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再睁开时,已是天光大亮。
夏日的风
院子里安静无声,过了初晨时间,连鸟儿轻鸣都已消散,这个略晚的上午,与往日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同。
官场,江湖,人牙子,莫名出现的老者队伍先前一日两夜的经历仿佛是一场梦,现实什么都没
朝慕云手撑着床起来,记得自己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幕,好像是眼前一黑,从马上栽了下去
除了骑马所致,大腿和腰背有些酸软外,身上并没有其它外伤,浅表擦伤也没有,要么有人及时接住了他,要么夜无垢的马太懂事。
听到房间里有动静,拾芽芽敲门进来“你先别动”她手脚麻利的放下洗脸盆,摆上帕子,跑到朝慕云面前,“你昨天从马上直挺挺栽下来,生生冲着马蹄子去,差点叫马给踩了,好
朝慕云果断道“没有。”
拾芽芽急“你还没动呢”
朝慕云
“方才动过了。”
除了腿间肌肉酸软,并无其它不适。
见小姑娘眼神仍然怀疑,他清咳一声,起身洗漱“那匹马呢”
“我正要跟你说这个事”小姑娘微抿了唇,有些歉意,“这两日九爷
朝慕云动作一顿“跑了”
“可不是”拾芽芽跺脚,“我给你喂过药,拾完院子,临睡前想起今早你肯定能醒,想
朝慕云“你听到了口哨声”
拾芽芽圆圆脸皱成一团,相当懊悔“嗯都怪我,跑的太慢,没拦住那是谁的马贵不贵,咱们可赔得起”
那没错了,应该是马的主人来过,将它带走了。
朝慕云安慰小姑娘“没事,老马识途,它会跑回自己家的,不用我们赔。”
小姑娘还是有点虚“可是”
朝慕云洗完脸,擦手“我睡了多久”
“一日夜了,”拾芽芽接递帕子,“中间吃了两回药。”
“厚九泓一直没回来”
“卯初回来过一趟,见你还未醒,又出去了,说中午回来再看看,”拾芽芽手脚利落的拾,“大人先起来吃点东西,看看书房那堆的一堆卷宗,估计他就能到了。”
朝慕云颌首“别人呢我不
“没有,也没人那么不懂眼色的过来找,大人办事牢靠,从不会耽误,大家都知道的。”
“京城呢可有出什么乱子”
“乱子什么乱子”
“比如大规模打架斗殴,有人声势浩大敲鼓鸣冤,市井街巷都
“没啊,皇城根下,天子管着呢,谁敢这么闹也没听说外头有什么大案子,街外卖菜的阿婆有好多亲戚都
没有动静怎么可能
田村离京城略远,又太偏僻,若说那里动静传不到京城,朝慕云还算理解,可当夜归来的老者队伍离城门不远,他还让华开济去接应帮忙了,那么大动静,怎么可能不为人知
还有追着他过来的尾巴,可是一直进了京城,到了主街道,他还用玉骨扇请了漕帮众帮忙,那时已经近五更天,起的早的百姓都要吃早饭等城门开了,不该置若罔闻,为什么也没有
朝慕云感觉太不可思议。
是有人知道了,不敢说,还是
不管哪一种,都可见这次事件的对冲势力之强大,京城似乎也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安全。
朝慕云一面思考用怎样的方式获知事实比较合适,一面低头吃饭,吃完去了书房,处理那一桌叠的厚厚的卷宗俱都是这两日皂吏们对冷念文一案的线索
翻到差不多一半,厚九泓回来了。
“您可终于舍得睁眼干正事了”
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一翻,见病秧子还是那副病歪歪,又死不了的样子,跟往日没什么区别,厚九泓一点不客气的跑到书案前,抢了半壶茶水喝“你不是让我找冷念文脖子上丢了的那枚玉佩”
说完抱着胳膊,得意洋洋看着对方,嘴角略歪的上扬,眼瞳骄傲又挑衅,就是不说话
这是让他猜
这么明显的情绪表达,厚九泓竟然觉得有难度么
朝慕云眉眼平直“你找到了。”
“嘿嘿”
厚九泓呲牙一笑“你不是让我盯着死者死亡时间排查么冷念文喝醉,离开人群时已经不早,挺多下人看到过他,当时客人虽已离开了一大半,排查范围也不算小,我听了好些人墙角,正愁没方向呢,你猜怎么着,凶手自己犯了错,不小心把玉佩给丢了”
朝慕云眉梢微扬“丢了”
“可不是”厚九泓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还叫我找着了”
朝慕云接过小盒子,打开,是一枚双环玉佩,也可以叫做玉环,底子质料不错,做工也上佳,但工艺算不上独一无二“确定是冷念文的”
厚九泓“我给他身边伺候的人认过了,就是他的东西。”
朝慕云“哪里找到的”
“当铺,”厚九泓一脸想不到吧的得意,“这小东西是园子里一个下人
朝慕云淡淡看了他一眼“这几个月你
厚九泓清咳两声。
钱当然是没少挣的。要不说病秧子会调教人呢,就他这脑子,劫富济贫干多少回,一点没积下银子,就练出份好眼力,但凡值钱的东西
比如这边缺什么,那边缺什么,未来一两个月可能有什么商机,不用动脑子,肯受累跑点腿,掌握时间差就能挣一笔,
厚九泓现
而且他现
厚九泓本来是刚正不阿,坚定拒绝的,看
并且虎着脸训了底下兄弟们一顿,利用做久了贼,必怕上官的心理,温柔劝退了他们,病秧子这边,还是得他自己来,门房还是得他自己当,但是其它事么,小弟们完全可以帮忙。
总之,有钱大家一起不是,有案子大家一起查,人多力量大,为国效力,是每个老爷们都该干的事
厚九泓以为自己
怎么着,威胁他,下回不给这些挣钱机会了
九爷会怕赚银子有什么丢人的,谁不得赚点钱,才能好好活着,会赚银子是本事
“是挣了点钱怎么了那些钱都是我的”
厚九泓看着朝慕云越来越意味深长的眼神,下意识拐了个弯“不过这回算为国效力了,反正也不多,九爷大气,不缺那三瓜俩枣,你可别装病碰瓷得寸进尺啊我跟你说”
这病秧子不经气,别他怼两句,人直接厥过去,他可不会治病
朝慕云指尖轻点了点桌面“有机会,请寨子里的兄弟们来家聚聚。”
厚九泓登时警惕“你想干什么拐我一个人累死累活不够,还真搞我兄弟们”
朝慕云没说话。
厚九泓撇了嘴“行行,往后都不问你要钱,行了吧”
朝慕云还是没说话。
厚九泓瞪大眼“你该不会是想要分成吧我就说,前几天那臭丫头说厨房里缺很多东西,说那么大声,肯定不是单纯抱怨,原来是
朝慕云抬眉“你误会了。”
“我误会个屁你都要叫我兄弟们过来了”厚九泓一拍桌子,“我给你办行了吧不是我说你这病秧子,以后有话直说,别总是瞎威胁人”
朝慕云
他本来想说,厚九泓现
他垂眸看着匣子里的玉佩,将话题拉回正事“你认为,这玉佩是凶手不小心,丢了”
“不然呢叫人捡到,拿出去卖了,官府早晚能找回来,不是我也是其他人,这凶手不得暴露”厚九泓说着就憋不住笑,“你说,凶手这会儿不得急疯了咱们找找谁神色不对,谁就出来了”
朝慕云若有所思“但如果,不是丢了呢”
“什么意思”厚九泓这就不理解了,“你说这人费老大力气把人杀了,就为抢这个玉佩,玉佩抢到手了,又不要了这凶手图什么呢”
朝慕云“既然这么重要,为什么不保管好你如果千方百计找到一个人,甚至不惜伤人性命,就为取走一样东西,你会这么不小心,把它丢了”
厚九泓就唆了牙华了“好像也不会要我,肯定
好像也的确有些不合常理。
指尖轻轻叩点
凶手只是把东西和人分开,每一样单个的,比如单玉佩,或单死了的冷念文,凶手都不觉得重要,也不担心被查,只是担心这两样东西
但也有违和之处,凶手的行为如果不是不小心丢,那就是故意扔,为什么要扔,为什么不做彻底一点,把玉佩砸碎,这样岂不是所有人都
朝慕云心里想,还有一对父女没问。
因夜无垢的帮助,田村的事虽惊险,结果也算顺利,章夏清和章初晴父女皆已寻到,问问他们,这枚玉佩到底系着什么秘密,应该有所得。
厚九泓多少也有点察言观色的本领,见病秧子不说话,好像
“我感觉这案子有点玄乎,接下来会继续查,专门冲着那些皂吏们不方便的地方,你且等着,我动作量快。”
厚九泓说完案子的事,不忘调侃朝慕云“你前晚干了那么大事,普通百姓不知道,道上的兄弟可都听说了,你个病秧子认识咱夜帮主,怎么不早说”
朝慕云一怔“咱帮主”
“那不重要,”厚九泓说着有些委屈,“他现
朝慕云
“明明我可以给你减几分报酬钱下回你懂事点,知道么”
厚九泓冲朝慕云眨眨眼,挺直了腰,假装咳嗽了两声“那什么,李淮李主簿那边,让我带个话给你,叫你别胡闹,懂么”
朝慕云眸色渐深“他知道我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不是我说,病秧子,你可也长点心吧,你们官府的事,不简单呢。”厚九泓一脸恨铁不成钢,“那姓李的虽然不敢害你,但人那肠子花花转的,可比你丰富,人会做官呢。”
朝慕云一直
若
大理寺做为审核案件部门,本身人员不多,若遇危险,第一时间是要递到五城兵马司,或寻兵部等衙门帮忙,走流程,谁有那么大的能量,可以制止这些事
或许
有些隐
思绪纷杂,一时没有结果,朝慕云想,他需要更多的线索,且先不急,所有事实都会一一查明。
“你接下来,看能不能确定每个人的时间线,再帮我办点其它事”
朝慕云点了几个名字,招厚九泓近前,吩咐了几件事。
“行,那我先走了,你自己你多吃点,看看都快瘦成猴了”
朝慕云目送厚九泓离开,心想怎么找章夏清父女。那晚意外连
这些人大概是被保护起来了,暂时没有对外联系。
还有夜无垢,一个人面对那么大险境,不知能否应付得过来
枣红马都跑了,应该是没事,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受伤,漕帮之争到了怎样的形势,未来会
正想着,窗边人影一晃,跳进来一个人,正是夜无垢。
夜无垢还是那身紫袍,就是夏天热,厚厚的布料改成了紫色浅纱,与略深的紫色里衣映衬,走动间更显飘逸流动,风流更甚。
“眉头皱的这么深,让我猜猜你
他今天拿了只素色的玉扇,打开纯白,遮唇浅笑时,少了一分神秘,多了几分特殊的诱惑“小朝大人这苦大仇深的样子,好似犯了离人相思,莫不是想我了”
朝慕云濙淡看了一眼“困的话,就去睡觉。”
梦里什么都有。
夜无垢听出来了,也没介意,掀袍坐到朝慕云对面“听闻小朝大人前夜单骑闯城,风采斐然啊。”
可惜主帮那起子苍蝇有点麻烦,耽误了他好久时间,没有看到。
朝慕云看了他两眼“夜帮主倒是不怎么行,受伤了”
“怎会”
夜无垢偷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