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海不知道自己在江有为无能的咆哮中挨了多少顿打,总之,最后他真的拿到了那十万多块钱。
但他很迷茫,十万块钱,对,他可以是一个天文数字,也可以是一份无法承受的残忍。
在他的耳畔突然响起,江青山的那句话:
“小海啊,人的一生很多时候都不是为了自己在活,但你要记住,你要为了自己活。”
江小海知道自己爱什么,他知道自己还爱着什么……
你能相信吗?一个从来没有学过音乐的14岁男生,只凭借着自己偷偷去琴行买的一把最便宜的小提琴,以及半夜两点写完作业之后,偷偷用平板看教学视频,就把小提琴拉活了一般。
不错,这就是江小海。
江小海过着一种提心吊胆的日子,每当半夜江有为去卧室睡觉,他都会在自己的房间偷偷打开一盏台灯,然后打开平板电脑,对着里面的视频,一遍又一遍的练。
有几次,他在拉小提琴时听到了隔壁邻居对孩子的怒吼,他才渐渐想起自己原来还有一个母亲,一个,在他一岁时就离他而去的母亲。
江小海依然记得,他在房间里,在《百年孤独》的书页里,找到了那张用黑色墨水写的,已经泛黄的信纸。
“可爱的小海
我可爱的小海啊
我相信未来你会读这本书
你会看到这些话
你不要怨妈妈
妈妈也很后悔
可你的父亲
他是个疯子
妈妈,实在无法忍受了
妈妈逃跑了
妈妈只希望,你开心的活下去
做你想做的事
去远方吧
用你的名字‘小海’
去呼啸吧
如果未来你要找我,小海,这是我的邮箱……”
江小海在重复的夜晚,学会了用泪水填补他心中关于母亲的空白。
在某个寂静的夜里,星期五,碰巧他的父亲江有为有个酒局,要很晚才能回家,不知道为什么,他真的好开心,他觉得世界终于给了他一点光明,哪怕就这一点点。
他躲进房间,拿出藏在床底的小提琴,用餐巾纸把灰尘一点点擦干。
之后,他打开了平板的录像功能。
他选择拉的曲子,是日本著名音乐家坂本龙一的《Merry Christmas, Mr. Lawrence》小提琴版。
他好爱这首曲子,他一遍又一遍的练,就是为了今天,就是为了他打开录像的这一刻,就是为了这首歌的高潮部分,就是为了告诉他的妈妈,小海过的很开心。
一曲完毕,他的手不受控制的因为激动而颤抖,他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的在平板上输入了那个邮箱,把他拉提琴的视频发了过去,并且连带着这样一句话。
“妈妈你看,小海在拉琴啦”
他就那样静静的等着回复,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但是邮箱那边却没有任何一点消息,他迫不得已的又把小提琴藏起来,他很爱惜自己的琴,尽管它是琴行里最卑贱的东西。
他常常想自己就和这把琴一样,是那样的卑贱,却被人那样的爱过。
一直等到夜里11点,江有为喝着酒骂骂咧咧的回来了,江小海很聪明的提前关了房间的灯,装作自己熟睡,这样他的父亲就不方便再找他的麻烦。
他用尽最后的精力去等,却迟迟没有见到邮箱的回复。
最后他实在熬不住了,在平板上敲出来这样一句话:
“晚安,妈妈”
之后他就累得睡着了。
与此同时,南方的一个女人站在城市的人行天桥上,灯火流丽似乎都与她无关。她用自己的手机反复输入又反复删除,把江小海拉的那首曲子一遍又一遍的听,渐渐的红了眼眶,最后失去了华丽的妆容……
直到凌晨三点,江小海的平板上才弹出来一条邮箱消息。
“晚安,小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