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的老宅
傅陵的那位小侄子明日是生辰,苏遥与傅陵早去一日。
这天晴好,秋季的太阳总是慵懒而温和,晒得四下暖洋洋的。
傅陵给苏遥解下披风,笑笑“你就这么紧张。”
苏遥当然紧张。
尤其是还和傅陵说好,这次要先
“书铺正
傅陵揽住苏遥靠
“嫌弃倒真没有。只是担心太打扰了。”苏遥心内微有忐忑。
傅陵便笑笑“傅家别的没有,就房子院子多得是。老宅有我一处单独的小跨院,十分清静,我们只住日,等书铺不打紧了,我们就回去。”
苏遥便点个头。
早晚要见的,不能
论起来,他这边都是些八竿子才能打得着的亲戚,一年到头也不见往来一次,等同于不通音讯。
苏遥自己都不认得,也没什么好见的。
但傅陵这边,好大一家子人,起码得说句话。
傅陵又与他说一遍“旧京的老宅,如今只有我三叔三婶,和一些年龄小的弟弟妹妹。其余都
傅家确实子孙昌茂,单人多也就罢了,难得的是子侄辈皆有出息,家风严正,才能长久地支撑起家族门楣。
傅家文臣居多,但傅鸽子的三叔是个武将,三婶也是将门之女,因先帝时
苏遥原本以为这夫妇二人应当都是英武威严之人,打个照面,却
尤其是三婶,标准的鹅蛋脸,长眉大眼,五官皆端正大方,带些武将家的英气干练,却又不失亲切宽和。
性子也格外爽利。
“我早先便听说,苏老板是个顶顶标致的小公子,如今见一面,我才信了。”
傅三夫人一手挽住苏遥,喜气洋洋,“陵儿早前与我们说,我们只当他个经年不开窍的木头
苏遥谢过,又略有些不好意思“原该早些来拜访三侯爷与夫人的,但一直病着,怕惊扰府上,才没敢来。”
“你养身子要紧,这都是小事。”
傅三夫人笑笑,“我也是担心,陵儿这个脾性照顾不好你,又
又殷殷道“正巧田庄新送了猪羊鸡兔,鹌鹑鸭子鸽子都有,还有两只大鹅。前儿还买得了头鹿,各样鱼也有,还有螃蟹,正是肥的时候,你看想吃”
傅三夫人着实很热情。
三两句话,便与苏遥聊起家常吃食了。
只是傅家这个食品储备着实很大户,宅子也很大户。
傅三夫人是长辈,原不该出来接的,但她素来是个急性子,又因为经年的猪终于拐回来白菜而格外高兴,竟出院子接了两步。
回廊转回廊,花木错落,傅陵都扶他一把“走累了么”
“没事的。”苏遥轻声道,又抽回手,“都是人。”
傅家的仆从特别地规矩,走路又稳又轻,从不四处乱看。
傅陵偏要扶着他“外面都行,怎么到家反而害羞起来了”
苏遥只能由着他扶上一路,见到傅三夫人,就换成傅三夫人挽着了。
倒把傅陵落
傅三夫人还甚为关心“瞧着你的面色,大抵是还没好全。今日且好好休息,我也问过裴大夫,明日的宴上,都是你能吃的菜。多吃点,
苏遥应一声,说话间便到正堂。
正堂一屋子人。
苏遥刚一进去,除却正中的傅三侯爷,余下人都站起来了。
傅三夫人只笑道“他们都比陵儿小,大些的几个不是
又招手让人坐下。
傅陵便拉苏遥与傅三侯爷见礼。
傅三侯爷同款慈眉善目,就是个街边遛鸟大爷的长相,不笑时,倒还有些威武的英气。
是个儒将气度。
他自然先与傅陵寒暄一二,再望向苏遥,便只剩下温和“苏公子一路走过来,可累了吧。我原本说不要
又瞧向傅三夫人“我说什么吧,礼数哪有人家身体要紧”
傅三侯爷与夫人很是亲近。
是一种相濡以沫大半辈子的亲厚与自然。
苏遥忙道“不要紧的。这宅子很是漂亮,我看上一路,不累的。”
“你喜欢,就多住两日。”傅三夫人又开始热络,“看中了院子里什么花,我也叫人搬你们院子里去。”
苏遥便客气一声,傅陵扶他坐下,又随口说笑两句,傅三侯爷才笑道“你们也来见见苏公子。”
正堂中的人数大抵有十来个,这还不算
苏遥还算是客人,年轻女眷便没有直接露面。
苏遥刚刚进门时,只觉得乌压压一堂人。当真置身其中,却有一种奇异的亲切感。
很舒适的亲切感。
苏遥能感受出来,傅家人是真的为傅大鸽子能成亲而高兴。
打招呼是从最年长的一个开始的。
就是傅陵那个明天儿子过生辰的六弟。
他与傅陵只有两三分像,却与傅三侯爷格外相似,先上来行一礼“苏公子有礼。”
苏遥要起身,傅三侯爷却笑道“苏公子别动了。左右他们都年小,你且和陵儿一起坐着,做兄长吧。”
傅鸽子的六弟也格外上道,弯起眉眼“父亲说的是,左不过几日便要改口唤兄长了,苏公子别起身。”
苏遥不由不好意思,与他说笑两句,便见他拿出一个紫檀木的盒子“这是送给苏公子的礼,一对同心锁。时间紧,赶工粗糙些,苏公子不要嫌弃。”
又笑着瞧一眼傅陵“大哥也别嫌弃。”
傅陵点头笑笑“你有心了。”
苏遥谢过,便下。
这还是傅大鸽子说,加入大家庭的新成员会先一波儿东西。凡事已成家立业的,都会给,让苏遥不要拒绝。
这礼意义非凡,这个时候拒绝礼,和拒婚的意思差不多。
当时苏遥只问“那我用准备些什么,送与他们么”
傅陵便笑笑“见面礼的话,我早就帮着送了。你不用心疼,石头换金子呢。”
苏遥并不计较这些得失,但
小辈便不说了,傅陵叔伯一辈虽不
不夸张地说,每一件都价值连城。
明日才是傅大鸽子小侄子的生辰,苏遥与众人见过面,回到房中,便惊叹一下午。
这个小跨院格外雅致,与东山处一样,满院子苍竹,只是瞧着年头老些,极为高挺。
傅陵搂着他“最喜欢同心锁么”
不是苏遥喜欢同心锁,是这个东西,实
两只扣
两块黄澄澄沉甸甸的大金子。
做工就不说了,细无比,花样都是别致的双鹤穿云。
另一位同辈兄弟送了一对玉瓶。
和田玉的,青白仔玉雕双鹤,美端正。
再一位同辈送了一对东珠,特别特别特别地大。
傅陵掂了掂,评价道“太重了,只能放家中摆着。”
苏遥都不敢摆
这些物件倒还有限,左不过贵一点,几位长辈的东西才是当真有价无市。
苏遥展开一幅鸾凤和鸣的画,瞧着落款,惊讶不已“这真的是廖元廖大家的丹青吗”
“是,这里印着。”
傅陵点给他看,苏遥只一脸难以置信“可廖老先生不是去世几十年了么”
傅陵挑眉“我四婶是他孙女,家中库房全是这些东西。你原来喜欢廖老先生喜欢我去说一”
“不了不了不了。”
京中某位老王爷重金求一幅廖大家的丹青,压根都买不着的事,苏遥还记得。
傅大鸽子这说得跟随手捡的一样。
傅大鸽子的五叔家便更了不得,送来一把琴,大名鼎鼎的“希声”,是隐居的国朝音律大家严止亲手所制。
这世上恐怕都没有几把。
傅陵笑笑“我五叔
苏遥再度睁大双眼。
这巴不得要
傅陵瞧他这副孩子气的模样,便不由心痒,抱住苏遥
苏遥
傅陵凑近他“傅家的我最厉害。”
又说不正经的话。
苏遥腾一下脸红,只推他,又被傅鸽子按
傅鸽子低声道“东西有什么要紧,这些都是心意。”
这心意太贵重了。
这加起来都能买百八十个苏遥的店了。
苏遥只能再度感叹“你们家也太有钱了。”
傅鸽子捧起他的脸啄一口“是我们家。”
苏遥终究脸红,轻声道“婚事怎么说呢”
提起这个,傅鸽子又耷拉下眉毛“就是这个不好说。”
时至今日,傅陵与苏遥早已算过了明路,只差一道礼数的事。正是这礼数,颇为费时间。
傅大鸽子问过一句,傅家三叔三婶的意思都是,安排
傅大鸽子不开心。
鸽子的三婶绣着一副护膝“临门一脚的事,就你火急火燎,猴急猴急的。从前怎么不见你急呢”
傅鸽子委屈“从前还没遇见苏遥。”
“我瞧着人是个难得的乖巧孩子,这就更不能潦潦草草地办婚事了。”
三婶把护膝往傅三叔的腿上比一下,“丢咱们傅家的面子,还
“人家小苏这一辈子,也就与你成一回亲,自然桩桩件件都要最好、最可心、最难得。不然日后成家,让人怎么回想你呢”
傅鸽子只道“阿遥不是这样的人。”
傅三叔便骂他“正因不是这样的人,才让你多为他想着点。我瞧着,这孩子的性子也忒好了,不争不抢,连个东西也没开口要。生得也极周正。他身边又没个得力主事的长辈,怪招人心疼的。你把人拐到手,就该事事都仔细。”
傅鸽子觉得,长辈组见过这一面后,对苏遥的好感度飙升。
好感度飙升没问题。
别影响婚期。
傅鸽子再度商量“不能早一点么”
“刚骂你的脾性照顾不好人,这不就是现成的例。”
三婶补一针老虎头,“再早就是今年,如今已九月,越往后越冷。你愿意大雪天里拜堂成亲,我还不愿意小苏跟着你受冻呢。”
“三月正好,春暖花开的时节,不冷不热。时间也够,你们的东西,大到床榻、橱柜、桌案,小到帷帐、桌布,一并杯盏碗碟,想做新的,都能细细地做。你也去问问小苏,你俩挑挑花样子。”
傅家三叔三婶这一番话,于情于理都说动了傅鸽子。
傅大鸽子本就是个眼高于顶的挑剔人,趁着这段时间,便把满旧京的店面选一个遍。
以至于第二年春日,傅家这场致而张扬的婚礼,被旧京满城足足感叹上好几个月,借一句闲话,叫“廊下灯笼上的红穗子,都是比八家挑出来的,一眼就能看出来好”。
不过这些自然是后话。
眼下的傅大鸽子,还是有些不情不愿。
苏遥摸摸他的手“三叔与三婶安排的婚期有道理。傅家这样的门楣,办得不仔细,是让外人看笑话。”
苏遥细滑的指尖搭
大鸽子一时甚为委屈“可是这样我就不能”
最后几个字是嘀咕出来的,苏遥未听清“不能什么”
大鸽子更可怜了,可怜巴巴地望苏遥一眼,低声道“可我就不能和你洞房了。”
苏遥一顿,不由耳尖红红。
大鸽子握住苏遥的手“我想要你,可我还得等到明年。”
秋风起起落落,吹拂一院子青竹飒飒作响。
苏遥心绪起伏,默了一默,又小声道“倒也不用等到明年。”
傅鸽子是正儿八经的未婚夫,苏遥对婚前,也并不抵触。
他说出这一句,傅大鸽子却很是愣上一愣。
苏遥一抬眸,就正瞧见鸽子扑上来,抱住他的腰,一下子把他按
傅大鸽子的呼吸扑
但苏遥比他清醒。
这大下午,外头明晃晃的日头,苏遥便局促地伸手推他“不用明年,也不是说现
傅陵握住苏遥的手腕,又扣
苏遥一顿,傅陵倒先低头,浅浅地吻上一下,眸中是促狭的笑意“你说什么时候。要是说得不好,我就亲你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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