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陵盯着镜中的自己,完全不敢相信,甚至伸出手来
上天眷顾。
他
但是
季陵有些快意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露出一个冷漠的笑容来。
那样的日子哪里是他自己的选择,分明就是当初整个季家和南郁一同把他逼上这条路的,一桩一件,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半分都不敢忘怀。
既然上天眷顾,能让我从来一次,那我便一件一件,把这些东西都还给你们吧。
“陵哥儿,你磨蹭什么呢老爷和大夫人还
是他贴身的秦嬷嬷的声音,这老嬷嬷是大夫人安到他身边去的,平素便对他没什么好脸色,一贯说话都很不客气。
季陵取了手边一把伞,应了一声“就来”便推开门冲进了雨幕。
脑中一片混乱,看如今的情景,他还回想不起这是何时,会
暴雨让后院全是朦胧的雾气,他走得很快,同时小心翼翼地不让雨水沾到自己的衣袍上去,以防失了礼数。或许是前世经历过的缘故,他总觉得此情此景说不出地熟悉。
熟悉的假山、花池
眼眶中一片咸湿,前世他从出府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过,听闻自己住的院子后来被嫌弃晦气,连下人都不肯住,渐渐荒芜成了一片荒园,连母亲的坟墓,都不知去了哪里。
他这样想着,一个不仔细,踩了湿滑的青苔,登时便摔了下去。
疼痛后知后觉,季陵有些头痛地扶着额,刚想爬起来,却突然看见了面前的一块玉佩。
似乎有什么东西
十七岁之时,南国公携着两个公子上门来拜访,他
他不知那玉佩是不是珍贵的物品,只得寻了个私下的机会,悄悄还给了他。
南郁接到那块玉佩之后,对他千恩万谢,一来二去二人便熟了。常常结伴去游山玩水、吟诗作对,同信京同龄的少年人们一起出游。
所以当他醒来,
而如今,前世的好时光历历
天边一个惊雷,拉回了季陵飘远的思绪,同时也让他打了个激灵。
他一把抓住了那块玉佩,因为紧张手有点抖,心中却萌生出一些快意来。前生临死之前鞭子落
连伞都顾不得打了,他步履匆匆地走出了花园,浑身上下都湿透了,衣服贴
“麻烦告诉父亲,我身体不适,怕把病气过了人,就不出门见客了。”
语罢,他便
季陵一惊,立刻回头去看。
看见来人他却更加诧异了,那不是南郁。少年人面上笑嘻嘻的,带着稚嫩的神气,穿得却华贵,暗纹
“哪里来的神仙哥哥,怎地长得这么好看,”裴深夸张地惊异道,那张比他只大了一岁的脸上盛满了笑意,“你怎么不打伞,淋成这个样子,受了风寒可怎么好”
季陵不动声色地退后了一步,恭谨地抱手行了个礼,前世他便看不透这个世人眼中只知喝酒赌钱、胡天胡地的九王爷“给九王爷见礼。”
“你竟然认识我,今日我顶着南哥哥的名头出门,连你父亲都不知道我是谁,”少年虽只比他大一岁,却高了一头,他弯着腰,惊喜道,“那哥哥还是弟弟你叫什么名字唔,让我来猜猜,季家的兄弟太多了,这般品貌,你就是那个最出名的季陵吧”
“九王爷认得我,是我的荣幸,”季陵疏离地答道,“家父与家兄皆
“别啊,先告诉我你我谁大”裴深一把拽住了他,生怕他走了似的,“我方才出来替我那个便宜哥哥找玉佩,看见你了,你捡了他的玉佩,怎么不来还给他,反而要回屋”
季陵面色微红,却又不好挥开他的手,只得忍气吞声地答道“王爷比我大一岁,什么神仙哥哥还是不必喊了,免得传了出去让人说我不敬。”
“我叫裴深,你知道我名字吧”裴深笑着
“暮朝”
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胡说八道的裴深,季陵一僵,却又本能地转过头去看。那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穿越了时空的界限,撑着一把黄油纸伞,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
少年的南郁。
眉宇之间还没有后来常见的阴郁和猜疑,显得十分清和。此刻他微微蹙着眉,低声说道“你怎么
虽是呵斥的语气,但季陵还是听出了他的畏惧和底气不足裴深是皇上最为宠爱的弟弟,虽与南国公两个儿子关系甚是亲密,但身份尊卑摆
“栖隐,你的玉佩我帮你找到啦,而且我还认识了一个神仙弟弟,”裴深很开心地冲他喊道,“你来看看啊,这便是你我常听说的那个季陵弟弟,真和神仙一样呢。”
南郁深深地盯着他看,季陵本能地避开了他的目光,没有看到他目光中一闪而逝的遗憾和恼怒。
“季公子,”南郁冲他拱手,声音带着拘谨,“想必季公子也知道,家兄身体不好不敢出门,九王爷正好
“无妨,”季陵深吸一口气,突然对他露出了一个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引诱的笑容,“王爷同我只不过说了几句话罢了前厅中父亲与国公爷
南郁一怔,满面通红地冲他回了一礼,裴深却不管不顾地把手中的青色油纸伞塞到了他手中,笑道“这个你拿着,别再淋到了”
情知他的性子,季陵也没有推辞,只道了一句“多谢。”
顿了一顿,他又唤了一声“南公子。”
南郁回过头来看他,目光深沉又炽热,似乎知道他还有话要说。
果真同前世一模一样,季陵心中冷笑了一声,面上重新露出笑来“我捡到了南公子的东西。”
南郁一愣,随后便说道“我的确
“那南公子可要拿好了,切莫再掉了才是,”季陵意味深长地把那块玉佩放
“这是亡母遗物,多谢季公子,”南郁抓紧了那块玉佩,直直地盯着他,“改日我必请季公子喝茶吃酒,才能表达谢意。”
季陵微微欠身,转身想走“不必客气。”
“哎哎哎,阿陵”裴深
似乎是南郁
回房之后,季陵一把扔下了手中的油纸伞,直接跌坐
那把青色的油纸伞还带着雨滴,季陵怔怔地回想着,上辈子回房他也带了一把油纸伞,不过是南郁手中那把黄色的罢了。
也好,也好,今日识得了他,以后总有机会与他慢慢相熟的。他要用与前世截然不同的方式,让他想要的一切,都化为永远都触不到的幻影。
虽然后来撑了伞,但他还是病了,
他仔仔细细地思索了良久,才终于想起了这日之后
此时他还是少年人,尚未长开,也没什么人注意到他,
自从被冠了“信京第一公子”的名头,大夫人便视他为眼中钉,不拔了他就不快活。譬如过不了几天,她说要整修花园,带人
自古流传下来的,最恶毒的厌胜之术。
辨无可辨。
母亲早死,这府中除了跟着他的几个丫鬟小厮对他还好些,几乎没有人为他说话。前世他眼睁睁地看着大夫人带人
可今世他肯定不会去求南郁,不能从一开始便落下个什么都要依仗他的样子。
心“突突”地跳着,季陵翻身便从床上爬了起来,心中有了些盘算。
白日里他这院子人也不多,丫鬟嬷嬷们懒懒散散的,
唇角露出一点苦涩的笑意,脚上却不停留,他匆匆地穿过了季府的后巷,直到走到熙熙攘攘的绮罗大街上,才松了一口气。
要抓紧时间,季府虽然门禁不严,但自从他出了那次风头之后,大夫人便指使着几个婆子女使把他看得严严实实的,生怕他私自出门去做些什么。还是后来与南郁交好之后,南郁上门来叫,不敢得罪他才肯把他放出去的。
他刚刚走到那卖娃娃布偶、女孩子常光顾的摊位,胡思乱想之际,一只手突然搭上了他的肩膀。
他僵硬地转过头去,看见裴深那张吊儿郎当的脸“神仙弟弟,你怎么一个人出来逛,见到你不容易,走走走,跟我玩儿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