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桃手心冒汗,紧张地攥紧拳头。她有一种极度不好的预感。果然,她听梁露华开口问,“你知道四爷找松霆说过什么吗。”她茫然而忐忑地摇了摇头。梁露华放下茶杯,轻轻笑了一下。“他说要和你公开。”“他说”她站起身,走到以桃面前,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还像小时候每次久别回来时见到她那样。满眼充满怜爱和疼惜。他说什么以桃紧张等待下一秒。“他说他要定了你,任何人都不能阻碍你们在一起。”以桃呼吸一滞。梁露华已经来到了摇篮前。她俯身摇着宝宝,轻轻地,面带微笑地看着他,声音也温柔,“桃桃,你长大了,过哪样的人生,和哪样的人结为伴侣,有自己选择的权利。即使有人反对,也没有任何人可以指责你,倘若你坚持,妈妈不会阻拦,但倘若你坚持错了”“妈妈。”以桃冲上前,握住她的手,激动地解释,“您放心,四叔的身世我不知道您是否了解,虽然我不能说,但我可以保证,我们的关系,绝对是正常的,绝对、绝对不会影响到您的幸福”“你以为妈妈是因为自己吗”她松开以桃的手,把宝宝抱了起来,小心呵护在怀中,以桃泪眼看着她,印象里,却从未见过她如此小心温柔的模样。“妈妈今天和你说句实话,宝宝平安出生,我就已经知足了,就算老夫人不让我迈进最后那一步,我也不在乎,和不和松霆领证,又有什么关系呢”以桃摇了摇头,“不会的妈妈,不会影响到您的”四叔和季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他不是老爷和老夫人亲生的,可这些话她不能说,也轮不到她说。梁露华笑了笑,放下宝宝,转过身拉住她手,到桌边坐好。“傻桃桃,妈妈都说了,不是为了自己,妈妈是担心你。”“刚刚张妈那样对你,难受吗。”以桃点了下头。“可是你要知道,既然选择这条路,早晚会有这一天。”“到那个时候,不只是在园子里,甚至你身边所有认识你的人,都有可能像张妈那样对你。”犹如洪水猛兽,避而远之。“你有想过,你身边的朋友、同学,家里的亲戚,甚至外婆,她们会怎么看你吗。”以桃含泪摇了摇头,“不,外婆不会的,她能理解我,也会支持我。”梁露华笑了一下,“那其他人呢。”以桃沉默了。“其他人的反应,只会比张妈更令你难受。甚至她们会在背后对你指指点点”“桃子。”她让她抬起头来,“你告诉我,到时候,你要怎么面对那些流言”“想说你不在乎”可以桃的表情却出卖了自己。她在乎。“妈妈,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如果你是想要我和四叔分手,对不起,我可能做不到。”“但如果你想让我阻止四叔我想我也做不到。我不想继续隐瞒您,其实我和四叔在一起很久了,刚一开始的时候,我答应过他,等到您的孩子平安出生以后再公开,四叔答应了我。他没有再逼迫过我,能忍到今天,已经是他对我最大的耐心”梁露华“可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妈妈不是要阻止你们在一起,我说过,只要你愿意,妈妈就会支持你,你有自己选择的权利,可如果你选择错了,后果也要自己承担。”以桃沉默。“他大你十四岁,无论你们怎么想,在外人看来,这都是一个逾越了道德伦理,令人无法接受的差距。何况社会对男人向来宽容,对女人却诸多偏见,尤其是当弱势女子在位高权重的男人面前,一旦公开,你就会被贴上数不尽的标签,而如今你享受到的所有便利,将来都会成为别人口中攻击你的武器。”“我没有妈妈,我没有利用四叔享受任何便利我不是利用他才和他在一起,”以桃承认,“当初我接近四叔,确实是觊觎他的权力,可是后来我就不是这么想了”“没有人会听你解释,桃桃,你现在太弱小,你的解释,不会被任何人听到,也不会有任何人相信。在外人眼中,你就是想要攀附权贵,依靠年轻和美色”梁露华给她擦干眼泪。“想要摆脱那些标签,除非你能站在最高处,让别人一眼就能看到你自己,你也不想一辈子成为某个人的附属品,对吗”以桃的思绪越来越混乱。梁露华继续问她“喜欢他吗。”她点头,“他很好。”“他对你好吗”“好,妈妈他对我很好,真的很好,对我来说,他也是最好的”以桃第一次,把和四叔的交往,日常的相处,四叔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一一讲给了梁露华听。梁露华很欣慰,也很惭愧。其实他当然知道季宗良对桃桃有多好,不然怎会连她和松霆的孩子都要保她这么问,只是想让以桃知道,这世上,没有平白无故的好,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掏心掏肺的好,是以爱为前提,但爱却是相互的。她牵手她的手,反问道“他若对你这么好,桃桃,你能为他做些什么呢”以桃愣住。她能为四叔做些什么她想不到,她好像什么都无法为他做。“他比你大,自然也会比你先老,他会比你先白了头发,也会比你先离开桃桃,你想过吗,你能接受吗等他老了,有一天羽翼不再,无法再像年轻时候那样无微不至地照顾你,你有能力为他遮风挡雨吗”“孩子。”梁露华将她拥进怀里,“妈妈只希望你能考虑清楚,如果你真的决定了,妈妈会永远在背后支持你。只不过,妈妈希望你能先成为你自己,然后再成为别人的妻子。叫任何人提起我的女儿,首先想到的,是她的名字;叫她站在最高处,用自己的名字,破除一切偏见和蜚语;叫她也知道,和最好的人在一起,就要首先成为最好的自己。”傍晚,季宗良来接她。车子就明晃晃地停在大门口,也不避讳,人穿着休闲衫,一手掐着烟,潇洒地站在车身旁,眯眼看着小孩儿从里面跑出来。逆着夕阳的光,朝着他奔来。还有五米的距离,季宗良一手拉开车门,随手将烟碾灭,下一秒,以桃像风一样,瞬间钻进了车里。这么急嗯哼,比他还急。季宗良随后上车。一上来,便捉住她手,往身上带,几天不见,就快受不了。他好想她。低头亲她,反被小家伙推了一下,伸手隔开一定距离,义正言辞制止“四叔不要这样好歹你是个有身份的人,守点规矩好不好。”车里还有别人呢季福笑嘻嘻地在前面开车,假装啥也没看见,他早就见怪不怪了。季宗良清了清嗓子,被个小孩儿当着下属的面训斥一通,脸也有点不好看。翘起大长腿,抱肩,痞痞地勾着唇角。“怎么,桃桃不想四叔也对,桃桃回来后第一时间就是来看别人,也没说给四叔打个电话。”还是他派人在暗处保护她安全的保镖,第一时间通报给他的。本来在医院,一接到消息,液也不输了,马不停蹄赶来西山接她。不然今天这种闹闹哄哄的场合,他才懒得出现。季福在前面听着,四爷这脸子掉的,怎么还委屈上了其实以桃有特别多的话想问他,问他是不是决定公开了,问他计划到哪一步了,后面打算怎么办如果老爷和老夫人强烈反对,他又该如何说服他们太多太多,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她不敢,怕他真的承认,而自己还没有做好准备。远去的视线下,西山御园恢弘的江山紫铜门在一点点缩小,湛蓝的天际盘旋着一只展翅翱翔的老鹰,以桃凝视着后视镜,心思恍惚,又想起妈妈的话“怎么了”季宗良俯身过来,温柔将她揽进怀里,低头蹭了蹭她脸颊,“是不是四叔刚刚的话说重了”“四叔道歉,四叔不是故意的,只是想逗逗桃桃。”以桃把脸慢慢靠在他怀里,伸手抱住他。“四叔”“嗯”“你之前养在小院儿里的那只鹰呢”季宗良“怎么想起问这个“没,就是突然想起来了好像除了第一次,后来就再也没见过了。”季宗良手里把玩着她的一缕发丝,沉默了一会儿,这时季福突然在前面开了口。“被送走啦。”“为什么”以桃从季宗良怀里探出身,问季福,“它不是在四叔身边陪了很多年的”季福说当然是因为以桃小姐您啊“怕您害怕,已经再也不敢来了,所以就给送走啦。”季福忍着没说的是,院子里的那些花花草草,也是为了吸引以桃小姐过来,才种的呢。“多嘴。”季宗良嗔怪一句,叫季福好好开车。以桃突然不说话了。她看起来有点低落。季宗良想着以桃刚刚的“训斥”,本想亲亲她耳朵,后又改成捏捏她手指。“养着玩的畜生而已,送走也没什么不舍得的。”“开心点,嗯”他故意逗她,“四叔舍不得的,就只有桃桃一个。”不知他是否看出了什么,联想以桃从园子里出来后的不太对劲,季宗良也估摸出了一个大概。以桃依旧有些失落。季福没控制好刹车,车子突然拐了一个急弯,季宗良一瞬间张开双臂,将以桃稳稳固定在怀中,没让她受到一点颠簸。但以桃还是受到了一点惊吓,季福在前面连连检讨,慌乱中,以桃听到四叔凑到她耳边,轻轻开口说,“如果能和桃桃光明正大在一起,哪怕让四叔放弃一切,也甘愿。”那晚以桃留宿在睦南区。和四叔做爱。半个多月没见,他做的很凶。她意识到,其实四叔一直在背后铺垫着一切,也许已经到了最后一步,现在就等她点头那一下了。可那一下她该点吗她什么时候点她能感觉到,那只老鹰飞走了,可四叔孤单寂寞的生活里,是需要另一只宠物来填补他的世界。可她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可能永远陪在他身边,她不甘愿,让那样的标签永远伴随她的一生,即使在那些标签下,在四叔的庇护中,她的一生依旧可以过的顺遂无虞。她需要好好想一想。那天以后,以桃过来的次数便少了很多,季宗良每每打电话,以桃都以在图书馆学习的借口挂掉了。事实上,她确实在图书馆学习。赵然和周明轩找她组队参加首届大学生影视剧本大赛,这次大赛由国家广播电视总局、某大型影业集团主办,由全国六十多所高校传媒艺术学院联合承办,得奖作品不仅可以获得三十到五十万元的创作奖金,甚至还会得到影视剧投资改编的机会。以桃欣然接受了他们的邀请,另一方面,祁思予把他那个在英国伦敦电影学院深造的同学微信推给了她,以桃和他加了好友,考研的事情,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计划范围内。又快赶上期末,总之这段时间,她变得很忙。不过四叔并没有像之前在水镇时那样黏她。只是按时按点发来问候,有事会派人空降过来一些不常见的美食和水果,叮嘱她好好吃饭,注意睡眠。这点倒让以桃有点意外。很快便到了暑假。她心里记挂着四叔,期末考试一结束,就跑来了睦南区。还特地买了一些食材过来,准备晚上做个烛光晚餐。可到了发现家里没人。以桃有密码,进来后把东西放好,给四叔打了个电话。没人接,想着四叔可能先去公司了,于是又打给了乔冉。结果乔冉告诉她,四叔住院了。“不是什么大事儿,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去住上一阵儿,算是疗养身体吧,就在四爷自己的私人医院。”四叔去疗养了怪不得,最近这段时间也少和她联系。不过,他去住院,怎么也没有告诉她呢以桃正坐在桌边想的入神儿,四叔的视频电话就打过来了。“拿走拿走统统拿走告诉老家伙,再敢给我喂这些苦不垃圾的大药丸,我就把你们全开了”“是是的季先生”“喂,桃桃。”一阵兵荒马乱后,四叔的脸露了出来。穿着病号服,大概是坐在阳光下,皮肤显得更白了,头发也长了一些,乌黑的刘海垂在眼前,显得还有点乖。说实话,四叔有时候表情不那么严肃的话,凭他这张俊美到完全挑不出一点毛病的脸,看起来起码能减龄十岁,有时候他穿上运动服,别人就是说他二十七八以桃也信。“四叔,你住院怎么不告诉我”以桃摆好手机,双手趴在餐桌上认认真真看着他。季宗良躺在病房阳台的躺椅上,一边晒着太阳,微眯着眼睛,突然把手机凑近,以桃猝不及防,看到一片薄薄的嘴唇贴了上来。搞得这么纯情以桃用袖子擦了擦屏幕,季宗良在对面哈哈大笑,笑她笨蛋。以桃才发现自己确实笨蛋,口水都在他那边。“四叔恶心”她哼了声说。季宗良紧盯着镜头,弯着眼睛,望着她的小脸。真好看。心里真痒痒。这会儿要能在身边亲两下就好了。“四叔,你住院怎么不告诉我呢”以桃又问了一声。季宗良淡淡嗯,声音懒洋洋的,“桃桃最近忙,四叔不想打扰你。”以桃有点内疚,“但你说你住院了,我是会去陪你的。”季宗良笑了笑,“真是这么想的”以桃点了下头。有这一下,季宗良就已经很知足了。“桃桃乖,整个医院都是四叔的,所有人都在陪着四叔,四叔不缺人照顾。”“真的”季宗良把手机转了个个,给她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比总统套还豪华的病房,阳台下面的花园和喷泉。杨柳依依,夏风惬意,鸟语花香。“咦,这是哪里呀”只知道四叔有私人医院,以桃还不知道这个医院到底在哪。季宗良神秘一笑,“秘密。”以桃切了一声,“那四叔你什么时候回来”“怎么,这么快就想四叔了”季宗良不正经地挑着唇角,“想的话,就叫两声给四叔听听。”“四叔,四叔四叔。”以桃还真叫了。季宗良哈哈笑,“哐我是不是四叔要听你在晚上叫的,比如daddy”“我没叫过”以桃红着耳朵,真想把胳膊伸进去给四叔来两拳。怎么这么不知羞季宗良嗯了一声,翻了个身,背对着身后的阳光,眼神忽然变得温柔,深情凝望着她。“桃桃。”“嗯。”以桃声音也有点哑。“想四叔吗。”季宗良要她说真话。以桃看了看表,抬头对四叔说“告诉我地址,我现在去看你。”季宗良笑了。现在。如果她来,他应该开心死。可他现在不能让她来。护士进来敲门,说先生,“林教授要我来通知您,治疗马上就要开始了。”以桃正好听到,问他“四叔你要治疗什么你不是只是在疗养吗”季宗良挥挥手,让护士出去,他起身穿衣服。以桃看着四叔脱掉了病号服,宽肩窄腰的身材,匀称的线条勾勒完美的轮廓,她吞了吞口水。然后,四叔转了个身,她便瞬间看到,四叔后背的伤疤,已经变成了一片纹身。惊鸿一瞥,只觉得很美,大面积一片,没看清图案。但大概是桃花。以桃心下一震,四叔竟然把背后的伤疤,全部纹成了桃花。季宗良转过身,看她怔住的一张小脸,俯身凑到凑到镜头前,一边系着白衬衫的扣子,一边对她说,“好了,四叔要去做治疗了,亲四叔一下,和四叔说再见。”“四叔,”以桃鼻子突然酸了,眼眶也下意识发热,“我去看你好不好”“桃桃不忙了”“我放暑假了”“放暑假了你也忙。”穿好衣服,季宗良从病号服的胸前口袋拿出一个藕荷色的东西,像是个钱包还是荷包的,以桃没有看清,就见四叔快速地塞进了衬衫的胸口。他握着手机往外走,边走边说“好不容易放个不用实习的暑假,还要跑来给病人当护工小脑瓜怎么想的,阳光灿烂,空气新鲜,你就该多出去走走,给你的银行卡这个假期必须让我听见动静”“我没有想买的东西,而且我同学暑假都很忙,唐灵进组了,赵然和甜甜回家了。”以桃说回正经的,“快把地址告诉我,我去陪你。”“你陪我你没时间。”以桃越听越糊涂了,“我怎么没时间啊”季宗良的脸又凑了过来,这次是进了电梯,把手机举在脸前,“因为四叔给你找了个事儿,一会儿你小姑姑过来带你出去玩,我给她定了个任务,暑假带你消费五百万”以桃瞪大眼就在这时,电梯门缓缓合上,视频一下子中断。菜紫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希望你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