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诗曰: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三十一过,便是农历新年。意味着新的开始,万象更新。
春晚守岁刚过,昨夜乱哄哄的,放炮声响了一整夜,我没睡好。
早上又被尿憋醒,我起床去上厕所,一路上,村里家家户户都早早冒出了炊烟。
话说回来,大清早的,我刚一出门,便看到了昨晚月台上那一片狼藉的景象!这要是让母亲知道了,还不扒我层皮,那门帘子是自己亲手缝的,厚厚的,母亲心里爱护的不行!
不过,母亲这时还在厨房煮饺子,对这些发生的事还蒙在鼓里。
初一的早上照例还是吃饺子,不过是母亲新包的,“新的一天可不能吃剩饭!”
我解决完后回到屋里,来到厨房,身子半靠在厨房门口,坏笑着看向母亲:
“妈,我有三个坏消息,两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你说吧!”母亲还不以为意忙着她手中的活儿。
“第一个好消息是,我把炮放了。”我先是试探着说了。
“嗯!然后呢!”母亲又忙着蹿火!
“你不是让我把鞭炮拆成两半,一半留着放吗!”我笑着说。
“第一个坏消息就是,我按照你说的,拆了两半,但是你买的那个炮,劲太大,崩的到处都是,不小心,把剩下那半挂鞭点着了,也给放了!”
我说着,锅里已经冒出水蒸气,母亲赶忙把锅盖拿来,用漏勺搅拌着。
“然后呢!”母亲说着,又把锅盖递给我,自己拿起包好的饺子,慢慢下锅。
“第二个坏消息是,有的鞭炮飞到装棒瓤的水勺(水桶)(一声,我们老家的方言)给点着了,然后就着火了。”我拿着锅盖,等母亲把饺子下锅,又边说边把锅盖盖上。
“啥!有事没?”母亲听见着火了,心里咯噔一下,有些着急。
“没事啊,第二个好消息就是,虽然着火了,不过火就是小火,已经昨天晚上被我给灭了。你不用担心了!”我安慰母亲说。
“哦,那还有一个坏消息呢!”母亲悬着的心又放下来!
“那个,炮又飞到你那个门帘子上,把门帘子点着了,烧出几个小洞……”我低着头,把消息告诉我妈。
我妈听了,赶忙快步走到月台,打开门,看到院子里一片狼藉,满地的炮仗纸,漆黑的月台还因为昨天晚上浇水,早上已经冻成了一层冰。门帘子上那几个洞也被烧的黑漆漆的。
母亲看了之后怒目圆睁,我见状连忙说:
“妈,新的一年,生气不好!”
母亲看了看我,估计是听了我的话!也不好发飙,就回屋去了。
吃罢饺子,我活动活动身体,等太阳上了三杆,暖和一点,我就着手打扫庭院,毕竟自己做的烂摊子,还是要自己来打扫的。
满地的鞭炮纸让我无从下手,不知道把它们怎么弄出去,只能是用先把它们扫到一起,再做打算。母亲忙着准备午饭,时不时呼啸而过的冷风把我扫在一起的纸屑又吹散开。
这时候,村里人大多都出门去“迎喜神”去了。往年这种热闹我父亲也会去,只不过今年他没在家,我也懒得去,全是村里和父亲一般大的长辈,也说不到一块儿去。
母亲把中午做的饭准备好,也终于有了能休息的时候,这个年,全家人除了母亲,都是假期,唯独对母亲来讲是加班。
我这个做晚辈的,是要给长辈们拜年的,同样,母亲作为长辈,也要接受晚辈的问好。
正当我在客厅打完最后一个电话,看向了孤身一人在卧室晒太阳的母亲。
她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看手机,家里没有了我的电话声,此刻就是一片寂静,只有偶尔村里传来的几声二踢脚的声音。母亲显得极其落寞,我知道母亲是想父亲和奶奶了,正想上前安慰母亲。不料母亲却先说道:
“也不知道他们娘俩在医院过得咋样,吃的好不好!”
“我爸不是来电话吗!二姑给他们送饺子了!她做饭不好吃,好歹也是口热乎饭!”我温柔的说。
“你爸说,你奶越来越不行了!之前喘不上来气,打一针就好了,这两天得打两针才行!”母亲感叹道!
“妈,这都是命,我奶现在这个结局已经是很好了,要是跟了三叔,估计没两年就没了。”我安慰母亲道。
“你觉得你三叔跟你二姑他们四个人咋样?”母亲平静的问我。
“还能怎么样,他们几个就那副德行,蛇鼠一窝,王八蛋!”我不屑的说。
“海洋,你大了,你爸那天打电话跟我说你在医院来着。我挺高兴,你也别想着因为你三叔你二姑他们不养老就要报复!男子汉,不要小家子气,你以后是要顶的是一个家的门脸!”母亲又教育我。
“我知道了妈!我这会也能理解我三叔他们了,毕竟大多数人都不愿意牺牲自己的利益去做一些受累不讨好的事!我那个叔叔和姑姑,活的时间长,却没活明白!”我答复母亲。
“你说说,啥叫没活明白!”母亲顿时来了兴趣。
“我们应该让钱为自己活,而不是为钱而活。”我说出来。
母亲听了我说的这一句话,思索着,并没有给予答复。
“像是我三叔他们,为了几万块钱就撕破脸皮,不值得,结果到现在,家里没有人愿意跟他们来往,不像咱们家,我们终归是人,不能一辈子一个人独活着。”我又说。
“你以后见到他们,别硬着头皮,他们也是你长辈!”母亲好心的说。
“妈!我能理解他们为什么会这样,我也听你的,不会打击报复,但是我不会原谅他们。犯了错,就该罚,要是改了,就可以被原谅!我就这么办事。三叔二姑不认错,到时候栽了跟头,就别想着自己跟我一个姓,来让我帮一把。”
“你这孩子,咱们家那么多孩子,人家不找你,还有别人呢!”母亲生气的说。
“谁啊!我县城那两位姑奶子!得了吧,我这个有爹的人,他们都不放在眼里,两位姑奶子,从小没爹,他们能看得起她们娘仨?”我反问母亲。
“也就是这会,姑奶子都过了好,有钱了,我三婶也就是该收礼的时候想起她们来了,我夏天开学,姑奶子回来写礼,写那么多钱!我三婶连颗白菜都不给拿!我奶更别说了!”
“你可别这么想,这会你三叔你二姑他们也知道了,也来看你奶,这会不也都去医院看你奶去了!”母亲劝戒我。
“他妈快死了,他知道有妈了!”我生气的说。
这句难听的话,让我们母子二人都沉默了。
“路是人走出来的,他们无情无义,就别指望别人能善待他们。”我说。
……
……
“小子,我想你奶了!”母亲过了一会,又说道。
“你爹想把你奶弄回来!我没让弄!”
“妈!我们都听你的,我爸要是不听,跟你叫唤,你别怕,我们都在你这。”我又轻声安慰母亲。
“我怕,你奶回来了,连年都过不去。在医院好歹有医生,有机器。有药。能给你奶续上几天命。我也怕,你奶在医院活受罪!”母亲伤心的说。
“你爸说,你奶都把他忘了,还记着我,还想见我!我也想,你奶虽然糊涂,这一辈子可受累了,你奶累成那样,没黑没白的干活,你爷连个好脸也不给。就把你奶苛怼(方言:欺负的意思)成那样!老天爷也可能看不下去,让我嫁到你们家,给她养老送终来了。”母亲又讲述着奶奶的过去。
“你还没出生那会,村里面这事多了,老人被饿死的,冻死的,病死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让你奶能吃上饺子,能有个热炕头睡,还能有新衣服穿,逢年过节孙子孙女都能看着她。我也算是尽力了!你二姑还想让我上去,伺候你奶几天。”
“二姑她怎么不去死啊!那是她妈,她不伺候,等着你伺候,你都伺候多少年了,把所有姓佑的人加在一块,能有你伺候的一半时间长?二姑是人?”我又生气的说。
“谁敢让你去,那就别想好过!我奶,死就死,我尽力了,你也尽力了,我给我奶送饭的时候她们在哪?我给我奶擦屁股的时候她们在哪?这会搁这叫上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