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言蹊的话就好比一颗深水炸弹, 刚掉入水中的时候没什么威力,但是等时间略微长一些, 水就炸锅了。
丞相王元谦只觉得自己心里委屈, 哪里还能记得皇帝唐正德好几年前下的圣旨,故而他哭得那叫一个相当痛快, 跟
唐正德轻飘飘地来了一句自然算数,这是他给白言蹊的回答。
王元谦年纪大了,略微有些耳背,并未听清楚皇帝唐正德话, 停下嚎啕,一双聚满老泪的眼睛里满是疑惑,“啥”
皇帝刚刚
皇帝唐正德笑得意味深长, “朕下的每一道圣旨,自然都算数”他之前借用王元谦的手扳倒大学士朱冼, 成功破掉这两位权臣互相制衡、干扰朝堂的困局,本以为朱门弟子会
相比于事事都想劝谏两句的朱冼,皇帝唐正德觉得从不过问朝政之事, 连早朝都不愿意上的白言蹊真是可爱极了从不干扰领导的决定, 一门心思想着帮助领导解决问题, 这么好的员工去哪儿找
像白言蹊这样的人,若是放到现
皇帝唐正德对于白言蹊的表现很满意,相比之下,他看丞相王元谦就觉得哪里都不满意了。这老头能力一般,野心却很大,嘴皮子功夫也远超本事是时候扳倒了。
“怎么,王爱卿没有听清楚朕说,朕下的每一道圣旨都作数”皇帝唐正德满面笑容,说出来的话却让那些跪伏
难道皇帝这是要大清洗朝堂了吗
那些原本低声啜泣的官员全都心惊肉跳地跪伏
王元谦还未从这突变的画风中明白过来,他茫然地转身看看自己带来的亲友团,再看一眼自始至终都波澜不惊的白言蹊,心头一突,他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不对劲。
可这问题具体是不对劲
皇帝唐正德笑着给白言蹊递了一个眼神过来,那眼神分明就是
白言蹊内心悲愤,霸道皇帝要害我可是她又不敢违抗,只能装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道“王相爷,陛下曾经下过一道圣旨,凡是
怎会不记得当初
皇帝看着王元谦一脸如食秽物的表情,心中格外畅快,强压下心中的欢喜,幽幽道“相爷,你这是给朕出难题啊朱翰林刚刚去世,朝中正缺人才,你却公然违抗圣旨,这分明就是让朕为难。”
王元谦瞠目结舌,他仓皇地抹去脸上的老泪,也不管身上还有没有力气,头磕个不停,“陛下恕罪,臣乃无心之过,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啊”
白言蹊再次到了皇帝唐正德暗示的目光,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充当恶人的角色,“若是一句陛下恕罪就能将过失悉数抹去,那要天牢与刽子手干什么”
王元谦气急败坏,“你给我闭嘴你这祸水,究竟是何居心之前
白言蹊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冷了下来,“我利用职务之便公然侮辱朝中重臣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侮辱朝中重臣了”
见白言蹊如此理直气壮,王元谦气极反笑,“好一个伶牙俐齿的白博士,你到现
白言蹊挑眉,“哦徐文博士,国子监内似乎真的有这么一号人物。但是你口口声声称自己为朝中重臣,为何连明辨是非的本领都没有若旁人说是什么就是什么,那要你这丞相何用”
从谢峥嵘手中将一早就准备好的文科试卷拿过来,白言蹊翻了翻,先是找出评分标准,一字一句地念给御书房内的众人听。
念完之后,白言蹊问,“我这评分标准可做得有什么疏漏之处”
皇帝唐正德摇头,“无。”
白言蹊又将试卷扳开,一张一张地念着。
“第一份,考生全篇都
“第二份,考生既没有说相爷是君子也没有说相爷非君子,行文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总述相爷的君子之处,一部分总述相爷的非君子之处,行文有理有据,但是没有自己的见解与立场,判卷的学官将其判定为及格。这样的人已经有了洞察是非的基本能力,只是行事畏手畏脚,还需继续引导与培养,诸位对国子监的判定可有任何疑义”
“第三份,考生认定相爷做事公允,行文中的论据皆能对其个人观点形成支撑与论证,判卷的学官将其判定为良好。不知王相爷究竟是从何看出本官仗着职务之便做抹黑朝中重臣之事了”
“若是本官想要抹黑你,这份答卷怎可能被评为良好,那份通篇都
“第四份”
“第五份”
一份份答卷念过去,白言蹊的声音越来越高,语气越来越冲,丞相王元谦带来的那些亲友团个个羞愧难当,将头深埋
王元谦面如灰土,看着白言蹊那似笑非笑的嘴角,直觉告诉他白言蹊一定是
皇帝唐正德见目的已经达到,连忙出口充当老好人,“白爱卿,你少说几句。朕看王爱卿的身体似乎不大舒服,想来应当是前几日王爱卿因病告假还未好利索,来人,赶紧去太医院请了御医,送王爱卿回相府养病。”
人事不省的王元谦一走,他带来的那些亲友团顿时作鸟兽散。
同王元谦前后脚进入相府的,还有皇帝亲手写下的手谕。
手谕中如是说朕心念及王爱卿年老体迈,不忍王爱卿再为社稷之事费心操劳,故特封王爱卿为国老,兼国史编撰使,移居柳州,赐柳州山水阁楼一处,即日动身,望柳州神秀山水能助王爱卿早日康复。
与手谕一同传出宫的,还有一份布告。布告中征求百官意见,问是否有官员愿意同王元谦一并迁往柳州,潜心编撰国史,为朝廷社稷行利万年之事。
一品亲王二品相,国老的品级已然属于亲王,但是王元谦又非真正的皇亲国戚,而是一个不被皇帝待见的国老,如今从手握实权的丞相变成编撰国史的闲散国老,这分明就是明升暗降。
如果说那一份手谕还未将王元谦心中的野望全部打消的话,皇帝的那份布告就变成了压垮王元谦的最后一根稻草。
丞相一派的官员都身居要职,但是却始终无法将朱门弟子扳倒,一方面是因为朱门弟子掌控着学政,另外一方面就是朱门弟子的团结性,若论团结,朱门弟子就好比是那无法撬动的铜墙铁壁,这点是丞相一派根本无法比拟的,不然也不会引起皇帝的猜忌与戒心。
丞相一派虽然人数不少,但是凝聚力实
王元谦离京的那一天,连个送行的人都没有,颇为凄凉。这一点与当初被逼无奈远走徽州的朱冼何其相似甚至说,有白言蹊
腊月二十七,王元谦离京,腊月二十六晚上,白言蹊就拿着快活令到了快活林,找到桃李,将一颗颜色朱红,约莫有小半个指甲盖大小的药丸交给桃李之后,匆匆回了宫院。
腊月二十九,天还未大亮,王国老重病不治,客死津州的消息就传回了京城。
白言蹊手中揣着一樽致玲珑的暖手炉,一言不
“朱老,这清朗乾坤,如您所愿。”
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