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219) 大结局下
看着她这副神情, 随月宫目光有些飘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随后摇头轻叹道:“你们师徒二人, 还真是无比相像……”
一样的不识抬举,一样的惊才绝艳!
和旁的修真界天才不同, 李天行和谢江凛都是那种只要从旁经过,都让旁人禁不住为他们通身锐气所心折的天才剑修。
悍然锐气,品行高洁,念及此, 随月宫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而这种人, 通常也最容易英年早逝。
李天行如此,面前的谢江凛大抵也是如此。
随月宫下意识轻轻抚摸自己腰间的长剑,长剑剑身嶙峋, 通身苍白,这是他当年取李天行的剑骨所制成的一柄剑。
年岁悠悠,似水东流, 记忆之中李天行的面容似乎有些模糊了,可是今日看着谢江凛,原本模糊不清的面貌又变得无比清晰。
“本座突然想起, 本座的这柄剑, 似乎还缺另外一把剑与它相配。”随月宫看着谢江凛, 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古怪的笑意。
“那本座今日, 便送你和你的好师父在地府之下一同团聚吧!”
话音落下, 随月宫轻轻拔出他腰间的那把长剑。
他的动作极慢,他大概这些年极少动用这把长剑,因此动作略微有几分生疏。
但谢江凛依旧不敢掉以轻心,毕竟, 这是一个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魔头。
苍白嶙峋的剑刃沉默的驯服在随月宫的掌心之中,伴着一阵风低低掠过,谢江凛清晰的听到剑刃之上传来的悲鸣声。
落花剑抑制不住,也发出阵阵悲鸣声与之回应。
这场t?景,着实有几分凄凉。
“对着由你师父的剑骨所制成的剑,如何,是下不去手吗?”
随月宫银色瞳孔一错不错地盯着谢江凛,幽幽问道。
“我若真的下不去手,便也不配为他的徒弟了,想必我师父的在天之灵,是很愿意看到我击败你,然后亲手夺回这把长剑的!”
谢江凛目光盯着随月宫,一字一顿道。
“拔剑吧,随月宫!”
伴着一声轻喝,谢江凛腰间龙吟落花长剑铮然出鞘,悬浮于谢江凛身侧。
与此同时,谢江凛眉心之中,传来阵阵灼热的感觉,那柄由天道凝结而成的苍青色长剑,似乎忍耐不住想要破土而出,同面前这个将小世界搅的天翻地覆的域外天魔决一死战。
但谢江凛将它强行压下。
毕竟,这东西是属于她的杀招,她还不想过早的将它用出。
“那便试试你今日能接下本座多少多少剑吧!”
伴着一声剑鸣,随月宫挥剑而来。
同温尔文雅的面容相比,他的剑法却出乎意料的是大开大合杀心极强的剑法。
每一招每一式似乎都紧密相连,如连绵不绝的潮水一般,组成一个泼天杀阵,密不透风地朝谢江凛袭来。
细密的剑光像雨一般,伴着漫天的杀气涌过来。
若是胆小一些的修士此时可能已经害怕地后退可。
但此时若是后退一步,便立刻会被这如漫天骤雨一般的剑光削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唯一突破这剑阵的方法,便只有逆流而上!
只见谢江凛挥舞手中长剑,逆着万千剑光组成的剑雨而上,冲向那漫天剑雨的最高处。
随月宫就站在那剑雨的最上方,于锋刃之中盯着谢江凛,居高临下地如看一只蝼蚁一般。
他见谢江凛冲过来,心道一句:螳臂当车。
下一瞬,只见一道银芒瞬息之间冲破万千剑雨,朝他飞来。
煌煌然叫人不可直视。
那道银芒似乎是谢江凛通身剑气凝聚而成的剑光。
亦或是,她本人此时便已经是一把绝世名剑。
而自古以来的绝世名剑,出鞘都是必须要见血的。
这一幕不免让随月宫有几分错愕,谢江凛突破这剑阵的速度,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然后只见那道剑光朝他袭来,还有谢江凛桀骜不驯的声音:“我既然已经接了你这一剑,那你也试试我这一剑吧!”
我有一剑,可斩春风,可落桃花,也可……杀宿敌!
这大概是只有少年人才能够挥出来的一剑吧!
剑光极快,须臾之间已经杀至随月宫面前,随月宫挥剑欲抵挡,那剑光却更快一步洞穿了他的肩膀!
锋利的剑光在他的肩头贯穿了一个血洞,鲜血如泉水一般,从那血洞之中汩汩地涌出来。
谢江凛盯着那个血洞,轻声道:“你这样的魔头,血居然也是鲜红的。”
她的声音很轻,似乎只是随口的感慨一般。
随月宫抬手,苍白瘦削的指尖轻轻抚摸上肩头的伤口。
鲜血悄无声息地绽放在了他的指尖。
看着那逐渐在指尖凝聚成一小泊的鲜血,随月宫垂眸,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他抬眼,看向谢江凛,唇角勾出一抹诡异的笑,与此同时,一抹浓重的黑色在他银色眼眸之中缓缓酿开,只听他道:“谢江凛,你果真是千万年难得一见的剑道奇才,若不是这小世界天梯断绝,想必百年之内你定会飞升至上界。”
“只是可惜,你这般注定惊才绝艳的剑修,今日便注定籍籍无名的横死在这小世界之中了!”
说罢,一抹浓重的魔气自随月宫掌心之中缓缓升腾而起,“你方才接了我那一剑,那这由无尽魔气凝聚而成的一剑,你又如何是好呢?”
那魔气无比浓郁,而又绵延不绝,于随月宫身后铺陈开了一整片由魔气凝聚而成的海洋。
只见那无尽魔气之中,有许多面目模糊的魔修在其中挣扎,他们的面容扭曲,显然是在经受极大的痛苦。
这魔气显然和之前那白雾一般,由这瀛洲无数魔修献祭而成。
可是这般竭泽而渔的做法让谢江凛微微皱起眉:“你身为魔主,真要将魔域斩尽杀绝不成?”
随月宫微微一笑,已经尽数漆黑的瞳孔平静无波:“能成为本座飞升的贡品,是他们的无上荣幸!”
非常典型的视人命为草芥的标准反派发言。
漫天魔气如潮水,似奔马,伴着无数魔修的扭曲惨叫,缓缓遮盖住大半个天穹。
谢江凛看着这一幕,心想:人间炼狱,也大抵如此了吧!
这漫天魔气悬于随月宫掌心之上那苍白嶙峋长剑的剑尖之上,“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吗,谢江凛!”
“没有,尽数放马过来吧!”谢江凛逆着万千魔气而立,目光坚定。
在这漫天魔气之中,她显得是那样的渺小,那样的不值一提。
下一瞬,只见随月宫挥剑,漫天魔气朝谢江凛袭来。
这一击,宛如大半个天穹倒灌,带来泼天的威势!
滚滚魔气很快便将谢江凛淹没,紧接着,漫天魔气如墨水一般,缓缓占据整个天穹。
便这样结束了吗?
随月宫心头居然有几分微不足道的失望,但紧接着便是果然如此的自负。
毕竟,这滔天魔气,以谢江凛一人之力,还是太难阻挡了。
这一念头刚浮现在随月宫心头,只见漫天魔气之中,一道剑光于其中穿梭,剑光所到之处,魔气纷纷避让。
一人一剑,硬生生从漫天魔气之中杀出一道滔天血路出来。
只是可惜,随月宫凝视着那道剑光,似乎在凝视着一只自不量力扑火的飞蛾。
这无尽魔气长河太漫长了,长到可以将少年人一往无前的剑光生生催折掉。
便是谢江凛逆着万千魔气长河而上,到他面前之时想必已经是强弩之末,不足为惧了。
随月宫的目光凝视着那道身影,似乎在看一幕颇为精彩的戏曲。
他甚至还微微阖上双眼,一副颇为陶醉的样子。
大概半柱香的时间,谢江凛终于拼杀到了这无尽魔气长河的上游。
她此时的神情,颇有几分狼狈,因为长时间的拼杀,浓郁的魔气在她身旁几乎凝聚成了实质。
若是不知情的人此时看她和随月宫,定会错认二者身份,以为谢江凛才是那个无恶不作的魔头。
无尽的拼杀,谢江凛终于从魔气长河之中泅渡到了终点。
她已经很疲倦了,但是随月宫还立在她的头顶之上,目光犹如附骨之蛆一般。
这场景,真的很像困兽犹斗。
随月宫居高临下,目下无尘,似乎他此时不是魔,而是可以执掌他人生死的神明。
谢江凛抬眸,看着他,然后缓缓拔剑。
这一幕,和方才是何其的相似。
龙吟剑和落花剑许是察觉到了什么,发出阵阵轻鸣。
他们察觉到了谢江凛想要做什么,此时哪怕冒着剑碎的风险也要和谢江凛一同去。
“不自量力!”随月宫心头冷冷地嗤笑了一声,他看着谢江凛拔剑朝她袭来。
不复之前的锋利,这一剑很慢,像是春天的柳叶一样。
同之前那锋锐的一剑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随月宫冷冷一笑,直到那一剑至面前才抬手欲阻挡。
谢江凛唇角缓缓勾出一抹笑。
随月宫,你终究是轻敌了。
直到抬手阻挡之时随月宫才终于发现这一剑的诡异之处。
至柔又至刚,看似绵软无力实则密不透风,比之先前那一剑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那又如何呢,这一剑纵使刺到他也不过是在他身上刺一个微不足道的血口。
而自己有无数魔族作为血肉养料,可以源源不断的再生复活,本就是不死不灭的存在。
这个念头只是起了一瞬,下一秒——
只见一柄从来没有见过的苍青色长剑洞穿了他的胸口!
这长剑来的突兀,他先前根本没有见过,随月宫心头大惊,神色终于慌乱了些许。
那长剑通身苍青,上面似乎蕴含了无尽的生机以及活力,同他身边的无尽魔气正是两个极端。
而那长剑之上,似乎还运转着此世的法则。
他下意识想伸手去拔那柄长剑,但双手触及其上,却传来如火烧灼一般的灼烫感。
“这是……什么?”随月宫盯着那柄长剑,喃喃道,有细碎的魔气沿着他的伤口缓缓逸散开来,飞往各处。
“这是此界的天道。”谢江凛看着他,一字一顿道,“你在此世作恶多端,酿起无数灾祸,被此界的天道诛杀。”
“随月宫,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这叫天罚!”
一幕幕场景在谢江凛面前闪现,李天行的惨死,平洲城惨案,还有如今被献祭的可怖血肉瀛洲。
被随月宫残害过的那些人,最终幻化成了那柄刺入他胸膛的苍青色长剑。
生机与活力的迅速流失,终于t?让随月宫慌了神,神情变得歇斯底里起来:
“不可能,我生来高贵,我是域外天魔,这个小世界的人都是我的飞升垫脚石!”
“不可能……我不可能被这群蝼蚁杀死!”
………
但饶是他再不甘,时光也不会倒流,刺入他胸膛的那柄苍青色长剑不会拔出,被他残害过的那些人也不会死而复生。
终于,在天穹之上,那巨大灿金色天梯的辉光之中。
随月宫,灰飞烟灭。
他扭曲过,挣扎过,但最终还是没有逃开死亡的命运。
苍青色长剑缓缓升空,那一瞬间,谢江凛似乎看到了许多人的倒影。
平洲城被献祭的那些人,瀛洲,李天行……那些身影伴着苍青色长剑缓缓汇入天穹之上。
方才被魔气所覆盖的天穹,终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谢江凛依靠在一棵树下,身旁放着那把苍白嶙峋的剑。
她看着头顶的天空,心想:
明天,应该是个好天气。
======正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