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达鲁
“好啊!”江言不假思索地点头, 困意又涌上来,困的他一脑袋栽进宋祈年怀里,额头抵在他的胸前, 软软弹弹,没忍住蹭了蹭。
宋祈年揉了把在胸前乱蹭的小脑袋,声音里带着笑意,“不问问是什么忙就答应了?”
江言闷闷的声音传来,“不问。”
他像电量即将耗尽的小机器人,慢慢直起身,带着困倦的双眸瞧了宋祈年一眼, 又慢慢合眼, 身体摇摇欲坠。
就在宋祈年以为他重新睡着时, 慢吞吞的声音随着老虎玩具小球落地的啪嗒声一同传来,软绵绵的, 仿佛在撒娇,“你又不会把我卖了。”
说完他困的再也撑不住, 缓缓倾倒。
宋祈年急忙揽住他的腰, 轻柔地放到床上, 盖严实被子, 自己却直接下了床。
江言睡的迷迷糊糊,再次挣扎着从睡梦中清醒时,已经换上了外出的衣服。
低头,宋祈年正在给他穿袜子。
扭头, 一旁放在刚收拾好的满满一登山包行李。
再扭头,窗外黑沉沉的, 还没天亮。
“我们现在就要出门吗?”他问。
“嗯。”宋祈年穿好一边的袜子,拍拍另一边的小腿, 江言将另一只腿踩在他的膝盖上,“顺路去我家一趟,然后直接去机场。”
袜子穿好,宋祈年捏了捏小腿上的肉,“去洗漱吧,东西我都收拾好了。”
江言“哦”了声,趿着拖鞋走进浴室。
洗漱完出来,宋祈年已经将各种东西收拾好,正在将几个小时前刚放进冰箱里的食材全部拿出来。
江言在餐桌旁坐下,下巴搭在椅子的靠背上,看着宋祈年忙碌的背影,“我们要去哪?”
宋祈年手上动作没停,“达鲁。”
达鲁市位于中西部,地处高原地区,平均海拔约为四千米,生态脆弱,辖区内有多个自然保护区,多种珍惜动物生活在保护区内。
江言第一反应是保护区内的动物出了事,担忧问:“有偷猎者在达鲁活动吗?”
“是,也不是。”宋祈年说,“还记得那天晚上的条蛟龙吗?”
江言点头,那条蛟龙给他留下很深的印象,现在还躺在他的相册里想要忘记都难。
蛟龙和达鲁的事有什么联系吗?
宋祈年继续说:“异常管理局一直在追踪他,到目前为止各种线索指向,他是在平京与丰荷活动的偷猎团伙的领导人。”
江言震惊地瞪圆眼睛,猜到蛟龙可能不是好人,但没想到他竟然是偷猎团伙的头目!
不过这是他能听的吗?特别行动组的工作都是保密工作,宋祈年将蛟龙的身份告诉他,真的没问题吗?
许是猜到他的想法,宋祈年递了个放心的眼神,继续道:“他很谨慎,两年的时间,只真正露面两次,一次一年前,一次是那次夜晚,两次露面皆是为了渡劫化龙。”
“可他都失败了?”江言说。
“嗯,都失败了。”宋祈年语气平静,“蛟龙化龙本就困难,更遑论他的血脉并不纯,化龙更是难上加难,他运用了某些被禁止的特殊手段增加成功率。”
“刚刚,达鲁当地的异常管理局发现蛟龙的踪迹,还有”宋祈年顿了顿,“状态特殊的动物与一种从未见过的污染。”
抿了抿唇,江言仔细问道:“要去多少天?”
宋祈年顿了下,估计道:“最少一周。”
“那我得去联系上门喂养的人。”江言说着点开微信。
去平京时合作的朋友做事很细心,每次上门都会将老虎和闪电的饭碗清洗一遍后再往自动喂食器里添新粮,还会仔细检查一遍两个小家伙的身体,确保没有生病。
最重要的是,他家里养了一只拉布拉多,每天带闪电出门遛弯时都会带上拉布拉多,久而久之,闪电和拉布拉多处成了好朋狗,时不时会念叨几句。
这人是个夜猫子,这会还在网上冲浪,江言消息刚发出去,他立马就回了消息。
有过合作,沟通起来十分顺利,几句话就确定价格和时间。
江言先把定金转给他,放下手机,老虎和闪电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正一左一右趴在江言的脚上。
“爸爸,你又要去打猎了吗?”老虎圆溜溜的大眼睛依依不舍地看着江言。
但它没有说能不能不要去,它是聪明的猫猫,它知道爸爸得外出捕猎才能养活一个家,但它还是忍不住担心。
在它眼里,捕猎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而且并不是每一次捕猎都会成功,也不是每一次捕猎都能安全回来。
在流浪时,它亲眼目睹其他猫在捕猎时被凶恶的大狗咬伤,流了好多好多血,差点没命。
江言弯腰将担忧的老虎抱到腿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挠毛茸茸的下巴,“别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老虎和闪电待在家里也要自己照顾好自己哦。”江言摸了摸闪电搭在膝上的脑袋,“不能吵架,有不舒服的地方要及时反应,知道了吗?”
老虎怏怏道:“知道了。”
倒是闪电认真道:“江江放心,我会照顾好大哥的!”
也就是老虎听不懂,要是听得懂准会囔囔明明是它照顾闪电。
想到这副画面,分别的悲伤别冲淡。
吃过早餐,开车去宋祈年家收拾行李,又开车前往机场。
江言趁机在车上补了一觉。
下车时,天刚蒙蒙亮,李云溪等人提前一步到达机场,看见两人用力挥了挥手。
江言挥了挥手,走到他们身边,“又见面了。”
李云溪龇着牙笑,顺手接过江言手中提的东西,“这是什么?”
“一些水果还有从海城带回来的特产,我们路上吃。”手上的东西被接着,江言晃了晃被勒红的手。
人都到齐,办理完登机,没过一会就登上飞机出发。
这个时间点,客舱里十分安静,都闭着眼抓紧时间补眠,连空姐空少们都压低声音说话,生怕一不小心吵到睡梦中的人。
江言要了杯橙汁,将窗户拉开一小条缝隙,往外瞧。
从前他坐飞机时很喜欢看窗外的风景,遇见漂亮的云时会想云的手感是什么样的,要是可以把手探出窗外就好了。
现在有过骑龙经历,再看窗外的风景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江言兴致缺缺地关上窗,将橙汁一饮而尽,戴上U型枕,闭上眼跟着一起补眠。
落地时是正午。
江言在飞机上穿上保暖的羽绒服,但走出飞机的那一刻,迎面吹来的刺骨寒风还是被冷的一个瑟缩。
“好冷。”江言缩了缩脖子,默默将外套的拉链拉到最高处,大半张脸都藏进外套里。
一顶帽子戴在脑袋上,江言茫然抬头,被宋祈年敲了下额头。
“嗷!”江言捂住额头,不满地用腰撞了下他,纹丝不动。
就一会的功夫,露在外面的手被寒风吹的泛红,江言把手凑到嘴边,哈了下气,快速藏进衣服兜里。
可衣服兜也是冰的,刚有些暖意的手放进兜里,立马变凉。
江言蹙了蹙眉,感受到手背上传来的暖意,低头一瞧,宋祈年将手探进他的兜里,紧紧握住他的手。
源源不断地热量从相接的皮肤传递而来,没过一会,冰冷的手变得温热。
江言屁颠屁颠跑到宋祈年的另一侧,弯了弯眼眸,把另一只冻的冰凉的手伸进宋祈年的口袋。
身后传来一声“啧啧”声,随后是小声嘀咕。
取了托运的行李,江言往羽绒服里又穿了一件保暖的抓绒内胆,在肚子与后背各贴上一张暖宝宝,最后戴上围巾和手套。
达鲁除了冷外,还有一个很难熬的地方——缺氧。
海拔高,含氧量低,生活在低海拔地区的人适应了含氧量高的空气,突然来到含氧量低的地方,一时无法适应,会出现高反缺氧反应,因此机场就有售卖氧气瓶。
江言扫了眼,他们一行五人,到目前为止状态不错,皆没有出现缺氧的症状,但以防万一,还是各买了瓶氧气。
坐上车,暖气一开,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李云溪负责开车,调试好导航,问道:“队长,要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吗?”
宋祈年垂眸看了眼表,道:“找家店打包。”
“得嘞!”李云溪应了声,启动车。
江言是第一次来达鲁,一路上好奇地看着窗外,时不时往嘴里塞颗水果。
一离开市区便能明显感觉到周围的车辆和行李呈断崖式减少,道路两侧是未开发的原始景色,隔上许久才能看见一个规模不大的村落,偶尔能遇到一些骑行的人,江言还看到一辆南华车牌的车。
中途李云溪和副驾驶上的李云逸换了个座。
听到李云溪喊李云逸的名字,江言挑了挑眉,正好被李云溪瞧见,主动介绍:“我双胞胎弟弟。”
江言看了看他,又看了眼正在开车的李云逸,除了名字相似外,两人长相完全是两个风格李云溪长着一张娃娃脸,李云逸则是标准的硬汉长相。
“异卵双胞胎啦”李云溪说。
从中午开到深夜,江言坐的屁股都要裂开了,车终于停在了一个规模不大的基地门口。
刚下车,立马有人迎上来,为首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皮肤被高原的紫外线晒的黢黑,脸颊两侧被寒风吹的泛红。
“宋队长久仰久仰,我姓金,叫我老金就行,是这边的负责人。”老金普通话说的不太标准,“先进屋喝点热茶暖暖身体。”
“小李,把热着的菜端进屋里。”老金朝着厨房喊了声,被喊的小李应了声。
“一路上还适应吗?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不要忍着,我们这都有药。”说这话时老金看着走在后方的几人。
江言细细感受一下,确定没有不舒服的地方跟着摇了摇头……
第112章 藏狐
基地就是异常管理局达鲁分局, 由两栋楼构成,一栋用于办公待客,一栋是食堂宿舍, 两栋楼成九十度角分布,中间是水泥铺成的空地,上边停着两辆越野车。
比起南华市异常管理局数百人的规模,达鲁分局只有九人,老金是分局的负责人。
注意到江言一瞬间惊诧的表情,老金笑着说:“各个局人手都短缺,我们这条件辛苦, 规模一直无法扩大。”
老金虽是笑着说, 但说话时语气里却带着几分无奈。
觉醒血脉的人已经不是万里挑一, 而是十万里挑一,满足要求的人数本身就少, 再排除不愿意在异常管理局工作的,又少了一部分, 各个局都处于人手短缺的状态, 规模大的局时不时要调出人手去支援人手短缺的局, 但完成任务后又得回去继续工作。
像宋祈年所在的特别行动组更是忙的脚不沾地。
而江言所在的南华市异常管理局自然与动物部是异常管理局新开辟的部门, 算是一个试点,工作没有其他部门忙,但偶尔也得出任务。
人手极度短缺的情况下,条件艰苦的地区招人愈发困难, 毕竟一个满足条件的人才可不止一个局盯着。
江言也是进了异常管理局之后才知道,在他符合要求的资料上传系统的那一刻, 无数分局如同闻到肉腥味的恶狼,时刻准备扑上来, 只不过被南华市异常管理局抢先一步,率先将报名信息递到他面前。
老金拨开厚重的门帘,“外边冷,我们进去说。”
屋内暖气给的足,江言穿的厚实,一进屋就燥的摘下围巾和手套。
江言在宋祈年身边坐下,老金将一杯冒着热气的奶茶放在他面前。
道了声谢,江言小心地捧起奶茶,吹了吹,小口抿了口。
是甜奶茶,奶味很浓郁,能够喝到淡淡的茶味。
江言很喜欢这个味,舔了舔唇,小口小口喝着。
一整杯奶茶下肚,人开始热起来,颤开保暖的羽绒服,竖起耳朵听众人交换信息。
“四天前我们在例行巡视时发现一只状态奇怪的藏狐,它身体僵硬,双目呆滞,但生命体征却十分平稳,就像被人勾了魂一样。”老金拿出几张提前打印的照片,“起初我们以为是这只藏狐身体除了问题,将它带回后,除了每日诊治并未过于放在心上,直到两日前,我们从动物保护中心得到消息,保护区内出现多只相同状况的动物,其中不乏濒危动物雪豹与黑熊。”
几张照片在众人手中传阅,江言不急,等其他都看完后,最后拿起照片仔细观察。
照片里长着一张与身体略微不协调的包子里的藏狐双目呆滞,仿佛失去视觉般,没有焦距地盯着前方,它身体僵硬,照片应该是在发现它时拍的,棕黄色的皮毛上覆盖有薄薄一层雪花。
一共有八张照片,前四张是藏狐的照片,后四张是发现藏狐的环境。
达鲁已经开始下雪,发现藏狐的环境周围没有高大的建筑,一眼望去尽是枯黄的草地,草地上盖了一层积雪,藏狐身边有几个杂乱的脚印,老金没提,应当是自己人留下的。
“我们派人前去动物保护中心查看,出问题的动物和藏狐的状态一模一样!”老金端起杯子润润嗓子,继续道:“但和藏狐一样,在这些动物周围都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线索,往外扩展数百米,也没有发现人活动的痕迹,就好像这些动物的状况是突然发生的。”
“我们怀疑是不是动物感染了某种病毒,专门采了血液送去检验,结果是正常,没有感染病毒,也没有生病。”
江言将环境的照片放到桌上,拿着藏狐的照片来回看。
越看越觉得熟悉,藏狐的状态和蛟龙现身那晚古古的状态简直如出一辙!
江言扭头。
宋祈年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偏过头,在看到他手上的照片后,点了下头,却没有开口说话,眼神示意他继续听。
宋祈年他们知道这件事。
江言扭过头,将照片放到桌上,捧着一杯热奶茶,继续听老金介绍情况。
“这个时候我们已经意识到不对劲,但达鲁和南华异常管理局从未有过合作,再加上相关信息保密程度很高,我们无从下手,只能向上求助。”老金有拿出几张照片,“前天,我们在达鲁的最主要山脉达鲁山脉的山脚下发现一处从未见过的污染,像化学污染又像生物污染,薄薄一层附着在岩壁,但却能够源源不断地往外散发毒气,我们推测出现异常的动物与这种毒气有关。”
“此外,我们管理局有一名小伙子隐约在空中见到一只似龙型的庞大生物在云间穿梭。”
“我判断此事已超出达鲁异常管理局的能力范畴,便立刻上报,与你们取得联系。”老金表情严肃,“这些是目前的所有状况。”
话音刚落,紧闭的门被敲响,老金说了声进,小李推开门,将一道道还冒着热气的菜端到桌子中央。
“我们这位置偏,一路过来都没有饭店,晚上应该没正经吃,我们小李厨艺不错,大家边吃边聊。”
顾忌众人的口味,担心吃不惯当地菜,小李做的都是常见的菜。
江言一路吃了很多零食水果,这会还不饿,只盛了小半碗冬瓜排骨汤,慢慢喝。
“近几天有陌生人到过达鲁山脉吗?”李云溪问。
“有,但知道的都查过他们的足迹,都没有可疑的地方。”
老金说完,李云溪点了点头,并不意外。
达鲁面积大,除了少数的景点外,绝大多数地区都是未开发的地区或是无人区,这些地方没有安装监控,陌生人往无人区里一躲,查无可查。
宋祈年问:“藏狐现在在什么地方?”
老金坐在空出的位置上,“在基地后方,需要去看看吗?”
宋祈年“嗯”了声。
老金不动声色地瞄了眼宋祈年面前的碗筷,见他没有动筷的打算,站起身,道:“宋队长跟我来。”
“等我几秒,我也一起去。”江言端起碗,咕嘟咕嘟一口气把汤喝完,抽了张纸,擦擦嘴巴,“我好了,走吧。”
“现在去吗?”李云溪放下筷子,正准备起身,被宋祈年拦下。
“你们继续。”
李云溪等人也不推拒,点了点头,“好,那队长你们去吧。”
江言一边跟在后背,一边把脱下的围巾手套帽子一一往身上穿。
达鲁气候多变,遇到暴风雪等极端天气时不宜外出,因此专门在基地后方设立了简单的笼舍,用于安置一些受伤,但又无法及时转交给动物保护中心的小动物。
状况尚未查清,藏狐作为最主要线索,自然还未被转交给动物保护中心。
笼舍不大,但对于藏狐这类小型动物,足够活动。
与南华的笼舍不同,这个笼舍外罩了厚厚的一层保温材料,走进去时温度明显提升。
没有刻意放低动静,可敏锐的藏狐躺在保暖的窝中,一动不动。
老金朝它走去,“从我们发现藏狐起,它便一直是这个状态,没有清醒,这几天都是通过挂瓶维持日常所需的营养和水分。”
他将藏狐抱到窝的表面。
江言在窝旁蹲下,越看藏狐的状态和当日的古古简直一模一样。
他扭头看向宋祈年。
宋祈年走到他身边,隔着毛线帽子揉了把他的脑袋,“试试与藏狐沟通。”
“好。”江言点头。
抬起一只手,在触碰到藏狐前倏地停下,他想了想,收回探出的手,脱下手套,摸上藏狐的脑袋,想摸其他小家伙一样,揉了揉。
藏狐的毛和小熊猫们类似,手感较为粗硬。
“Hello,小家伙,能够听到我说话吗?”江言柔声说,“你饿了吗?要是饿了就快醒来,我们给你准备了你最爱的食物!”
话音落下,藏狐久久没有动静。
江言继续找着话题和藏狐聊天,从居住的洞穴聊到配偶,再聊到达鲁的风景与它的小伙伴。
可他嘴巴都说干了,作为聊天对象的藏狐始终没有一点反应。
江言舔了舔被风刮的干燥的唇,“要不我试试看净化能力?”
注意到老金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惊诧,江言腼腆地笑了笑,解释道:“是不久前刚获得的新能力,使用的还不熟练,可能会失败。”
“没事没事,你尽管尝试,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人,就算失败了,我也不会告诉别人。”老金开玩笑说,“我在异常管理局工作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碰见净化能力,正好开开眼。”
江言将手放在藏狐的脑袋上,闭上眼,调动身上的能量汇聚到掌心。
身体中的能量变得活跃,江言清晰地感受到身体中活跃的能量从掌心传到藏狐身上。
可藏狐的身体却宛若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注入的能量如同滴入大海的雨滴,不见任何反应。
江言蹙了蹙眉。
此前净化能力只在污染中使用,从未在动物身上尝试,他也是听完老金的话后突发奇想。
这个结果是正常的吗?
现在不用宋祈年提醒,江言已经能感受到能力的消耗,在能量耗尽大半前,他率先睁眼。
“如何?”老金期待问。
江言摇头,撸了下藏狐的脑袋,拍拍手站起身,“没有任何反应。”
“没事。”老金安慰道:“应该是这个能力正好不适用,这几天我们各种方法都试过了,也是一样。”
“嗯!”江言微微一笑。
第113章 高反
江言一直很好奇净化能力的作用对象有哪些, 就目前看来,只对确切的污染有效。
重新将藏狐安置回窝中,三人离开笼舍, 回到办公楼。
进门时,江言扭头看了眼一片黑暗的远方。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风雪比来时更猛烈,刺骨又干燥的寒风吹在脸上,将皮肤里的水分一同带走,就一会的功夫,他感觉脸上的皮肤变得干燥紧绷, 仿佛下一秒就要裂开。
“阿言。”
宋祈年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江言搓了搓冻的发红的脸颊, 应了声,转身转进温暖的屋内。
交接完所有信息已是深夜两点。
江言都不敢晃脑袋, 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将脑袋里满满当当的信息给晃不见了。
他指尖刚碰上额头,就听见李云溪嬉皮笑脸地问:“怎么了这是?”
“脑袋太重了, 要扶着点。”江言说完, 两只手像捧着宝贝般捧着自己沉甸甸的脑袋瓜。
李云溪凑过来, “让我拎拎有多重。”
“是挺重的。”他煞有其事点头, “可得扶着点,否则将你的小身板压塌了我们队长到哪里哭去。”
宋祈年淡淡的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一秒,没说话,反而是伸手扶住江言的脸颊, “确实得扶着点。”
江言下意识蹭了蹭宋祈年的手心,脸颊上的软肉紧紧贴上。
宋祈年手心炙热, 像是源源不断散发热量的大暖炉,刚贴上, 原本快要冻僵的脸颊一点点解冻,舒服的江言舍不得离开。
宿舍和办公楼紧紧相连,宿舍楼总共只有两层,居住的宿舍都在二层,只有四间,每间有四张单人床。
分配好房间,洗漱完,江言快速钻进被子里。
床上用品都是新换的,还带着阳光的味道,被子很软很厚实,枕头的高度也正正好,不高不矮,枕的脖子很舒服。
但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江言卷着被子在床上翻来覆去,明明脑袋已经困了,但就是睡不着。
忽然,卷紧的被子被掀开一个缝隙,江言睁开眼,只见宋祈年正将什么东西往他的被窝里放。
“什么呀?”江言抓住宋祈年的手腕,指尖勾了勾他的手心。
对上宋祈年的目光,他表情无辜。
“热水袋。”宋祈年挠了下他肚子上的敏感点。
江言下意识蜷缩身体,伸手去抓宋祈年,却被宋祈年抢先一步离开。
宋祈年将被子重新盖严实,笑着说,“晚安。”
江言哼哼两声,如小乌龟一样,将脑袋往被子里缩了缩。
最后洗漱的人也回来,屋里的大灯被关上,宋祈年在与他相邻的床上躺下。
江言这才反应过来少了的东西是什么,是宋祈年啊!!
不知何时起,他已经习惯身侧躺有一人,在安静的夜晚感受对方的心跳,在清晨醒来埋进对方的怀里撒娇。
十几年来养成的习惯,短短一个月了的时间就被彻底改变。
江言翻了个身,面对宋祈年,在黑暗中用目光临摹他精致俊美的五官。
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宋祈年睁开眼。
黑暗中,两道目光相交织,越缠越紧。
“睡吧。”
宋祈年明明没有出声,但江言却明白他的意思,同样张了张唇,“好哦。”
说罢,他将热水袋放至腹部,合上眼。
熟悉的茶香自身旁传来,江言不知何时睡着。
再次睁眼已经是早上六点。
江言看着天花板愣了一下。
贴着下腹的热水袋还带着余温,被窝里暖暖的,舒服的根本不想起床。
但在不想起床也得起床,江言叹口气,慢吞吞地从被窝里爬出来,换上衣服,去洗漱。
洗漱完出来正好遇上回来的宋祈年。
“走吧,吃点东西我们出发了。”宋祈年揉了下他的脸颊。
江言没什么胃口,随意喝了点粥又吃了一个包子,担心他饿着,老金用保温的饭盒装了几个大包子,让他路上吃。
达鲁地广,前往一个地方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如若遇到不好的天气,花费的时间甚至能翻倍。
考虑到这一点,江言带上了画画用的平板。
救助站的单子还差一点就能收尾,江言有一搭没一搭地画着,画累了便抬头看看窗外。
与昨日相比,风雪变得更大,地表的尘土被卷入空中,放眼望去灰蒙蒙的,能见度显著降低。
江言扭了扭脖子,正准备收回目光,忽然余光瞥见什么。
他按下车窗,探头往后看。
“发现什么了?”宋祈年问。
车渐渐停下,李云溪拿起对讲机,“有发现!”
江言揉了揉被风吹的泛酸的眼睛,眯起眼仔细看,“我好像看到了一个人?”
宋祈年说:“在哪?”
“那!”江言指了下,“在路右后方的一个黑色石头旁边。”
说罢,江言后背贴在座位上,让出位置。
宋祈年朝江言说的方向看去,回头给李云溪递了个眼神,李云溪立马意会,用对讲机通知前辆车的老金,随后调转方向开向黑色石头。
距离缩近,看的更真切,确确实实就是一个人!
但这个人不是站着的,也不是坐着的,而是躺着的,腰部及以下压着一辆重型机车。
江言刚才看到的黑色石头就是这辆重型机车。
两辆车同时开过来的动静不小,那人却恍若未闻,一动也不动。
江言抿了抿唇,为了避免发动机吸走氧气,车在离男人十几米处停下。
老金等人也跑过来,熟练脱下男人的骑行手套,将血氧仪夹在他的手指上。
“好家伙,血氧才三十多。”老金啧了声,“小李把后备箱的医用氧拿过来。”
李云溪将压在男人身上的重型机车移开,小李也托着一大罐氧气回来,除了氧气外,还拿了一条厚实的毛毯。
碍于不知道男人身上是否有其他伤,不敢擅自移动,老金打开男人的头盔,将氧气面罩直接贴在男人的脸上。
男人面色惨白,但手背、甲床和嘴唇却是黑紫色的,恍若中毒,是典型的高反症状。
老金用毛毯将男人裹紧,做好保温,一边不断观察男人的状态和身体数据。
小李则是快速拨打救援电话,将准确的地址报给医院。
“救护车过来要多久?”江言问。
一路过来,别说医院了,就是连村庄都没有瞧见一个。
小李说:“三个多小时。”
这么久!
江言扭头看向躺在地上的男人,顿了顿,“我包里有暖宝宝,我去拿两个。”
说完他刚小跑两步,想到提示低海拔地区的人来到高原最好不要做剧烈运动,跑的动作停下,改成走。
江言将暖宝宝递给老金,老金立马将其贴在男人身上。
吸过高浓度的氧,男人逐渐缓过来,脸色渐渐的有了些颜色,慢慢睁开眼。
“兄弟,听得到吗兄弟?”老金在他的耳边喊了几声。
男人却如没有听见般,呆愣愣地躺着。
“得,还没缓过来。”老金有用血氧仪测了遍男人的血氧,“七十一,血氧上来了。”
老金掰开一瓶高浓度葡萄糖,塞到男人手里,“喝!”
男人手指僵硬,几乎无法握紧,葡萄糖刚放到他手上险些直接掉到地上。
老金叹口气,干脆直接拿起葡萄糖往男人嘴里喂。
许是知道葡萄糖对自己身体好,男人并没有抗拒,一点点喝下去。
喝完一瓶,老金又开了一瓶,男人皆是全部喝下。
“兄弟,听得见吗?”
男人眼睛动了动,反应迟钝,半晌才慢慢点了下头。
“身上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老金大声问。
男人愣了半晌,缓慢点头,正当老金准备继续问是,他又摇了摇头。
老金把氧气面罩给他戴严实些,站起身,“状态还行,除了高反应该没有什么其他重伤。”
每年都会有很多人或骑行或自驾前来达鲁,这些人中有大部分对高原没有确切的认识,对自己的生理状况也没有确切的认识,高反时以为撑一撑就好,等到撑不下去时意识已经变得模糊,身体更是变得软绵绵,无法控制。
老金等人每隔一段时间便会遇见一个因高反失去意识的人,处理起来可谓是驾轻就熟。
“得,得留人在这看着他。”李云溪说,“我们把人重新分一下,留辆车在这,等救护车来后再往前追。”
救护车得几个小时后才到,不能所有人都耗在这,分成两队是最好的选择。
“好。”老金点头。
重新分好车,吸了一会高浓度氧的男人意识逐渐回笼。
他动作温吞地撑着地板坐起身,看了圈面前的人,张了张干裂的唇,“谢谢。”
声音很小,只有在他旁边的小李听见。
“不客气,我们应该做的。”小李收好血氧仪,顺嘴问了句,“以后骑行的时候最后结伴一起,别再一个人骑了,否则再像今天这样高反晕过去,就完了。今天是我们正好路过看见了你,不然以这天气,这条路估计一整天都没人走,等人发现你时估计都晚了。”
男人反应还是有些慢,小李说完他愣了几秒,旋即忽然抓住小李的手,“报警!帮我报警!”
他双目惊恐地瞪大,好不容易恢复恢复些许血色的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双唇颤抖,牙齿紧张的打颤,“报警!”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敏锐地察觉其中的不对劲。
李云溪在男人面前蹲下,“什么情况?你遇到什么了?”
“我不是一个人来的,另外两个同行的朋友”说到这男人一顿,身体剧烈抖动,“他们死了,被人杀死了。”
第114章 灵识
男人叫郑毅诚, 一周前,他与两个认识的骑友相约从所在地区一路骑行至达鲁。
在此之前,他们曾多次骑行达鲁, 经验丰富,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十分了解,因此准备的十分充足,氧气、葡萄糖、可乐还有保命用的肾上腺激素通通都有。
因为已经骑行过多次,这一次他们想挑战从前没有走过的路线。
本以为这一次行程会十分顺利,但意外却发生了。
郑毅诚身体抖动,呼吸频率突然加快, 每一次呼吸都又重又艰难, 好不容易恢复血色的脸色, 变得惨白。
“吸氧,吸氧。”小李将男人拿在手上的氧气面罩重新压回他的脸上, “我们已经替你报警了,你先平复一下呼吸, 否则你的身体受不了。”
郑毅诚露在外边的手被风吹成紫红色, 江言捏了捏衣服口袋里发热的暖宝宝, 递给他, “暖暖手。”
他又返回车上,倒了杯热水给郑毅诚。
“谢谢。”郑毅诚也知道情绪剧烈起伏会再次引起高反,尽全力平复呼吸。
他喝了小半杯热水,接着说明情况, “夜里我们骑到这里,天气突变, 接着骑会有危险,附近没有住宿的酒店, 我们计划晚上在帐篷里将就一晚,但晚上睡得好好时,突然听见附近有人在说话。”
“昨晚又是刮风又是下雪,看不清周围的东西,那些人估计没有想到周围还会有其他人,说话的声音一点也没收,肆无忌惮地沟通计划。”郑毅诚咳了两声,“他们打算去捕猎雪豹!”
“这些偷猎者连买家都联系好了,只等将雪豹一抓,立马就能转手卖到国外,他们甚至连拿到钱后该去哪些地方放松都计划好。”
“我们听的很认真,打算等偷猎者走远立马报警,谁知昨晚的风太大了,原本放在车上的装备被风吹掉,这点声响也引起了偷猎者的注意,眼见被发现,我们只好立马离开。”
“谁知偷猎者竟然有枪!我的另外两个伙伴被偷猎者打中!”郑毅诚掩面,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摔下车,我想要帮他们,但我却不能停。”
郑毅诚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放声痛苦。
原本高高兴兴相约一起做热爱的事,结果伙伴却生死不明。
没有人催促他,也没有人出声安慰,简单的言语在这一刻显得无力。
哭出来,一直压在心里的巨石仿佛轻了些,郑毅诚深吸两口气,直接用手背擦去脸上的泪水,声音干哑道:“今天太感谢你们了,如果不是你们我估计也挺不过去。”
在高原高反是十分致命的,手脚无力,脑袋模糊,连最简单的拿起氧气瓶都做不到,都遑论自救。
在意识彻底迷糊前,郑毅诚平静接受或许这才他挺不过去的事实,他不敢面对伙伴的家人,懦弱地不敢听到伙伴家人的质问,或许就这样没有痛苦的离去是最好的。
但当再次睁眼的那一刻,脑袋里生出强烈的求生欲。
他比任何一刻都清晰地知道,他还不想死!
老金拍了拍他的肩,拿出地图,“还记得是从哪个方向来的吗?”
郑毅诚看着面前的地图,愣怔几秒,反应过来,高声道:“你们要去?!!”
旋即,他似想到什么,身体一瞬间僵硬,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挪,目露怀疑。
猜到他想到什么,老金从怀里拿出工作证:“我们是达鲁环境局,这是我的工作证。”
对外自然不能说是异常管理局,为了工作方便,异常管理局又拥有不同的身份。
“最近我们在保护区内发现多起污染,此次我们的目的便是为了调查污染。”老金将工作证给郑毅霖,“现在,我们严重怀疑保护区内的污染和这批偷猎者有关,请您配合我们回忆遇到偷猎者的地点。”
郑毅诚仔细检查一遍工作证,确认是真的无误后,将工作证还给老金。
他看向地图,皱眉回忆,用手指了下地图上的一处。
江言好奇凑近,看清郑毅诚所指的位置时,惊讶道:“你们在离公路怎么远的地方露营啊?”
这个位置撞上偷猎者那就合理了。
他刚才还在奇怪,偷猎者哪怕胆子再大,也没有大到在公路边放肆的地步,他们的目的是保护区内的珍惜动物,虽说达鲁地广人稀,但保不成就有人路过,被人发现无疑又会多了起麻烦。
郑毅诚尴尬道:“我们看附近有一座山的景色不错,想着来都来了,就去瞧了瞧。”
其实,他在同行的伙伴提出要去那座山附近时,他心里隐隐就有种不好的预感,只不过被“来都来了”一带,就去了。
江言点了点头,回头看向宋祈年。
宋祈年调出一张照片,手机屏幕朝向郑毅诚,“有在偷猎者中看到这个人吗?”
郑毅诚眯起眼看,摇头,“天太黑了,我们忙着逃跑没有仔细看他们的连。”
宋祈年收回手,对老金道:“按刚才的安排,留一车等救护车,另外一车先离开,原定地点改为索拉山脉。”
“好。”老金点头。
重新坐上车,江言系好安全带,吹了下暖气身上有热了起来,把手套围巾帽子又脱下。
天冷时就这点十分不方便,脱脱穿穿,怪麻烦的。
老金和小李常年在附近的自然保护区与山脉间奔波,对路况不能说是熟记于心,但也是大概都记得。
他们俩坐在前边,方便轮换开车。
早上没胃口,只随意吃了些,还都是好消化的食物,这会胃里空荡荡的。
江言打开保温饭盒,问了声,其他人都不吃,他自己拿了个还热乎的包子。
一边吃一边理乱成一团的思绪。
他的逻辑本就一般,这会无数信息和线索同时塞进脑袋,更是捋不过来。
包子吃完,江言还没想明白,干脆放弃,扭头看向宋祈年,直接问:“我怎么感觉郑毅诚他们遇到的偷猎者和我们要找的不是同一批。”
郑毅霖他们遇到的偷猎者是为了偷猎雪豹,然而售卖,而他们的目标这次的目的不仅仅是偷猎那么简单。
蛟龙两次化龙都失败,他对化龙拥有很强的执念,甚至不惜利用被禁止的手段也要化龙。
此前,他的两次现身皆是达到渡劫化龙的临界,这一次他现身达鲁,必然不简单。
或许他在达鲁找到了更好的化龙办法,而那些状态奇怪的动物,还有奇怪的污染便是他化龙中的一环。
宋祈年“嗯”了声,肯定江言的猜测。
江言不解:“那我们为什么要改变路线?”
宋祈年偏头看向窗外,没有说话。
江言眨眨眼,一同看向窗外。
巍峨的高山伫立在风雪中,上方覆盖着皑皑白雪,积年不化。
在晴天时高山壮丽迷人,山顶的白雪渡上太阳的光辉,神圣而美丽,每年会吸引无数人在周围留下足迹,或者留下虔诚的愿望。
但当天气不好时,高山多了压迫感,站在它的附近顿感压抑,令人不禁想要远离。
高山如同远古时期便存在的巨人,低头看着地面生灵来来往往,看着生灵们诞生又死亡。
江言看着宋祈年。
他双眸深沉,将所有的情绪与想法都压在幽黑的眸子中,不容任何人窥探。
他仿佛从他的眼里,看到如远处高山般一般的情绪。
是历经无数后的平静,对所有事物的平静,仿佛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引起他的兴趣。
这是江言从未见过的眼神,心脏骤然一跳,一只大手握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心脏钝痛,呼吸都喘不上气。
江言下意识握住宋祈年的手,低声唤了声:“宋祈年。”
宋祈年收回目光,扭头看向他。
眼里的情绪一瞬间全部收起,眼神如他熟悉的那般温柔,仿佛刚才的出神只是他的错觉。
但江言十分肯定,那不是错觉。
他捏了捏宋祈年的手指,又缓缓将指尖探入他的手中,十指相扣。
他没有说话,没有询问他为什么会露出那般表情,也没有询问他曾经经历过什么,只是安静地陪着他,用行动证明无论发生什么他一直会陪在他的身边。
宋祈年垂眸看向相扣的手。
江言的手比他的手小上许多,握在手中小小软软的一只。
但握着这只手,又仿佛拥有了存在的感觉。
漫长的生命使他对时间已经失去概念,活的太久很多事都失去意义,曾经喜欢的东西,在漫长的时间里也渐渐变得无聊。
在遇到江言之前,他用工作填满自己无聊地时间。
但现在
他捏了捏江言的手。
时间不再无聊。
他也不想再在无意义的人和事上浪费太多的时间。
他道:“万物生而有灵,一早一木一花一植,甚至每只动物也有灵,灵我们过去又称为灵识,不仅动物有,人同样也有。”
说完,车厢内陷入沉默,除了开车的老金外,其余人同时看着宋祈年。
老金也忍不住时不时瞄一眼后视镜。
他们虽然在异常管理局工作,但还是第一次听说灵识。
李云溪咽了咽口水,艰难道:“队长,你的意思是蛟龙他想利用生物的灵识化龙?”
“嗯。”宋祈年指尖规律地点着大腿,“蛟龙做的很隐蔽,但他以为这次的计划天衣无缝,自大地漏出马脚。”
宋祈年看了眼远处的高山。
李云溪还是有些不理解:“那这和另一批偷猎者有什么关系?”
“他们死了。”宋祈年平静地说。
“啊?”江言睁大眼睛。
第115章 小醋
呼啸的风吹的车窗砰砰作响, 不断有雪花从空中漂落,随风一同落在车窗上,很快融化成晶莹剔透的小水珠, 沿着玻璃下滑,最后消失不见。
“死了?”江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下意识问:“怎么死的?”
牵着的手收紧。
宋祈年安抚地捏了捏江言的手,“蛟龙做的。”
说罢,他顿了顿,似乎是在思考是否要接着往下说。
看出他的犹豫,江言稍稍偏了偏脑袋, 捂住他的嘴, “算了, 还是不要和我说了,我怕我做噩梦。”
软似无骨的指尖递在唇上, 擦过唇瓣,很快又离开。
宋祈年抿了下唇, 抬眸看向正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的李云溪。
李云溪身体一僵, 讪笑两下, 移开目光的同时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啊, 其实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衣袖被扯了两下,宋祈年垂眸。
江言狗腿地捶了捶他的手臂,“那郑毅诚的两个伙伴还好吗?”
宋祈年摇头。
江言睁大眼睛。
对于偷猎者的死,除了听到的那一刻惊讶外, 他没有其他任何感觉,甚至感到痛快。
偷猎者皆是穷凶恶极, 他们手里沾了无数动物的生命,甚至他们手里也沾了数不清的人命, 就是死了,也是死有余辜。
可听到另外两个无辜的人也失去了生命,他心里却有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难过。
他们只是因为爱好相约前来达鲁,他们本应该一起愉快地完成自己的目标,然后再相约下一次旅途,但却因为为了一己私欲的偷猎者再也没有机会了。
江言垂下眼眸,心中伤感。
宋祈年却道:“不清楚。”
江言:“??????”
眼里的泪花一收,江言一言难尽地看着宋祈年。
可他却眼神无辜,仿佛不知道自己的停顿所带来的误解。
江言鼓了鼓腮帮子,一拳捶在宋祈年硬邦邦的腹部,“宋祈年,我命令你,下次动作和话不准分开,一秒也不准,吓死我了。”
江言拍拍自己的胸口,缓了口气。
不清楚,那便是还有可能活着!
只要没有伤到内脏,以他们的野外生存能力,在有装备的情况下在野外渡过一天不是没有可能。
宋祈年没想到短短一秒的功夫,他的脑袋里便转了好几圈,“嗯”了声,握住搭在自己腹部的手。
江言挣了挣,没有抽出来,干脆就让宋祈年握着。
正好宋祈年体温高,手被他握在手里将像塞进了温暖的暖手宝中,没一会就被手烘的热乎乎的。
“不过。”江言握着宋祈年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他的手指,“宋祈年你是怎么知道偷猎者死了,而不清楚郑毅诚的两个同伴的状况?”
“难不成你有千里眼,或者是顺风耳?”
“噗。”李云溪没忍住笑出声,“这些都是神话故事里的东西,现实中怎么可能存在。”
李云溪刚说完,宋祈年不紧不慢道:“我看见的。”
李云溪:“??????”
“看见的?”江言反问。
“嗯。”宋祈年看向窗外,“偷猎者的尸体正悬挂在旁边索拉山脉其中一个悬崖之上。”
所有人顿了几秒,又动作同步地侧头往索拉山脉看去。
可入目依旧是藏在风雪后的高山,除了轮廓外什么都看不真切,连悬崖都没看见,更不要说悬挂在悬崖上的尸体。
江言震惊道:“宋祈年,你真有千里眼啊!”
“不算。”宋祈年回头,“正好感受到。”
“哦哦!”江言傻了吧唧地点了点头,又探头瞧了瞧。
依旧什么也没瞧见。
经历这一遭,心里想着事,江言这会也没了画画的心思。
直直地坐着,看着前方。
公路上只有他们一辆一车,前方的道路在尘土中隐隐现现,仿佛没有尽头。
看着看着脑袋渐渐困倦的关机,江言打了个哈欠,悄摸摸看了眼李云溪还有副驾驶座上的小李,两人早就合眼小息。
江言一点点倾倒,脑袋搭在宋祈年的肩上,脸颊蹭了蹭,闭上眼。
不知睡了多久,隐约感觉到行驶的车辆停了下来,江言睁开眼,迷迷糊糊往外看了眼,“我们到了吗?”
“还没呢。”老金把车熄火,“前边的路车开不进去,得换个方式。”
换个方式?
江言下车,面前布满大大小小,形状不一的巨石,却是无法将车开进去。
江言将包背在身上,又系紧松了的鞋带。
一抬头,却瞧见老金兽化为一只身高两米二的棕熊。
棕熊站在那,宛若一座小山,锋利的爪牙带着锐利的光芒,压迫感与危险并存。
小李动作利索地将各种设备搬下后备箱,棕熊配合着俯下身,小李立马将各种设备搬到棕熊的身上,再用一根麻绳固定。
确定绑的结实后,小李拍拍手。
下一秒,兽化为一只圆滚滚的兔狲。
兔狲前身压低,懒洋洋地伸了个大懒腰,轻轻一跃,跳到了棕熊的身上,在各种设备之间寻了个大小正好的缝隙,稳稳当当坐下。
两人配合默契,显然不是第一次运用这种方式。
“羡慕吗?”李云溪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江言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往旁边挪了两步。
他翻了半个白眼,“才不羡慕。”
李云溪啧啧两声,跟着挪两步,“别嘴硬了,你眼里的羡慕都要溢出来了。”
有吗?
江言摸了摸眼睛。
如果放在之前看到这一幕倒是会羡慕,不过现在带他已经不是当初的他了!他可是骑过龙的人了!那可是龙啊!他问过宋祈年,异常管理局只有他一条龙!那不就意味着只有他一个人骑过龙!也是唯一一只骑过龙的白虎!
别人羡慕他还来不及呢,哪轮得到他去羡慕别人?
江言昂首挺胸,又听李云溪道:“你要是求求我,让我载你也不是不可以,毕竟我这么好的人,最容易心软了。而且我的体型可是比老金的棕熊来的大,可是我们特别行动组兽化后第二大的动物,之前那谁想坐我还不让呢。”
“是吗?”江言没有直接拒绝,好奇问:“李云溪你是什么动物?”
他估计也是大型猛兽,例如虎啊、豹啊,比棕熊的体型还大,也有可能是大象!
不过大象在这种地形真的方便吗?
江言有些怀疑。
“驼鹿。”李云溪话音未落,一只巨大的驼鹿将他取而代之。
驼鹿属于鹿科,但体型却是普通地梅花鹿的数倍,李云溪所化的驼鹿体型更是大。
目测身长近三米,身高两米七,站在那宛若一辆小型货车。
江言曾在手机上看过驼鹿与汽车的对比,知道它体型大,但在手机上看远没有亲眼目睹来的真切。
驼鹿动了动脑袋,头顶巨大的鹿角随着晃动,刮起一股微风。
驼鹿向前走了两步,盯着江言瞧了好一会。
李云溪没有说话,但江言却看出他表达的意思:怎么样?现在求我还来得及!
“哇哦~”江言夸张捂住,“李云溪你竟然是驼鹿!你有拉过圣诞老人吗?”
化为驼鹿的李云溪用蹄子刨了刨土。
他兽化后无法说话,又化成人形,“给圣诞老人拉车的是驯鹿不是驼鹿。”
“怎么样,是不是很酷,你现在求我还来得及。”
江言摸了摸鼻子。
驼鹿他确实没有骑过,求一下也不是不行,动动嘴皮子的功夫就能让李云溪载他,划算!
江言双手合十,“李云溪你是我见过的最威武最强壮最霸气的驼鹿!”虽然只见过一只。
“嗯——”李云溪点头。
江言继续说:“你的鹿角如刀刃般锋利,又如梅花般美丽,你的身躯仿佛高山般巍峨,仿佛从古画中走出来。”
李云溪继续点头,“好听,爱听,多说点。”
“”
江言在脑袋里搜刮,“你是我遇见最最最最好的人,长的又帅,性格又有趣,如果不是有宋祈年我都”
“阿言。”宋祈年突然出声,“走了。”
“啊。”江言没说出来的话咽下去,“来了。”
刚跑到宋祈年面前,宋祈年化作黑龙,俯下龙首。
江言熟悉地爬上黑龙的后背,盘腿而坐,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宋祈年散发的若有若无的醋味,摸了摸光滑的龙鳞,嘴角压不住上扬。
他清清嗓子,尽可能是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还是骑龙梗舒服,驼鹿哪有龙好骑呢~”
声音刻意放大,一字不落地落到宋祈年耳中。
黑龙于低空盘旋一圈,昂首飞向高空。
李云溪:“??????”
江言上龙的动作为何如此熟练?!!
第116章 兔狲,想摸
宋祈年没有飞的很高, 升到离地面十米左右便停下,刻意控制速度配合老金与李云溪的速度。
李云溪所化的驼鹿体型庞大,然而动作异常轻盈, 强健的四肢用力,身体宛若摆脱重力的束缚跃向高空,跨过数米的距离,两个巨型鹿角在尘雾中隐隐现现,远远看去,仿佛是神话故事中的神鹿来到人间。
驼鹿的后方,棕熊紧紧追随着它的路线, 两者之间始终维持着十米的安全距离。
棕熊身姿矫健, 一点也没有其他熊的笨拙, 哪怕身后背着好几个鼓鼓囊囊的大包,也毫不影响它的行动, 轻轻松松便拐弯躲过迎面而来的巨石。
江言只看了两眼,目光便被棕熊身后的兔狲吸引。
虽然它卡在了缝隙间, 但为了不被甩下去, 身体压低, 四个爪子紧紧攥着棕熊的毛, 两只耳朵向下贴着脑袋,迎面吹来的缝隙吹的它毛毛乱飞。
小李人形时是个身高一米九的肌肉壮汉,手臂上的肌肉比有的人大腿都粗,站在那如同一座小山, 但没想到他兽化后竟然是只毛茸茸软萌可爱的小兔狲,看大小, 还是没有成年的兔狲宝宝。
江言悄摸摸瞥了眼兔狲常用来垫脚的又短又粗的尾巴。
那尾巴光是看着就知道手感不错。
想摸!
许是察觉到他炙热的目光,小李仰头看了眼坐在龙背上的江言。
江言一点也没有偷看被发现的尴尬, 大大方方地挥了挥手。
小李不自在地挥了挥爪子。
江言收回目光,遗憾地捻了捻指尖。
可惜和小李不熟,不然就能摸摸兔狲了。
“怎么叹气了?”宋祈年问。
江言慢悠悠趴下,下巴抵在龙首中央,“想摸兔狲~~”
“兔狲?”宋祈年幽幽地往下看了眼。
“咦——”江言皱起鼻子左闻闻右嗅嗅,“宋祈年你闻到了吗?好酸的醋味!这味道最少得是八二年的陈醋。”
宋祈年没有说话。
江言笑弯了眼眸,四肢张开紧紧贴着黑龙的鳞片,“我感觉我都要被腌入味了。”
宋祈年向下俯冲,在离地面两米高时停下,垂下龙首。
江言带着背包熟练的滑下。
他双脚踩上陆地的那一刻,宋祈年化为人形。
他捏住江言脸上的软肉,似捏面团般来回揉捏,“晚点带你去找。”
脸上的肉被搓来搓去,嘴巴一会像小鸭子一样撅起,一会又咧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
他抓准时间,在宋祈年的指尖路过嘴巴前,快速张开,猛地一咬,咬到一嘴空气。
江言:“”
他舔了舔唇,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
宋祈年勾了勾唇,装作没有瞧见他张嘴的动作,一如之前一般揉捏他的脸颊。
竟敢小瞧白虎大王!
不行,必须得让宋祈年为他的轻视付出代价!
江言目光紧紧锁定宋祈年的指尖,抓准时机,张嘴,咬了个空。
江言:“”
他不甘心地撅了撅嘴。
宋祈年捏住他的嘴,笑着道:“阿言,还需努力。”
江言刚想反驳,李云溪等人姗姗来迟。
巨大的驼鹿消失不见,李云溪扶着巨石平复乱了的呼吸,“队长,怎么突然停了?”
江言拍了拍宋祈年的手臂,同样好奇地看向宋祈年。
现在所处的位置位于山谷,附近是各种覆盖有积雪的碎石,还有枯黄的杂草,放眼望去,一片荒凉。
宋祈年走到李云溪身边,拨开地面的碎石,露出里边被掩埋的洞穴。
“靠,什么鬼。”李云溪探头往洞穴里看了眼,忍不住爆了粗口。
“里边是什么东西?”老金将身后的东西卸下来,刚化为人形就听到李云溪的粗口,走过来弯腰往洞穴里看,“该死!就该一道雷下来劈死这些造孽的人!”
江言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看了眼李云溪与老金,二人表情愤愤,老金双手握拳,压抑着怒火,然而他再也无法压抑,一拳砸在地上。
江言走到几人身后,借着几人间的缝隙探头往洞穴里瞥了眼,这一眼,血液仿佛停止运转,身体坠入寒窖,冷的人打颤。
不大的洞穴里塞满了小动物的尸体,它们的皮毛染上血液,血液干后变成暗红色,双目瞪的很大,但又呆滞的没有焦距,直勾勾地看着前方,仿佛受尽折磨而死。
洞穴中的动物都是鼠兔,长的像老鼠,但耳朵却像兔子。
“这,也是他们干的?”江言说完就觉得自己问了个显而易见的问题,鼠兔们死前的状况和藏狐一模一样。
老金已经调整好状态,戴上手套,一只又一只拿出挤在洞穴里的鼠兔尸体。
一一排开,足足有二十三只!
其中有的鼠兔被开膛破肚,有的鼠兔被剥下皮毛,有点鼠兔身上扎有一根贯穿全身的铁棍
血腥又残忍。
胃里翻江倒海,江言再也忍不住,快步走到一旁,想吐,但又什么也吐不出来。
宋祈年拍了拍他的后背,打开保温杯递过去,“喝点水,缓一缓。”
江言摆摆手,就着弯腰的动作深深地吸了两口口气。
脑海中,鼠兔惨死的模样一个接一个的播放,瞪大的双眼仿佛在诉说它们的冤屈:为什么要杀死它们?为什么要折磨它们?
他好不容易缓了过来,又一阵阵反胃,不受控制地干呕。
情绪剧烈波动,牵起胃一抽一抽的疼。
江言的胃很好,没有胃病,也从来没有疼过,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胃疼,他没忍住泄出一声闷哼。
下一秒他的腰上揽上一只有力的手,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宋祈年带着担心的声音随着呼啸的寒风一同传入耳中,“阿言?”
江言低低地应了声,借着宋祈年的手臂直起身。
粉嫩的脸颊变得苍白,双眸上蒙了层水光。
宋祈年揉了揉他的胃部,“还好吗?”
江言就着宋祈年的手,小口小口喝了两个热水。
胃是情绪器官,这会情绪平复下来,胃部的疼痛也渐渐缓解。
他点了点头,“我没事,就是一下看到那么多有点冲击。”
“这会已经没事了。”江言仰头,紧紧咬着唇瓣,淡淡的铁锈味在口中散开,但他却恍若没有发现,咬着唇瓣的力道愈发的大,仿佛这般才能压下他心中那股熊熊燃烧的怒火。
宋祈年抵住他的唇,分开他的唇瓣,“别咬。”
江言舔了舔已经破了的唇,刺痛感自唇上传来,激的他的大脑愈发清醒,对蛟龙的厌恶愈发的深。
一字一顿的问:“这也是蛟龙做的吗?”
宋祈年看了地面上的鼠兔尸体一眼,语气中似带有寒霜,“是。”
为什么要这么做?
江言握紧拳头。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像蛟龙这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哪还有什么良心可言,在他眼中无论什么动物皆为蝼蚁,都是他化龙地垫脚石,心情不好时虐杀几只又有什么问题?
余光瞥见李云溪时不时扭头看过来,江言知道他有话要和宋祈年说,戳了戳宋祈年的胳膊,“我没事了,缓一缓就好,你去忙吧。”
人就在附近,每个动静都能听到,宋祈年点头,隔着帽子揉了下他的脑袋,走到李云溪身边。
李云溪似是有什么新发现,皱着眉,一脸严肃的指着一处将自己的猜想告诉宋祈年。
江言也缓了过来,走到小李身边蹲下,“需要帮忙吗?”
小李正在逐一给鼠兔的尸体拍照,想了想道:“那你来拍照吧。”
“行。”江言接过他递来的小型相机。
两人配合,效率提高,很快便拍完。
现在无法将鼠兔的尸体带走,保险起见,还是将它们就地掩埋。
已经有现有的洞穴,小李用携带的折叠铲稍稍扩大洞穴,一只一只小心地将鼠兔放进洞穴,再从周围取土盖上,最后将周围的石块拨到土的上方。
小李叹口气,脸上不禁带上哀伤。
江言蹲下,用石块给鼠兔们垒了一座小坟包。
下一辈再做一只无忧无虑的小动物。
江言将包背到身前,翻了翻想找一个适合做贡品的食物,翻来覆去也就饼干最合适。
他拆开一袋饼干,放了几块饼干在坟包前,又将包装袋重新塞回包里,正准备起身,余光瞥见一个浅灰色的生物快速从石头后方跑过。
江言:“!!!!!”
有动物!
他朝小李压了压手,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朝石头走去。
抵达石头所在位置时,江言停下脚步,扶着石块,往后方探了探头。
几根枯黄的杂草被风吹的压弯了腰,除了杂草便是碎石,没有动物。
但江言十分肯定,方才看到的不是错觉!
江言走到石头后,蹲下仔细寻找,果然发现半个爪印!
爪印大小不大,可以神秘的浅灰色小动物体型不大。
江言环视一圈,周围躲藏的地方可不少,而且诸多洞穴间互通,小动物极有可能已经被他们的动静吓的逃走。
他正想着,忽然听见一声低低的自言自语:“直立猿怎么还不走!我要坚持不住了!”
江言耳朵动了动,偏头看向右方,走了几步。
“直立猿怎么朝我走来了?他该不会发现我了吧!”
方向正确。
江言在乱时堆中蹲下,扶着石头往下腰。
入目,一只小兔狲紧张兮兮地蜷缩着身体,努力将自己缩成小小一团,但哪怕它在努力蓬松的毛毛使他看起来像大号的毛茸小球。
见自己被发现,小兔狲两只小耳朵动了动,一闭眼把脑袋埋进爪子里,“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你好。”江言礼貌问好,“小兔狲,请问需要我帮忙吗?”
小兔狲着急忙慌间多进了一个狭小的缝隙,圆滚滚胖乎乎的身体挤在狭小的缝隙中。
从它别扭的动作中,不难看出,这只小胖兔狲的屁股被卡住了!
小兔狲的耳朵抖了抖,它小心翼翼地露出脸颊,两只金色的眼睛因震惊瞪到最大,“你,你,你在和我说话吗?”
蹲着弯腰的姿势做久了腰受不了,裤子已经脏了,江言干脆直接跪下。
他点头:“是哦,你看周围还有其他兔狲吗?”
小兔狲看了眼周围,摇头,“没有哦。”
旋即又想起什么,害怕地将脸重新埋进爪子里,“你怎么会听懂我的话?!”
江言道:“因为我们是同类,我也是兔狲。”
小兔狲:“??????”
它沉默片刻,缓缓抬头,目光在江言身上扫视,又低头看了眼自己毛茸茸的身体。
毛茸茸的脸上就差写着五个大字:你当我傻呢!
“你不信那也没有办法。”江言摊开手,“但我确实就是兔狲,我们是同类,不然为什么你会听懂我说的话,我也会听懂你说的话。”
兔狲呆呆地看着他,喃喃自语:“好像是哦”
江言趁机继续道:“你看,你之前遇到的其他直立猿,你会听懂他们的语言吗?”
兔狲摇头,“听不懂,他们说话叽里呱啦的,我一句也听不懂,他们也听不懂我说话,我明明是在恐吓他们,但他们却非常开心的笑哈哈!”
江言又指着跟过来的小李,“那你会听懂他的话吗?”
小李配合地说了两句话。
小兔狲听完一脸懵逼,摇了摇头,如实道:“听不懂。”
“是吧!”江言说,“我们互相都听得懂对方的话,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是同类啊!我们都一样,都是兔狲!!”
笨蛋小兔狲成功被江言绕进去,连连点头:“没错没错我们都是最可爱的兔狲。”
第117章 他?枪?
这真的对吗?妈妈没有告诉过它兔狲能长成直立猿的模样。
小兔狲说完又有点怀疑自己, 怯生生地看了江言一眼,又看了眼他身后的小李,隐隐觉得不对, 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
江言可不给它思考的时间,万一让它想通了,那前边的话不就白说了。
“来,小朋友,我现在带你出来。”江言朝小兔狲张开手,托着它的腋下,往外扯, 小兔狲稳稳不动。
嚯, 没想到还卡的挺紧的。
也幸亏他眼尖, 看见了小兔狲一闪而过的身影,否则小兔狲自己一只兔狲想要把自己从石缝里拔出来那可有些困难, 哪怕它的皮毛再厚实,时间久了不是被冻死, 就是被饿死。
小兔狲藏身的石缝位置着实不好, 太低了, 腰弯久了怪难受的。
江言直起腰, 捶了两下后腰,又弯腰换了个姿势抓住小兔狲,往外扯。
小兔狲怯生生地打量着江言,倒也不挣扎, 每当江言用力时它还会配合着往外挪,可石缝实在太窄了, 将它咔的严严实实一动也不动。
担心伤着小兔狲,江言不敢用全力, 接连换了好几个姿势,拯救小兔狲都以失败告终。
这会小兔狲终于慌了神,两只前爪用力往前探,尖锐的爪子探出,用力在地面留下好几道抓痕。
宋祈年三人正在芒,江言没去打扰他们。
“李哥我们试试看能不能挪动石头。”江言率先走到石头的一边,双手抱上石头用力抬起,石头还真被他抱动。
但石头重量不轻,石头只被抱起几厘米,还只能维持两秒。
“我动啦!”小兔狲兴奋说。
有戏!
江言朝小李点了点头,又对小兔狲道:“我数到一你立刻往外爬。”
“嗯嗯!”小兔狲说,“一是什么?”
这要怎么说呢?
江言成功被问住。
有的东西就是知道,但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如何解释,很显然“一”也是这样。
他已经能预料到,要是解释说一是数字,小兔狲肯定会问数字是什么,解释完数字是一个书写符号,小兔狲又会问书写符号是什么
以防陷入套外的场面,江言干脆放弃解释,直接让小兔狲听到“爬”字时用尽全力往外爬。
“听懂了吗?”江言不放心问。
“听懂了。”小兔狲乖巧回答。
江言看向小李,深吸一口气抱住石头,“三、二、爬!”
江言用尽全力,脖子上的血管凸起,脸颊更是因为用力变得红彤彤的。
石缝扩大,小兔狲趁机逃出石缝。
江言立马卸力,一屁股坐在石头上,双手撑着膝盖,直喘气。
也就是他的力气变大了,要是让以前的他来,别说维持了,就是连搬动都困难。
“你可以啊。”小李笑的露出四颗洁白的牙齿,“看起来有些瘦弱,没想到力气还挺大的,这块石头可不轻。”
江言也笑,“李哥你也不赖。”
“你就别叫我李哥了,直接喊我李铭就行。”李铭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把脑袋,“我也没比你大几岁,叫哥听着总感觉怪怪的。”
“没看出来吧,我从小长的就成熟,有次上高中时没穿校服,还被保安大爷认成是老师。”
他从小就高,又长的壮,小时候比同龄的小朋友大一圈,等到高中以后和同龄的朋友出去玩,更是直接长了一个辈分,有次他还假扮不同校朋友的家长去见老师,已经习惯了。
这是真没看出来。
江言端详了李铭的长相,也不是显老,就是单纯的成熟,带着大人的可靠。
李铭任由他端详,甚至还转了转头,方便他看的更清楚点,“你最开始认为我几岁?”
“二十七八?”江言道。
这表情一看就没有说真话,李铭哥俩好地拍了拍他的肩,“你说实话,我不生气。好久没交新朋友,都没机会玩猜年龄的游戏,怪怀念的。”
有这话江言也不装了,直言道:“三十出头。”
李铭听完哈哈笑了两声,摸上自己的脸颊,乐呵呵道:“看来我最近的保养还是有些效果,变年轻了。”
“之前其他人认为你几岁?”
“四十多。”李铭叹口气,“我一个二十五岁的美少年天天认作四十岁的大叔。”
说着他无奈摊手。
李铭的长相虽说和美少年南辕北辙,但也谈不上像四十岁的大叔。
见江言不信,李铭也不辩驳,“回头给你看我之前的照片,你就知道我没骗你了。”
“行。”江言应了声,忽然感觉小腿上传来不轻的重量,低头看去。
小兔狲怯生生地抱着他的,大半的重量都挂在他的腿上,企图将圆滚滚的身体藏到他的腿后。
差点忘了这只小家伙。
江言拨了下小兔狲Q弹的耳朵,小兔狲身体一颤,颤颤巍巍的把两只手感极好的小耳朵压在脑壳上。
抱着小腿的爪子收紧,隔着裤子江言仿佛都感受到爪子抓进肉里,“嘶。”
小兔狲软乎乎的身体一僵,紧张兮兮地瞄了江言一眼,又低头看向自己的爪子,反应过来,当即收起爪子,扭头就跑。
下一秒,江言裤子上传来一股大力,直将他裤子往下拽,他急忙扯住裤头,“等等等等!”
被裤子勾住爪子的小兔狲停下往前奔跑的动作,在原地缩成一大团,一只爪子还可怜巴巴地挂在江言的裤子上。
“跑什么呢?”江言握住小兔狲的一只腿,成功解救它。
然而小兔狲不仅没有感谢,反而恩将仇报啪的给了江言一爪子。
这一爪来的突然,江言没有任何准备,下意识松开手,小兔狲趁机逃走。
小短腿蹬得飞快,边跑边喊:“你骗兔狲!你才不是兔狲!你是直立猿!我闻到了!你的气味不是兔狲的气味,虽然很舒服,但还是直立猿的气味!大骗子!”
小兔狲的声音越来越远,身影也消失在乱石堆中。
到手的兔狲飞了?
江言傻眼,不可置信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点赞手,小兔狲那一爪结结实实,一点也没收着,得亏了他戴了手套,不然就不是手套起线,而是手背上多了几条划痕。
“刚刚不好好的,怎么突然翻脸了。”李铭听不懂小兔狲的话,只能根据小兔狲的语气判断它这是生气了。
江言无奈:“我被发现不是兔狲。”
他看向小兔狲消失的方向。
小兔狲身体健全,在野外能够独立生存,看它胖乎乎的模样,就知道它是兔狲中的捕猎强者,否则也无法将自己养的膘肥体壮,只要不遇上偷猎者,它能将自己照顾的很好。
可惜还没来得及询问它这几天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被它跑了。
这个天气想要找到一只能交流的动物还是有点困难。
江言在刚才坐的石头上坐下,对上李铭笑着的脸,想起他兽化后也是兔狲,好奇心顿生,“话说你兽化后的动物也是兔狲,如果你兽化为兔狲,小兔狲能分辨出你是人还是兔狲吗?”
“能啊。”李铭说,“虽然我们能兽化为动物,但本质上依旧是人,和动物存在根本差别,气味不同。”
“我之前有次尝试着变成兔狲去和一只小兔狲交朋友,结果不仅朋友没有交上,还被咬掉一大搓毛。”
“那搓毛现在长回来了吗?”
李铭骄傲地摘下戴在脑袋上的帽子:“那当然,你看我的头发。”
江言面露不解,但依旧看了看他的头发。
李铭头发被帽子压的乱七八糟,但能看出来又多又黑,一点也没有同龄人脱发秃头的困扰。
他薅了薅头发,“看我的头发就知道我毛发旺盛,那一小搓毛长回来不是分分钟的事。”
他才不会告诉江言,被咬掉毛的地方其实是在屁股,秃了一大块,那段时间还经常需要兽化,每每兽化都能收获好几个打趣的眼神。
“真好!”江言认真请教,“你是怎么保养头发的?”
他虽然没有脱发的困扰,但忙的脚不沾地还不能吃碳水的曾宁霖有啊!
曾宁霖前几天还在和他哀嚎自己每次洗头头发大把大把的掉,一头秀发都要掉光了!
江言从小到大发量又多发质又好,洗头也用的随手买的洗发水,最近换成和宋祈年同款,无法给曾宁霖提供帮助。
这不遇到一个发量多的人,立马替他的好兄弟请教经验。
感动.jpg
李铭思索几秒道:“可能是——”
江言满眼期待,都准备拿出小本本记下,却听李铭吐出两字,“基因。”
“对,基因。”李铭点头,“我爸我妈,我爷爷奶奶,还有我妹妹发量都多。”
得,看来又问错人了。
“在聊什么?”李云溪朝两人走来,突然插话。
“在聊基因。”
“什么基因,看看我有没有。”
“头发多基因。”李铭说,“有时候头发太多也是一种烦恼,我妹妹每天打理头发的时间我都能补个觉了。”
李云溪:“”
天生头发少星人要闹了!
“你们商讨完啦?”江言走到宋祈年身边。
“嗯。”宋祈年整理江言歪了的帽子,“摸到兔狲了?”
唔,是醋味!
江言笑容灿烂,“摸到了,可好摸了,耳朵软软弹弹,摸一下抖两抖,然后啪叽贴在脑袋上,我最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了,太可爱了。”
宋祈年没说话,安静地看着他。
醋味更浓了些。
江言脑袋顶在他的胸前,拱了拱,“不过我还是最喜欢龙了,威武霸气,腾云驾雾,最重要的是还能载我上天,小兔狲可不行!”
对上他笑吟吟的表情,宋祈年想装也装不下去,捏了把他的脸,“嗯。”
“宋队长给,木仓。”老金拿来一把手枪。
宋祈年拿起枪放在江言的手上,“以防万一,每个人身上都带一把枪,我教你怎么用。”
此前亲眼目睹过枪战,但还是第一次握枪。
江言小心翼翼地捧着枪,生怕一不小心走火误伤自己人。
“不用紧张。”宋祈年说,“保险栓还没打开。”
“哦。”江言调整好正确的握枪姿势。
宋祈年将所有注意事项和使用方法逐一解释,最后交代道:“要是遇到危险不要想着往前冲,先找地方掩藏,安全为重,一切有我在。”
他说的很严肃,江言越听越认真,心中忍不住有些打鼓。
这次任务竟危险到这种情况,连他都配上枪了!
不,或许不是这次任务危险,而是特别行动组每次的任务都是这般危险,宋祈年、李云溪他们早已适应。
江言扭头看了眼其他人,皆是在检查手中木仓,确保使用时不会出现任何故障。
“别担心。”宋祈年揉了揉他的脑袋,“只是以防万一,蛟龙只是捉迷藏能力不错,但真实的实力”
他冷笑一声,答案不言而喻。
听着宋祈年的声音,江言原本还有些紧张的情绪逐渐放松。
“一切有我。”
“嗯!”江言满眼信赖,“好哦!”
“那等解决蛟龙和他手下那批偷猎者后可以带我去看兔狲吗?”江言话一转,调皮地眨巴眨巴水灵灵的大眼睛,“它太可爱了!不再看看它我晚上都睡不好觉。”
宋祈年沉默地看着他,最后无奈点头,“好。”
江言弯了弯眼睛,等宋祈年帮他戴上腰包后,谨慎地把枪放进腰包中。
刚放好,又感觉保险栓没有关,又小心翼翼地把枪拿出来,再仔细检查一遍,确定不会发生擦枪走火后方才轻轻地把枪放回腰包
第118章 雪豹
接下来的路没有采用兽化后的形态赶路, 一行人老老实实步行,路上接连发现两处装满了血腥的动物尸体的洞穴,江言还在一块尖锐的尸体上找到一条布料。
布料整体是黑色, 但边缘有部分是红色,根据红色部分的走向,可以推断出这条布料应该是衣服某个图案附近的。
江言赶忙拉开口袋拉链,拿出手机,几下点开一张照片,放大放大再放大。
照片是李铭和他的两个伙伴的合照,留下陪同他一起等待救护车的人想着可能会用上, 专门拍了不久前的合作发过来。
江言将布条和照片发在一起对比, 兴奋道:“这布条和李铭右边这个人身上穿的衣服款式对的上!他还有可能活着!”
此处与李铭三人撞见偷猎者的地点相隔千米, 布条不可能凭空出现在此处,有概率是此人为躲避偷猎者的追杀, 一路上山,路过此处时衣服不小心被锋利的岩石划破, 带下一块布条。
但也不排除另外一种可能, 有人脱下他的衣服穿到自己身上, 这种情况下, 除非奇迹出现,否则在恶劣的风雪低温环境下,失去了保暖装备,哪怕他伤的不重, 也无法坚持下去。
江言希望是第一种情况。
李云溪凑过来看了眼,点头道:“确实有点像。”
江言把手机重新放回衣服口袋里, 接着前进,直到夜幕降临。
天气变得愈发恶劣, 鹅毛大雪在空中纷飞,可见度显著降低,几米之外几乎看不清,凌厉刺骨的寒风仿佛要将人吹走,除了宋祈年外其他人行动的皆是有些困难。
找了个有岩石遮挡的避风处,扎了两个帐篷,赶忙钻进帐篷里,又用携带的燃料烧了壶热水,往里边添些蜂蜜,一人分一杯,就着携带的干粮填了填肚子。
大风将帐篷吹的摇来摇去,江言都担心睡着睡着帐篷被风刮跑。
他往睡袋里缩了缩,又往宋祈年身边蹭了蹭,直到身体相碰时这才闭上眼。
深夜,江言感觉到身侧传来动静,班睁开眼,不安地唤了声,“宋祈年,你去哪?”
还没睡醒,声音偏软,说话的语速很慢,像是在撒娇。
宋祈年俯身,吻了下江言的额头,轻声解释:“附近有动静,我去检查一遍,很快回来,继续睡吧。”
江言在他怀里蹭了蹭,慢慢的“哦”了声,又迷迷糊糊闭上眼。
还未等他睡沉,帐篷被人打开,紧接着一个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压在他的腹部。
沉甸甸的,有点像实心的哑铃,又像衬他睡觉时一屁股坐在他腹部巡视领地的老虎。
老虎该不会悄摸摸钻进包里跟来了吧?!!!
江言猛地睁开眼。
帐篷里开了盏小灯,光线不亮,正正照亮。
“做梦了吗?”宋祈年用手背探了下江言的脸颊。
可不是噩梦嘛!
“嗯,吓死我了。”江言心有余悸地抚了抚胸口,“我梦到老虎悄摸摸地钻进背包里一起跟来,然后像在家里一样,不管自己几斤几两,蹲坐在我的肚子上,这梦也太真实了,直接给我吓醒了。”
“现在几点了?”江言咕涌两下,探头看了眼宋祈年拿在手上的东西,“宋祈年你受伤了吗?!!!”
他噌地坐起身,抓着宋祈年的手将所有能见的地方全部检查一遍,中途宋祈年几次试图解释,但都被他狠狠地瞪了眼,只好安静地配合着他检查。
光是眼睛看还不够,江言皱起鼻子仔细闻了闻,没在宋祈年身上闻到血腥味,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但下一秒,似有似无的血腥味从身侧传来。
江言:“??????”
什么情况?!!
帐篷里除了他和宋祈年外难不成还有第三个有生命的物体存在?
江言咽了咽口水。
“过来。”宋祈年招了招手。
半晌,窸窸窣窣的动静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江言身边。
江言缓缓扭头,对上了一双金色的眼睛。
江言:“!!!!!!”
小兔狲!!!!
“宋祈年你去哪里把小兔狲绑来的!”江言不可置信道。
宋祈年分了个眼神给端坐的小兔狲,“它自己送上门。”
说罢,他将药包打开,从里面拿出碘伏和绷带。
“小兔狲受伤了吗?”
小兔狲听见江言的话,原本还有些谨慎的眼神立马变得可怜巴巴,抬起一只腿,展示腿上的伤口……
伤口深可见骨,看伤口的切面是被力气划伤,雪已经止住,毛毛上沾着的血渍被低温冻结,毛毛变得硬邦邦的,小兔狲走起路来一瘸一拐。
“逃跑时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受伤了?”江言皱了皱眉,“难不成你跟其他小兔狲打架了?还是你被其他动物追杀了?”
“才不是呢!”小兔狲脑袋摇的飞快,骄傲道,“我可是这里最厉害的小兔狲,其他兔狲都打不过,就连雪豹都抓不住我!”
说着它骄傲抬头,越发像一只傲娇大猫,江言没忍住挠了挠它高抬的下巴。
兔狲拥有猫科动物中最柔软、最茂密的毛毛,冬季即将来临,为了越冬,兔狲的皮毛更是愈发厚实,容貌丰富,手感十分好。
小兔狲被吓了一跳,拖着受伤的腿后退一步。
江言捻了捻指尖,挪挪位置让宋祈年给小兔狲处理伤口。
他还怕小兔狲会挣扎,都准备上手帮忙压制,结果宋祈年一靠近,小兔狲就像漏了气的气球,怏怏的,任由宋祈年处理伤口,连痛都不敢出声,只能抖动胡须。
看的江言心软软,努力和它说话分散它的注意力,“雪豹?你竟然还从雪豹爪下逃脱?”
“那当然!”小兔狲骄傲说,“我看见雪豹朝我冲来,我一个拐弯跑进碎石堆,然后一个下滑成功摆脱雪豹的追逐!”
它说的很娴熟,显然成功从雪豹爪子逃脱这件事令它十分骄傲,没少朝小伙伴炫耀。
见江言脸上露出感兴趣的表情,小兔狲警告道:“不过你最近最好还是不要去招惹这只雪豹,它最近生崽,可凶可凶了!”
“生崽?!”江言睁大眼睛。
雪豹一般在1至3月求偶□□,在4至6月生崽,这个时间温度适宜、食物充足,正好适宜带崽,等到冬天来临时,小雪豹已经渡过最虚弱的时期。
可现在是十月!已经是冬天!气温很快会降的更低,小动物们躲在洞穴里避寒,雪豹的捕猎难度会显著提高,更不要说养育小雪豹。
“是啊!”小兔狲点头,“我们都知道,所以我们最近都避着雪豹走。”
第119章 受伤的小兔狲
小兔狲谈起雪豹, 滔滔不绝,越说越兴奋,要不是腿受伤了, 都想当场给江言表演一个。
一连说完一长串话,它舔了舔嘴巴,仰头真挚道:“是我错怪你了,你是一只心地善良的直立猿,不像有的直立猿,简直太坏了!。”
江言立马捕捉到小兔狲话里的线索,“有的直立猿?你还遇见过其他直立猿吗?”
宋祈年抬眸看了小兔狲一眼, 将绷带打结。
他刚收手, 小兔立马狲拖着受伤的腿往江言身上靠了靠, 声音小下来,颤颤巍巍地说:“是, 是呀。”
这一幕完整地落在江言眼中,抬了抬手, 让小兔狲藏进他手和腿间, “不用怕, 宋祈年不会伤害你的。”
小兔狲半张脸埋进睡袋, 紧张兮兮地瞄了宋祈年一眼又飞快收回目光。
它已经成年了,不是小时候那些笨笨的小兔狲,自然是明白眼前的直立猿不会伤害自己,否则为什么要替它处理腿上的伤呢?
只不出于动物的本能, 来着灵魂深处的压制,仅仅一眼就令它准备炸毛, 比被雪豹追杀还要来的恐怖!
被雪豹追杀它尚还有逃生的机会,但如果是对上眼前这位直立猿, 它怕是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而且另外一位能和它交流的直立猿,身上也带着不正常的气息,让它忍不住想要亲近,想要信任他。
妈妈说的没错,直立猿果然很恐怖!
不行它必须找机会逃走!
小兔狲耳朵动呀动,江言以为它这是在害怕,挪了挪屁股,挡在宋祈年与小兔狲中间。
宋祈年已经习惯动物们见到自己时谨小慎微的模样,毫不在意。
毕竟最可爱的那一只永远不会惧怕他。
他看了眼江言单薄的背影,勾了勾唇,低头整理医药包。
“呼——”小兔狲长长松了口气,抱来毛乎乎的尾巴踩在爪子下,似乎这样能令它感到安全。
坐起身来,睡袋跟着往下掉,江言刚觉得有点冷,一件羽绒服外套便披到他的肩上。
他往前扯了扯,低头和小兔狲对视,“你是什么时间遇到的?”
“就”小兔狲对时间没有明确概念,成功被问住,对它来说时间就是天亮又天黑,肚子饿了该觅食,吃饱了就回到安全舒适的洞穴睡觉,天气好时再晒晒太阳,把毛毛晒的暖洋洋又蓬松。
江言很快反应过来,换了种说法:“你遇到他们时天是亮的还是黑的?过去几个白天?”
这下小兔狲听懂了,没有任何犹豫:“亮的!”
“还没有过去一个白天哦!我差点就被他们发现了,还好我反应灵敏,咻的一下藏起来。”它心有余悸地踩了踩爪垫下肥嘟嘟的尾巴,“不过在我前边的兔子就没有我的好运气了,它太笨了,反应也太慢了,直接被抓着耳朵拎起来。”
小兔狲感慨一下,但对于那只兔子它并无太大感触。
兔子在他的食谱上,在它看来也属于食物。
江言继续引导:“是在我们遇见前还是遇见后。”
“遇见前。”小兔狲幽幽地看了江言一眼,“我一直跑一直跑,好不容易跑出好远,结果又碰上你们。”
还被吓的卡在了石缝里
“哦对了!”小兔狲悄摸摸看了眼江言的身后,“有一个直立猿身上的气息和他很像!”
它往前走了一步,压低声音说,“我亲眼看见那个直立猿将什么一瓶黑乎乎的水倒在地上,然后地面就开始往外冒臭烘烘的黑烟,一只小鼠兔刚靠近就死啦!”
江言立马想到老金所说的污染!
不出意外的话,小兔狲所看见的黑乎乎的水,与污染就是同一种东西。
就是不知道这种液体究竟是用何种方式制成,小小一瓶便能源源不断地散发毒气。
江言扭头,对宋祈年道:“小兔狲说在白天遇到我们之前遇到了另外一伙人,其中有一人和你的气息很像,往地上倒了一瓶黑色的液体,便立马冒出有毒的黑烟,这人大概率就是蛟龙。”
他摸了摸下巴,“以小兔狲的速度,蛟龙应该离我们不远!”
这话说的小兔狲就不爱听了,尾巴从爪下抽出,不满的甩了甩,重重哼一声,在宋祈年看向它时有弱弱地缩成一大团,小声反驳:“我可是跑的最快的兔狲。”
“你别吓它。”江言推了下宋祈年,又问道:“那跑的最快的兔狲,请问你记得他们的位置吗?”
宋祈年淡淡的瞥了下小兔狲一眼。
小兔狲挪了挪屁股,低垂着脑袋不敢抬头,“记,记得”
“太好了!”江言一拍手,索拉山脉虽然比达鲁最著名的达鲁山脉占地面积来的小,但它的地形更加险峻,且气候恶劣多变,更何况蛟龙极擅掩藏,否则也不会在异常管理局的追踪下还能逍遥法外,以目前掌握的线索,想要找到他们婉茹大海捞针。
但如果有了小兔狲的领路,可以极大的节省走错了花费的时间。
江言张口,刚准备说话,忽然帐篷的门被拍了拍,老金的声音从帐篷外传来,“你们俩没事吧?”
“没事。”宋祈年应了声,抬手放在帐篷的拉链处,江言立马把披在肩上的羽绒服穿好,宋祈年这才拉开拉链。
一瞬间干燥刺骨的寒风灌进帐篷,哪怕穿上厚实的羽绒服江言还是被吹的一个瑟缩。
帐篷外只有老金一人,他睡眼惺忪,得到回应后点了点头,解释道:“我听到你们这边有动静,担心你们出事过来看看,我好像听到有猫叫声,是我的错觉吗?”
老金往下拽了拽帽子,遮到眉毛处。
“不是错觉。”江言偏了片身体,露出身后的小兔狲,“你听到的猫叫声是它发出的。”
“兔狲?”老金看了眼小兔狲的腿,“什么情况?”
宋祈年道:“听到外边传来动静,在雪里捡到的。”
“怎么受伤的这是?”老金问。
江言看向小兔狲,“你的腿是怎么受伤的?”
小兔狲原本还好奇地看着老金,这下略显尴尬地垂下脑袋,两只爪子交叠在一起,踩了踩。
有眼的人都看出来它在心虚。
江言戳了戳它的大脑袋瓜,“嗯?”
“就是”小兔狲舔了舔嘴,“就是就是”
就是了半天也没就是出来。
江言说:“就是?”
“就是。”小兔狲耳朵尖动了动,“被雪豹追,然后不小心刮到了”
它声音越说越小。
在与江言分开后它有遇到它的死对头,它自然不会放弃在死对头面前狠狠炫耀自己从雪豹口中逃生的光辉事迹,越说越兴奋,越说越沉浸,正说到高潮时,它敏锐地感受到它的死对头身体一瞬间变得紧绷。
好在虽是死对头,但同为兔狲,死对头撒腿跑前,大喊“雪豹来了!”,它脑袋还没反应过来,四肢已经撒腿开跑。
它感受到身后传来的风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快,是之前追杀它的那只雪豹!
它费了好大劲,利用地形好不容易摆脱雪豹,结果前腿却被尖锐的物品划伤。
雪豹嗅觉灵敏,以防杯雪豹循着气味找到自己,它只能拖着受伤的腿,一瘸一拐地往另一个方向跑。
失血、又饿、体力耗尽使它不得不找一个避风处休养体力。
结果还没等它找到合适的避风处,就被直立猿发现带到了这。
“雪豹?”
江言话音刚落,一声吼叫声随风一同传入在场所有人耳中。
第120章 我们见过
所有人, 包括小兔狲,不由而同地朝吼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今夜无月,山川隐入黑暗, 但依旧坐落在那,隐约的轮廓,巍峨庞大。
忽然,一道白色的手电筒光快速从漆黑的山川间闪过,短短零点几秒,微弱但所有人都看的真切。
江言下意识挺直腰。
又一声吼声自远方传来。
相隔甚远,声音传到时已经被风吹的七零八散, 恍惚不是动物的吼声, 而是风吹刮山川发出的类似吼声的动静。
“这是?”
“是雪豹!”小兔狲提高音量。
还是追杀它的那一只雪豹!
雪豹的声音听起来相似, 但每一只雪豹的声音各不相同,这只雪豹的声音偏低沉, 两只交锋,小兔狲死死将它的声音记在心里, 把自己的声音忘记了都不会忘记它的声音。
“没错!就是雪豹!”它斩钉截铁地说, 旋即又疑惑地歪了歪圆滚滚的脑袋, 不解地抖了下耳朵, “奇怪,这个时间雪豹不应该在洞穴里带小雪豹崽子吗?怎么会发出这么大的动静?”
小兔狲小脑袋瓜都要运转过载了,也没想明白。
倒是江言隐隐有着不好的预感。
他立马钻出睡袋,用最快的速度穿上衣服裤子。
李云溪与小李两人也被动静吵醒, 边拉上拉链边钻出帐篷。
“队长。”李云溪走到宋祈年面前,“怎么了?”
宋祈年没有回答, 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判断着什么, 只听他道:“三分钟内戴上必要的物品,其余留全部留在原地,轻装上阵。”
“是!”
江言拿起放在帐篷角落的登山包,睡前他专门把各种物品都收纳回了包里,这会拉上拉链就能出发。
他穿上鞋,将背包一背,扭头看向还坐在睡袋上方的小兔狲。
小兔狲腿上的伤深可见骨,很严重,于野外的动物而言,腿受伤就意味着它们的捕猎动物大大降低,就连森林之王老虎也会因为腿受伤而死,更遑论一次小兔狲。
不比白天,健全的小兔狲离开就离开了,可受伤的小兔狲,江言着实放不下心。
但情况危险,等待他们的或许是一场恶战,带上小兔狲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江言抿了抿唇。
“吼——”愤怒的吼声传来。
雪豹的声音里似带着痛苦,吼声到一半陡然消失,只剩下余音回荡在空旷的山川间。
小兔狲被盯的不安,局促地踩了踩爪子,试探道:“你们,是想要我带路吗?”
说罢,它看了眼宋祈年的背影,估量自己拒绝的后果。
显然,它逃不了也打不过。
不等江言回答,它道:“好吧!”
那模样宛如前方等待着它的是百米深的悬崖。
江言之前确实是生了让小兔狲领路的想法,但这会雪豹的吼声已经足够宋祈年确定它所在的位置。
而这时候会使雪豹发出愤怒到极致的吼声的,大概率就是蛟龙一伙人!
不过既然小兔狲愿意,江言也不再犹豫,捞起小兔狲抱在怀中。
众人兽化为动物,为了提高速度,他们化作动物的体型明显减小,就连宋祈年也只化为三米长的黑龙。
江言带着小兔狲爬上黑龙的后背,刚坐稳,宋祈年立马提速往声音的方向飞去。
他的速度很快,空中又没有地形的阻隔,顷刻间,将飞驰的李云溪等人甩至身后。
他们的身形越来越小,最后化为一个奔跑的小点。
小兔狲被吓傻了,脑袋紧紧埋在爪子里,过一会又悄悄抬头,飞快地瞥一眼周围,又立马埋头把脸藏进爪子里,没过一会又抬头,看一眼,再缩起来,反反复复,如同卡bug了。
放在平时,江言肯定忍不住会逗逗它,但这会他的注意力全在下方,根本有没有注意到小兔狲卡bug的行为。
地面忽然闪过一道亮光,江言不禁抬手指向那处,“宋祈年在那!”
宋祈年再次提速,周围的景色快闪闪过,连一个残影都未曾留下。
距离缩短,江言眯着眼睛往下方看。
一个火堆正燃烧着,火焰散发着幽幽的蓝色光芒,仿佛地狱引入的鬼火。
在火焰的外围,围着一圈没有动静的动物,雪豹、黑熊、东北虎、金丝猴、藏羚羊、麋鹿
一眼看去,火堆最内侧一圈就有数十只动物!
每一只动物间相隔一米,一厘米不多,一厘米也不少,一圈又一圈,动物们睁着眼,双目死死盯着中间那诡异的蓝色火堆。
自上往下看,如同一个诡异的阵法,令人不寒而栗。
江言揉了揉眼睛,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地面的动物几乎囊括所有珍惜的动物,其中不乏一些近乎灭绝动物。
怒火自心中燃起,江言握紧拳头,死死盯着下方的由动物绘成的阵法。
恍惚间,他似乎听到自己的牙齿被咬的咯咯作响。
小动物们的感知能力很强,小动物敏锐地感知到江言情绪的变化,怯生生但又好奇地探头往外看去。
只一眼,它身体石化,愣愣地看着下方,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好,好,好多动物。”自它出生到现在,从未一次见过如此多的东西,而且其中大部分动物它都是第一次见,它敢肯定这些动物一定不是生活在附近的。
宋祈年不做任何躲藏,直接在火堆旁降落。
一瞬间,仿佛被无数双眼睛盯着,江言看到那只发出吼声地雪豹。
它正躺在地上,雪花落在它白色的毛发上,越积越多,仿佛盖上了一层羽毛,但它的孩子却不知所踪。
江言抱紧怀里地小兔狲,不敢松手。
他担心一松手小兔狲就会变得如这些动物一般,失去灵识。
江言环视一圈,越看越心惊,抱着小兔狲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
每一只动物身下都用它们地鲜血绘制出诡异的图案。
它们的身体组成阵法,它们也成为阵法的祭品。
江言脑海中突然冒出这个想法,“蛟龙想做什么?”
“他想以百种不同的动物为祭品,以它们的灵识为引,强行化龙。”
“啪啪啪啪——”
鼓掌声骤然响起。
江言扭头看去。
黑暗中,一个男人自阴影中走出。
他身着儒雅的青色长袍,长发及腰,虚虚的用木簪束着,鼻梁上架有一副金丝框眼睛,见江言看向自己,他浅浅一笑,仿佛知识渊博的学者。
只不过他的双眸带着诡异的红,硬生生破坏了学者的气质。
被他看着,如同被藏在黑暗中的吸血鬼盯上,令人脊背发凉。
“宋队长,我们又见面了。”他声音温润,娴熟地与宋祈年打招呼,好似两人不是敌对关系,而是相识多年的好友。
男人又看向江言。
他的目光仿佛不是看人,而是在看心仪已久的货物。
江言皱了皱眉,并不躲闪,狠狠地瞪回去。
男人轻笑一声,“江言,我们见过。”
什么时候?
江言一点印象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