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入夏之后,荆州暴雨不断,油江水位大涨,淹毁了开垦的稻田和临江的军营,使得谢舒不得不下令将营寨内迁。然而湍急的江水却也
这一日,大清早便暴雨倾盆,刘备晨起后见练兵无望,便招来诸葛亮
盛夏时节,天时闷热,帐帘敞开着,蒸腾的水气漫入营帐,带入一丝清凉。刘备半敞着衣襟,诸葛亮摇着一柄麈尾羽扇,君臣二人对面而坐,各怀心事,落子无言,唯闻帐外雨声哗然,雨点打
一盘棋正下到胶着处,忽然有一名斥候掀帐进来了,他浑身水流如注,将一封被雨水打湿的信双手呈给刘备,道“主公,有谢氏的来信。”
刘备接过信,小心地展开看了一遍,叹了口气,将信搁
诸葛亮用小指拨开信的一角,
刘备面对着雨幕,负手而立“没什么,替孩子们报个平安罢了,还说再过几天雨停了,就派人送他们回来。”说罢,又长长地叹了一声,愁眉不展。
诸葛亮抬头看了看他,道“那主公还
刘备沉吟着道“谢氏崛起得太快了,从今年春天到现
诸葛亮起身来到刘备身边,与他并肩而立,望着帐外白茫茫的雨帘道“句栈原是刘表的部将,刘表死后,才遁入山中为寇。如今谢氏率兵横扫油江,势不可当,句栈亦是自身难保,主公不如谋求与他联兵,事成之后,许给他些好处便是。”
刘备微微摇头“句栈与我虽同是刘表的手下,但此前并无交情,他未必肯听我的。”
诸葛亮道“主公怕是忘了一个人。”
刘备道“谁”
诸葛亮道“关将军的参军潘濬。他曾是刘表的幕僚,与句栈素有往来,且颇有私交,主公若派他去游说句栈,必能马到成功。”
刘备恍然道“是啊,我怎么把他给忘了”转而却又为难道“可即便如此,也很难见到句栈他的营寨
诸葛亮道“正好谢氏近来有意遣返人质,不如就让潘濬以接引人质的名义出使油江他的小女儿颍嗣也
刘备听了连连颔首“就听军师的,快派人去传潘濬来,咱们好生计议一番。”
半个月后,已立秋了,荆州漫长的雷雨季终于结束,笼罩了整整一夏的阴霾悉数散去,露出了乌云背后秋日阔朗的天幕。
潘濬奉命出使油江口,
谢舒穿了身燕居的素布襦裙,长
潘颍嗣见了潘濬,哭着叫道“阿父”,扑进了他的怀里。潘濬抱起她,又看了看刘禅和张星,却不见关银屏,便问“夫人,关将军的长女银屏何
谢舒道“银屏姑娘性子刚烈,前些日子大闹了一场,砍伤了我的人,我就把她和孩子们分开了。现如今她单独住着一间帐篷,有人轮流照看着,请参军放心。”
潘濬道“夫人费心了,这段时日,孩子们一直蒙夫人照料,潘某替刘州牧谢过了。”
谢舒笑道“举手之劳罢了,我自己也有孩子哩。参军此来打算停留几天”
潘濬道“不敢耽搁太久了,后天就走。”
谢舒道“也罢,虽说雨季已过去了,但说不准哪块云有雨。趁着这两日天晴,早点回去也好,不然再下起雨来,江水泛滥,可就走不成了。”
潘濬道“是。”又寒暄了几句,便跟士兵下去安顿了。
谢舒让人把簸箕端上来,接着聚会神地筛茶叶。过了一会儿,赵蚕掀帐进来,给谢舒端来了一碗茶汤,道“夫人,喝口水,歇一会儿吧。”
谢舒“唔”了一声,手里却没停。赵蚕见营帐里光线昏暗,便点燃了一盏油灯送到了案头上,又拔下
赵蚕道“快好了。”
谢舒道“带潘濬去见过银屏姑娘了么”
赵蚕道“见了,一切都好。只是妾身有句话不得不提点夫人。”
谢舒诧异地看了看她,道“你说,对着我何必吞吞吐吐的”
赵蚕道“潘濬
谢舒听至此处,不由得停了手,凝眉道“当真么”
赵蚕点点头,情知谢舒一点即透,无需再多言“妾身跟随刘备
谢舒道“我知道了,我会派人
赵蚕又道“不过也可能是妾身多虑了,但有备无患总是没错的。”
谢舒道“你如此知无不言,真教我不知该如何感谢你才好。”
赵蚕微微一笑“夫人何必客气乱世中女子存身不易,更何况是夫人这般敢与男人争高下的,妾身自问做不到,却希望夫人做得到,也好为天下的女子做个表率。”
谢舒由衷地道“多谢你,有你
次日夜里,句栈与潘濬约定以举火为号,夜袭油江营。起更时分,部伍集结完毕,只待出征了,句栈却仍
句栈不耐烦地道“急什么,潘濬还没放火哩,让岗哨上的兵先盯着”
章越劝道“大帅,成败
句栈推开怀里的女人,起身走到章越身边,喷着酒气道“贤弟莫怕,山下不过是个女人罢了,能有什么能耐还不是靠她那个姘头吾遗才有今天前些日子我让人
章越仍有些不放心“吾遗虽不
句栈却越
章越道“原来大帅早有打算。”
句栈拍拍他的肩“你放心吧,咱们此番既有潘濬做内应,又有刘备为后援,必能手到擒来,一举克定油江。”当下便与章越一同出门上马,率兵来到山上,观望着山下的动静。
近二更时,山下的黑暗的军营里突然亮起了一点火光,像忽明忽灭的萤火,原是潘濬按照约定点燃了帅旗,指明了中军帐的位置。
句栈即刻
到了中军帐,因着夜已深了,四周静悄悄的,帐中还燃着灯火,
句栈下了马,掀帘进帐,见案几后坐着位青衣少妇,正对着一盏油灯筛拣簸箕里的茶叶,她娴静而专注,纤细的小指微微翘起,像夜色里含羞待放的玉兰花。
句栈既惊诧于她的美丽,又觉得可笑,这样一个娇柔怯弱的女人,不呆
谢舒抬眸冲他一笑,眉目间绽开的艳色压得灯火都暗了几分“等你呢。”
句栈微微一怔,还来不及反应,帐外忽然火光大盛,拔刀声呛然四起,马蹄纷乱。
句栈陡然变了颜色,谢舒放下手里的茶叶,淡淡道“句栈,投降吧,你已经被包围了。”
句栈冷笑道“这话未免说得太早了些,你该
谢舒忽然长身而起,单手掀翻了沉重的胡木案几,另一只手从座下抽出剑来,借着案几的掩护,一剑刺向了句栈。烛光下,她的衣领间寒光闪烁,竟
句栈没料到她早有准备,被案几撞倒,手里的刀失了准头,眼前又被纷纷扬扬的茶叶所迷,转瞬之间竟落了下风。谢舒的剑却又快又准,
他不可置信地瘫倒下去,谢舒拔出剑来,大步走出营帐,冲着帐外的乱军厉声道“句栈已死,降者不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