。”
陈书逸和李子大致把徐知南基地情况说了?一通，现下最关键的是：徐知南需要的不是一次性?地帮助，而是如何合理长远地解决根本原因，能够自给自足救助基地日常开销。
“徐知南基地现在有多少人手？”俞延飞问。
“全职有五个，社会?志愿者差不多有五十人左右，每周不定期来。现在她们纯靠社会?捐赠和少量补贴，不稳定，一旦有大型救援或者医疗，难以支付。”
李子和徐知南深聊过现在具体困境，她打心眼为基地着急，那么多小狗小猫等着吃饭，靠一个人的力量维持不了?多久。
俞延飞思考片刻。
“我有不少供应商渠道，不知道徐知南愿不愿意直播，给供应商做做广告，顺便也可?以带货。”
李子之前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她同徐知南商量过，她对起号流程熟悉，搭建起来不难。
“我和曼德其他在宁市的医院，提过医疗救助的事，大家反馈也比较正向?。如果能够支付基础费用，我们可?以最低价格，提供基地定期医疗和救助项目的CNR（Catch Neuter Return是一种取代安乐死和减少流浪猫犬数量的人道管理方?法，TNR藉由施以绝育手术，使之无法繁殖。）支持。”
陈书逸说完，俞延飞又想到基地领养的事。
“还有，妹夫，我这边有几个大型商场的熟人，每年?不是都?要做宠物主题活动，可?以试试做几次领养日，把最大展位给徐知南不就行了?，根源解决领养问题，良性?循环。”
李子心里一下有了?方?向?，资金靠直播和视频收入，曼德提供最低价格医疗保障，宠物领养日解决一部分小动物尽快去新家。
她终于看到了?希望，徐知南的救助基地能坚持下去了?！
“敬我们伟大的俞总和陈总，两位救猫救狗的大英雄。”李子心里高兴，举着酒杯豪气?干了?。
陈书逸翻了?翻手机：“飞飞，集团今年?是不是还有一次公益救助的计划？”
俞延飞赶紧摇摇手：“大哥，宁市指标用完了?，那是卫市的”
＊
很难想象，他们三个喝得浑身酒气?出现在诊室里。
王宇刚准备下班，衣服还没来及换就被拉回来了?。这会?他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滞，瞅着这三位。
心里打鼓，估计来者不善。
饭桌上李子和陈书逸听到卫市两个字的时候，相视一笑，然后拖着俞延飞就杀到医院。
费小丹跟着进来：“干嘛，你?们这是都?喝多了?？忘了?你?们俩今天休息？”
“俞延飞，你?又是什么情况，又来我们这捣乱？”
俞延飞追丹丹的事，已经让王宇有心理阴影了?，说罢招招手让她过来，离这多情的男人远点?。
“不不不，王医生，有事相求。”俞延飞倒是为人仗义，能屈能伸。来的路上李子就叮嘱过他：王宇和费小丹好事将近，莫提以前的事。
李子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王宇二话没说拨通卫市曼德转诊中?心孙院长的电话。
孙院长是王宇舅舅，这个忙，非他帮不可?。
“运气?挺好啊你?们，卫市救助基地有社会?性?捐赠，曼德已经去过一次了?，这个指标暂时没用呢。”
“所以？”李子瞪大眼睛，杏眸扑闪扑闪盯着王宇。
“让给你?们了?。”
李子刚准备欢呼，王宇指了?指陈书逸：“作?为交换，陈院长要去卫市做三台手术，难度很高，没有报酬。”
李子转身又眼巴巴看向?陈书逸，他双手环胸，勾唇一笑：“行。”
卫市的公益救助计划，拨款金额不如宁市，想要彻底覆盖，还是有些困难，俞延飞坐下来大致估算了?一下，确实还有缺口，陈书逸本想补上，但是碍于是徐知南的事，他不好开口。
“我来！”李子自告奋勇，“我有私房钱，我来，但是别跟徐知南说，就说我们医院捐款的。”
她没敢说自己私下还是个小博主，虽然在医院上班以后疏于管理流量大不如从前，但是好的时候她还是存了?不少钱。
“既然说捐款，那我们也出点?，大家都?意思意思。”费小丹提议，王宇立马附和：“没问题啊，大头我来，我家有的是钱。”
费小丹翻了?个白眼：“王宇，你?怎么总能把很高尚的事说得那么世俗。”
“不帅吗？我感觉我好帅，还很有爱心。”
“”
俞延飞初步核算完金额，这次救助没问题。
酒劲也上来了?，靠着椅子说。
“那就感谢李子小富婆和王医生大恩大德帮忙。”
王宇瞥了?一眼费小丹，回俞延飞：“好说，好说，不是女人的事，都?好说。”
第38章 鲜虾时蔬塔可 “我稍微幸运一点。”……
“今天找了孙院, 老爷子后面会?不会?找你麻烦？”
王宇听陈书逸这么一问，蹲在医院门口台阶上掐灭了烟。
“没事儿，本?来我也准备最近回去跟他们摊牌。”
“后面什么打算？今天跟老院长通电话, 他有意无意问了你几句，我估计”
陈书逸从老院长语气里听出?王宇他家?老爷子应该已经有所动作。
适逢斯宇药业几款仿制药研发周期结束陆续筹备上市, 他一心要王宇回卫市接手自家?产业, 对?王宇躲在转诊中?心的忍耐度到达极限, 恐怕很快要正面出?击。
“反正让我哥先顶着, 正好想?问你, 曼德影像学中?心筹建的事有进?展吗？”
王宇这些年专攻影像，曼德宠物医疗后续有意要搭建全国首个全景医学影像诊断中?心，致力于?宠物医疗更加精准的疑难病诊断——引进?一批全球前沿影像设备, 对?于?宠物多种恶性肿瘤、心脑血管疾病和?神经系统疾病地筛查有极大帮助。
“现在还在提案初期, 我估计得一段时间才能正式提上议程，而且选址现在还不明朗，很有可能不在宁市。”
陈书逸说完望了眼费小丹, 正和?李子在前台商量徐知?南救助基地的医疗服务流程。
李子弯着腰嘴里习惯性地咬笔，说到重要节点手舞足蹈地向旁人展示她的设想?。
她不再是?那个刚进?曼德, 跟在费小丹身后怯生生的女孩。她跑得飞快，拼命在这里汲取所有知?识和?经验，闯关中?享受这个过程, 也承担其中?苦与?乐，毫无怨言。
“和?费小丹怎么样？有进?展吗。”
“挺好的啊，如果影像中?心不在这儿, 我就申请调职呗，她愿意跟我去就一起去。”
陈书逸笑?笑?：“你去就行了，我们转诊中?心的王牌护士长不能跟你走, 我还指望她呢。”
“得了吧陈院，有李子就行了啊，还觊觎我的人，白瞎我帮你要卫市名额。”
两人聊了许久，身边来来往往都是?进?出?医院的客人，偶尔看到相熟的也热情地搭上两句。
头顶月亮懒懒栖在枝头，洒下斑驳光影。没有人想?到有一天，大家?会?悉数离开这里。这群在转诊中?心生生不息的人，随着时间和?际遇，在十字路口跃入人海，各自前行。
＊
公益救助那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所有器材、设备、医疗用品装完车，大部队整装待发，李子四处不见陈书逸，跑出?医院看他正在车里接电话。
“李子，准备出?发啦，院长呢？”丹丹抱着箱医用口罩从前台过来，李子指了指车子。
“在打电话，你先上车，我坐院长车去。”
“行，院长这两天好忙啊，我看他一早晨接了好几个电话。”
李子听费小丹一说还真是?，陈书逸这两天总是?晚上接到电话。
“嗯，说是?集团的事，估计忙完救助基地的事又要出?差。”
“院长真是?神人，成天这么两头跑还能接这么多手术，简直就是?为集团量身定?做的牛马神人。李子，不要心疼，让他去苦钱。”
李子嘴里回好，打开手机开始下单西洋参，被费小丹一眼瞅到，骂骂咧咧要走了链接，说是?给王宇也买两罐。
救助基地大铁门敞开，李子下车就看到俞延飞正在指挥大卡车上的工人往下卸货。
车里全是?二十来斤的大包装猫粮狗粮，塞满整个货箱。
“飞飞，可以啊，哪儿弄来的这么多？”
“厉害吧，我这几天可是?把这么多年在曼德混得好人缘全用光了，五个厂商硬是?给我凑了4000斤，还有那些抠搜的，整了几百个垫子、窝，实在不行的我就让他们给试吃，嘴皮子都磨烂了。”
“不要钱？”
“做公益谁敢要钱，你看里面，全是?主播，这些厂家?比猴儿都精，赞助也不能白给啊，全来直播了。”
李子往里面一望，一水小展台配美?女主播，摆得有模有样。
“飞飞，你太行了，明天我就让徐知?南在门口给你挂个画像，每天小猫小狗吃饭之前，让它们全部到你面前磕一个，写上几个大字，衣食父母俞延飞。”
“好妹妹，还是?别了，感?觉怪不吉利的……”
这次人员众多，除了转诊中?心，还集合了宁市三家?曼德旗下医院。上午十点开始，临时征用两个房间作为紧急手术室，开始对?救治基地犬猫进?行绝育和?基础治疗。
李子和?费小丹负责记录剩余救助宠物病患的基本?情况，回去再会?诊，安排相应药品和?后续治疗。
基地的猫狗都尤其乖巧，难得见到这么多生面孔，眼巴巴地坐在围栏里，胆子大地挤出?脑袋，胆小些地就躲在角落，看见陆续搬下来的零食淌口水，李子来这一会?，已经收获好多小跟班，忙前忙后地围着她转悠。
就这样一个接一个，等全部弄完，已经到了晚上。
手术室桌上，放着最后一批做完绝育的猫咪，它们排成一溜，麻醉还没完全苏醒，舌头斜着吐在嘴边，看着甚是?有趣。
陈书逸站了一天，脱了手术服才感到巨大的疲惫感?。
这么多猫狗，救助起来谈何容易，徐知?南真的选了一条无比艰辛的路。
“都结束了？”
陈书逸抬头，见徐知?南从门口走过来，望了望小猫，把手中?矿泉水递给他。
接过水，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谢谢你，也谢谢李子。”徐知?南侧身，背靠桌子。
“没事儿，后面有需要帮忙的，别客气。”陈书逸语气平静，目视前方。
“当年的事，我怪过你，我离开，是?因为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差距太远了。”
徐知?南突然说起以前的事，陈书逸眉眉头一蹙，没接话。
“你很优秀，好像这世界所有的好事都为你亮了绿灯，我不甘心在你身边做个小角色，我也不服气。”
陈书逸知?道她的傲气，他不开口反驳，继续听她说。
“我也没法面对?你，更不可能继续在你身边，我一直很迷茫，直到我来到救助基地。虽然这里很乱、很脏，但?是?能让我感?到安心，和?这些猫猫狗狗在一起，我才觉得我可以停下来了，不用那么功利，那么势利，不用再考虑别人的期许。”
小动物没有那么多要求，它们从四面八方流浪至此，徐知?南就是?它们唯一的家?人，它们被照顾，被救赎，也同样治愈着人类焦躁不安的内心。
“那年你突然退学，傅老师和?我都很惊讶，后来找不到你，我们一度觉得很愧疚。但?是?你要知?道，这其中?并没有你想?的那些交易或者是?偏爱谁。”
徐知?南听完点头，她当然知?道当年自己只是?陷入了无法自洽的怪圈，她太想?走在最前面，爱丁堡的名额稀缺，没有最好的申请条件就意味着她无法拿到奖学金，而英国高额的费用也是?她无法承受的，她只有把痛苦归咎于?别人去解脱自己的执念……
“我当然知?道，我确实不如你，但?是?当年的徐知?南无法接受。现在想?起来，真傻啊，你知?道我后来自学了所有课程，才发现我真的也没有那么厉害，承认自己能力不足挺难的。”
“不，徐知?南，其实你很优秀，是?你对?自己的要求永远都定?得太高。”
说话间两人看到门口跑过去的身影，是?李子，她正抱着只五十多斤的萨摩清创，小白狗扭来扭去不配合，气得她死死夹着小狗的头，吓唬它再动就麻醉。
“陈书逸，不过你运气真好，遇到李子。她才是?天生为了这行而生的，没有背景没有接受常规教育，靠自己在曼德混出?名堂，她比我优秀。”
徐知?南后来才知?道李子进?入宠物医疗的经历，她感?慨这个女孩的韧性，在如此短暂时间里角逐于?卧虎藏龙的宁市最大转诊中?心，需要面对?太多非议。
她是?靠自己闯出?了属于?自己的天地。
这件事她也曾尝试过，很难，难到不得不放弃。
“是?，从我第一次见到李子，我就知?道她很好。”
“她是?我的救星，或许我们都遇到过无法面对?的困境，我稍微幸运一些，因为我遇见了她。有她，我才能成为现在的陈书逸，而不是?一败涂地的外科医生。”
徐知?南听罢扭头看向陈书逸，他此刻说话间望着李子，眼神里是?出?奇的温柔……
徐知?南记得在初入大学那天，她也是?这样看向陈书逸，那个明媚的下午，教室里一多半的女生都在看他，其中?也有她。
他没有弱项，没有缺点，好像很早就决定?要做宠物医生，她努力地追赶，期许自己也能成为这样的人。
但?是?他们终归没有走到一起，能够像今天这样坦诚地聊聊，或许已是?他们之间缘分?的最好选择。
“好好照顾自己，有事就说话，别生扛。”
陈书逸说完，离开了房间，几步跑向李子，帮她抱着狗。
桌上留下那瓶他喝完的矿泉水瓶，突然掉落在地上，翻滚几圈停在墙角。
就像他们年少时的遇见，争吵过，分?别过，直到今日，大家?三言两语，一切归零。
她真心祝福他，作为朋友，作为曾经的战友，几经风雨，好在殊途同归。
第39章 李子生日上新菜啦 “我想吃你嘴里的………
三个月的时间, 曼德宁市血液库已经完成了?第一批志愿者宠物的信息汇总。
血库血液储存量达到预期，各家医院按病情轻重缓急进行血液调配，许多紧急需要输血的动?物能够第一时间拿到适配血液。
一时间曼德的这?项医疗服务, 被全国宠物医疗行业视为标杆，汪念哲的配套系统也成了?大家关注的重点。
李子进ICU查房, 见陈书逸正蹲在病房里看巨贵小树的住院病历。
小树和陈书逸儿时养的那只喜乐蒂一样, 都患有免疫介导性溶血, 因为有稳定的输血来源, 第一时间保住了?狗命, 有条件进行后续治疗。
李子把处方粮倒进食盆，拌上康复低敏罐头，弯腰对上陈书逸笑?脸盈盈。
“院长让让, 我要给它?喂药啦。”
李子假模假样地挤了?挤陈书逸, 伸手?去开笼子，小树闻到香味把毛茸茸的香槟色大脑袋探出半个，粉嫩舌头在嘴边打圈, 一副馋猫样。
“脾脏摘了?没两天，又?蹦又?跳。”
“何止啊, 感?觉肚子都吃鼓起来了?，黏膜也有血色了?。”
“激素和球蛋白继续用，还要恢复恢复, 吃完头套戴起来，看它?就能闯祸。”
“好?的，领导, 领导还有什么吩咐？”
李子刚说完，就感?到手?边一热，低头见陈书逸已经握住她的手?, 指尖在她掌心故意摩挲。
……
陈书逸喜欢看她慌张的样子，目光闪烁中小眼珠四面八方转，屏着一口气，都能听到她心跳里的不知?所措。
李子越是要挣脱，他就故意握得越紧。
“还真有个事。”
“行行行，你先松开手?。”
“陪我出差。”
“你不是才回来，又?要出差？”
李子昨天才把陈书逸行李箱收起来，这?个礼拜他在家的日子屈指可数。
“领导的吩咐，李医生有意见？”他嗓音低沉，说话间喉结滚动?，李子感?到手?心被他捏了?一把，腿突然一阵酥麻。
一定是因为蹲久了?。
“没有意见，领导说得都对，我下班就回家收拾。”
她见陈书逸满意地走出去，才松了?口气，站起来时候一阵晕眩，她都记不起哪天起，这?班就上得如此惊险刺激。
她害怕被同事看到，又?在陈书逸面前忍不住心动?得厉害。
她总结了?一下自己的心态，享受却不坦荡，很精准。
所以她总爱在家里逗陈书逸，在医院装傻，也就被他揪住了?小尾巴，总是忍不住要撩她。
什么坏习惯，必须改了?。
＊
关上房门的时候，李子听见吃饱饱嗷呜一声?表示不满。她心里突然软了?一下，然后暗自安慰自己：“苏乐秋下班就来接它?了?。”
嘀咕完听见陈书逸笑?了?声?：“就三天，回来我们下飞机就去接它?回家。”
李子狠了?狠心掉头去按电梯。
“所以曼德展会?，医院只有我们俩去吗？”
李子昨天回家，就看到桌上放的两张邀请函——
亚洲兽医大会?。
曼德每年都会?受邀参会?，陈书逸作为血液库发?起人，这?次宣传任务重，李子也有幸参加，和钟教授一起，同其他城市同事探讨中医诊室普及。
她握着那封蓝色信签纸，心里感?到无比激动?，她的名字和陈书逸一同方方正正印在上面，烫金字迹，庄严又?清晰。
她终于站到了?更大的舞台，一个由?她心意，被聚光灯洒满的地方。
“我陪你去还不够？还要谁去？”
陈书逸说完把她拉进怀里，李子鼻尖溜进一丝熟悉的乳脂香气，她觉得特别安心，这?是专属她的味道，不用费尽心思也会?等着她走来的味道，真好?。
＊
飞机到亚市已是晚上，陈书逸定的商务车直接送他们去酒店。
沿海城市空气里透着咸鲜湿润感?，李子看着窗外街景变换，从?繁华到静谧，酒店距离市区不近，开了?挺久，忽而转进一片度假区。
管家毕恭毕敬指引到别墅门口，月色下植被茂密，东南亚风格木门推开，迎面就听到海浪声?，房间阳台走出去便?独享一片沙滩和海湾。
李子托着腮帮子看沙滩上管家准备晚餐，一袭挂脖群青纱裙下，白皙小臂透着桃子果冻般晶莹。
听闻身后有动?静，扭头看到陈书逸换上了?白色棉质短袖和宽松牛仔裤。
他冲了?把澡，头发?简单的抓了?上去，发?丝微湿，看着清爽干净，跟平时的正装不太一样。
晚上的海风越夜越大，李子一边吃一边捋头发?，细细长长的手?指绕进发?丝，往耳后一放，松散飘摇间散发佛手柑和白色鸢尾的明亮少女酸涩味道。
“你要干嘛？”李子见陈书逸走到她身后，指腹温热扫过她脖颈。
“帮你扎头发?。”
陈书逸眼看她动?辄就撩起头发?，眼前的晚餐更像是忍耐力比拼。
李子看不见，却清晰的感受到他的掌心沿着耳廓游走，轻轻捋起一束发?丝，放在左手?，又?把掉落碎发?再次拂进，皮筋被拉扯开，在他右手手指中缠绕几下，松松垮垮束起，他的手?掌一放，整齐的发尾散落在蹁跹蝴蝶骨中心。
陈书逸左右看了?看，双手?覆在她由?于紧张而微微耸起的肩膀，俯身在她耳边说：“第一次扎，技术一般，以后多练习。”
像是流星洒落，细小电流串联起每一个毛孔，放大她的所有感?官。
“嗯，你能练好?，你缝合时候外科结打得又?快又?好?看。”
“”
李子下意识冒出这?么一句，陈书逸听罢噗嗤笑?了?，捂着嘴进了?房间。
李子说完自己也愣了?半天，只想给自己两个嘴巴子，她深深怀疑自己是不是浪漫过敏？
晚上沙滩上挂着星星点点的小灯，月光洒满沙滩，海浪声?声?，海风轻拂。
李子坐在阳台的木板地台之上，红酒入喉甘冽，她放下玻璃杯，光着脚丫，踩在细腻的白沙上。
不由?自主伸手?摸摸被陈书逸扎起的马尾，脸上漾着止不住的笑?意，她心间原有的皱褶就这?样被他一点点抚平，身处此境。彷如梦境。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李子迅速转身，见陈书逸端着一个小蛋糕，兜里手?机屏幕闪着光，正在放生日歌。
他一步步靠近，李子心跳加速，眸底抑制不住地惊喜，她欣喜到几乎忘了?怎么呼吸。
“我明天生日呢。”李子坐直身子盯着陈书逸，陷在他的温柔里无法动?弹半步。
“还有一分钟就明天了?，快许愿。”陈书逸指指嵌在奶油里的爱心烟花蜡烛，滋啦滋啦闪着火花。
李子第一次知?道，人在极度兴奋的时候，大脑是一片空白的，连许愿都组织不出顺当的词语。
陈书逸在火光中望着李子嘴里叽里咕噜念叨，她紧紧闭着眼睛，虔诚地睫毛都在抖动?，好?像生怕见了?一点光就不灵验似的，然后又?手?忙脚乱的吹灭蜡烛，像个小傻子。
“你有好?多愿望要许啊。”陈书逸揉了?揉李子的头，她没顾上管，把蛋糕托盘放腿上，正用勺子挖那块樱桃。
“对啊，许愿的机会?那么少，我每次都许满的。而且我要重复三遍，以确保神明听清楚。”
“所以都许了?什么，说说看。”
“我要许的很多的，一般就是吃饱饱健康，朋友健康，我发?财，还有你”
陈书逸挑眉，“嗯，我什么。”
“你吃点樱桃吧。”李子拈起一颗酱红色果肉，塞进陈书逸嘴里。
陈书逸没客气地咬住了?李子混着奶油香气的手?指，果汁迸发?口腔瞬间，李子听到他凑近含糊不清地故意压低了?嗓音说：“我想吃你嘴里的。”
蛋糕混合红酒的猩红气息，李子被陈书逸压在房间玻璃门上，他的手?护着李子后脑勺，吻得前所未有疯狂。
他们甚至穿着上衣，就对着大海释放所有爱意，李子透过纱帘缝隙，面对海浪翻涌，她的双手?抵着玻璃上窗花纹路，身体被掀起数次，犹如与海风融为一体，愉悦到达顶峰……
凌晨时分她终于窝在陈书逸怀里，但是她一反常态毫无困意。那种前所未有的体验让她格外兴奋和清醒，陈书逸身上挂着浅浅水渍亲昵地问她今天怎么不困，平时都求饶要去睡觉，是不是有点认床。
李子摇摇头，仰头蹭到他的颈窝，非常大胆地说。
“陈书逸，你喝酒以后禁止越界。”
“为什么？”
“我听说喝酒会?抑制大脑中枢神经，降低敏感?度，还可能会?扩张血管，增加充血量”
“所以你觉得这?个理论是正确的？”
“嗯，我今天觉得是的。”
他低头看到李子月光下狡黠的眼神，低笑?一声?。
“宝贝，我觉得你确实一点都不困。”
翻滚中两人四目相对，陈书逸的眼睛的有雾气似的凝着她，摸索着寻到她的手?，用力地十指相扣，两人掌心汗水交融，暖流袭满全身。
他说。
“李子，生日快乐，我想从?这?个生日开始，一直做第一个对你说这?句话的人。就在深夜12点，一秒都不能迟。”
李子心甘情愿被他的温柔包围。
她的第三个愿望很简单，她说何其有幸遇见你，未来的日子想与你年年岁岁，欢喜并?进……
第40章 心碎苦瓜汁 金丝镜框禁欲系男人
李子昨天睡得特别好?, 海边的天气透着凉爽，她喜欢这种感觉。
陈书逸已经换好?衣服，一套挺括的燕尾青西服, 剪裁利落修身，搭配雪灰衬衫, 曼德集团的宝石色领针华丽又精致, 一副金丝框架眼镜架在?他?挺拔的盒型鼻梁上。
李子出了浴室就看到如此?画面?不禁感叹, 颜值真优秀啊。
“需要我帮忙？”陈书逸见李子站在?那里半天不动。
李子点头指了指身后, 这条裙子拉链太长, 她试了几次总是勾着头发。
陈书逸走过来，拢起她一束头发，随着银色锁扣丝滑上升, 瞬间裙子就包裹出李子的柔软腰身。
陈书逸双手交叉环绕她的小腹盈盈一握, 对着面?前?镜子看得认真。
他?总是这样，如果?李子特意打扮，他?总会很庄重似的看一遍, 不会鬼鬼祟祟也不会假装没看到，是带着欣赏和赞许地?看完, 然后在?那一天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轻声告诉李子，宝贝今天真的很美。
今天这个时机看来是现在?……
他?用下巴蹭着李子松软发丝, 下巴轮廓在?衣帽间昏黄灯光下俊朗，须后桉树薄荷香气弥漫。
“我们李子今天美得窒息。”
“陈书逸你夸人好?夸张啊。”
“我不是在?夸你，我是在?提醒你, 美得让人很难呼吸。”
“那我也提醒你一下，你戴眼镜时候特别好?看，像——禁欲系美男。”
陈书逸眉眼一挑, 一抹笑容深意不明，贴着她在?耳边说：“那下次戴着眼镜试试？看看到底禁不禁欲？”
……
李子娇羞地?推开他?，陈书逸伸手从更衣柜里拿出一个灰白纸袋。
白色盒子里躺着一双MB灰蓝hangisi高跟鞋，白钻扣覆在?鞋尖，闪烁光泽。陈书逸半蹲在?她面?前?，右手拖着鞋，左手握住她的脚，轻轻为她穿上。
李子始终提着一口气，她突然想到了宫殿里飞奔而去的辛德瑞拉，那种捂着嘴矫揉造作地?神情恐怕与她此?时极其相似。
李子的脚肤如凝脂般白皙，印出几缕青筋，七厘米的高跟拉上线条，配上身上这条云水篮肌理感一字领缎面?长裙，婀娜如画。
“好?看，我订了两双，还有一双同款平底，也带着吧。”
“陈书逸，你怎么那么会挑礼物啊。”
“我问俞延飞的，他?还非说生日送鞋子不吉利，是送人走。”
李子笑着问他?那为什?么还要送。
“所以我买了两双给?你，成双成对，以后的路你跟我一起走。”
吉利，李子莞尔一笑，遇见他?以后，再也没有比这更吉利的事了，她看着镜中拥抱着陈书逸的自己，爱人如养花，她觉得此?刻的自己，更美了。
＊
亚洲兽医大会开幕日华彩启幕，展厅内人声鼎沸，宠物医疗行?业精英荟萃，李子从商务车上走下来，挽着陈书逸，璀璨耀眼地?步入展会。
今天第一个议程是亚洲宠物医疗行?业峰会，走进宴会厅，李子一眼瞧见了钟教授，提着裙子小跑着和她拥抱。
“李子怎么又瘦了？陈书逸肯定是虐待我们李医生了。”
“师娘，可不敢这么说，她胃口好?的很。您最近怎么样，老师说您前?阵子耳石症又发了，好?些了吗？”
“好?着呢，别听?老头子瞎说，他?整天危言耸听?。”
“还是要吃药的，头晕起来很危险。”
“知道了知道了，年纪不大挺能啰嗦，你们把?自己照顾好?才是要紧事。老大不小的人了，准备跟李子什?么时候结婚啊，我和你老师都?等着喝喜酒了。”
“我随时，看她。”
……
李子一怔，他?们从未讨论过这个问题，倏地?被钟教授一问，一下乱了思绪。
结婚，和另一个人进入一段全新的关系，尤其是她这样只在?婚姻里看到过无奈纠缠的人，谈不上恐惧，至少现在?还不敢向往之。
工作人员来提醒他?们入座，李子环顾四周，来了不少曼德同事和集团高层，她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好?在?身边有钟教授相伴，两人许久不见有不少贴己话?要说。
宴会开始，主持人开场，展会赞助商致辞，热烈欢迎大家莅临。
“新的模式，新的理念，曼德宠物医疗集团已经走过风风雨雨五十?年，下面?让我们热烈有请曼德医疗华东区运营总监，陈书逸先生上台发言。”
李子这才知道原来陈书逸还是嘉宾，他?没带稿子，就这么自信满满大步上台。
陈书逸就宠物医疗数字化，宠物医疗行?业人才发展进程等多个问题，深层次地?探讨了当前?宠物医疗行?业的趋势和困境。他?逻辑缜密，观点掷地?有声。
最后他?着重介绍了曼德集团宠物血液库的计划，李子看着演讲台上熠熠生辉的陈书逸，回?想他?搭建血液库这一路。
从少年的一个遗憾变成前?进目标，他?向着这个目标数十年如一日地坚持，即使路途坎坷，充满荆棘，他?也不放弃，就这样一路杀过去，才有了今天的梦想成真。
李子假模假式地?摆弄了几下手机，对准陈书逸狂按快门，费小丹收到她信息的时候笑得合不拢嘴。
“姐妹，同一个角度你拍这么多张？”
“丹丹，我今天觉得院长太有魅力了。”
“感觉到了，我都?能想象你现在?的表情有多欲盖弥彰，快收收，周围都?是同事。”
李子低头四处张望了一遍，还好?无人发现她偷拍行?径，她滑动着照片，感觉自己完了，她好像彻底地爱上了这个男人。
演讲结束，钟教授很是满意，直夸他?见解独到有层次，不仅敢于创新，还一直保留着对动物的敬畏之心，关切之心。
“你们院长，不是商人。他?和上学那会一样，就是个聪明的外科医生。只是现在?追逐公平和为动物谋取福利，都?需要条件，他?不得不去做个商人，来保护更多需要帮助的人和动物。”
李子听?完钟教授这番话?，深有体会。
陈书逸到转诊中心以后，就增加了动物救助项目，对于有些必须救治，但是费用困难的宠物，满足救助条件，医院就会降低医疗费用，人工费用，只收成本费用。
这也是优化了老院长延续下来的优良传统，时刻提醒医院同仁：作为医者，生命永远排在?第一位。
他?出专家门诊，做手术，往返在?临床一线和集团高层，不仅处处实?际考虑基层的问题和困难，也不断更新行?业标准，为小动物和同行?争取更多福利。
陈书逸太好?了，好?得都?有点不真实?。
论坛结束，他?们在?展馆里四处看看，曼德的展位在?A馆正中间，绝对的C位，大屏幕正放着全国各地?曼德旗下医院的介绍，不少医疗界同行?，在?展位里畅所欲言，相互交流学习。
陈书逸被几个中农大的老前?辈拉住聊天，李子就自己去逛了逛。
游走在?这些医疗行?业的展商里，她心里也感触良多，从决定转行?，到今天站在?这里，没有家人支持，只有孤军奋战。
她很庆幸，那年在?垃圾站遇到了那只小狗，是它的温度，让她明确了职业方向。不顾别人的眼光，不听?闲言碎语，投入宠物医疗行?业，虽然过程艰辛，多走了几年弯路，但是好?在?，还是赶上了去往内心向往目的地?的班车。
走着走着，她看到了汪念哲公司的展位。
从宠物医院智能机器人开始，到现在?的全方位搭建血液资料库，汪念哲已经把?一部分重心，转移到了宠物医疗行?业。他?也是这次“亚洲兽医大会”的热门展位，离曼德不远，这次他?们展示了不少新型号机器人，功能更多，运行?速度更快，受到了不少医院的青睐。
“汪总。”汪念哲一眼就看到了李子，朝她走来，李子先开口打了招呼。
“不能叫阿哲吗？你这喊回?汪总，显得我们俩又生分了。”
“这么多人，汪总比较稳妥嘛。”
上次以后，李子和汪念哲反而没那么拘谨了，倒是真像个老朋友，相处得自然了许多。
“跟陈书逸一起来的？”
“嗯，血液库项目入了高峰论坛，我和钟教授的中医门诊今年正式推广，来宣传。”
“我看到报道了，做得特别好?，李子，为你高兴，能看到你找到真正热爱的事。”
汪念哲眼神里好?像有星光般，他?格外认真地?鼓励李子，从小他?便知道李子生活不易，能做的选择非常有限。他?明白李子骨子里那股倔劲是要让她吃不少苦的，但是今天他?看着眼前?的她，自信地?发光，由衷地?为她高兴。
李子回?会议室前?，被何希媛挡了道儿。
她跟着母校中农大动物医学院来的，展位不在?这个馆，李子见她气势汹汹的样子心里直呼撞鬼这么大地?方还能遇见。
何希媛可是从峰会论坛结束，就跟着李子一路。
看到她跟汪念哲相交甚欢，更是心烦意乱，她打心眼儿里从一开始就瞧不上李子。她有太多可以选择的医院，偏偏选了宁市转诊中心，无非就是为了陈书逸，这个中农大最传奇的学长，这个男人仅仅是在?她大一开学那天作为优秀毕业生上台演讲了一次，就如耀眼光芒照亮她大学的路。
她一度准备放弃临床去曼德总部，没曾想陈书逸先她一步到转诊中心兼任院长，李子又先她一步跟陈书逸在?动心的职场生活里扮演情侣，就是因为这个半道从医的李子，把?整件事搞得莫名其妙。
原本应该挽着陈书逸亮相的人，明明应该是她啊。
她想不通，但也没觉得自己输了。
“李子，我们聊聊？”
李子没接她话?茬，她又自顾自说起来。
“你知道陈书逸那样的人，是绝不会选择你的吧？”
听?得真叫人火大，陈书逸是什?么样的人，我又是什?么样的人，在?你的眼中，到底能把?人分成多少种档次。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知道你家人一直在?麻烦陈书逸，指使他?做事吗？”
李子感到耳边一声嗡鸣，持续不断的，不止尖锐，而且经久不衰地?折磨人的心神。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李子咬着嘴唇，她感到后背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冰凉冰凉的。
“陈书逸帮忙送你弟弟出国了，你们是什?么，吸血鬼一家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