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轻岫的眉目间有着与她此刻年纪不相符的笃定与从容,应律声注视着立在面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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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回想了下望月台上的场景,心中浮起一个猜测,对方或许跟六扇门有关联。
江湖人会进入六扇门,而六扇门内的人,或许也会流落江湖。
应律声:“请问足下可是威定公司徒老大人门下?”
朝轻岫:“久仰大名,可惜未曾有幸拜见。”
对方只说不是司徒大人门下,却没顺势提及自己的出身,显然是不想多言的缘故。
应律声注目片刻,道:“我久居永宁,平日少与天下豪杰相见,竟不知南地何时出了朝姑娘这样的人才。”又道,“今日贸然相邀,姑娘必然知道应某所为何事?”
朝轻岫目光一动,道:“初来乍到,岂敢越俎代庖。”
应律声闻言不由一笑。
对方言辞客气,话语里却分明透出十一分胆略——朝轻岫自信必是委她重任,所以才会说那句“越俎代庖”。
应律声:“姑娘有把握吗?”
朝轻岫:“未知详情,尚且不好说。”
房内交谈的声音并不响亮,对于外面的内家高手而言,却算清晰可闻。
李归弦想,朝轻岫虽然不知道详情,不过在她之前已经有不少人了解案件的经过,却迄今为止一直没提出合理的解决办法。纵然如此,朝轻岫亦毫不胆怯,并不觉得连六扇门中老手都无法破局,自己也一定束手无策。
那是何等的少年自负之气!
怪道连“开/山刀”那样的成名人物也肯跟随在侧,果然有令人心折的气概。
应律声再度沉默,过了许久,终于开口:“接下来,我便将事情详详细细告知姑娘。”然后道,“库房内失窃之物,其实就是房州一带的兵力布防图。”
朝轻岫神色微动。
她穿越时日已经不浅,对这个世界已经有了些基本的了解。
当今国号为夏,皇帝姓殷,都城名为定康,而房州恰好就在大夏与北臷的交界处。
应律声:“布防图以异蚕丝线所制,外壳以蜡封锁,藏在一尊紫檀木雕像的左目之中。”
桌上放了茶壶,朝轻岫刚刚给自己倒了一杯,正欲饮茶,此刻动作忽然停下,抬眼看向应律声,音色如切金断玉:“当真不能将之围杀于此?”
应律声:“失窃之时是夜半。”
她声音平稳——应律声明显已经考虑过这个做法。
毕竟没有在事发时就察觉到不对,等到天明,布防图或许已经悄悄被送走,如此一来,就算应律声将北臷使团斩杀当场,也未必能够有用,只是送给旁人一个开战的借口。
朝轻岫垂目沉思片刻:“既然如此,可否带我去现场一观?”又道,“如果事涉机密,我可以蒙眼入内。”
应律声摇头:“库房位置已然泄露,多让几个人知道也不算什么。”对徐非曲
()道,“你带朝姑娘去瞧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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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非曲:“我本月月初前来之书院时,曾意外误入。”
朝轻岫一笑——在侦探作品中,徐非曲这句话一出口,就代表着本次事件中嫌疑人数量直接加一。
她算过日期,随后赞了一句:“你月初才到书院中报道,直接遇上月考,然后一举考入了五甲之列,当真十分了得。”
徐非曲欠欠身,以示不敢当,随后转身,带着朝轻岫往库房走。
山长的书房距离库房入口不算远,徐非曲带着朝轻岫在书院内七拐八拐,走到了一个地窖附近。
因为书院的主体建筑中包含了许多木质材料,加上占地面积大,建了许多地窖,一些杂物就被放到了其中,徐非曲进入的这一间,里面就储存了不少蜡烛干草等物,在靠墙的位置上,还放了些木柜。
徐非曲:“我当时刚进书院,不熟悉道路,摔了一跤后跌了进来,恰好碰见里面的人开门,所以才知道了一些情况。”
也正因此,徐非曲才跟应律声迅速熟悉了起来——作为山长,应律声不止需要关注书院内有潜力的学生,也得关注书院内了解了重要秘密的学生。
朝轻岫在地窖中左右环顾,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徐非曲是看到入口被打开,才知道此地与书院库房连通,在此之前,她甚至都不晓得院中还设立了如此隐秘的所在。
然而潜入库房中的贼人确成功窃走了物品,也就是说,库房可以从外面打开。
朝轻岫四处走了一遍,看看这个,瞧瞧那个,似乎是想将开门的机关找出。
地窖面积不算大,堆放的又都是许久不用的杂物,朝轻岫但凡凑近,都会带起一阵灰尘。
她此刻很是怀念口罩。
朝轻岫穿的是白袍,而周围灰尘又实在太多,见到这一幕,徐非曲便委婉劝说了一句:“此处库房的机关不算隐秘,只是不知底细之人,多半想不到……”
话音方落,就看到朝轻岫走到木柜前,伸手握住柜子的把手,试着把其中的抽屉往里面推。
下一刻,嘎吱嘎吱的声音响起,墙上豁然洞开了一个可以容人通过的暗门,暗门开合出处正好与石砖的砖缝重叠,而且门扉厚实,确实不易察觉。
朝轻岫回首向徐非曲一笑:“多谢你提醒。”
徐非曲:“……”
她觉得自己方才那几句话,其实够不上提示,奈何自从穿越之后,朝轻岫已经逐渐习惯用解密的视角看待周围的一切……
徐非曲想,她能一举考入书院五甲,当然不会是愚钝之辈。
然而不愚钝与不愚钝之间,同样存在巨大的差异。
朝轻岫顺口解释了一句:“地窖中到处都是落灰,我刚刚查看过,那些灰不是黏在地上的,所以开门的机括不会是在那些地方,所以就只剩柜子值得一查,而把抽屉拉出来又显得太直白,不算难以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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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又道,“既然我能猜到,换了江湖上那些擅长机关之术的好手,一样能够猜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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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轻岫在旁注视着这一幕。
守卫见到来人时不会立刻发难,那么当夜潜入之人,很可能也是假装有急事,借着拿字条给对方查看的机会,走过去将人一举击杀。当然,要是潜入之人武功高深一些,连前面的伪装步骤都可以不用,在入口开启之时,便能鬼魅般闪入其中,随后一掌按碎守卫心脏。
库房中的气味不算沉闷,应该是做了通风口,墙壁上嵌着一盏昏惨惨的油灯,显得有些慑人。
守卫:“除了尸体被移走外,其余情景都与当日事发时一般,一位可以随意查看。”
朝轻岫低头,地上的血早已干了,变成了近乎于黑的颜色,走道正中位置,散落着一个被砍得七零八落的猿猴木雕。
木雕的眼眶处,是两个比龙眼略大的空洞,而木雕附近的木架,也都被刀劈得乱七八糟,许多物品都因此掉落在地上。
自从地图失窃之后,库房还未曾被收拾过,尽可能保证了现场的完整。
朝轻岫看见一枚金子打造的镇纸滚落在地,边沿处已经摔扁。
“除了那两样东西之外,还少了什么没有?”
守卫摇头:“没有。”
朝轻岫颔首。
库房内不乏贵重物品,当日的窃贼却全部弃之不顾,如此一来,显然不是为了求财。
守卫看朝轻岫调查时的仔细模样,又拿了本物品登记册过来。
朝轻岫接过,她粗略一翻,发现藏着地图的木雕是一个半月之前存入库中的,五灵丹则是近期最后一样存入库房中的物品——
“四月十一日存入金锭一十五斤
“四月一十日存入紫檀木猴雕像一尊
“四月三十日存入宝剑青虹一柄
“五月一日存入万用丹一瓶
“五月三日取出绢制古书《内丹经》一部
“五月七日存入绢制古书《内丹经》一部
“五月十五日存入五灵丹一瓶”。
每条记录除了时间,还详细标明了存放的货架。
朝轻岫与颜开先是一十四日抵达的重明书院,此刻是五月一十六日下午,一东西失窃是一十五日凌晨。
她按照登记册上的记录,找到了原先五灵丹的所在。
架子上是空的。
朝轻岫从袖子内翻出一枚长针,粘了一点木架上面的灰尘,凑到鼻尖辨别。
徐非曲留意到这一幕,心中并不觉得奇怪。
虽然朝轻岫一直说自己不是大夫,而且只是略翻过几页医书,然而只看她平日举止中流露出的熟练与自信,就显然是一派名医风范。
朝轻岫不清楚身边人的心理活动——自从进入书院开始,她一直将《药脉医略》装备在技能槽上。
()这本书乃是周老大夫的心血之作(),
(),
可以说,保持着装备书籍状态的朝轻岫,在理论知识上被拔高到了一个新的境界。
朝轻岫凝视着长针针尖,迅速得出了一个结论。
灰尘中除了丹药的气味,还有一种名叫“不审”的异香的存在。
不审的香气非常特殊,就算没有药香作为遮掩,一样淡得几乎无法闻到,优点是可以在空气中留存相当长的时间。
到了这一步,基本可以判定,如果是北臷使团中人动的手,那他们确实是依靠香气进行的定位,而且未必是今日才进行的定位,很可能是存入当日就知道了库房的位置,只是一直按兵不动,探查库房的开门方式,等到条件成熟,库中防备松懈,才选择骤然发难。
朝轻岫:“请问一下,当日重明书院为何会同意北臷之人将五灵丹存入库房?”
在她看来,这种行为就跟文艺作品中的名侦探非要跑到某个只有一条非常容易摧毁得道路的山野别墅中聚会一样。
徐非曲:“山长有些难以推脱的应酬,无法日日都待在书院之中,等她出门时,北臷人再提请求,旁人就难以拒绝。”
毕竟书院中的其他教学纵然有文武双全之辈,也远没有文武双全到应律声的份上。
而且在将五灵丹存入库房中后,北臷使团也没有立刻发作,慢慢的,大夏这边的守备也就松懈了起来。
朝轻岫:“依照我的判断,那些五灵丹中掺了些‘不审’香,若有熟悉香料的人在,大抵能够因此找出库房入口。”又道,“此地已经看过,咱们这就去回禀应山长。”
*
书房内。
在听说了朝轻岫的判断后,应律声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朝轻岫很明白,在这个案件中,即使猜到作案人是谁,也无法解决根本问题。
应律声忽然道:“图纸来此是隐秘之事,木雕原本被放在我的私库当中,只是那一日忽觉异样,才将之移到了书院的库房里面。”
朝轻岫心中微动,旋即道:“山长可否详谈异样之处?”
应律声:“其实就是上个月初七琼台宴时,我察觉到私库外有人放火,立时前去库房查看木雕,发现地图并未失窃,再去追贼,可惜那人轻功只是略逊于我,耽误片刻后,最终无功而返。”
听到山长的话,徐非曲露出一丝惊愕与思忖之色。
朝轻岫直接询问:“徐君,你是否想到了什么?”
徐非曲摇头:“并未想到什么,只是听说有人在山长私库中放火,有些讶异。”
朝轻岫微笑:“你入学的晚,难怪不曾听同学提起此事。”
徐非曲:“书院五甲并不对旁人提起琼台宴上事,若是有同学心生好奇,需得靠自己本事考上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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