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天下大乱尚且平息, 各地百废待兴。盛钰有时候拿到手下的汇报单子,都觉得头轰隆一声涨大,恨不得生一双没有看过那单子的眼睛。
穷, 实
如果说贪婪领地以前是个富裕的小康家庭 那么现
盛钰坐立不安的乱动,时不时拿余光偷偷瞅傅里邺,这人端坐着看书,仿佛不知道自己正被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审视着。
实话说, 他觉得傅里邺脑子有点问题。
比傅里邺脑子更有问题的,是盛钰手底下那一群胆大包天的鬼将。找谁借钱不好怎么就偏偏借到了傅里邺的头上, 最恐怖的是傅里邺竟然同意借钱, 并且还借了一大笔钱。
他难道看不出这群鬼将将他看做了肥羊,专门逮着他一只羊疯狂薅羊毛吗
薅到盛钰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老感觉自己现
邦邦
马车外传来敲击声,翁不顺的声音传进来“大人, 咱们已经到达色沉王领地。”
“终于到了”盛钰兴奋的起身, 几步就跑到了车厢外头, 只见翁不顺被狂风吹的
盛钰面色古怪的看着他“你怎么还叼着糖棍,我记得这糖人还是我十几小时前给你的。”
翁不顺悄悄将身边的包袱往金乌羽毛里
盛钰眼睛尖的很, 一下子就看见了他的小动作“
“我乃傲慢王座下第一鬼、鬼士,刀枪不入,怎可能因为区区糖人坏掉牙齿。”翁不顺不信。
盛钰问“这糖好吃吗”
翁不顺“一般。”
盛钰“可包裹里都是你吃剩下来的糖棍子,你吃了有几百根吧”
翁不顺“”
盛钰眉飞色舞说“原来你也喜欢吃甜食,这方面我可是行家。糖人
翁不顺羞愤吼道“你快滚,别老是挡
话音刚落,盛钰便觉得浑身一麻。
像是小雨点落
傲慢王领地主金色,入目皆是一片肃杀之气。而色沉王不愧是声色犬马之首,若必须用一个词语来形容他所管辖的领地,那就是
娱乐至死。
短短两小时的行程,盛钰便见识了一番什么叫娱乐的最高境界。
只是一个边戍小世界之中,坊市便开了有几千所,各个都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其他鬼王领地中名令禁止的花楼,
此时再用金乌过界,就有些过分显眼。他们改乘小车,沿路上无数姑娘都手揽鲜花,热情奔放的朝盛钰投掷鲜花,竟然还有大胆的小少爷翻身上车,当面索要盛钰的联系方式。
翁不顺差点被挤下车,他暴躁的忍了一会,最后忍无可忍,一脚将那小少爷蹬下了车。蹬完,他冲两侧姑娘们唰的亮出武器,满身戾气道“要么滚,要么死。”
姑娘少爷们常年
盛钰
翁不顺冷面回武器“我这一趟来有任务
盛钰说“哦什么任务”
翁不顺忌惮的看了一眼车厢,见里面的人没有制止,便小声说“想必大人已经向你透露了隐娘那档子事,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盛钰煞有其事点头“愿闻其详。”
翁不顺将声音压的更低“如今旧懒惰王的残党蠢蠢欲动,也不知道
盛钰“所以呢”
翁不顺说“没有所以。早前探子来报,说隐娘愿意用本命法宝与生子秘方交换,但她有两个条件,一是不能让她相公知道这件事,所有的接触必须秘密进行。二,则是她要先行用生子秘方,若一年后真的能生出小孩,并且小孩健康,她才愿意将法宝交给我们。”
盛钰沉吟几秒,忽然顿悟“她该不会是想用孩子,来留下她的相公吧”
翁不顺说“这我就不知道了。”
盛钰摇头叹息“虽然没有见过这位叫做唐曲承的神明,但是只是听见只言片语,也能大概猜出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翁不顺想了想,不屑说“这个男人是个没有担当的。”
“嗯”
“他连小家都守不住,何来谈大家也许他是色沉王地界的英雄,但他绝对不是他娘子的英雄。这样的人,到头来只会谁也守不住。”
盛钰笑道“你怎么忽然这样懂”
翁不顺冷脸“我只是觉得夫妻之间的感情若是要用孩子来维系,他们迟早会分崩离析。”
说这话的时候,翁不顺表情十分不对劲,似乎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身为神明却投诚鬼王本就是十分离奇的事情,他不仅做了,还凭借自己的本事攀登高位,成为世界上唯一一个身为神明,却位及鬼将的励志传奇。
这之间的缘由恐怕只有他自己知晓。盛钰忽然想起,翁不顺好像从来都没有提及过自己的父母,他就像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一样,生来就顶天立地,性格比磐石都要强的多。
眼看面前这人脸色越来越难看,盛钰便借用玩笑话来逗他开心“你这话可悠着点说,车厢里的那位不也没有成家吗按照这个道理,他没有成小家,又谈何成大家”
翁不顺立即被转移注意力,“你
盛钰“你的意思是,傅里邺他不需要成家,他就活该孤家寡人一辈子咯。”
翁不顺吓的浑身一抖,如闪电般迅速探出手掌,将盛钰的嘴巴捂住。他惊道“竟然敢
盛钰嘿了一声“我只是根据你的语境,推算出你真正想表达的意思而已。”
翁不顺气到额头青筋蹦蹦跳,从牙缝里挤出字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老这样,一犯事就喜欢把锅往我的头上推。明明是你先说大人孤家寡人一辈子的,日后他要是真的孤家寡人一辈子,那肯定也是你的错,是你咒他孤家寡人的”
这时,后方车厢的门帘忽地被掀开。
傅里邺垂眸,面无表情看着两人。
翁不顺“”
盛钰“”
翁不顺立即站起“禀告大人,车架已经到达别苑。属下领命,寻隐娘交涉”
说完,他就和火烧屁股一般,连头都没敢回一下,忙不迭跑了。
盛钰只能看着他的背影“”
长达一分钟的寂静后,傅里邺意味不明的拉长话音“孤、家、寡、人”
盛钰嘿嘿笑着扒拉出翁不顺的小包裹,从里面抠出一个晶莹剔透的小糖人,学着方才那些围绕车架的姑娘们的腔调来说话“好哥哥,别生气呀。翁不顺刚刚背后诅咒你,等他回来我替你揍他,让他说你孤家寡人,指不定他自己到死,都是孤家寡人一个人去死咧。你和他较什么劲啊,来来来,吃了这个糖人,你就是世界上最甜的好哥哥”
“爷不稀罕。”傅里邺足间轻点车架,目不斜视下车,走入别苑。
盛钰迷惑了一瞬,方才反应过来傅里邺不是不稀罕糖人,而是不稀罕成小家。
他耸了耸肩,将糖人叼入嘴中。
而后翁不顺几次来寻盛钰出去耍,盛钰都闭门不见,就差拿扫帚撵他走了。
翁不顺心知上次自己临阵脱逃,独留盛钰一个瘦小孤苦的人去面对震怒的傅里邺,这个行为实
看着面前一桌子山珍海味,以及包厢内摆满了的珍酒,盛钰从灵魂深处
翁不顺说“你有什么地方能让我去求。”
盛钰心道也是,便乐呵呵放开了手脚吃喝,“上回和你说的金牛乳,你可尝过了。”
翁不顺怀疑说“金牛这个东西真不是你编出来的这半月来我走遍了各处酒楼,那些店掌柜压根就没听说过金牛这个东西。”
“你
翁不顺满是怀疑的看了盛钰好几眼,又嫌弃的看了看碗中的金牛乳水,鼻尖凑过去嗅了好几下,最后
咕噜一声,翁不顺眼神瞬间
盛钰笑道“我没有骗你吧。”
翁不顺连连点头说了几个好字,又双眸
盛钰“我偷来的。”
翁不顺哽了一下,又问“从哪里偷的”
看他这个模样,盛钰就知道此人现
盛钰实话实说“从色沉王小金库里偷的。”
翁不顺愣了几秒钟,忽然坐直身体,用一种惊惧的目光看着他“你闯了色沉王的府邸”
盛钰点头“嗯。”
翁不顺不敢相信“那你怎么还活着”
盛钰茫然“啊”
翁不顺摇头“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你怎么还没死”
“”盛钰“这位鬼士,请注意你的言辞。我只不过是闯了趟他的府邸,犯得着这么惊讶”
交谈间,酒楼大厅忽然传来阵阵喝声。原是说书人入了场,这位说书人
人家说的是书,他说的,是事儿。
“上回说到那色沉王大开筵席,邀十鬼将极其十鬼士共赴欢宴。觥筹交错间共饮,就
盛钰与翁不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放下筷子,从二楼伸头向下看。
与他们有相似动作的不少人,众人面面相觑“暴食找咱们大人做什么”
“指不定又想让咱们大人开领地了呗。”
“前懒惰王已死,他要是还想走大人的领地去攻打什么人,也只能是傲慢王了吧”
“那他还是死心吧,如今这世道能打得过傲慢王的,恐怕也只有贪婪王。不过这都是大家瞎猜的,毕竟贪婪与傲慢也没有真交过手。”
一片纷乱中,只有说书人气定神闲继续道“暴食王此来不为其他,正是要商讨旧懒惰王崛起一事。他大步走来,面色间隐隐有惊慌之色。色沉王却尤为平静,拂袖间连连冷笑你杀死他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这样一天。
暴食王一听这话,当即脸色雪白。他倒不是怕旧懒惰王卷土重来伤他分毫,怕就怕
群众们呼吸急促,纷纷与暴食共情。
盛钰给自己倒了杯酒,食指与拇指磨蹭着酒杯底部,缓慢说“新一任懒惰王本身就是吊着一条命,暴食眼睁睁看着她衰败却无能为力,最后竟然想出夺王位这等阴损法子来。套用你之前说过的话,对于她来说,暴食算真英雄,对于这天下来说,他却是个实打实的罪人。”
翁不顺说“成王败寇而已。若这任懒惰能坐稳王位,这天下也不会有更多纷争。有一点倒是叫我好奇,色沉王
盛钰轻笑“这就是你今天叫我来的目的”
翁不顺装傻“什么目的”
二楼包厢一片寂静,只有楼下抑扬顿挫的说书声“色沉王心神大震,面对着面前这对苦命鸳鸯,他想帮,却又唯恐危及自身。”
按照如今的武力值估算,暴食王是不敌盛冬离的,当初要不是设了局,盛冬离不可能被他弄死。反倒是廖以玫,她一失去王位必死无疑,可以说她现
暴食王之所以请色沉王出山,盖是因为色沉王是全天下公认的强力鬼王之一。
这个道理大家都懂,说书人继续道“色沉王满心抗拒,他怕再这样打下去,直接将贪婪王给激了出来,对于这位新崛起的鬼王,他有自知之明绝对敌不过。这时候,暴食王双掌相击,大门哗啦一声大开,有两列美人鱼贯而入,玲珑小巧者有之,丰盈貌美者亦有之。
色沉最终同意帮忙。待暴食离去,色沉看见这一群美人就心生厌烦,遂将其赏给下属。”
听书人群迷茫“色沉王大人不是最喜欢美人了么,他怎么会心生厌烦”“前后逻辑都不对,色沉王大人若厌烦美人,又怎么会同意帮暴食王啊定是你这说书人
“呔这就是问题所
这话一出,酒席上的属下们齐齐色变,各桌一时鸦雀无声,美人们更是
话音落下,围绕
翁不顺压低声音提醒说“咱们来到色沉地界,有一个忌讳要格外注意。”
“什么忌讳”
“色沉王的好色名声虽然早已天下皆知,但人们不知道他有一个逆鳞,那就是他的亲事。”
盛钰惊了一瞬“他有亲事么”
翁不顺神秘的摇头“不是有,是有过。色沉王当年还未即位时,曾经有一门亲事,女方是他的青梅竹马,也是他喜欢了很多年的女孩子。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那个女孩枉死横尸街头,色沉王即位后就开始风花雪月自甘堕落,四处搜罗与那女孩长的像的人。听说松芙和那个女生长的最像,因此颇为受宠。不过长的像有什么用,这只不过是加深了容忍的限度。两个月前松芙
盛钰想了想,说“这样说的话,坊间一直
翁不顺摇头“可她们长的不像。”
盛钰问“你怎么知道”
翁不顺一脸理所当然说“因为色沉王搜罗的美人就一个款式,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甜美。光是拼五官,我都能拼出他青梅竹马的样子。”
盛钰敬佩说“你可真八卦啊。”
翁不顺言简意赅“滚。”
翁不顺又说“我觉得可能因为色沉王看到暴食与懒惰这段感天动地的情谊,感觉看到了曾经的自己,这才同意出手相助。”
盛钰对色沉王的心路历程不感兴趣,他浅浅喝了口酒,不动声色说“他能怎么出手相助难不成直接扛起武器帮暴食打前任懒惰”
翁不顺想都不想就说“你是不是傻啊帮忙又不是只能帮人打仗。想想看,如果现
盛钰立即接话“那你可要守好沧澜玉叶,不要被色沉王和暴食王给盯上。”
“这个用不着你操心,我自然能守”翁不顺的话语一下子顿住,他脸色青紫的猛的看向盛钰,皱眉问“你
盛钰微笑“你多虑了。”
翁不顺硬着头皮鬼扯“我的意思是,如果沧澜玉叶真的
盛钰直视他的眼睛“你
“”
两人对视半天,盛钰从他的脸上分析不出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翁不顺同样扛不住心虚,火速付账后逃走了,只留下一屋子美酒。
盛钰用空间法器下这些美酒,又
至于该如何套话,这就要仰仗空间法器中的那几大坛子好酒了。
至于能不能套到话,这就要看各自酒量了
虽说盛钰没有单独和傅里邺喝过酒,但他坚信酒量这玩意儿都是练出来的,想当年他从三杯就倒练到千杯不醉,这之间花了多大的功夫呀。他还就真不信了,傅里邺总不能样样事情都天赋异禀吧这世界上总有他也不会的事情。
想着,盛钰轻巧的从别苑墙栓处翻了进去,这里看上去雅静,细小处总是透露着不易察觉的金贵,就连小道的鹅卵石都好像不是凡品。
小心翼翼踩上鹅卵石,几十米开外的门栓忽然一个扭转,吧嗒一声,门开了。
傅里邺的身影
“你为什么不走门”
这真是一个好问题。
盛钰回头看了看敞开的大门,又看了一眼自己刚刚翻过的墙,嬉笑道“以前
盛钰也是几秒后才
傅里邺拒绝的十分果断“不喝。”
说完他转身就要关门。盛钰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右掌向门缝里一伸,被门夹的邦一声巨响,与此同时盛钰凄惨拉长音调“疼、疼啊”
傅里邺骤然变了神色,一把擒住盛钰的手,声音隐带怒色“你做什么”
盛钰不可置信道“分明是你关的门,你把我手给夹了,现
傅里邺没做声,皱眉细细查看他的手,见指节处有细细红痕,道“三千大小世界,无论是谁请我喝酒都要备好酒好菜,还要提前一月送拜帖,更要选好见面的地点。”
盛钰心道一声巧了,别人请他喝酒也要做这些。但他总不能顺着面前这人的话讲,便胡搅蛮缠道“我没钱弄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只备了从酒楼买来的浊酒,以及几盘下酒菜。”
“”傅里邺又要关门。
盛钰连忙把紧门框“通融,好哥哥,你就通融一下呗要不是看见你这两个月都将自己闷
傅里邺凉凉说“没睡觉,我
盛钰眼神一亮说“那就更需要劳逸结合了。来来来,今天咱们一定要不醉不归”
盛钰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妨碍帝王稳江山的妖妃,帝王要处理公务,他偏要拉着帝王享乐。若傲慢地界繁荣度下降,这之间想必一定有他的功劳。最后他硬生生又拉又推,将身体僵直的傅里邺给按
傅里邺坐姿端正,目光微垂看着桌上那盘油花生,盛钰热情催他“你吃啊。”
傅里邺抬眸,眼神带着些许复杂。
盛钰一拍脑袋“噢,我忘记带筷子了。这里反正只有咱们俩,不要那么检点,直接拿手抓着吃吧。”说着他就伸手捏了几颗花生,向上一扔,准的扔到了自己嘴巴里,嘎嘣嚼了几下,盛钰说“还挺好吃的,快吃。”
傅里邺声音艰难“不行。”
盛钰接话“不想吃,那就喝。”
他自顾自给傅里邺倒了满满一碗酒,又从空间法器中掏出一个酒盅,开始睁眼说瞎话“杯子就只有一个,我酒量不好,喝几轮就倒了。你用碗喝,我用杯,没意见吧”
傅里邺梗了一下,终于正眼看向盛钰。
面前人不知从哪个声色花楼玩耍归来,抬手间红衣摆从桌上扫过时,都能挥洒出阵阵香风。日头下山,别苑中的红灯笼骤亮,他唇边含笑眉眼流转间看上去尤为生动,像是一幅美人图
对视间,盛钰微微歪头“怎么了”
傅里邺像触电般迅速回视线,掩饰性的端起碗,仰头将酒喝了下去。喉结上下滚动,被红灯笼的光松松散散度上一层红色薄光。
盛钰心头一喜,吹嘘道“厉害啊。”
傅里邺放下碗“你怎么不去花楼喝”
盛钰正忙着给傅里邺倒酒呢,这问话声他是听见了的,但大脑显然没有跟上话题,满脸迷茫的问“什么花楼”
傅里邺声音淡淡“城西勾栏院,你常去的那家花楼。均摊下来,每周至少去一两次。”
盛钰讶异“你不是天天闷
傅里邺平静说“翁不顺曾无意提及。”
盛钰迷惑“不对啊,他都不知道我去过那家花楼,怎么可能无意间向你提及。而且他自己玩的比我还高兴,根本顾不上我。”
傅里邺顿了一下“旁人曾无意提及。”
“哦。”虽然心里感觉这话有很大的纰漏,但盛钰此番可是有劝酒任务
傅里邺应了声,又说“你打算就这样干喝酒”
盛钰说“这里不是有花生和瓜子吗”说完他为这简陋的宴席心虚,补充道“而且我们没有干喝酒,这不是
傅里邺“”
盛钰说“你想玩点什么”
傅里邺问“你平常
盛钰心道自己
他又开始胡扯“玩我有你没有。”
傅里邺“”
盛钰伸出没有鬼王卡牌的那只手,笑眯眯解释说“五根手指头,我说一件我做过的事情,你要是没有做过,就喝一碗,顺便回一指。你再说一件你做过的事情,我若是没做过就喝酒指头,若是也做过,你倒喝两碗。谁率先将五指手指头都起来,谁就喝一缸。”
说着怕傅里邺不懂,他便伸手拉起傅里邺的手,将他的手摆成掌心朝上的姿势,“你先说一件你觉得你做过,我一定没有做过的事情。”
傅里邺想了想,说“我能认出所有鬼王的脸。”
盛钰“”
盛钰“你吹牛”
傅里邺挑眉“你怎知我吹牛”
盛钰“”我这个贪婪王你就认不出来啊,这个牛吹的也太玄幻了一点。
这人怎么能走来就无师自通这个游戏的本质所谓的我有你没有,从本质上来讲就是一个吹牛的游戏,管你有没有,我反正说我有,你又不能去证实,不过是比谁脑洞大脸皮更厚。
盛钰心知失算了,只能回一只手指头,举杯喝下一杯酒,憋大招说“我和前任懒惰王是莫逆之交”
傅里邺沉吟一瞬“必须是他”
盛钰说“至少也要是个鬼王。”
傅里邺便说“那我和傲慢王是莫逆之交。”
盛钰“”
靠啊这他娘的还叫他怎么玩儿你还莫逆之交,你莫逆你自己可还行
盛钰认罚,仰头又喝了两杯酒,粗声粗气道“到你了。”
傅里邺轻笑“别玩了。”
盛钰继续粗声粗气“为什么”
傅里邺笑的开怀“担心你玩到最后生气。”
盛钰倔强说“我牌品和酒品都很好,你不要担心,就算输了游戏我也不会生气。”
傅里邺“那我继续说了”
盛钰严阵以待“说。”
傅里邺勾唇给盛钰倒酒,开口说“贪婪王继任大典那天,我曾卸掉满身重任秘密前往观看。”
盛钰心中大吼一声放屁,面上却面不改色的盘问“哦我不相信,你得证明一下。”
傅里邺垂下眼眸,不知是回忆到了什么,笑了一声“那天他一席红衣似血,揽手间将盛乐情辉揽于袖间,好看极了。十二鬼将拜于高台之下,城池中无数街道铺满鲜花。他带着满袖清香与清辉走上了高台,一时间风光无两。”
盛钰皱眉“你说的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傅里邺说“那天大典呈上去的三杯酒,有一杯应当是有问题的。”
盛钰心头一震,不动声色道“什么意思”
傅里邺回忆说“鬼王即位之时,若有妻子则应当由妻子呈递上三杯酒,若并未娶妻,则是由至交好友代为呈酒,没有记错的话,那天的酒由前任懒惰王呈上。三杯酒,一杯敬天地,一杯敬民众,还有一杯敬高堂。前两杯都是正常流程,到了第三杯时,贪婪王忽然拾起第三个酒盅,将其内酒水数倾撒于高台之下。”
这一大段话听的盛钰那叫一个胆战心惊,因为那日的第三杯酒确实有问题。并且这件事除了叛变下药的鬼将与他自己,以及后来才得知此时的盛冬离,天底下应该没有第四个人知道这件事。傅里邺是怎么知道的
更恐怖的事是,他如果那天当真到场,又怎么会认不出自己这个货真价实的贪婪王
盛钰越想下去心跳得就越快。他强行撑起笑容,摊开的手掌心竟然已经冷汗淋漓
“你也知道我是前任懒惰的手下,那天我也是
傅里邺点了点头“你说的对,刚才说的那些都只是我的猜测而已。”
盛钰小心翼翼问“你那天离高台很近”
傅里邺说“不近,很远。”
很远意思就是看不清脸咯。
盛钰心里瞬间舒出一口气,心道自己实
他又小心打探的问“世人都说傲慢和贪婪是不能见面的。旧王与新王若对立起来,利益纠缠威名相冲,这两人必定非死即伤。我有些好奇,你作为傲慢王旗下鬼将,对贪婪王是什么想法”
闻言,傅里邺忽然抬眸,直视盛钰的眼睛道“见一眼,便难以忘记。”
盛钰“啊”
傅里邺盯了他足足有十几秒钟,半晌摇了摇头凉凉勾唇“你总是听不懂。这局游戏是我输了,我自罚一杯。”
说着,他将面前满满一大碗酒一饮而,些许酒水顺着他的下颚流下,滴到严谨扣紧的衣襟上,将黑金色染的更深沉。
傅里邺回一指“到你了。”
“”
来来去去玩了几轮,两人默契的谁也没有提及鬼王,净说些童年干下的糟心事。傅里邺到底比盛钰多活了几万年,盛钰做过的那些惊世骇俗的事情他都做过,盛钰没做过的他也做过。
几轮之后,傅里邺提醒道“你只剩一次机会了,珍惜最后这次机会。”
盛钰倔强的伸着一根中指,眼神瞥向桌边几缸酒,满脸的悲愤与悔意。
是的没错,他们刚刚又加了注。若是五根手指头都完,那受罚的人不仅仅喝下一缸酒,他要喝满五缸,过程中还不能停。
现
不成不成,再这样下去,盛钰就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他深吸一口气,临到危机时终于把脸皮给抛到了脑后,说“我逛过花楼”
傅里邺默不作声喝下满满一大碗烈酒,一边喝还一边抬眼看了他一眼,这一眼莫名的叫人心惊肉跳,直叫盛钰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
好
“我曾半月未合眼。”
“为什么”
“处理公务。”
“那我也曾半月未合眼。”
“做了什么”
“玩儿。”
“”
傅里邺两碗酒下肚,回一指。
最后这几轮游戏,他就像是故意让着盛钰一般,说出的事情都没有太大的震撼力。若是翁不顺
“我、我”盛钰心一狠,说“我
这一次傅里邺没有立即认罚,他皱着眉头说“纵欲过度,伤身。”
盛钰心虚“我身体很好。”
老天爷啊,他真的没有纵欲过度,
但他能这样直白说出来吗
能吗,不能。
宁愿撒谎,也不能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盛钰做出请的手势“喝吧。”
于是傅里邺又是一大碗酒下肚,现如今他与盛钰一样,也只剩下一次机会了。
两人一个伸着食指,一个伸着中指,满脸正色的对视。一个小小的酒桌小游戏硬是被他们两人玩出了生死绝杀的感觉。
傅里邺想了想,说“二十五年前的那场大战,我去过主战场。”
盛钰一惊“有点过分了啊,你当时一直待
傅里邺说“秘密前往,其他人都不知道。当时我去的比你晚,回的比你早。”
“”盛钰终于开始怀疑,他觉得傅里邺有白给的趋势,因为明显对方也知道他二十五年前去过主战场。但他还是忍不住心里的好奇“我去主战场是为了寻前任懒惰王,结果谁知道走到半路上就听闻他陨落的消息,只能狼狈的回了山庄。你又不认识前任懒惰,你去主战场做什么”
傅里邺“找你。”
盛钰心尖一颤,“什么”
傅里邺回最后一指,说“是我输了。”说完他就从藤椅上站起身来,走到那排列整齐的五缸酒之前。那些酒缸看起来比翁不顺的头都要大,拿
他二话不说,提起酒缸往下灌。
盛钰急忙道“等等,等等再喝你把刚刚到话先给我说清楚再喝。”
傅里邺连续四缸酒下肚,到第五缸的时候终于有点撑不住,额角青筋直跳。盛钰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脸色,有些担心他真喝出事儿,便开口说“要不今天就到这里,算了。”
“不能算了,愿赌服输。”
傅里邺五指抓起第五缸烈酒,不等盛钰阻拦,便已经先一步将其一饮而。喝完后,他面色如常的坐回藤椅上,开始吃瓜子。
盛钰小声问“你喝醉了吗”
傅里邺“没醉。”
盛钰说“那你为什么吃瓜子不剥壳”
傅里邺说“我不用剥壳。”
盛钰震惊“你说啥”
从动作上来看,傅里邺应当是醉了,但从神态上看,他看上去像是根本没有喝酒。
一时间盛钰也无法判断,也就不好开口问沧澜玉叶的下落。想了想,他起身掏出空间法器,准备先将一地的空酒缸回空间法器之中。哪知道刚有这个动作,空间法器便被傅里邺劈手抢了过去,盛钰一惊“干什么”
傅里邺从中掏出一物,转身就走。
盛钰“诶哥哥,大哥,你要去哪里”他急忙
被傅里邺拿啦
再抬眼一看,傅里邺早已经没影了。
盛钰彻底慌了神傅里邺定是去了城西勾栏院,还非拿着他的贵宾令牌入场。他去那里若只是玩儿,盛钰还不至于这样慌乱,若是傅里邺一个想不开,点了盛钰常点的姑娘老天爷啊,那姑娘是他安插
若非要传递消息,他至于三天两头的往花楼跑吗糟了,他必须要拦住傅里邺。千万不能让傅里邺和自家的探子接触到
想着,盛钰连拾东西都来不及,连忙足尖轻点风风火火的追出了门外。一路西行,傅里邺跑的飞快,盛钰根本追不上。等他累死累活跑到城西勾栏院时,恰恰好看见傅里邺拿出贵宾令牌,大跨步的走了进去。
盛钰“”
盛钰立即要跟进去,两边武士装扮的人唰的拔刀,用坚毅的视线骇住了盛钰。他倒不是打不过这两个底层武士,但他不想闹事呀。这间花楼可不止花魁一个探子,其内部高层都已经被腐蚀了,基本上就等同于盛钰的地盘。
哪有人
底层武士不认识他这个最高上司实属正常,但花楼里的妈妈和花魁一定认识。现
正巧这时,右侧方乌央乌央驶来几架马车,隔着十几米距离都能闻到马车上的扑鼻香气。不一会,就有二十多个貌美女子下车,嘻嘻哈哈的朝着勾栏院大门走来。
盛钰当机立断,走向那群姑娘。
另一边,齐微雨哆哆嗦嗦抱着琵琶。
好歹也是色沉地界最有名的勾栏院之一,她既然能当上花魁,必定是见多了大风大浪的。但就算她见过再多的大风大浪,也没有见过眼前这等骇人听闻的场景啊。
傲慢王拿着贪婪王的贵宾令牌,直截了当的跑来找她,这叫什么事啊
两位大人的关系有好到拿同一个令牌喝花酒的地步吗
只是几息之间,齐微雨就想了许多。
她知道贪婪王近百年来与傲慢王走的很近,她也知道自家贪婪王隐瞒了身份。傲慢这样气势汹汹,是否识破了主人的身份,前来问罪
脑补了一大堆之时,傅里邺伸手一招,茶杯里的水便漂浮
傅里邺高深莫测问“你认不认识这个人”
齐微雨膝盖一软差点直接丢掉琵琶下跪,她怂怂道“回禀大人,认识。”
傅里邺继续问“你们是什么关系。”
齐微雨“”
干啊能有什么关系,主子和下人、鬼王和下属,还是见了面要先磕几个响头的关系
她心中骂声翻天,面上还是诚惶诚恐道“回禀大人,这位大人是小女的恩客。”
“恩客”傅里邺忽然提高音量。
“”这一次齐微雨不是差点下跪,她是真的甩了琵琶咚的一下子跪下。斗胆抬眸看了眼傅里邺,只见这位傲慢王脸色比方才更差。
齐微雨心中一骇,操,她刚刚说错话了吗还是说傲慢王已经
怀揣着十二分的忐忑与惶恐,齐微雨叩首,半天都不敢再抬头。
这时,傅里邺语调莫名的问“他平时来你这里,都做些什么”
齐微雨答“听曲。”
傅里邺“还有呢”
齐微雨“看戏。”
傅里邺“还有呢”
齐微雨“”
齐微雨欲哭无泪,她现
不不不,宁死也不能说,不能背叛贪婪王。可是不说会不会被傲慢王当场杀死呀想到这里,她小心翼翼的斟酌道“大人若想知道什么,不妨直接问小女”
此时夜色已深,勾栏院内竟是翻扬的灯火与各种乐器奏响声。空气中还弥漫着不知名的甜味,这一切的一切都好像从遥远的天边传来,隔着一层门扉,就好像隔着一层厚厚的膜,那些欢乐斗是别人的,室内只有满满的肃杀感。
傅里邺越沉默,齐微雨心脏跳的就越快,她感觉空气稀薄,自己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昏过去。就
齐微雨“”啊啊啊啊救命
虽然内心咆哮着呼喊着,但她面上一点儿也不显露出来半点恐慌。强行逼迫自己镇定下来以后,她终于壮胆直视傅里邺。
来吧不管是狂风还是骤雨,不管是惊涛还是骇浪,大不了杀了她,杀了她给傲慢王和贪婪王助助兴就是了
对视两秒钟后,傅里邺俯视着齐微雨,平淡道“长得一般。”
齐微雨“”
傅里邺补刀“看起来也不聪明。”
齐微雨“”
傅里邺最后一刀“你和他可有肌肤之亲”
“”齐微雨瞠目结舌“您说啥”
另一边,盛钰雷厉风行打晕众美人之一,挥手间伪装成那美人的模样随众人进入花楼。
只可惜身形与衣物的变换十分轻松,但脸没有办法变啊。他只得从过道边捻了块窗纱,将自己的下半张脸粗略的盖住。
如此竟然也能叫他一路混进了二楼。
领头老鸨仔细叮嘱着“都放机灵一点,今天包场的可是位大人物,咱们一辈子也见不到几次的天大人物。你们要是得了大人的青眼,那便一夜之间飞上枝头当凤凰,若惹怒了大人,最好当场自裁谢罪,不然全家老小都要被你连累”
听了这些话,美人们哪里还敢造次,更不敢嘻嘻哈哈,她们纷纷眼观鼻鼻观心,安静的如同小鹌鹑般迈着小碎步。
有美人好奇问“妈妈,这次的大人物,难道比上个月包场的富商还要大吗”
老鸨瞥她一眼,冷笑着啐道“上次的富商笑死我了,他算个什么东西他来给今天这位大人提鞋都不配”
此话一出,众美人纷纷愕然,撒娇问“妈妈您就告诉我们吧,今天这位大人到底是谁呀”
老鸨压低声音“悄悄和你们说”话还没有说完,她忽然急呵斥道“诶,你站住”
盛钰原本想借着拐弯时转道逃走,一听喝止声下意识脚步一顿,站着不动。
老鸨扭着身子走近,皱眉打量眼前这位姑娘,迟疑说“你看起来有点眼熟”
盛钰“”眼熟、眼熟,我是你老大,你当然觉得眼熟了
他现
这种情况下,盛钰是宁死也不会摘下面纱的。若是属下们知道他竟然扮女子溜进花楼自然了,属下们肯定不敢笑他,但盛钰想想就觉得窒息,他绝对会连夜扛着全身家当跑出色沉王领地,然后躲他个十年八年。
为今之计,盛钰硬着头皮拿腔拿调“姐姐们都说我是大众脸,您看我自然觉着眼熟。”
老鸨疑惑的又仔细看了看盛钰的眼睛,这样一双眼,就算鼻子和嘴巴长得再磕碜,也不至于沦落到被评为大众脸的地步呀。
“算了,时间来不及了,你们跟紧我,不要到处乱走,以免冒犯到今晚的大人物。”
大人物大人物,盛钰都听腻了这个词。
他才不管什么大人物不大人物的,他现
刚想到这里,老鸨停住脚步“今晚除了微雨告病,其他姑娘们都
盛钰眼珠转了转,主意已定。
现如今他也不急着走,反正姑娘们都聚集
盛钰没有抗拒,混
啪嗒
门开了,美人们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老鸨
就
老鸨伸手搀扶她,呵斥道“妈妈平常
侍女一边打抖一边说“奴记、记住了。”
老鸨满意点头,问“你要说什么事”
侍女深吸一口气,凑到老鸨耳边小声说“傲慢王拿着贪婪大人的令牌,来寻微雨姑娘。”
“你说什么”老鸨惊到嗓子变了调,脸色一下子变了“谁”
侍女回“傲慢王。”
老鸨震惊“他拿谁的令牌”
侍女同样一脸震惊我妈“贪婪大人”
老鸨“”
就
老鸨瞠目结舌的看向面前紧闭的厢房门,脑海里不合时宜的浮现出那双漂亮的瞳孔。这两件事拼凑
她竟然把贪婪王大人当做花楼的琴女,亲手给色沉王送了进去。最恐怖的是不远处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傲慢王,她何德何能,她这个破勾栏院何德何能,竟然聚齐了三位大名鼎鼎的鬼王
“完蛋了,咱们所有人今夜都要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