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突然被几道光闪烁了几下,楚潇突然间睁开双眼。
眼前情形登时令他跳了起来,原来是在山谷中与他斗了两个回合,令他均感到吃力且落于下风的姑娘,就站在他面前,立于洞前的悬崖边上,白衣胜雪,面带薄纱,楚潇只从后面看到她曼妙的背影。
此刻楚刀正在她左手上,伸向大峡谷,在夕阳下的余晖下,刀身锋刃散发着白色的光芒。
不愧是魔门至宝,真是好刀啊,女子清朗悦耳的唇音缓缓传来。“到了这邙山地界,怪不得能指引你这小子到我的地方来,”
楚潇听得真切,但想到她两次对自己下死手,立时变得警惕,小心询问道:姑娘,这刀莫非与贵派有渊源?
没曾想姑娘却自报名号,笑道,别姑娘姑娘的叫,人家有名有姓的,你叫我水汪汪就好了。
楚潇听罢心中好笑,只因这名字和她出手狠辣的风格完全搭不上。
那女子接着说道,此刀与我派非有渊源,而是孽缘,但她既然指引你来到谷中,那也是天意使然。
楚潇听得好奇,沉默无语,显是想让水汪汪姑娘说下去。
怎奈姑娘突然将刀向他扔来,说道:还给你了,说罢纵身一跃,倩影隐没在云霞弥漫的邙江大峡谷中。
楚潇整个大脑乱作一团,这位名字叫水汪汪的姑娘简直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楚潇感觉又从生死线上捡回一条命,只因在这局促的洞门悬崖前,若对方全力施为,他楚潇定是一个必亡的结局。
当下长呼一口气,从怀中掏出那个从谷里湖底带出来的玩意儿。仔细一看,是一层层的防水兽皮裹住的东西,楚潇看到被楚刀破开一个细细的裂口,小心翼翼的沿着裂口慢慢撕开,拨开里层后,露出一张古黄色的布帛,上面印有类似于蝌蚪和蠕虫的字符。楚潇心下大奇,将之拾起后发现还是被卷折起来的,亦小心将之展开,只见一边是蝌蚪和蠕虫符号文字,一面却是看起来却像一张地图。
楚刀熠熠生辉,显是与这东西产生了某种反应,楚潇索性将将有文字的一面朝上,然后将楚刀放在上面。
楚刀刀芒大盛,夕阳余光照射到文字上,瞬间将楚刀发出的刀芒亮至数倍,饶是楚潇之前已经习惯了这把刀的奇奇怪怪,而现在亦让他惊觉不可思议。
极强的光亮闪过眼睛,使他在强光中彷佛看到那文字貌似从布帛上爬了起来,缓缓的先绕过和穿透他的身体,最后附着在楚刀上,渗入刀身。
半响之后,强光消失,楚刀恢复平常状态,楚潇从幻觉中缓过来,蹲下检查那古黄色布帛,蝌蚪和蠕虫文字依稀可见,楚潇好奇的伸手去拿住一只角,提起来,布帛随着峡谷吹上来的河风,向空中飞舞。
楚潇突然呼出一口气,那布帛在阳光下忽而发生了变化,文字渐渐消失,背面的地图也一并消失了。
正惊奇的时候,那布帛竟在风中燃烧起来。
楚潇惊讶之下松开手指,不一会儿整张布帛便随着风燃烧殆尽。
楚刀静静躺在地上,刀身黝黑发亮,刀刃白光暗隐。
弯下身,左手拾起楚刀。
宝刀回鞘,楚潇走向绝崖边,看着弥漫着霞光云雾的邙江大峡谷。
“水汪汪,看她样子应该不过二十来岁,然而轻功卓绝,内力深厚,出手狠辣无比,行事不按………不按…………
楚潇略一沉思,脱口而出道:魔门!
怪不得认识魔刀!楚潇只觉背脊发凉,冷汗涔涔。
他游历中州三年,虽说到处一走多是走马观花,但也略闻正派魔门千年对立,双方争斗更是不死不休。
谷中相斗两场,已经看出这个水汪汪狠辣的手段。
加上村中老头儿的说法,看来这是魔门弟子没差了。
今日之种种,犹如梦魇一般,令他觉得这个江湖实在太不真实了。
楚潇回望身后的楚刀,自语道:“以后你的名字,永远都是楚刀”
说罢低着头望向深不可测的邙江峡谷,也学着水汪汪这个魔女一样,纵身跳了下去。
………………
金雕在战船前方翱翔徘徊,时不时长鸣几声。
张印对着金雕的方向看去,随口吹了几声呼哨。
金雕会意,立时下落并朝张印站立的战舰飞来,随后旗语兵朝着皇甫怀仁的船传来旗语。
司马亮羽扇轻摇,道:看来前方有一个市镇,我们可以在前方停船下来,探查一番。
皇甫怀仁令士兵呈上来地图,在他面前摊开,中间一宽而弯曲的双线,地图北边最弯曲处则是划了三间草屋的样子,显是告诉人这里地处河流折弯处且有人居住。
司马亮近身前来指着草房位置道,这里乃是洛水北岸千里之内唯一的市镇,皆因洛水北部高险峻峭,地势极陡。很难有一处平地以予人建城。
皇甫怀仁亦点头同意,道,前方地形若与地图显示相像,应该就是咱们要找的地方。
传令下去,让大家小心戒备,说着他指着地图道,若此处正是宝藏所在,那么那魔门姑娘应该会出现,大家不可大意。
司马亮想到那姑娘曾光天化日大闹水寨码头,也不敢大意。
当下让旗语兵向各船传出指令。
太阳落下山头,晚霞光芒亦变得暗淡。
思念站在舰首,吹起陶埙,在水中逆游而上、拖着战船前进的巨鲤似乎收到指令,带动船身,在滔滔洛水水面,换转方向,徐徐向前,渐渐朝洛水北岸而去。
渐渐地,月亮从东边水面探出一半脸来。
“洛河明月共潮生,硕大的明月之前,宽而广阔的洛水水面,波涛滚滚,二十艘战船正逆流而上,缓缓朝着北方的市镇进发,一只金雕鸟影,在月脸旁边闪动”。
皇甫怀仁司马亮等人回头看着这盛大的壮景。
心中均生出奇异的感觉。
“半个时辰后,我们就可抵达图中所示之地”,司马亮望着水中前行的巨鲤,道:“我们若大张旗鼓停泊上岸,恐会引起当地百姓恐慌。
不如我们在附近北岸找好停泊点,然后分批次进入市镇。
皇甫怀仁笑道,我看兵士们的行头,不似部落人样,虽说前方市镇仍属我朝疆土,而其民俗衣饰与我们大大不同,我们仍需改换行装才可”
司马亮思念相视一笑,同声道:主公说得有理,属下等早已做好准备。说着司马亮羽扇一挥,旗语兵遂向各舟传话。
思念拿起陶埙吹响,战舰加速向北岸靠近。
历来普通行商,宁愿从山路上绕远,也不会走邙江大峡谷这条水道,只因水急势大,波涛滚滚,是极为不适宜航行的航路。
故而一路行来江上基本上看不到来往的商船。
洛水两岸的行商,沿着南北两岸的山势,历经几百年上千年,最终形成了以山路为主的商贸路线,这些路亦成为中州王朝征服邙山以西诸部落的必经之路。
而中州王朝最后一次征服诸部落的战争,已经是发生在八百年前的大夏朝中宗开元年间事情了。
大夏朝一朝覆灭,中州诸国割据而立,互相混战牵制,已使中州丧失了发动征服诸部落的基础和信心,因而为了维持相对和平的局面,与诸部毗邻的中州诸国如水朝,常以怀柔交好诸部的政策为主。
皇甫怀仁望着滚滚洛水,感慨着世事沧桑,桑田沧海,中州自大夏灭亡,迄今分裂五百年矣。
月色清朗,月亮高悬。
战舰终在目的地不远处靠岸停泊。
诸人从将帅到士兵,均作邙山部族衣饰打扮。
各自携带的兵器则藏于用于装载商贸物品的马车里。
马匹则降级使用,成了拉车的拉力。
司马亮微微叹气道,惟愿部民们不会从咱们的马身上看出马脚。
诸人侨扮完毕,在金雕的指引下,沿着北岸陡峭的山岩密林里的小路,终于寻到了较为宽阔的用于行商的山路。
由于平峡水寨死了人的消息传出,近几日山路中的行商并不多,况且已经月到中天,正是夜晚,也正是商人歇息储蓄精力的时候。
“亏得有巨鲤相助,可使我们能减少至少四分之一的时间。”张印想起那巨鲤逆流游行的本事,惊叹道。
司马亮和皇甫怀仁牵马在前,张印思念等人则相序在后。
“今圣上不愧为天纵之才,竟能与前朝旧都遗址下挖掘出的一些残图,翻阅典籍,作出了这么一张宝图”皇甫怀仁赞道,依图上所示,约三十里路程后,我们便能抵达市镇所在了。
马蹄声在这寂静的深山密林中,似乎显得喧嚣。
滴滴答答的马蹄声在山路上由近而远,响彻山谷。
一行人马,在距离市镇不远的山头前停了下来。
山下的市镇距离洛水不过几里路,月光下依稀可以看到偶尔冲向岸边的浪头。
市镇灯光熹微,后面苍翠险要的山由西方向北至东南方成外拱形状,将整个市镇缓缓包裹起来。
几个领前的人物皇甫、司马、思念等人策马而立。
波涛卷岸的声音和浪头冲滩的声音此起彼伏。
思念眉头一皱道:“真是神奇,我是头一次有一种宁静和喧嚣能和谐共生的感觉。”
张印抬头看了看月光,说道:在月亮下,一切都显得宁静和美好。而洛水则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必须,所以在这个地方,夜晚的宁静和喧嚣,是他们既熟悉又不能失去的东西。
众人点头称是的同时,下马整顿,前牵着马匹,顺着下山的小路摸索着,朝山下的市镇方向而去。
市镇濒临洛水处,约约有长三四里,宽三四丈的洛河沙滩,往后山方向先是错落分布四五排民房,然后修建有条以简易石板铺设而成的四尺来宽的路,越靠着后山,民居则依山势修造,各民居之间,基本上修建了青石小路或者步阶连接。
一个人口规模在三千来人的市镇,就这样躺在拱形后山的怀抱中,前临洛水,然后各种山路从其他方向连接过来,各处山民定期于此交换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