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启明征二十九年,裴隶身为将军府大公子,子随父业,领兵镇守定州。对于这个新上任的鲜衣怒马少年将军,各州的官员都想尽一切方式想要去讨好。尤其得知此人还是太子殿下的总角之交。但送出的金银珠宝,稀奇古玩,通通被裴隶原路退回。最后扬州官员还是不死心,又挑选了三名教院中姿色最为绝佳的扬州瘦马,买通了军中看守,偷偷将人送进军营。原本这几名瘦马是为了太子殿下准备的,但太子殿下近年来愈发薄凉凛冽的手段,给众人的压迫性太强。始终无人敢打开这个口子。生怕戴错了高帽,最后还惹得一身腥。都只好拐弯抹角冲着裴隶来了。一辆狭小的马车内,赵虞怜神色平静地坐在其中,与身边两名一脸跃跃欲试的同行者显得格格不入。她的这副神态自然也引起了那两人的不满。那两人也不忌讳,就当着赵虞怜的面,嘲讽出声。“还真当自己是个大小姐了,都是教院里出来的,又有谁比谁清高?”“那可不?在教院里我就看不惯她,不会是向上头出卖了身子吧?连教习的姑姑都给她安排最好的。”赵虞怜似是没听着她们两人的对话,或者说根本漠不关心那些无聊的口角之争。军营中抄练声震耳欲聋,马车也在黑夜的掩护下缓缓往主帐驶去。车夫与接应之人碰了头,给她们三人安排了住处。如今,就等着裴隶练兵归来了。帐中烛火昏暗,赵虞怜环视了一圈,确认没有什么异常后,才安静端坐在榻上。夜已过半,帐外传来了两名女子的哭喊声。“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声音很熟悉,就是与她一同被送来的那两名瘦马。对于这个情况赵虞怜一点也不意外,毕竟她们那愚蠢的野心都写在了脸上。而后赵虞怜听到一声阳刚的回话,其中夹杂着熊熊怒火。“都给我丢出军营,是谁带她们进来的!军法处置!再有下次,便提头来见。”说罢,便听到铿锵有力的军靴踏步声,越行越远。想来应该是说话之人,带着怒意离开了帐篷区。赵虞怜依旧静坐在榻上,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就等着有人来把她送走,但一等就是一夜,天光已亮,却未见任何人过来。这让赵虞怜有些不解。自己是被遗忘了吗?感觉到一日未进食的肚子饿得抽疼,思索了片刻,只好缓缓起身。看看能不能打听到厨房的位置,先讨些吃食来,再作打算。纤纤素手,缓缓掀开帘子,突如其来的光线,令赵虞怜忍不住眯了眯美眸。迎面走过来的裴隶,看到突然从隔壁帐中出现的赵虞怜,愣了愣。晨光透过稀薄的雾气铺洒在她周身,极度妩媚的气息中夹杂着清冷,矛盾却又极其吸引人。微风吹拂,轻盈的烟紫色罗裙随风晃动,勾勒出婀娜的身段,纠纠缠缠恰似绕指柔。“你是何人?”裴隶沉声问道。还没适应过来的赵虞怜听到耳边突然传来的男音,有些被惊吓到。低低惊呼了一声。听得裴隶心中又是一阵发颤。握了握垂放在两侧的双拳,裴隶也不知道能说什么,但他就是莫名的不想离开。直到赵虞怜缓缓掀开双眸,看着裴隶身上的盔甲,才开口打破了平静,标准地行了个礼,“小女,见过裴将军。”“你认识我?”裴隶有些惊奇,自己怎么从未见过她。赵虞怜摇了摇头,轻声回道,“只是通过将军的衣着判断的。”元启军队等级森严,各官阶均有不同款式的盔甲护具,所以判断起来并不难。但裴隶还是被她弄起了一丝兴趣。这世间女子鲜少有识得军中事的,如今好不容易碰上一个,瞬间觉得极其稀罕。裴隶,“你还会什么?”赵虞怜被他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问懵了。什么叫你还会什么?看出了她的窘迫,裴隶轻咳了几声,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还会什么关于军务上的事。”赵虞怜咬了咬唇,她不知该不该把自己会构制兵器的事情向裴隶说明。思索片刻,赵虞怜觉得可以用这个作为交换条件,让裴隶收留她的军中。毕竟靠着手艺在军中讨生活,总好过再次被送给不知哪地的官员强。“还会制兵器。”赵虞怜说完,深深吐了一口气,等着裴隶对自己命运的审判。不论这次成不成功,也算是为自己争取过了。见裴隶久久未答复,赵虞怜抬眸望了他一眼,眸中微泛的苦涩,令裴隶不禁有些心疼。他也不知为什么,就是不想再在那双眼眸中看到这样的神情。这时赵虞怜的肚子因太饿,发出轻微的响声,一时间赵虞怜有些尴尬,雪脸透粉。裴隶在军中待习惯了,倒是没感觉到有什么。正巧他刚晨练回来也未用膳,便邀请了赵虞怜进他帐中一同进食。“进我帐中吧。”裴隶说完便率先转身回了主帐,留下神情有些莫名的赵虞怜。她不太理解裴隶的意思。进他帐中用膳么?还是做什么?为什么她总感觉跟这个年少将军沟通起来,有一丝的困难。裴隶跨进帐中,转身看到赵虞怜还愣在原地,不禁“啧”了一声。“愣着做什么?怕我吃了你不成?”见裴隶语气中已经带上了不耐烦,赵虞怜也顾不上想太多,赶紧跟上前。按昨夜发生的事情,她觉得裴隶应该算得上是个正人君子。主帐矮桌上的吃食都很简单粗糙,赵虞怜看到第一眼不由地惊了一下。这就是身为将军的吃食吗?可是比教院中还要草率些。白粥,粗米馒头,外加一小碟小菜。不过也仅仅是几息间的情绪,很快便落座到了裴隶对侧,细细地用了些白粥和小菜。看着她只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碗筷。裴隶有些不悦地问道,“你平日就用这么一点吗?”面对裴隶莫名其妙的不悦情绪,赵虞怜有些无法应对,只淡淡“嗯”了一声,就不再回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