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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小海的妈妈,张鹿鸣



    对于江小海来说,她可能就是茨威格笔下的“一位陌生的女人”。关于她,江小海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印象。



    很多年,江小海对于“母亲”这个词只存在于想象的层面。他看着别的孩子身边的母亲,想着自己的母亲会是什么样。又或者,他看到那些离异家庭里再嫁的女人,想着自己的母亲是否一样有了新欢。



    每当江小海这样想,他都会难过。但他并不恨张鹿鸣,相反,自他懂事以来,他都为自己的母亲庆幸。



    他知道,在别人口中张鹿鸣就是一个抛夫弃子的“婊子”。但他不这样想,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江有为是怎样的疯狂,对于任何一件事情的询问,事无巨细,以求内心上的征服。



    “大男子主义”。后来,江小海学会了这个词。



    事实也的确如此……



    张鹿鸣和江有为是在大学认识的。两人都不属于学霸类型,分数刚刚好够上本科。那时候,张鹿鸣也还只是个心智不成熟的少女。她也曾坚信“花样的年华,火红的青春”。她也信白马王子,而那时,面对虚伪,拥有着阴阳两副面具的江有为,她献祭了自己的青春,自己的身体,为了一个所谓的“真命天子”。



    每当回忆过去,张鹿鸣都会自嘲地笑笑。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对江有为的憎恨,逐渐的转变成对自己从前无知的懊悔。



    她恨自己,恨她从前站在山谷高声呐喊过的爱情。



    对于江小海,其实她并不是一无所知。其实,她和江小海的爷爷江青山一直都有书信往来。



    不过,一年只有一封信。寄来的时候永远在冬天,永远带着雪花的破裂。



    而这一切,江青山都帮她隐瞒,老实说,他很喜欢张鹿鸣这个儿媳。阳光向上,最重要的是有爱心,他能看的出来这个女孩子的好,因此他也怀着歉疚,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儿子,不可能配得上她。



    或许这也成为了他后来隐瞒书信的理由。



    每封收到的信件,都有一个同样的开头,是这样的:



    “敬爱的老爷子



    近来可好?



    实在抱歉,我知道我没脸见您。但我收到了您的回信。我逼迫自己不去打扰小海,请您原谅我的自私,那么今年呢,小海可好?



    署名:没脸见您的鹿鸣”



    张青山每次收到张鹿鸣的信件都小心翼翼,尽管他住在乡下,江有为不可能知道他的一切。



    每次收到她的信件,江青山都要带上老花眼镜,然后用旧式钢笔蘸墨水,先满整整几页像样的信纸,最后拿出他过去收集的邮票,把信装进信封,放到邮箱里。



    没错,这对于江青山来说就像是一个节日,也像是每年的一个考验。他在过去的每封回信里,都讲述着江小海的成长,如果有可能,我们或许可以称它为时间的小说家。



    当然我知道会有人认为,在信息时代这样的通讯方式实在太过荒谬。微信,QQ,电话每一个都是更直接,更正确的选择。



    但你们也要明白,有些信,是只有在错误里,才能展开的……



    江青山去世后,张鹿鸣在冬天又写了一封信,她规矩的把它装进信封,贴上一张面额最大的邮票,但这一次,她把收件地址写为



    “远方”



    信件的内容如下:



    “敬爱的老爷子



    您走得太急了……



    但还是跟您说……安息



    署名:后悔没再见您一面的鹿鸣”



    据说,邮差看着这个荒谬的地址,不顾家里人的劝阻。孤身一人长途跋涉,最终把它送到了天高云淡的XZ。



    就放在一块太阳照着的石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