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年不知道昀郡王第二日去阮家拜访都说了些什么,也没打听,横竖不过就是那么些话罢了,难道还真能和离不成纵然赵燕妤是县主,和离了也未必就能找到比阮家更好的亲事。何况这事儿
大年初一照样得去宫里磕头。绮年和秦采一露面,大殿里众人的目光就都投了过来。恒山伯夫人满脸笑容地道“怎么郡王妃没来”大年初一的朝拜,除非有皇帝特殊许可,就算是六七十岁行动不便的老命妇也必须支撑着过来。
绮年客客气气地见礼“多谢夫人关怀,王妃得了伤寒,今日不能来朝拜了。”没有皇帝特许,就是病了也得来朝拜,但伤寒之类的传染病除外,因为是会过人的,怕传给宫里的贵人。这个借口也只是用一次,过些时候昀郡王将王位传给赵燕恒,秦王妃不再是王妃,也就不必来朝拜了。
这话当然没几个人相信。东阳侯府那日的事儿闹成那样,东阳侯夫人也说重病都送到京外庄子上去了,秦王妃这里又说得了伤寒,大家都是宅门里混的人,谁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只是这层窗户纸既然没有人去揭破,那就还得好好地糊
恒山伯夫人撇了撇嘴,侍立一边的张淳已经嗤了一声道“郡王妃当真是得了伤寒”自打她嫁进恒山伯府,郑琨对她也不过是泛泛,并不见得比别的通房妾侍多宠爱些。恒山伯府的管家之权也仍旧掌握
绮年瞥她一眼“郑少夫人通医术”
张淳一怔“我怎会通医术”
“哦,我听郑少夫人这样关切地询问王妃病情,还当郑少夫人想要为王妃医治呢,原来不是。”绮年漫不经心地对张淳点了点头,举步就从她面前走了过去。
张淳被绮年轻慢的态度气得心火直蹿。倘若绮年正正经经地辩解一番,至少也说明她的话已经给绮年造成了麻烦,可是这样的漫不经心,却是根本没有把她的刁难放
绮年脚下微微一停,仍旧漫不经心地道“瞧郑少夫人说的,王妃又没有借了别人的点翠钗子不还,有什么心病呢”说罢连头都不回,径直走了。
张淳一张脸涨得通红。恒山伯夫人的脸也拉长了。毕竟当初借着点翠钗子闹事是郑家有意为之,谁知道郡王府的二小姐没到手,阴差阳错扯到了张淳身上。本来郑家是想把这事含糊过去,日后再想办法,谁知道张二太太大哭大闹,硬是把事儿给闹大了,郑家想不娶张淳都不行。一想起这个儿媳是怎么进门的,恒山伯夫人就丝毫也不觉得这儿媳有什么好处了,转头就瞪了张淳一眼,低声斥道“谁让你说话的”
张淳本想讨婆婆的好,末了却挨了这么一句,心里委屈得不行,脸上却还不敢露出来,怏怏低下头应了个是,手里却把丝帕揪了又揪。
朝拜过后,绮年和秦采按例去给皇后请安,又代秦王妃问安。皇后也问了几句秦王妃的病情,就体贴地叫人送她们去了东宫。
东宫里十分热闹,绮年和秦采被引入正殿,见里面除了金国秀和吴知霞,还有二皇子妃丁意如,宽大的炕上则是三个女娃儿和两个男娃儿丁意如把自己的儿子也带进了宫。金国秀一见绮年便笑了“来得齐全,怎不把你女儿也带来,那就更热闹了。”
绮年笑着上前行礼,又跟丁意如见礼。丁意如已不是那时
二皇子这个儿子应该算是皇长孙,今年已经快三岁了,生得极像丁意如,十分秀气,举动也像个小姑娘,文文静静的。相比之下,倒是东宫的三位小郡主更活泼一些,围着躺
金国秀笑道“孩子哪有不顽皮的,你看这三个,谁还老实了不成倒是令王妃家的这个最乖。”说着,从碟子里拿了一块软金糖递给他。
秦采羡慕地看着满炕的孩子,手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腹部。自打国丧期满,魏姨娘就天天盯着她的肚子,三天两头地念叨,时常逼得她眼皮都直跳,看着别人的孩子自然是眼馋得很。
吴知霞捉了个空儿把绮年拉到一边,还没说话脸先微微红了。绮年看她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心里一动,低声道“表姐莫非是有喜了”
吴知霞唇角不由自主地就翘了起来,也低声道“刚一个月,只告诉了太子妃,你替我回去跟家里说一声,先别宣扬出去。”
绮年算算日子不由得就笑了“看来表姐这日子过得不错啊。”国丧期满才多久呢,可见是一出丧期太子就到吴知霞殿里去了。
吴知霞脸更红了“是太子妃安排的”如今她确实觉得父亲当初递进来的话是对的,守着本分,跟着太子妃,不会有错。若是这次她能生个儿子,一来太子的地位也更巩固,二来她自己也是母凭子贵,三来日后有靠,这一生也就无忧了。
绮年笑着点头“等初三回门的时候,我去给二舅母报喜。”
初三是出嫁女回娘家的日子,秦采一早就回了东阳侯府,绮年做为长媳却得
赵燕妤看见她真是冤家路窄,仇人眼红,但碍着昀郡王
昀郡王微微皱眉“怎不给你大嫂行礼她是特意
赵燕妤冷笑道“谁稀罕吴家也不过是她舅家,回什么门”
昀郡王额上青筋暴起,绮年连忙笑了笑道“三妹妹今日回门,父王就不要计较了,儿媳这就告退。”她可没兴趣
赵燕妤冷笑道“不用你假惺惺的当好人我母亲呢”
昀郡王按捺着火气道“你母亲
阮麒不由得看了绮年一眼。从前绮年总管他叫表哥,如今却改叫三妹夫了那个香薰球委实是惹了太多的麻烦,可是他实
绮年看见了阮麒这一眼,转身走了。阮麒帮过她,可是也给她带来了许多麻烦,现
吴家的气氛与郡王府截然不同,绮年才一进门,吴知霏和孟涓就迎了出来。吴知霏看见品姐儿,欢呼一声就伸出手想抱“表姐,母亲等你好久了。”
品姐儿略微有点儿认生,抱着绮年的脖子不撒手。吴知霏撅了撅嘴,摸出块酥糖来“我是你的小姨哦,叫小姨,小姨给你糖吃好不好”
“别闹了。”李氏站
“舅母怎么出来了,外头风大,快进去。”
李氏笑着伸手来抱品姐儿“你自己抱着孩子呢,还说我。”
品姐儿睁大眼睛看了一会儿李氏,老老实实让她抱了过去。李氏越
众人都笑起来,李氏关切地问道“上次东阳侯府的事儿,怎样了”因为秦岩来退婚的事儿,所以他成亲吴家并没人去喝喜酒,李氏还是从韩夫人处听说了这事儿,当时气得肝疼,后来听说东阳侯夫人被送到庄子上去了才稍稍解气。
绮年微微一笑“舅母放心,父王的意思,不让王妃再出来了。”当然现
李氏这才觉得出口气“只要郡王爷明白就好。”
绮年笑了笑“父王也是明白人。”过些日子赵燕恒继承了王位,李氏自然就明白了,“外祖母可好我该先去给外祖母请安。”
“
绮年从善如流“那我就晚些再去。”叫了如鸳,“去替我给二舅母先请个安。”主要是把吴知霞有孕的喜事先悄悄说一下。
如鸳答应着去了,果然郑氏一听欢喜坏了,连声保证绝不会早早宣扬出去,顺手又赏了如鸳一个荷包,里头足足搁了二两银子。如鸳谢了赏出来,走到园子里,忽听有细细的啜泣和说话的声音,不由得望了一眼,见花树后头两个身影,一个是琥珀,一个看着像是翡翠,身上穿的衣裳却不像丫鬟的衣裳。如鸳想了想,还是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花树后头琥珀和翡翠并没注意有人过去,翡翠如今穿着桃红色洒金小袄,柳绿色盘锦裙,头上也改梳了妇人的
翡翠哭道“别人都有福气遇上好主子,为何我就没这福气你看大太太屋里的碧云湘云,不都是风风光光嫁出去做管事娘子还有二少爷屋里的月白,少奶奶给她置办嫁妆。周表姑娘那里的如鹂,听说嫁妆少说有五百两银子。别人都是嫁出去做正头娘子,只我我如何就这样命苦”
琥珀也觉心酸,叹道“只怪你没福。原本老太太都许了给你配人的若是你跟了周表姑娘唉”
翡翠抹着眼泪道“自打少奶奶来了京城,老太太就把我调过去伺候,我是心力,虽不敢说没半点不好,也是忠心耿耿的时时为姑娘着想。可是少奶奶珊瑚嫁了苏家那个不成器的东西,新鲜劲儿过了也是朝打暮骂的,上回我偷偷去瞧她,已经瘦了好几圈,拉着我的手只是哭。那会儿我还安慰她,如今”她正是因为瞧着珊瑚年纪轻轻的竟然就是一副寿数不永的模样,心里害怕才会回来求颜氏给她配个人,谁知道到底还是落到了去做通房的地步。
琥珀陪着她掉了一会儿眼泪,问道“那你如今姑爷对你可还好”
翡翠闷闷道“有什么好不好的。姑爷本来就有两个大丫鬟,那个画眉也就罢了,那黄莺却是个最伶俐不过的,每次姑爷
“这是怎么了”琥珀吓了一跳,“快到我屋里去,想是呛了风不该
翡翠摇头道“不关这个的事,我今儿早晨起来就觉得憋闷了,方才一路坐着马车过来”又一阵恶心涌上来,转头搜肠刮肚吐了几口,却只是些清水。琥珀替她拍着背,忽然灵机一动“你莫不是有了你小日子这个月可来了”
“有了”翡翠自己也愣了,想了想,“似是没来这些日子乱乱的,我也没记着。”
琥珀欢喜起来“说不定是有了呢快请个大夫来诊脉。”
翡翠怔怔的被她拉进了院子里,手按
琥珀直把翡翠拉到松鹤堂,忙不迭去向颜氏和乔连波报喜“翡翠刚刚
颜氏怔了一下,脸色却变了“翡翠有了”转头看着乔连波,“她没喝避子汤”
乔连波怔了一下“避子汤”
颜氏脸色更难看了“你没让她喝”
乔连波一脸懵懂“让她喝避子汤做什么”
颜氏急了“你还没生出嫡子,通房们怎么能不喝避子汤万一生下庶长子可怎么办快,快请个郎中来”可恨乔连波出嫁前她交待了许多事,却忘记了这避子汤的事儿。实际上,她只想着乔连波嫁到阮家去,阮夫人自然会护着她,阮麟看
翡翠站
郎中一会儿就请到了,悄悄从后门带了进来,给翡翠诊完脉就笑道“恭喜了,这位大姐是有了一个月的身孕,只是胎气有些弱,要好好补养才好。”
颜氏阴沉着脸吩咐琥珀封了红包送郎中出去,回头就道“这一胎不能留”长子非嫡那是家乱之源,万一翡翠真生下了儿子,乔连波可怎么办
翡翠脸色惨白,扑通一声跪倒“求老太太饶了这孩子,孩子什么也不知道啊”怀孕就是这么的奇妙,原本她是毫无所觉的,可是一被诊出有身孕来,肚子里就好像确实有了什么说不清的感觉,听到颜氏说不能留的那一刻,竟觉得心痛如绞。
到底是用了多年的大丫鬟,颜氏叹了口气“你莫要闹了,叫连波回去就抬你做姨娘,等过些年连波生下嫡长子,你自然有生儿育女的机会。”沉着脸吩咐琥珀,“去抓服药来。若回了国公府倒不好办,就
翡翠跪
翡翠身子一软,坐倒
松鹤堂请郎中的事怎么也瞒不过李氏这个主母,碧云白着脸将打听来的事说了“如今翡翠已经吃了药”
李氏脸色也很难看“大年下的,真是作孽”想想乔连波又忍不住叹气,“怎么糊涂到这种程度”连给通房喝避子汤都不知道。
出了这么个事,大家心情都不好,绮年又坐了一会儿,想到今日赵燕恒不是休沐,外头又有些落雪,下衙回家想必身上又有些湿冷,便起身告辞回郡王府。
进了节气居,小满上前来接着,小声笑道“世子妃不知道,今儿府里可热闹呢。”
“热闹来人了”
“是秦家表少爷。”小满忍着笑,“一来就跟阮家世子动起手来了。”
“是秦岩”绮年大为诧异,“他不是该陪着妻子回门么”
小满撇撇嘴“谁知道呢。反正您走了没多一会儿呢,表少爷就跑来了,进门见了阮家世子就打,两人
绮年想想当初秦岩干过的那些事,不由得摇了摇头“这是添乱。”现
“后来怎样”
“王爷叫人拉开了,叫人送了表少爷回秦府。县主倒是
“是啊,豆绿的事儿是要好好想想了”当初答应让豆绿到庄子上去跟她的心上人成亲,可是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