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九意识恢复时就发现了,这里并非他的住处,而是兄长自己的院子。
大哥从那边出来了,而且毫不避讳地出现在了人前。
他刚受了伤,兄长正是心疼的时候,格外好说话。
宫九自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说些扫兴的话让兄长不满,他看了眼小荷,发现小荷今日一直心不在焉,明显有心事。
难不成是大哥为难她了?
大哥向来体贴下人,绝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那就是小荷自己心虚了。
换好衣服,宫九看向大哥:“我晕了多久?”
玉七:“从小绵追出去到现在,约有两个时辰了。”
宫九点了点头。
玉七似乎有话想说,又怕伤了弟弟的心,欲言又止:“涟儿。”
宫九和兄长心有灵犀,不必言明,就知道他要说什么。
他神色一冷,又和缓下来,委屈地说:“大哥又要替裴锐说话?”
玉七:“小绵下手太重,固然不对,可他也是为了我才这么做的,我又怎能太过苛责他?”
宫九终于弄清楚了前因后果。
他和大哥互换身份的事,除了小荷,就只有谢珩知道。但是那时是裴锐和谢珩一起过来的,裴锐那天并未察觉到不对,极有可能是后来才意识到的。
他去自己那边查看,见到了被关押的兄长,有意放兄长出来,才会在自己出现时,抱有这么大的敌意。
在兄长看来,自己一点都不冤,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多亏了裴锐下手极重,让他看起来伤势惨重,才能在这个时候得到兄长的怜悯。
宫九没有不依不饶,他乖巧地说:“我知道了。”
系统:【你弟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会不会是别人易容假冒的?】
薛沉:【笨。】
系统:【我这是很合理的猜测!你就不能好好说话,不要一上来就攻击我。】
【对不起,条件反射。】薛沉,【我弟态度转变,不是因为他突然善解人意了,只是黔驴技穷,没有其他招数,只能服软了。】
宫九不舍得伤害薛沉,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他关起来。
但是薛沉结识了很多朋友,就算没有裴锐出手,也会有其他人把他带离那座小院。
系统:【他还可以在你面前发疯,求着你用鞭子抽他。】
薛沉冷笑:【他要是真的敢这么做,我还会高看他一眼。我怎么会有这么懦弱的弟弟?真是受不了他。】
说完玉七笑了笑,对宫九说:“我现在的身体,住在哪边有什么区别?你也算是如愿以偿了。”
宫九:“不是的!我绝没有害大哥的意思!”
玉七:“我没有在怪罪你,只是不想你这般忧虑。”
宫九突然惊慌:“你不管我了吗?”
玉七摇头:“我已没有那个心力。”
薛沉:【这狗
东西(),我真服了。平时管他⒄[((),他不高兴,反过来把我关起来,现在不管他了,他还是不高兴。】
系统:【你真不管他了?】
薛沉:【怎么可能?这句话是玉七说的,跟薛沉有什么关系?我和小七互换身份,不就是为了亲自去抓他吗?】
系统:【抓谁?】
薛沉:【我弟啊。】
系统:【你弟这不在家吗?】
薛沉:【过几天就不在了,等他一出来,我就跟过去。】
系统:【原来如此……你这几天装病会不会太过分了?你弟都要吓死了,你爹那边估计也很担心。】
薛沉:【没事,等我弟走了,我就好了。】
系统:【……】
薛沉:【你是不是又在心里骂我了?】
系统委屈:【你不要含血喷人,我能骂你什么?】
薛沉:【骂我弟控。】
系统:【弟控是骂人的词吗?你不是早就承认自己是弟控了吗?】
薛沉:【这倒也是。】
系统:【那你为什么甘愿被你弟关起来啊?之前你都猜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了,那个时候你还说,一定不会走到这个地步,怎么现在就如此变态了?】
薛沉:【你还说没有骂我!】
系统:【……】
薛沉:【我就是变态了,喜欢被他关,你能怎么样?】
系统:【……】
薛沉:【而且我这是在给他机会,把选择的权力都交给了他,他随时都可以抽身,停止对我的伤害,但是他没有。】
系统:【那你一定很累吧。】
系统知道他有多么在意宫九,虽然嘴上一直骂宫九,马甲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挽回弟弟。
可是宫九却一次又一次地让他失望了。
它突然意识到,薛沉“表演”出来的情绪,可能不全都是演的。
他也是会伤心失落的,只是薛沉不喜欢抱怨,从不会把这种情绪说出口。
薛沉:【都说了我早就预料到了。我有时候把他迫害的太惨,还是有一点心理负担的,他做出这种过分的事情,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欺负他了,想想就很开心。】
系统:【……】
变态的思维果然和常人不一样。
薛沉:【我弟那个院子能困得住谁?也就是我愿意配合他,如果我没有装病,被他成功关起来都很不符合常理。】
系统:【……】
真是辛苦你了啊,为了合情合理地被他囚丨禁,特意装病。
系统:【那你怎么出来了?】
薛沉:【腻了,这种事情玩几天还好,时间久了会无聊的。】
系统:【……】
宫九糊涂啊!
说什么双生子的心意相通,你哥都把你玩弄成这样了,竟然还没有发现!
天下第一好哥哥的滤镜也太厚了吧!
薛沉和系统聊了
()多久,玉七和宫九就沉默了多久。
宫九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因为他十分清楚,兄长说的是事实,而且兄长从容坦然,根本不需要他来安慰。
玉七对小荷说:“去叫小绵过来吧。”
小荷:“是。”
不一会儿,裴锐跟着小荷从外面进来。
他今天没休假,就是为了给薛沉送饭特意回来了一趟。
因为打伤了宫九,他特意留在了府上,没有返回神侯府。
裴锐侧了侧脸,快步来到宫九这边:“二哥。”
宫九沉默。
玉七温声说:“小绵,你是不是把涟儿打伤了?”
裴锐:“他躲在旁边,像个刺客,偷偷看着大哥,我不知道是他,出手重了些。”
宫九嘲讽道:“你若知道是我,便会手下留情?”
裴锐:“会,你挨打的时候……”
宫九:“裴锐!”
玉七察觉到一丝异样,扫了眼宫九:“小绵,你不要怕他,把话说完。”
裴锐:“他挨打的时候叫的很惨。”
宫九暗自咬牙,他很清楚裴锐是故意的,可是当着大哥的面,他无法反驳,只能认下:“他说的没错,我很怕疼,挨打时毫无风度可言,不想被大哥看到。”
系统:【你俩真不愧是亲兄弟,他的这句话,太有你忽悠人时的味道了。】
薛沉:【毕竟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孩子。】
系统:【……你的下限呢!怎么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薛沉:【我就心里想想,又没真的说出来,也没有真的这么做,这也不行吗?你管的可真宽。】
系统:【……】就祸害我一个是吧?
玉七想到他在无名岛受的委屈,有些心疼,更多的是无可奈何,“既然怕疼,为何还要做那些事情?有些痛苦,你本不必承受。”
宫九:“大哥,其他的事,我都可以听你的,唯独这件事不行。”
裴锐:“什么事?”
宫九:“与你无关。”
玉七:“小绵,你没有认出二哥,无意间伤到了他,这不怪你,但是你不该将他打晕,还丢在路边的草丛里。现在天寒,若非涟儿内力深厚,换做其他人,浑身是伤地躺在那里,怕是要去了半条命。这件事是你做的不对,你该向二哥道歉。”
裴锐:“对不起二哥。”
系统:【你好敷衍,宫九肯定很生气。】
薛沉:【我当然知道,他希望我能为难一下小绵,可是小绵就是我,我又不是有病,给自己找麻烦。能被我敷衍,是他的福气。其他人想要都没有。】
系统:【……】谁想要这个啊!
宫九神色冷淡,瞥了眼兄长的表情,克制住刁难裴锐的心思:“都是自家兄弟,我就原谅你这次。只是希望不要再有下次。”
他被裴锐打晕过好几次了!
裴锐:“下次的事,下次再说。”
“你……”宫九压下心底的恼火,看向兄长,“大哥,你看他。”
玉七:“小绵,怎么可以这样跟哥哥说话?”
裴锐:“对不起二哥。”
宫九:“……”
前面的“对不起”,其实是动词吧?
玉七在两个弟弟之间周旋了半天,二人间的矛盾愈加深厚。
他满意地让裴锐和宫九离开了。
宫九和裴锐走出房间,怒视了他一眼。
盲眼少年极其敏锐,歪了歪头:“别逼我打你。”
宫九:“真该让大哥看看你现在这副嘴脸。”
裴锐:“我怎么样,大哥都会喜欢我的。”
宫九:“那你以后在大哥面前别再装腔作势。”
裴锐:“不。”
宫九冷笑:“你分明是不敢。”
裴锐:“不是不敢,是那样更能让你生气。你给我找麻烦,我不高兴。你生气,我就高兴了。”
宫九:“裴锐!你最好心里有数,这里是我家!”
裴锐:“我已经加入了这个家。”
宫九:“既然这样,你更应该守规矩,身为弟弟,应该敬爱兄长,我劝你放尊重一点。”
裴锐:“你敬爱兄长了吗?”
宫九:“这是自然。”
裴锐:“那你还把大哥关了起来。还给大哥喂一些伤身的药。”
宫九握紧了拳头,用力地冲着裴锐的脸颊挥了过去。
裴锐不会轻功,就算直觉敏锐,及时后退,仍旧没能完全躲开,被这一拳碰到了。
他呆了呆,感受到了宫九挥来第二拳,急忙后退,推门进屋,跑到玉七这边:“二哥打我!”
宫九怒气冲冲:“裴锐!有种你别躲!”
裴锐摸了摸脸颊:“哥哥,我好疼。”
玉七看着他脸上的伤,“去拿伤药来。”
薛沉:【我弟也太不经逗了。】
系统:【你是否对他的要求有点高?】
薛沉:【他是一方霸主,又是太平王世子,更是我的弟弟,比主角更厉害的变态反派,当然得要求高一点。】
系统:【……】
小荷取了药过来,玉七把膏药在手心揉开,给裴锐擦了擦脸,看到裴锐的神情变化,感慨地说:【这双眼真的对扮演核弹智障帮了大忙,明明小绵心里毫无波动,在有外界刺激的时候,瞳孔还是会发生一点变化,看起来茫然又可爱。】
系统:【小绵本来就很可爱。】
裴锐抓住了玉七的袖子:“哥哥,痒。”
玉七:“忍一忍就好了。”
系统:【你不是一直表演的很敷衍吗?为什么有心情加戏了?】
薛沉:【你没发现吗?我在给我弟提示。】
系统:【什么提示?】
薛沉:【小绵才来的时候,进屋后往我弟那边去,只跟我弟打了招呼。而且他一直
没有称呼我“大哥”,言谈中提起“大哥”的时候,都是指的以前。面对玉七,他的喊的是“哥哥”。】
系统:【你不是说等本体回来再告诉他吗?】
薛沉:【放心吧,我弟发现不了,他只会觉得小绵变得更绿茶了。】
系统:【……】
薛沉:【小绵可没有骗他,小绵对他多好?他怎么就不喜欢小绵呢?】
系统:【……】
宫九很生气:“大哥,你都不问问我,为什么要对他出手吗?”
玉七淡淡地说:“无非就是那件事。”
宫九怔了怔:“是他先出言不逊。”
玉七:“他是出言不逊,还是在为我打抱不平?”
宫九无话可说。
归根究底,还是因为他不舍得放弃无名岛。一切的矛盾都是因此而来,这是他和兄长的事,不应该将裴锐牵扯其中。
宫九深深地看了玉七一眼:“我知道了。等我将外面的事情处理好,会亲自来向大哥赔罪。大哥保重身体,我走了。”
玉七:“你一定要去?”
“是。”宫九笑道,“如果不是裴锐打破了我的计划,我会找到玉七,请他假扮成你,带你一起离开。可是现在,似乎不必了。或许现在才是最好的情况,至少我们分别后,大哥不会再为我生气。”
玉七神情冷然:“你又怎知,这次离开后,我还会再想看到你?”
宫九:“因为我知道,大哥很在意我。就算嘴上说着不想,心里还是想的。正如同我对大哥那样。”
玉七垂眸:“你走吧。”
宫九弯下腰,深深地向他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庭院。
与此同时,跟谢珩坐在一起嗑瓜子的薛沉将手里的瓜子壳丢进火盆,拿起衣架上的披风,将自己裹起来,戴上披风的帽子,只露出了苍白的半张脸。
他打开房门,迎着北风而去。
宫九意识到和兄长继续相处下去,只能加深他们的矛盾,一刻都没有停留,通知手下,备好了马车,从王府的侧门离开。
薛沉和他们保持了一段距离,顺着车辙印跟了过去。
青檀抱着没有卖完的画作,从城门口出发,走在道路的中央,把路占了大半。
没过多久,宫九的马车从后面行驶而来,车夫大喊:“前面的和尚,把路让开!”
青檀躲到了道路一旁,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施主,又见面了。”
他的声音不轻不重,刚好被宫九听到。
宫九掀开车帘,看到了神情恬淡的白衣僧人,他淡淡地说:“停车。”
马车减速,慢慢地停了下来。
宫九看着和尚:“你怎知道是我?”
青檀平静温和:“除了施主,再无人这般罪业缠身。”
宫九:“你这是要去哪儿?”
青檀:“小僧云游四方,并无定所,亦没有终点。”
宫九:“天
寒地冻,大师穿得这般单薄,也不怕着凉。你既说我们有缘,不如我载大师一程?”
青檀:“多谢。”
青檀被宫九邀请上了马车。
他将画放到了一旁,从里面拿出一副,双手递给宫九:“这是给你的。”
宫九接过来,解开缠绕在画轴上的绸带,将卷起的横轴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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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高悬,照得地面亮白,红衣公子站在月下,身后是无尽的黑色,仿佛从深渊而来,将他身上的红袍都衬得如同鲜血浸染过。
夜晚本就凄美,这幅画的意境也有一种别样的美。
与热闹的人间不同,这份美却是孤独寂冷的。
宫九很喜欢这幅画作,他欣赏了好一会儿,珍惜地把画收起:“多谢大师。”
青檀微笑:“该谢的人是我。”
宫九以为他说的是,以自己为灵感创作了这幅画,客气地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薛沉裹着黑色的披风,独自出城:【插眼成功。再也不怕我弟跑丢了。】
系统:【我说你怎么一直不紧不慢的,原来早就准备好了。】
薛沉:【要是让我一直跟在后面追,还不如直接杀了我。现在这样就很好,有青檀盯着,不会错过我弟的行动,还能把握住时机,方便我在合适的时候现身。】
系统:【敌明我暗,高明。】
-
大军驻扎在了行国边境,柳仪煊跟着搭了几顶帐篷,体力耗尽,坐在旁边休息。
童贯给他安排了几个亲卫,负责保护他的安全,平常也会照顾他的日常生活。
其中一人叫隗少宁,是太平王那边的将军,虽然单体作战力不算高,但是应变出众,很有将领指才。他是亲卫中的首领,柳仪煊平时跟他接触的比较多,在他的有意接近下,行军几日,关系已经拉进了不少。
隗少宁拿了碗热水过来:“柳大人,喝点水暖暖身子吧。”
柳仪煊朝他笑了笑,接过碗。
隗少宁道:“天真冷啊,盔甲上都结了一层霜,不知道年前这场仗能不能结束。”
柳仪煊想了想,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写道:能。
隗少宁:“这仗还没开始打,大人怎么知道的?”
柳仪煊笑着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响起了鼓声,鼓点颇为急促。
隗少宁脸色一边,将柳仪煊护在身后:“敌袭!准备应战!”
战场上的军士警戒心都强,自从离开京城,就做好了准备,此时虽然稍显慌乱,但是没有人退缩,将士们拿着武器,自四处聚集。
童贯也从营帐里出来,迅速点了几个将领,命他们领兵迎敌。
军旗挥舞,排列布阵跟着发生了变化,很快将这一小支敌军击退。
童贯命人警戒四周,恼火地说:“这里怎么会有金人出现?让徐广过来见我!”
几人进了帐中。
不一会儿,有个士兵从里面出来,左右张望了一下,见到柳仪煊后,急忙跑过来:“柳大人,枢密使请您过去。”
柳仪煊起身进了帐里,对着几位将军行过礼,站在了一旁。
童贯:“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一个中年汉子道:“探子来报,至此方圆二百里,总共有三支金国军队,左侧的人数最少,约有三千人,右侧约有五千人,中间大概有一万人,成环绕之势,将我军包围。”
童贯:“金国明显有备而来,可是他们怎么会知道,咱们会在此地驻军?”
徐广:“难不成是朝中有人泄露了消息?”
童贯:“仪煊,你同金人打过交道,应该更了解他们,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
柳仪煊看了眼徐广,指了指他。
童贯:“你也觉得有人泄露了消息?难不成是蔡相?”
柳仪煊摇头。
薛沉:【是我那倒霉弟弟。】
系统:【又是他?他不是才刚出门吗?会不会弄错了?】
薛沉:【你还记得,青檀跟踪我弟的时候听到了什么吗?】
系统:【不记得。】
薛沉关切地问:【你没事吧?要不要请大夫看一看?该不会是脑子萎缩了吧?】
系统:【……】
薛沉:【我弟和金国人来往,答应了他们要有所表示。这支军队中大多是我爹的人,谁能保证,没有我弟的人?】
系统:【他好坏啊。】
薛沉:【所以说,已经不能不管了。】
童贯:“冬日金人多烧杀抢掠,侵犯边境,能集结出这么多人,必定是从其他地方调的兵。金人骑兵勇猛,这附近的地形平坦,没有太多遮挡,这一战怕是难了。”
柳仪煊低着头沉思。
童贯:“传令下去,后撤二十里!”
柳仪煊看向童贯。
童贯:“后面有纸笔,行军作战不必客气,想说什么,直接过去写就是了。”
柳仪煊坐在了童贯的主座上,拿起纸笔书写:金人据此有二百里远,撤退二十里,似乎没有什么区别。倒不如驻守此地,主动出击。
童贯:“说得轻巧,你可知女真满万不可敌?就算在此驻守,也不过徒增伤亡,倒不如与后方驻军汇合,才有一战之力。”
柳仪煊摇头:我们可以做陷阱,守株待兔。
童贯:“陷阱?”
柳仪煊:对方就算再勇猛,也不过一万八千人。只要将我们附近布置好陷阱,足够把这些偷袭的敌军置于死地。
童贯:“什么陷阱这样厉害?”
柳仪煊:太平王军中新研制的火器。
童贯:“竟有这种东西?可是我们出征时,并未携带火器,难不成还要从后方调派?”
柳仪煊摇头:现做就好,不难。
童贯定定地看着他:“这件事情交给你来做,你可有把握完成?
”
柳仪煊点头。
童贯目光如炬:“做不好,可是要死很多人的。到时就算是许公公求情,也难保你这条命。”
柳仪煊拱了拱手,他虽身形小巧,又生得样貌柔和,胆子却大得很,与童贯对视,分毫不退。
童贯笑道:“好,那就交给你来办。但是以防万一,其他的事情也要准备。”
说着他和其他人商议如何退兵,还有向太平王请求增援的事。
柳仪煊听了一会儿,大概弄清楚他们的计划。
系统:【我怎么觉得哪里怪怪的?】
薛沉:【后路谋划的越周祥,就越缺乏进攻的锐意。将领都这样了,士兵们又不傻,谁还愿给他们卖命?不过这也怪不得童贯,本来我们可以一路推进,直接打到前面那座城才会对上敌军,现在车马劳顿,睡都睡不好。】
系统:【都是你弟的错。】
薛沉:【对!】
宫九并没有投靠金国的想法,他只是想借机来对付太平王。
金国那边想要他拿出诚意,他就只能这么做了。
严格来说,童贯是“六贼”之一,也是太平王的敌人,宫九这么做算是为民除害了。
可他不该在这个时候动手,更不该拿着十几万将士的性命做筹码。
薛沉:【真想打死他。】
系统:【我支撑你!】
柳仪煊回到自己的帐篷里,将自己需要用到的材料写下来。
他是不会制造炸药的,但是谢珩会,通过谢珩的头脑,柳仪煊只需要按照步骤来做,一般都不会出错。
需要用到的硫磺、硝石等物也很好找,来之前柳仪煊就已经确定过了,附近就有这些资源,而且城中也可以低价买到。
一个人回城买材料,总比十几万人一起撤退花费的时间少。
写下材料后,柳仪煊又写了个名单,都是跟着谢珩做过爆破实验的士兵。
他把名单交给隗少宁,让他去把这些人找来。
隗少宁看了一眼:“柳大人认识谢公子?”
柳仪煊点头。
隗少宁道:“对了,您和大公子是朋友,难怪您会认得谢公子。我这就去找人,您是要做炸药?有这些人在,只要材料足够,很快就能制作出来的。”
大概过了一刻钟,名单上的那些人陆续前来。
柳仪煊已经将自己要做的事情写了下来,直接把纸拿给他们看,等这些人逐个读完,看向柳仪煊的眼神都透着亲近,保证可以尽快做出炸药。
材料还没送到,柳仪煊先让他们在附近挖坑,这坑不止要深,还得宽一些,正好可以用来阻挡金国的骑兵。
上次金国人偷袭之后,安稳地过了几日。
探子不断来报,金军在缓慢向前行军,估计不敢确定宫九提供的消息是否真实,也在等待大行这边做出反应,不敢贸然前进。
谢珩改良过的炸药威力依然不是很大,但是胜在制
造简单,已经可以量产,而且还能燃烧,散发出很浓烈的烟雾。
柳仪煊这边做了拒马,放在陷阱的后面,又把制造出来的炸药埋在了前面。
童贯有些坐不住了,派遣一支先锋军队前去试探,遭遇敌军后全军覆没,没有一人回来。
金人似乎这才发现了行国人的不堪一击,童贯的名声又一直不太好,他作为将领,也有不少贪生怕死的传闻,和太平王的风评完全不同。
金人气势大增,三路夹击,急速行军,包围了行国军队。
童贯这边拒不迎战,只有弓箭手躲在后面,射杀了几个骑兵。
金人反而被他们激怒,一举向前,准备把他们一网打尽。
这时柳仪煊派了人出来,骚扰金军,假装落荒而逃,把敌人引诱到了陷阱这边。
等他们靠近深坑时,炸药点燃,比霹雳弹的威力更大,爆发出强烈的光芒。
一排炸药都被引燃,金人正要撤兵,却被来自后方的行国人包围,弓弩齐射,透过浓烈的烟雾射在了人或者马的身上,而他们连敌人的位置都分不清。
马匹受惊后转了几圈,甚至分不清自己朝向的方位,更不知道该往哪边逃。
他们甚至分不清楚敌我,有人被射下了马,被同伴的马匹踩踏,还有些连人带马都掉进了沟槽里,被后面的火焰灼烧。
处处都是哀嚎,行军气势大涨,射箭都射得更猛烈了。
柳仪煊坐在童贯的帐子里悠闲地焚香喝茶,童贯焦躁不已,在屋里来来回回地踱步。
终于有人进来禀报,童贯急切地问:“战况如何?”
来人面露喜色:“大胜!金国人死伤半数,剩下的也都撤了!”
童贯:“好好好。”
他去了外面,看到了远处浓烟滚滚,命人牵了自己的马来,前往各处查看。
系统:【小谢的烟雾弹真好用。】
薛沉:【都是你太没用了,不能突破世界意识,不然我早就制造出来威力强劲的武器了。】
系统:【可是现在也很好啊。】
薛沉:【我付出了这么多,都是我应得的。】
系统:【谁能想到小柳这么漂亮的人,内心竟然这个样子。】
薛沉:【你歧视我?】
系统:【我哪里敢。】
薛沉:【最好是。】
童贯回来的时候身上灰扑扑的,胡须上也有灰尘,他满脸喜色,步伐轻快,跟其他几个将军有说有笑回到了营帐中。
柳仪煊朝着他微微一笑。
童贯道:“仪煊,这次你可是首功,能成功退敌,你功不可没。”
柳仪煊摇头。
童贯:“我打算派兵乘胜追击,你觉得如何?”
柳仪煊点头。
童贯:“好!”
他立刻吩咐那几个将军,带领兵马追击敌军,不能让敌人汇合,尽力将他们分开消灭。
行军作战
的事情,柳仪煊不必参与,他在这里的定位就是个参谋,只负责出主意,不做体力活。
将军们离开后,柳仪煊去看了一下外面的情况。
士兵们在忙着清理尸体,火焰灼烧过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恶心的味道,柳仪煊苍白着脸,回到了自己的营帐。
-
“九少爷,金人那边失利了。”
宫九收到消息脸色一变:“不是已经提前给他们透露过了吗?怎么还会败?”
传信的人道:“据说行国大军设了埋伏,专门针对他们的马匹,骑兵闯进去后什么都看不到了,只能任人宰割。只有少数人逃了出来。”
意识到和自己没关系,宫九放松下来:“我给他们的消息都是真的,在知道敌军人数、将领、粮草、方位后依然会败,只能是他们大意轻敌。”
传信的人说:“可是……”
宫九:“有话直说。”
“完颜洪烈说,是您有意隐瞒了关键的消息,故意透露出薄弱的部分,才会让他们错估敌人的实力,战败收场。他说您的立场不定,不想与您见面了。”
宫九:“你去告诉他,我知道行国军中用了什么东西,有意将消息卖出,他说是想要买,最好拿出令我满意的价格。”
传信的人离开,正好撞见了青檀。
青檀行了个佛礼,目送他离去,来到宫九这边。
他满目慈悲:“施主何必执迷不悟。”
宫九:“你怎知我这是执迷不悟?我必定会获胜,只要成了,连天下之主都做得了,再大的罪业,也会是功德。”
青檀:“施主当真是这样想的?”
宫九:“自然。”
青檀:“敢问施主,可还记得初心?”
宫九怔了一下:“自然。”
青檀叹息:“只怕最后,就算成了天下之主,也依然索然无味。有人还在等你回去,施主却已步入迷途。”
宫九:“你知道什么?”
青檀:“我知道太平王府的大公子和世子最为要好。”
宫九:“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应该很清楚,这是我的秘密。青檀师父是得道高僧,又与我有交情,就这么把你杀了,未免可惜。我听闻你们出家人不打诳语,想必你这样的僧人,必定会遵守戒律。”
青檀微笑:“施主并非嗜杀之人。”
宫九:“可有些人,我却不得不杀。”
青檀:“施主可曾听说过一句话?”
宫九:“什么?”
青檀:“若诸众生因其积集诸恶业故,所感一切极重苦果我皆代受;令彼众生悉得解脱究竟成就无上菩提。”(注)
宫九:“这世上根本没有佛,更没有因果报应,你跟我说这些是没有用的。”
青檀:“觉悟者为佛,世子尚在迷途,之所以一无所知,不过是因为有人替你承担了恶业。”
宫九脸色一变。
他的记性一向很好,在青檀念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就回忆起了大哥也曾经读过这句经文。
那时的他不信,现在的他也不信。
可是听到青檀这么说,他却生出了畏惧。
青檀不过是个普通的云游僧人,他在京中停留的时间不长,更没有机会和兄长接触。于兄长而言,他不过是个陌生人,却在这个时候,说出了和兄长当初相同的话!
难道真的冥冥中自有天意?
薛沉:【这个傻子,一点悟性都没有!】
系统:【啊?】
薛沉:【你看他这个表情,肯定是觉得,他做的恶事,都由我承担苦果了。我以前闲着无聊跟他说过这句话,那个时候的确是这个意思,他根本就不信。现在青檀不是那个意思了,我弟竟然相信了。】
系统:【那他会收手吗?】
薛沉:【这就得看他的世界观了。头疼,我不想把他往佛教徒的方向培养啊!】
系统:【养孩子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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