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思雨最终也没能帮上高嬷嬷的忙,不多时,她这个新妇就该去给婆家敬茶了。



    傅世鹏收了人家丰厚的嫁妆,钱思雨敬茶时,看她如同看财神一般,一向严肃的脸上不禁堆起了笑容。



    这笑容落在其他几个儿媳眼里,便成了刺,扎的心肝乱颤。



    她们个个出身名门,家世显赫,当初嫁进侯府时,根本不曾想到侯府竟会如此没落。



    随着侯府一起被驱赶出京,已经够丢人了。没想到,竟然还跟商贾之女成了妯娌,这让她们以后怎么抬头见人?



    更可气的是侯爷的态度,她们当初进门时,侯爷也没像现在这般满脸笑意。仿佛这商贾之女的身份有多高贵,侯爷有多满意似的。



    难道她们在侯爷心里,竟然连一个低贱的商贾之女都不如?



    给公婆敬完茶后,便是给兄嫂敬茶。因为是平辈,并不跪下,男的只需抱拳鞠躬,女的只需屈膝俯身即可。



    “大哥,请喝茶。”



    大少爷傅若清接过茶喝了,起身拍拍傅若凡的肩膀,“成了亲便是大人了,往后可不许再似以前那般胡闹。大哥会尽快为你找份正经事做,一个大男人成天游手好闲成什么样子?”



    傅若凡笑着称是。



    “大嫂,请喝茶。”



    大少夫人上官琴看着钱思雨,拍掌笑起来,“唉呀,果真好一个美人,就像画里走下来的仙女似的,难怪我们老六哭着闹着非卿不娶。”



    侯府众人都笑起来,贺悯芝用手绢掩了唇,笑着向傅世鹏嗔到:“侯爷,您瞧瞧,这上官氏可是越发会取笑人了。”



    傅世鹏端起茶抿了一口,并未搭话。



    上官琴又关切的问钱思雨,“初来侯府可习惯?昨夜睡得可好?丫环婆子伺候的可周到?……”



    上官琴的问题没完没了,钱思雨只好屈着膝一一作答。时间一长,她的小腿止不住的打颤,眼看快要站立不稳了,上官琴却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这怕是故意的吧?如果真关心她,完全可以喝了茶,让她起身好好说话,而不是现在这样让她难受。



    要不是原主出嫁前,她娘冷凝霜再三叮嘱,让她在侯府务必做足规矩,遇事忍让,免得被排挤受欺负,她真想直接泼了茶,爱喝不喝!



    虽然她脑子不够用,脾气却还是有的,真当她是软柿子呢?



    不过新来乍到,没人给撑腰。自己又不够聪慧,想不出好办法来,只能尽量先忍着吧。



    总不能一来,状况都没搞清就树敌吧?又不知还会在这里待多久,能消停的过日子,总比受苦的强。



    因此,即便心里把上官琴一家老小问候了很多遍,面上也是恭恭敬敬、笑意盈盈的。



    半晌,上官琴终于把她所能想到的问题给问了个遍,这才如梦初醒般接过茶盏,只往嘴边凑了凑,便随手放在托盘里。



    “瞧瞧我这脑子,只顾着跟六弟妹说话,竟然忘记喝茶了,害得六弟妹行了半天礼,真是该打。”



    说罢,亲热的扶起钱思雨,又上下打量她,“六弟妹真是好看,让人越看越欢喜。难怪我与你这么多话说,你可别介意。”



    钱思雨表现的落落大方,“大嫂说笑了,能与大嫂亲近,是我的福分。”



    话一出口,钱思雨自己都忍不住想吐,这也太假了。



    这话肯定不是她想说的,而是原主固有思维下说出来的。



    二少爷傅若宇面无表情的接过茶喝了,象征性的说了两句祝福,这茶敬的也算顺利。



    没想到,轮到二少夫人花如柳时,又出幺蛾子了。



    花如柳倒是利落的接过了茶杯,可总也喝不到嘴里去。



    她刚刚怀有身孕,孕吐的厉害。刚接过茶杯,就捂着嘴犯了干呕。



    贴身丫环叶儿赶紧扶了花如柳退到屏风后面,那里早就备下了痰盂和清水。



    花如柳许久都没出来,等的钱思雨双膝发麻。就算生孩子,这么长时间也该生出来了,怎么能吐这么久?



    她翻了个白眼,莫不是在里间吐兔子呢?



    钱思雨瞟了其他少夫人一眼,个个一副看好戏的神情,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



    这才两个嫂子,她的小腿都快保不住了。照这样下去,等到给每个嫂子敬完茶,她岂不是要变成伤残人士?



    她只恨自己这不中用的脑子,怎么就想不出一个好办法。



    无意中瞥了身旁的傅若凡一眼,发现这家伙很随意的站着,一派怡然自得的样子。



    不看还好,一看一肚子火。这家伙有身份有地位又是在自己家,礼节规矩什么的做做样子就成,没人会在意。



    而她,作为新妇,这些人一个个的,表面和善,实际处处给她颜色看。以此给她下马威、立规矩,让她学会夹着尾巴做人。



    她处处小心谨慎,他却轻松自在,真是没有天理。



    这家伙早上已经摆了她一道,这会儿见她被刁难也不吭声,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这样的渣男,原主嫁给他,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好!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于是,曲膝曲了许久的钱思雨身形一个稳不住,向着傅若凡那边歪了歪。



    有眼尖的人看见了,正打算跟旁边的人嚼舌根笑话这商贾之女上不得台面,却见傅若凡忽然失去重心倒了下去。



    众人没想到会有这个变故,慌乱之中赶紧吩咐小厮去扶。



    钱思雨已抢先一步扶了傅若凡起来,在旁边椅子上坐下,淡定向着侯爷、夫人解释,“夫君定是站得久了,支持不住,才倒了下去。父亲、母亲不用担心,夫君坐着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



    傅世鹏只知这儿子素来懒散,文不成武不就身体也不好。可没想到,他的身体竟然差到了这个份上。这才站了多久,就支撑不住了?



    若是他那戎马一生的爷爷还在世,看见孙子如此没用,不得活活被气死?



    看见侯爷沉了脸,贺悯芝赶紧出来打圆场,吩咐敬茶仪式从简,尽快送老六回房休息。



    钱思雨承认,她“不小心”歪向傅若凡时,用了十成力气。原本只想撞他一下出口气,没想到还有这意外收获,心里顿时美滋滋的。



    “不愧是商贾出身,我们这六嫂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群里,一俏丽红杉女子不屑的对旁边清秀黄杉女子如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