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搜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伐神问道 > 第九章 神秘少女
    华云遇见少女之前的早些时候,辽国秘密派遣的一万铁骑刚刚抵达蚂蚱岭。



    绵延数里的骑队如一条青色巨蟒,盘行于苍茫雪原之上。



    骑队中一个身穿汉服的侍从,策马来到前列,谄媚言道:“大王,此地是蚂蚱岭,饶过这山岭就是凤凰山。大军向西南迂回行进,隐匿于凤凰山坳,待夜黑风高时回马东南,急行军百里便可杀至封丘陈桥驿。嘿嘿,周军必然不知大王神勇多谋,声西击东,到时候我们再劫掠一些村镇百姓开路,悄悄地……”



    此人虽穿单薄儒衫,却也是髡顶垂发,连一顶毡帽都没有,光秃的头顶直冒寒气。而其他契丹骑兵俱是满身皮甲或轻质铠甲,头戴毡帽或是皮盔。骑队后列,还有三千重甲黑骑压阵。



    位于队首的一匹褐色高头大马,甚是威武。镶金细鳞马铠,虎皮障泥,金镶玉的马鞍。上面坐着的,正是辽国南院大王涅鲁衮。此人生得五大三粗,苍髯如戟,金刚怒目,头戴双尾紫貂毡帽,身披浅褐色貂裘大氅,俨然一头成年棕熊。



    涅鲁衮撇着嘴角,牛气冲天,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听说你们汉人的祖先,不但有专门养马的官儿叫什么‘马正’,还有专门养鸟的叫做‘鸟官’,专门养犬的叫做‘狗官’……你呐,你这个老小子是哪一种啊?”



    “呵……鄙人是狗官,专为大王养狗的、狗官!”



    这侍从的表情不用看也知道有多难堪,此时的‘棕熊’涅鲁衮,瓮声瓮气地放声大笑:“嚯哈哈哈,算你小子识相,还不快去给本大王放狗探路!”



    那汉人侍从低眉折腰,眼睛笑眯成一条缝,勒马转身,前往骑队左翼后侧。那里十几条蒙古细犬正跃跃欲试,不停地吠叫着,修长而矫健的身躯急于挣脱绳带。



    ‘棕熊’一个招手,身后契丹近卫单臂托举一只雪白色鹰隼,驱马上前,并递过来一块鲜肉。涅鲁衮高抬右臂,接过这威猛的猎鹰,解开了它头上特制的牛皮眼罩。



    涅鲁衮铜铃一般的牛眼,牢牢瞪着海东青豆子大的鹰眼,洋洋自得地说道:“哎呀呀!雕中最俊,鹰隼中最快,瞳色全青而无白,这!才是抵得上千百条‘两脚羊’的海东青!哈哈!当初熬了你十天十夜,害本大王的眼睛都大了两圈,比那些‘狗官’部曲可是有骨气多了。来看看这小鲜肉儿……”



    一块鲜红的肉放到了海东青面前,猎鹰刚刚扑棱一下翅膀,而下一刻,‘棕熊’已将肉块丢入了自己的口中,硬生生地嚼了起来。



    “嚯哈哈哈!这肉太腌臜,不是你该吃的。去吧,小东西,给本大王巡山去吧……”



    涅鲁衮嗡嗡的笑声撞击着山丘,一声鹰唳惊起长空浮云,十几条蒙古细犬遒劲细长的身影疾驰而出,蹿向凤凰山……



    ——



    凤凰山,半山腰,一棵千年雪松之下。



    十五岁的少年华云,正捂着一名豆蔻少女的嘴,反抱在怀,抬头注视着天上疾掠而过的海东青。并以气海灵气,传声入密……



    “千万别出声,这是生于北荒的海东青,本不该出现在中原之地的!若是在中原见海东青,必有契丹贵胄,或田猎,或杀伐……姑娘千万莫出声,我便放开手!”



    感觉少女微微挣扎着点头,又见那海东青稍远,华云便缓缓松开了手。少女没敢出声,只是微侧身回过头,一脸怒气看着眼前这无礼的莫名少年。



    此时华云也才看清这位被斗篷遮住头发的少女,十二三岁的样子,水汪汪的大眼睛,睫毛细长而分明,白皙圆润的脸蛋儿气鼓鼓的,像是口中塞满干果的金花鼠……



    气氛莫名其妙的尴尬了一会儿,只是一会儿,却仿佛过了很久。一张目瞪口呆的少男脸,与一张气鼓鼓的少女脸,对视了很久很久的感觉。华云好像在少女的明眸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对视的勇气瞬间瓦解,缩了缩脖子,怯怯地转过头去。



    少女低头看了看搂在小腹腰间的一只大手,目光犀利得想要杀人!浑圆抡起右臂,雪白稚嫩的小手带着凛冽杀气扑向华云左侧面颊。



    论反应速度,华云自幼天赋异禀。武当山三人修行之时,吕岩常以指练剑,闲来无聊又馋酒,便经常拉着不足十岁的小华云以拇战划拳打赌,以水代酒。从五指拇战,打到十指拇阵,再到擒指、擒拳、擒拿……两年时间,剑气快如闪电的吕岩,居然只赢过小华云三次。直到吕岩每日喝水喝到都想吐,又换了掐诀结印的手速比拼,最后吕岩喝光了山间溪水,而华云掐诀结印的速度,再也没有几人能看得清楚。



    此时面对少女稚嫩的纤纤玉手,华云本想轻轻擒住,结果少女只给了他闭眼的时间……



    一声脆响,少女的小手儿似乎贴到了华云紧闭双目的脸上。一阵罡风吹过,华云齐肩散发唰的一下向另一侧斜甩过去。而华云的手才刚到嘴边,还没有碰到少女的手。是风声?是空气爆裂的声音?华云心中暗惊,那手并未触及他的面颊却有一声脆响,这少女,不简单!



    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少女生气又无奈的样子,华云赶紧双手抱拳,频频作揖致歉。顷刻之间,华云用尽了十几年来所有学会的、不会的‘表情’语言,几分生动,几分传神……



    少女噘嘴起身,又气、又忍不住想笑。转身单手扶于额前,左右遥望,看似安全了,少女轻哼了一声,一脚跺地,愤愤而去。



    华云望着少女下山的背影,慢慢缓过神来,摸了摸自己的左脸,确实没打到啊,怎么感觉有点热……狠狠地摇了摇头,华云皱着眉头想到了老爷子给他讲过的一些事。



    契丹人建立辽国后,又得‘儿皇帝’石敬瑭孝敬的幽云十六州,几十年来虽然内斗频繁,但其实力已然傲视北荒,并经常欺压周边各部,甚至妄图颠覆中原。每年除了岁币朝贡,欺男霸女,更是要求西北蒙古部落每年朝贡良种细犬、战马,而东北女真各部每年朝贡上品海东青,再就是中原的美女……而其中最难得到的,便是女真各部崇拜的万鹰之王,海东青。



    “听老爷子讲,那纯白色海东青乃是生活在极北之地的上品,一般的契丹贵胄也是没有资格拥有的,所以……一定有辽国宗室来此,必然不是为了狩猎!恐有大军压境!”



    心念至此,华云想早点去开封找老爷子,只是内心不由得挂念起那神秘小姑娘的安危。可一转念,总觉得那女孩深藏不露,速度极快,也许并非凡人,难道是仙女?长得怪漂亮的……



    涉世不深的华云自小孤苦,更没有机会接触什么女孩子,除了三个老头子,和一个看着不算老的老头子,华云这是第一次抱了一个女孩的腰,还捂住人家的小嘴……脸依旧有点红,反应依旧有点慢,青涩懵懂的少年华云,一脸傻笑,心事重重。



    华云抖擞精神,揉了揉自己的脸,施展扶摇步法,急速向山下而去。只是一时没有看到那少女的身影,果然很快。



    ——



    前两天刚下过一场大雪的开封城,街头巷尾张灯结彩、热闹非凡。而皇宫之内却是一片凌乱的肃然,三千牙兵禁卫贯甲提兵,肃杀之气弥漫。



    自唐天佑四年,唐哀帝李柷悲凉的为大唐谢幕,历经五代乱世四十四载——朱晃之后梁,李存勖之后唐,石敬瑭之后晋,刘知远之后汉,直到郭威黄袍加身建立后周,黄河两岸的百姓,刚刚过上三年还算安稳的日子。



    盛世大唐的长安已成旧都,而开封城因其位居中原水陆之要冲,又经五代中四代王朝的兴建,已然成为这天下最为繁华之地。只是这且枯且荣的城垣之下,到底埋没了多少怨骨冤魂,已无人知晓,更无人想再睹。



    晴天映雪,市井悠然。坊间尽是一片人间烟火,最抚那凡人之心。一骑斥候纵马疾驰,穿过熙熙攘攘的街巷人群,顿时引起一阵骚乱。喜气洋洋的百姓脸上,也似乎有些忧虑之色一闪而过,而后依旧忙碌地筹备着元夕花灯会。



    皇宫高墙之内,郭威的寝宫十几名太医慌忙地进进出出,都显得焦头烂额。一名披甲佩剑的青年男子,静静地站在寝宫门口,从深夜站到午后时分。异常寒冷的天气使他的短须剑眉皆染霜,还好有一件代表身份的锦绣龙纹披风可以御寒。



    “报!启禀晋王!”一名斥候疾步来到柴荣面前,抱拳于顶,单膝下跪。



    披甲男子皱眉斥责:“小声点!慌什么!”



    “太平驿已破,刘崇引军三万与辽国轻骑一万余合兵一处,过潞州而不攻,现已兵临泽州!还有……还有……”斥候神情紧张,一时语塞。



    “八部兵马已于昨日兵分三路开往泽州方向,有什么好紧张的?白跟了我这么多年,慢慢说。”晋王柴荣心性一向稳健,天塌不慌,此时面对众多的内忧外患,亦是如此。



    “淇县密探来报,一支万人辽国重骑兵已经……已经过了淇县,向凤凰山进发,距封丘陈桥驿不过两百里!”



    “速去唤赵匡胤前来见我!”



    看着飞奔而去的斥候,柴荣紧握剑柄,脚下“咔哒”一声,一块三尺长的青石砖裂开两段。北方的晴空之上,一片片乌云缓缓汇聚而来。柴荣搓了搓冻僵泛红的双手,仰头长呵一口白气:“起风了……”



    寝宫之内,三五太监,七八宫女,皆噤若寒蝉。惟有一名古稀老者,站在龙榻之下正侃侃而谈。昏暗的光线遮蔽了宽袍老者的面庞,隐约的只能看到一张正在说话的嘴。



    “陛下,臣闻听上古渤海之东有五座仙山,一曰岱屿,二曰员峤,三曰方壶,四曰瀛洲,五曰蓬莱。上有神树,其华其实,可除百病,亦可助凡人不老不死。今圣体有恙,何不遣人寻之……”



    皇帝郭威半倚着身体,说话略显吃力。一边扶着额头,一边闭着眼睛说道:“唉~五十岁了,知天命了,朕自知命不久矣……冯卿学问大,三十余载为公为相,古今难有。咳、咳……朕是个粗人,也听闻过那始皇帝曾遣徐福去蓬莱寻仙药,又有何用?”



    “陛下可知始皇帝为何焚书……据臣所考,始皇帝所焚的众多书籍里,有流传于外的方士奇书,上面记载了鲜为人知的秘闻,以及五帝时关于海外仙山的真实记载。臣之生地名曰‘瀛洲’,而自小也确有见闻……果真有仙人飞渡沧海,往来人间……”



    “冯卿莫要说了。咳、咳……蒙柴氏不弃,朕才不枉活这一生。杨氏、张氏、董氏……都走了!朕之天命如此!戎马三十年,早已无畏生死之事,朕累了……”



    “吾皇情深至此,亦是古今难有……三十年来家国,陛下虽已贵为九五之尊,却从无二妻共侍……也从无半点奢靡,偌大的皇宫内院,三年不曾见过珠光宝气……臣心有不忍,望陛下康泰!”



    “呵呵……如今朕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已无所恋!朕出身寒苦,深知百姓之难,惟有这义子郭荣,是对柴氏的一点挂念……只希望他能解救万民于水火,朕便瞑目了……冯卿,宣我儿来见吧……”



    “是,臣冯道告退。”



    寝宫之外,冯道见柴荣,神情凝重地说道:“晋王,陛下召见。”



    “冯太师,陛下若有不测,太师将如何应对?”此时柴荣侧身准备进入寝宫,回过头随口问了一句。



    “吾皇曾率天下之先以黄袍定国,今又黄袍加身晋王,臣定当全力辅佐殿下……”



    “哼!历五代、经十朝的权臣,果然忠心可鉴,堪为儒家典范……”柴荣甩了一下披风,大步走入寝宫。



    冯道并未在意,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只是抬头看着天上的乌云渐浓,嘴角银须之下,一抹诡异的笑容闪过。宽袍大氅之内,丝丝黑气缭绕上升,直至眼瞳中凝聚一团凡人不得见的黑雾。此时冯太师的体内,住着另外一个掌控者……



    “势均力敌的厮杀,才有点意思。哈哈!不过这幅老朽的身体也用的差不多了,是时候找个新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