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候不至,四野愈黯,
室外已垂暮沉沉霾色蒙蒙,近处的景象还算可辨,但看上去黯淡朦胧仿佛拢了一层灰纱,再稍远处的山林树木就只能隐约瞧出一些模糊的轮廓了,能见度可谓相当差劲。
如此的荒野,如此的天色,就算平日也足够令人惴惴不安,何况眼下随处都有可能潜伏着会窜出来撕裂你咽喉的危险。
“那个道理我都懂,但是不开手电筒真的好么就怕有什么也看不清啊”不太适应的曲芦连说话都有些打颤。
相比四处张望疑神疑鬼的曲芦,走
这说话声虽低却是毫不留情,训得曲芦讪讪地缩了缩头,可能是听出来了对方情绪不怎么样,于是她也不再接话啰嗦,却仍然紧贴
其实曲芦这样表现也是情有可原,事态刚乱时她一直躲
虽知道情有可原,但林衣依旧按自己的节奏前进着,决定出门找人时她本打算将对方留
老实说,林衣目前根本没照顾曲芦的闲心和余力,

懊恼是无法避免的,林衣知道,这股情绪更多其实是针对自己而
这道理林衣早懂,可最令人懊恼的恰恰也是这点,有一根弦你明知不能松,也告诫过自己,结果却还是不知不觉间松懈了。换做以前,她断不会如此轻易让叶宜浅孤身行事,尤其是
这其实也是林衣自知无法驾驭团队另一个主因,团队中需要处理的往往有千头万绪,而她每每更习惯专心致志于一件事,一个人。
所谓心无旁骛,
或许正因为如此,才这般焦虑担忧吧已很久不曾这样深深地担忧过谁了,哪怕是叶宜浅,以前虽然也担心过,但程度不同,缘由也不同毕竟这次的事是由自己主导的,若有万一实
摇了摇头,摒弃心中杂念与情绪,林衣竭力集中注意力于眼前。此刻她们已偏离道路钻入了一旁山林中,本就不足的光线被凌乱交错的树木枝蔓挡去大半,周遭于是愈

之前看中那条小溪,就是因为它虽
为保险起见,白日里初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黑暗笼罩后的林中景象与白日是完全不同了,一入夜,白天瞧着还算平和的山林就陡然翻脸,给万物都戴上了一层阴沉冷森的面具。

没见到人,林衣也不冲动,先拉曲芦躲到大树后,试探性地扔出几颗小石头砸到水里制造动静,又
因为事先罩了纱布的关系,狼牙手电筒的亮度并不刺眼,有些昏昧的光线幽幽映
就是借着这巴掌大的光亮,林衣猫着腰仔细探查着地上和水边的痕迹。“怎么,看出什么了吗她去哪儿了”见她无事,曲芦也大着胆子从树后过来了。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里没有打斗的痕迹,也没有血迹。”这次林衣倒不介意解释,大约也是想借这个过程来整理思绪“溪边的泥土潮湿松软,而且碎石多没植物,有个什么很容易留下印子,你看,这些鞋纹可能就是叶宜浅之前留下的,那双鞋是我之前给她
随着手指和光线的示意,曲芦这才从泥地碎石间看出了几个模糊的脚印,老实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清晰完整,若不是有人指点,她大概是看不出来的。
但这些模糊的痕迹

“哎呀那里真有条小路白天咱们都没看到”最初的惊讶之后,曲芦又很快困惑起来“但这条路的去向和土屋根本是南辕北辙吧,好好打个水干嘛要往那边去就算有个什么也该回来商量了再说吧,她不是那么莽撞的人啊”
没有人替曲芦解惑,因为唯一能解惑的人猫着腰没有接话。林衣
对此,跟着转悠的曲芦显得有些急,地面上乱七八糟的那些她根本看不懂,自然想知道答案,不过还是按捺住了性子。
她没有等待多久,不消片刻林衣就结束了沉思,转过头对她开了口。
“你还是先回土屋吧,趁着还勉强看得到点儿路。”然而接下来的这话却实
这番话林衣说得严肃,配合周围阴森森的景物,令人心吊到了嗓子眼。“不是,等等”曲芦跳起来,抛开如听遗言的诡异感受,急道“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啊林妹林衣好歹让我明白状况,姐我像是那种独自跑路的人吗”真着急了,她倒也不敢插科打诨了。
大约这番表态非常认真,林衣扫了她几眼后倒也不浪费时间,随即用电筒照了照某块地面,直截了当道“看,这就是状况。”
因为扩大了搜寻,两人现
这少部分能留下印记的泥土,此刻看上去无一不是深深浅浅坑坑洼洼的,原本曲芦自觉看不懂也没打算细看,如今因为林衣的特意指出,才又凝神瞧了瞧,凭着之前被指点的少量经验终于也瞧出了点端倪,不禁就紧张起来“这些也都是鞋印”
“对,是脚印,起码是五种不同的鞋印。但这些还不是最要紧,最要紧是你看这两个这个和这个。”
林衣也不啰嗦,蹲下去身径直就点出了软泥坑洼中比较完整的两个印子,其中一个明显是人赤足时的脚印,五个脚趾清晰可辨,虽然是赤足,但似乎看着就比别的脚印都大上一号。而另一个印子则是呈古怪的半弧状,虽说不是人的脚印,却是所有印子中轮廓最清晰的,整个几乎深深陷入了泥土中。
“这这种弧形我貌似小时候见过啊,田间地头经常见的,大概是呃,马蹄铁之类的东西嗯,应该就是。”
到底是乡村小镇长大的孩子,细瞧之下曲芦很快辨识出了个大概,却依旧是满头雾水“但怎么就只有一个印有蹄印的话意思是有马骡之类的那应该是四足才对啊而且旁边还有赤脚,谁半夜不穿鞋牵着骡马
只有孤零零一个的马蹄印,伴随着比常人大上一号的赤足脚印,这种线索看似古怪无用,但对于一个见识过各种扭曲肢体的幸存者而言,已足够
林衣能够理解曲芦此刻感受,因而倒也不与她抬杠,只点点头道“所以我让你回去。无论那是什么,距离打水的地方都太近,学姐很可能是为了躲避这危险才往小径去的谁不敢保证再深入山林会
你,请自便虽然话未说完,但那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林衣的眼中带着一丝凉意,而面无表情的样子甚至可称得上冷漠,神态与平时
但曲芦似乎并不是如此理解的,看着这样的林衣,她只楞了一楞,然后仿佛感慨万千般做了个深呼吸,就拍了拍林衣的肩。
“我懂我陪你那家伙一定没事的”这样坚定而热情的鼓励,反过来倒是颇让林衣感觉意外。
当然,意外归意外,林衣倒也不至于去反问对方究竟懂了什么,总之随便怎么理解吧,决意要跟来的话后果自负,她也不会硬将人轰走就是。
实际上自从判断有危险开始,内心的焦虑感就更是火上添油,令得林衣根本不耐烦再耽搁时间,两人很快沿着之前叶宜浅留下的痕迹步入那条山中小径,一路上由曲芦负责警戒四周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的选择,因为林衣必须将更多力投放
小径极窄,两旁都是草丛灌木遮掩,要
就这样前行了大约七八分钟,和预想中不同的是,一路上竟然还算顺利。虽然说黑暗之中常会传来各种窸窸窣窣的小动静,但其实并没什么危险,颇具经验的林衣还是能分辨出什么是自然之声,什么是异常状况的。
所以,当带着潮湿的空气中隐约扩散来几声呜咽般的凄切啼叫时,她才脸色一变,即刻熄灭手电停止了前进。
这动作太突然,让紧随她身后的人一个趔趄几乎撞了上来,不过曲芦也无暇抱怨,站稳脚跟后立即绷直身体紧紧握着手中钢筋,低语道“有有情况”
林衣没回答她,只是抬了抬比了个噤声的动作,曲芦于是也不敢再动弹,黑暗中两个人顷刻化作一动不动的两株矮树,与周围植被融为了一体。而当彻底安静下来后,那厢传来的异常响动就越
二人不动,那东西似乎也就只
“不知道”林衣的回答也压得极低,其中仿佛还带了丝茫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奇怪,以前没见过”随着这般喃喃自语,那丝茫然渐渐敛,转而化作了某种决意“你待着别动,我去看个究竟”
曲芦闻言自然大惊,但
说恶从胆边生似乎有些不太确切,但此刻林衣确实凭空生出了一股恼怒,对不远处那个作怪东西的恼怒,对自己居然不知道是什么的恼怒,何况叶宜浅的遭遇很可能也与之相关,以至于才生了一股子劲儿想一探究竟
不过情绪归情绪,真行动起来林衣可半点不莽撞,哪怕周遭已黑得几乎看不见,她仍然猫着腰蹑手蹑脚,每一步都量躲
然而,哪怕是已如此老练谨慎的林衣也没有料到,就
听到悉索响动林衣已知不妙,但猝不及防间还是被勒住了肩背,更有什么捂住了口鼻这样的致近距离军铲是不行的,林衣果断手腕一扣一抖,袖中短刃霎时出鞘,正要反手全力捅过去,却因为耳边低低的一声而硬生生又顿住了动作
“是我。”那一声耳语极简短,却透着紧张和关切,几乎瞬间松掉了紧绷的心弦,本能放松下来的林衣这才感觉到,无论是紧贴身后的气息,还是捂
回过头,果然
很莫名的,面对那微笑,之前种种的焦虑担忧都蓦地化作了一股怪异的尴尬感,从林衣心底无法遏制地涌起。
就这样找到了人,之后撤退返回的过程也没半点麻烦。那个怪异
然而越是顺利,林衣心中的尴尬感就越挥之不去,大概是你准备好豁出命了,才
林衣不是任性的人,排解不了的情绪多半只能先隐
“吃好了我又烧了一点水,你要不要简单擦个澡毕竟难得有热的”最后还是叶宜浅先来搭腔,态度很温和,乃至带着一点点小心的试探和讨好。
“哦哦,我就去。”林衣其实也不想这样,所以点点头站起身,迟疑了一下又关切道“那你洗过了吗”等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迈步打算离开。
两人擦肩而过之时,她的手臂被轻轻拉了一下,“别生气了,我不是解释了吗第二次打水时有东西跟着我,因为担心把那麻烦引到土屋附近,我才往山里去想把它甩掉,没想到一时半会儿没能甩开,所以才耽搁了那么久我知道你是觉得有事该大家一起担当的,不过咱们毕竟还要
叶宜浅的语气依旧平和,但眉头微颦,却不知是烦恼还是着急。可惜林衣并没有抬头看,她总不好说自己这次只是觉得莫名尴尬而已,所以也只支支吾吾应付了两声,就借口想快去擦洗急匆匆走开了。
即使都是女子,但灶台那边还是挂上了废弃床单作为简易的遮挡,看着床单后的纤细影子,叶宜浅低叹一声,回了目光。
虽然经历了一些波折,气氛也变得有些怪异,但时间还是一点点照样流逝,吃了东西擦了个澡后,时间到了晚上八点多,几个月前这种对大多数人而言连夜生活都不算的时间段,如今差不多就是标准的就寝时间。一来
当然,稍微有点经验的小队都不可能全部人马呼呼大睡,虽然目前这边只是三人小组,但也有合理的值夜安排,晚上八点到早上八点间的十二个小时里,三人会轮流持气步a枪值夜四小时,这样一轮下来每个人都还能睡八小时,足够养蓄锐。
这样的值夜原本
凌晨四点,天还算黑漆漆的,曲芦打着哈欠顺着一架废弃木梯慢吞吞爬上屋顶,正看见了端坐于屋脊上的上一个守夜人,她那职责的老同学。
“喂,时间到了,换班吧。”曲芦过去打了个招呼,然后也跟着摸索了
“这么快”叶宜浅的神色很清醒,似乎没有半点困倦之色,她抬手看了看表,才道“还差3分钟才换班,你今天挺积极的。”
“嘿嘿,被你看出来啦”半夜的空气还挺冷,曲芦搓了搓脸吐出一口白气,也不反驳“我这个人你知道的,心里存不住事,有八卦就想和朋友分享一下嘛,所以才想找你单独聊聊”说着她挤眉弄眼,强调道“聊聊你那小学妹。”
闻言,叶宜浅挑了挑眉,之前对话她的神色都是淡淡的,但此刻显然注意起来,目光也转到了曲芦身上。
“聊吧,别说想打她的主意就是了,你太滥情,我反对。”最后她这样道。
如此单刀直入的一句显然大大出乎了曲芦的预料,她先是一呆,然后恼羞成怒般地变了颜色,恶狠狠道“什么叫滥情都说多少次了,我每一段感情都是认真的,认真的你到底明不明白啊老贬我”
“我只明白你每一段感情也都是以分手告终,有花无果。”叶宜浅一本正经解释道“我不是贬低你,不过是理念不同,重要的是她和你的爱情理念也不同,所以你别老绕着她转,你们不合适,我不希望任何人受伤害。”
“切,还理念不同呢,你懂什么叫爱情你这个绝缘体。”曲芦嗤道,想了想,又不怀好意地一笑“不过你放心,也别误会,我肯定是不会对你小学妹出手的,毕竟人家已经心有所属了嘛,我可是不做备胎的。”
这一句话抛出来,造成的效果却似乎没有曲芦想象中的那么好。
黑暗中的叶宜浅表情似乎全然未变,只是反应慢了半拍,过了一会儿,才迟疑地看过来,反问道“什么”
“我说你那小学妹心有所属哎呀我真受不了了”没等到想象中的效果,曲芦颇有些咬牙切齿,一气之下索性一口气全倒了出来。
“你说你究竟有多迟钝我才跟了几天就看出来了,本来还想旁敲侧击帮你一下,结果帮个头,居然还冤枉我绕着她转想打她主意你对我这么警惕,自己怎么雷达常年坏死谁追你都不知道,那个林衣明显待你很特殊很不一样,你看不出来啊”
作者有话要说哟西,下章21号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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