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洁的面容如莹莹月光照入心底,一对弯弯的柳叶眉此时微蹙着,染上一层忧愁,看得人不忍,想要伸手替她拂去那抹愁意。绿色的眼眸水光潋滟,透露出一种温柔和智慧。
“母亲。”白发女人轻声喊道,伸出手,从背后按住鹿羽的脊背,将人紧紧贴入怀中。
“我好累啊......”她低垂着眼,白色的睫毛随着呼吸微微颤动,语气充满疲惫。
鹿羽感到自己的右肩一沉,是布耶尔将下巴抵在了她的肩窝上。
柔顺的长发轻轻蹭过鼻尖,内心莫名的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碰了下,软得一塌糊涂。
“布耶尔,你......”还好吗?
本想是想这么问的,话也已经说出口了一半。
但布耶尔好似知道鹿羽要说什么,忽然向前施加了一股力,同时一只手搂着鹿羽的背,一只手向上按住鹿羽的后脑勺。
世界一阵天旋地转,紫红色的眼眸睁大。
倒下的刹那,翻飞的草叶子从余光腾起。
虽说是下面的那个,按理来说才是‘垫底’的那方,可布耶尔将她保护的很好,鹿羽一点也不疼。
“布耶尔......?”鹿羽疑惑的叫道。
“请原谅我的失礼,让我就这样抱您一会吧。一会就好......”
温雅而知性的声音渐渐虚弱下去,最后的那声“就一会”轻得即便是在鹿羽耳畔说的,鹿羽都差点没听清。
......布耶尔好像真的很累。
鹿羽伸出手,犹豫的反抱住她。
然后睁着一双清醒的眼睛望着橙红色的宛如沙尘暴一般雾蒙蒙的晦暗天空。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布耶尔恋恋不舍的睁开眼睛,眼底透露着一丝眷恋,缓缓从鹿羽身上起来。
镇压禁忌知识的这些日子里,她不可避免的也被其感染。
如果仅仅只是如此情况还不算糟糕——至少不是最糟糕的。
布耶尔在开始镇压禁忌知识没多久后就发现光是镇压根本没用,就好像一个瓶子已经装满了水,容量达到了极限,可需要这个瓶子盛装的水还在源源不断的流入,里面的水迟早会溢出。
布耶尔就好像那个瓶子,污染则是瓶中的水。
并且即便她死去,鉴于她的存在已经被世界树所保存和记录,污染依旧会存在。
要想彻底根除污染,布耶尔只有带着污染源一起,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不留丝毫痕迹的、就好像从没有来过那般。
意识到这个残酷的真相,布耶尔也只不过是叹了声息。
对于死亡,她看得很平淡。
千万年来,她见证过多少魔神陨落,这世上恐怕唯有死亡是一视同仁的了——无论是神明还是人类,生命都终会抵达尽头。
而且......时至今日,提瓦特大路上的魔神已不足百余了吧。
布耶尔
也多少猜到了推动这一切的背后的主人:天理,或者说法涅斯这么做的原因。
自母神离去,提瓦特就没有安静和平过一天,还面临着星空之外危险强大的敌人——布耶尔只是猜到了星空之外存在有可能毁灭整个提瓦特的敌人,其它的就不清楚了。
法涅斯也许是知道得最多的,但祂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
镇压禁忌知识的这些时间里,布耶尔几乎都在沉睡,很少有清醒的时候。
毕竟这不是一份轻松的工作,禁忌知识是持续不断的削弱布耶尔的力量的,因为布耶尔要花费大量精力以及神力覆盖住往外侵染的污染,将它困在一个范围内,不允许泄露出去。
布耶尔的形态也确实在透支了力量后缩小成孩童模样,正常情况意识形态也会随之变化。
但,母神曾经送给布耶尔一块用祂的神力凝结而成的水滴状蓝宝石,填补了布耶尔抽空的‘能量池’,固定住了布耶尔成人的形态。
不过也仅限于此了,毕竟那只是一块母神随手捏出来的哄孩子的玩意,其中蕴含的力量并不多,只有一小缕。
......沉睡时,布耶尔偶尔会做梦。
梦到与原初之母相关的内容虽然少,但有过。
所以布耶尔见到鹿羽,还以为是梦。
见布耶尔起来了,鹿羽也跟着坐起来。
她身上并未粘上尘土泥渣草根之类的外物,腰间挂着的水晶铃铛随着起伏叮铃响了两声。
布耶尔一怔,眼皮轻颤,垂眸直直的看向坐在地上的少女。
鹿羽歪了下头,澄澈干净的眼里浮现疑惑,好似再问怎么了。
沙漠民们的目的地很明确,就是净善宫。因为那里有赤王留下的神迹。
同时很‘碰巧’的是,净善宫和教令院离得并不远。
多年来的压迫让沙漠民对须弥人的印象本就不好,其中出台各种针对沙漠民政策的教令院尤为出众。
在一群饱经风霜的褐肤中,有部分人心照不宣的转头冷冷的看向教令院的方向。
报仇吗?
还是说报复?
人的心中有一颗种子,是好是坏是恶是善的确有先天性的参考,但灌溉其成长的后天之‘水’才是最终的决定性因素。
部分沙漠民闯入教令院的时候,令人惊慨的是,从事发到现在时间其实是充裕的,足够学者们逃离现场,可现实是没能逃跑还留在教令院中的人竟然不少。
双方见面,一方眼红,一方哆嗦。
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一个抱着一摞资料的学者被一拳打倒在地。
这就好像一个信号,‘杀红眼’的沙漠民们纷纷朝脸色骤变的学者冲去。
另一边。
大贤者阿扎尔在几个下属的帮助下离开了教令院。
他迷迷糊糊的醒来,随即想起昏迷前的事,猛地坐起来,脑袋重重地顶在某个抬着他头的倒霉
蛋下巴上,疼得那个倒霉蛋两眼冒金星,手条件反射松开,反捂住自己的下巴。
阿扎尔瞬间一头扎在了地上。
负责抬他腿的下属一惊,差点下意识甩开阿扎尔的脚,让其受二次重创,幸好他反应快,在甩开的瞬间重新牢牢抓住了上司的腿,逃过了以后被穿小鞋的命运。
可阿扎尔并不领情,他黑着脸叱喝道:“快放开我!”
下属被吼得吓了一跳,立即听话的松开手。
阿扎尔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发现这里是须弥城侧边的一条小路,看这情况,都快出城了。
“我抽屉里的文件拿了没有!”阿扎尔急得脸色涨红。
“你拿了吗?”
“我哪有时间拿啊。怎么不是你拿?”
两个下属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其实他们心里知道,大贤者晕过去前根本没提这茬,谁会注意啊,他们又不是大贤者肚子里的蛔虫。
观这架势,阿扎尔哪还不清楚文件漏在教令院了,一时气血攻心,险些又晕过去。
那份文件是他和多托雷的协约,上面清楚的写着造神相关内容,如果事情暴露,他就完蛋了。
深呼吸一口气,阿扎尔气得面容抽搐狰狞,颤抖着说:“去......想办法把我抽屉里的文件拿回来!”
“可是大贤者大人,现在教令院那边都被沙漠的那些暴民包围了,我们怎么回去......”
“我不看过程,只要结果!结果!你们这些蠢货,听明白了吗?!”
两人不情不愿的低头“哦”了声,无奈的转身回教令院。
等离开阿扎尔的视野范围,两人默契的找了个角落躲了起来。
“傻子才去呢。”
“就是。”
他们都不是阿扎尔的心腹,不可能对阿扎尔任劳任怨去死也在所不惜。
博士收到了愚人众传来的消息,说须弥城暴.乱了,大批沙漠民冲进教令院,已经发生了正面冲突。
“城里的卫兵呢?”
【“呃......其中就有那些卫兵。”】
博士晃着药剂的手一顿,是了,须弥的军队都不是自己的。不过能把事情搞砸成这样,也是独此一份了。
“你们去协助他们镇压暴.乱。”
【“是!”】
传声机器咔哒一声表示关闭了通话。
博士现在心情并不美妙,任谁有一群扯后腿的猪队友,心情都不会好。
男人抬头看向屏幕上躺在草地上熟睡的少女,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比起‘伪神’,当然还是真正的神明令他兴奋。
虽然他现在并不知道少女是哪尊神明,但能够被一位真神照顾,还被那位真神唤作母亲......博士的心境近些年来少有波澜,但现在,却是因为这一发现激动到颤抖。
光是这两天,他得到的信息量就不少。
从沙漠
的神明,赤王复苏。到少女的‘身份之谜’,无一不令他着迷。
说起来,还要感谢阿扎尔啊。
如果他没有把少女的存在说出来,他就不会知道有这么有意思的事。
不过,既然小草神那边已经逃跑,赤王又疑似和她合作了......恐怕事情不会顺利。
造神计划的失败率已然达到了百分百。
若是放在之前,他一定会很生气。但是现在......
博士轻轻用另一只没有拿着药剂瓶的手叩了下冰冷的金属桌面。
反正都要失败,不如将一切提前,先让愚人众去试探神明会不会出手。
如果出手了,就让斯卡拉姆齐上。
正好,也让他看看人造的伪神和真正的神明之间的差距。
至于造成的损失,又有多少人会丢掉性命,谁在意呢?
等一切都结束了,他小时候的切片也差不多到须弥了,正好开启第二场试验。
......
“天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打起来了。”派蒙双手交叉捂着嘴焦急的说道。
她和旅行者都试图劝过架,皆差点被敌我不分的给一拳,被迫退出了交战区。
天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一回来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对了,迪希雅一定知道些什么!”派蒙想起来前几天让去沙漠那边收集证据的同伴,眼睛一亮。
空也想到了迪希雅,可是迪希雅在哪呢?
正在此时,一道英气的女声响起:“空!派蒙!”
迪希雅挤过人群,和两人汇合。
“有人说赤王复活了,还带来了证据,所有沙漠民都来了。”
“啊?虽然是真的,但是他们就这么信了?”派蒙惊讶的说道。
“你知道的,沙漠民大多都过得很艰难,只要有希望,就......”说到这,迪希雅眼里的光暗了下,“我试图阻止过他们,但是没有用,人数太多了。你看,拉赫曼他们也来了,但是几十人在几百上千的人之前,发挥不了什么作用。毕竟,又不能真的下死手。”
说着,迪希雅无奈的转头看向某一个方向。
空和派蒙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的确看到了努力想要阻拦的拉赫曼旅团。
惨叫忽然从后方响起,紧接着后面的人群乱了起来。
前面的人已经杀红了眼,并没有注意,但是被挤到后忍不住回头看,想让同伴别挤了,于是看到了下手毫不留情的愚人众。
“糟了,是愚人众,他们怎么来了?”迪希雅脸色大变。
愚人众是至冬国的外交使团,几乎每个人都戴着面具和武器,看上去一点都不像外交使团,反倒像军团。
愚人众中最强的十一人被冰之女皇赋予了【执行官】的称号。
他们在各国的名声并不好,甚至称得上恶名昭著。
但这并不能阻止他们的行动,除非这一国的神明非常强势,毫不给冰神留情面,亲自出手驱逐。
愚人众可不会留手,他们冷漠粗暴的对沙漠民动手,完全不顾会不会下手太狠,导致有人死亡。
空右手一握,一把剑出现在他手中。正当他要去阻止愚人众时,一股看不见却气势强大的能量波将愚人众击飞。
随后,一道高大的人影出现在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