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否在思索源论之时，如魔女一般找到自身的起源？
杜克被心中念想一惊，但很快认为两者并不冲突。
不过我的源论是什么？无神论者吗。
起源更是诡异，白毛控？
与两位大佬聊了不少关于源论的事情，杜克合上笔记本，仰头看着神色十分憔悴的审判官。
“想好怎么处理我这名异端了吗。”
“不，我希望你回答一个问题。”
“说。”
维克多沉吟良久，从最开始的愤怒，再如今回想整件事情，他发现杜克明明有几次机会弄死自己，却并没有痛下黑手。
“你为何要召唤深渊魔鬼。”
杜克微微一笑，依靠身后大树：“还能为什么，你也见到我之前的状况，体内全是贪婪致命的布拉契圣甲虫。
莫非你认为一个正常人，甘愿被怪物啃食肉体吗，我只能将期望寄托于和布拉契圣甲虫起源类似的魔鬼大君身上。”
“起因。”言简意赅的话，说明维克多隐约相信杜克的解释。
“我的导师契布曼，对学生有些不太放心，认为他独行在危险世界需要一些保护者。”
卡蒙学派……维克多深吸一口气，知道没办法继续追究下去了，他能质疑学派成员的行动，但契布曼作为导师，绝非一个审判官能撼动的。
况且异端之间的互相残杀，审判官为何要干预。
抚摸手臂上的白色渡鸦柔顺羽毛，杜克反问维克多下一步准备做什么。
“我就不过问你和托马利之间的麻烦事了，时间之沙已消散于世间，你准备如何向修会说明。”
维克多回望还抱膝独自篝火旁的安娜一眼，心中似乎有了一个决定。
“在回到修会赎罪之前，我会尝试寻找魔女遭到迫害的原因，是否真如你猜测的，乃是既得利益者的刻意陷害。”
杜克点了点头，他从魔女手中救下维克多，并非仅是学派与修会的契约，这位审判官心怀仁慈，堪称审判庭中的异类。
“祝你好运，若有需要，随时联系。”
维克多拿起高帽盖住脑袋，回望安娜几眼，似想将其面容牢牢记住，最终举起一根火把向着无尽黑暗的森林走去。
等审判官走后，杜克凝视天际悬挂的月亮许久，这一次的收获可谓良多，解决了布拉契圣甲虫，与深渊签订契约，顺带还把魔鬼大君变成网友了。
为何厄尼尔会加入好友名单，杜克不想过多寻思，摆动时间线的何塞斯，无视条件预言的魔女，欺骗人类灵魂的魔鬼居然是一群喜欢考虑世界起源的存在。
这个世界，似乎不用太考虑合理性……
“杜克先生……”
安娜磁性的声音，让杜克的沉思被迫终止。
主人凝视奴仆良久，安娜纯粹如宝石的深邃目光，握拳纤手放于饱满胸脯之上的姿态，让杜克无奈笑笑。
“安娜，帮我个忙，做为你回到物质世界的代价。”
杜克很清楚安娜想说什么，拥有隐匿起源的三号必然是魔女们不可或缺的力量，以克里斯蒂胆敢忤逆深渊领主的勇气推断，说明魔女之间的情感比想象中更深。
安娜无法割舍这份过去，而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她终生侍奉呢。
安娜握紧的拳头慢慢松开，她怎会听不出杜克话中之意，这是在说解决此事后，主仆便两清了。
“您果然聪慧与仁慈，我忍不住会想，如果当初遇见的是您，或许一切都会改变。”
起身离开背靠的大树，杜克盘腿坐于篝火旁，捡起根木棍捣鼓明暗不一的火堆。
“通常我不会对他人的过往经历主动询问，但你既然开口，肯定是想找倾述的对象……被深渊吞噬的感觉也比不上从前的经历吗。”
提起过往的安娜缓缓点头，无意识拉拽披风，让整个人蜷缩在保护之下。
她看着篝火良久，似不知从何说起，但最终还是微张双唇，缓缓道出难忘的过去。
“我出身于一个子爵家族……父母对我很好，从小培养学习刺绣、艺术、文学的兴趣，还为我定下一桩婚事……”
“最开始我发现自己的情况不对劲，是一次与未婚夫郊游，他瞒着我将一颗很漂亮的水晶石偷偷藏着，实际是等着回家的路上制造惊喜……
当时我很生气，认为他想藏着，我就让他找不到我……哪天时间过得很慢，他从阳光灿然的森林找到昏暗的湖面，一直没有找到未婚妻的踪迹。
我依然记得他着急的神色，仿佛一名骑士被夺走发誓守护的东西……”
省略一大段过程的安娜，语气变得有些哽咽，呢喃细语。
“最开始发现我是魔女的人，是镇上的牧师，他为了保护我，亲手将传信的使者在半路杀死，违背誓言进入神圣教堂，把剑刺入牧师的喉咙……”
“当时我还天真以为无事发生，每天沉迷在贵族小姐之间的玩趣中，用新觉醒的能力捉弄小孩……
却不知他已成为一名亵渎神灵的人，用牧师的尸体堆满神像底座，而他是一名即将进入圣殿骑士团的虔诚信徒。”
杜克保持沉默，安娜的经历与他预想得有些出入，本以为会是一个狗血异常的男女背叛故事，没想到居然是直达人性的问题。
“审判官很快留意到小镇的异样，一名被圣灵赐福的高阶狩猎将剑举在他眼前，质疑摇摆的决心，是虔诚信奉神灵，亦或屈从于卑劣的兽欲……”
“最后，他选择自杀……”安娜缓缓摇头，埋头于双膝中不愿再说。
而杜克也隐约猜出结果，未婚夫被审判官杀害，从法律来看他确实有罪，为了包庇魔女将诸多无辜者杀害。
但审判官的问题，才是引起他自杀的源头。
对于一个人而言，信仰与爱情，选谁？
骑士最开始选择了爱情，但最终又动摇了，这对安娜或许也是一种打击。
“你没想过为这位骑士做点什么吗。”
安娜摇头，神态有些恍惚：“过去太久了，我说的这些事情，可能都是经过记忆美化加工的事情……”
所以，结果还是如刚才的预料，骑士将魔女的位置暴露了。
杜克心中讥笑，回问安娜。
“为何说如果是我，结果回变得不一样。”
“你的话，应该会把未婚妻送到审判庭吧……我有时真想回到过去，让他亲手将我扭送至火堆之中，烈火焚烧的痛苦也难以比拟之后遭遇的事情……”
杜克不置可否笑笑，静静等候着黎明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