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项目,喜蛛应巧,不能移动瓜果的情况下,哪位仙女先亲手取下其上正在结网的喜蛛就算获胜!”
两位“仙女”目不能视,如何能发现比米粒还小的喜蛛?
自然只能依靠“恶鬼”的帮助。
左蝉衣看着铺开一地的瓜果,略作思索后明白了这一场比赛的真正胜利方法——喜蛛很可能不在边缘,要引导“仙女”抓取喜蛛的同时避开所有瓜果,这个时候只要出手干扰,让对手失衡移动瓜果,就能直接获胜。
归根结底还是武比。
他看着正全神贯注寻找喜蛛的落苏,心下起疑:若第一场是要试探自己的武功跟脚,第二场的目的是什么?
不可能真是考眼力与身手。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就在观众开始有些不耐烦后,落苏惊喜欢呼道:
“我看到了!”
刚想引导闻人梦溪拈取,又警惕地看向左蝉衣。
“我警告你,不许捣乱啊。”
左蝉衣耸了耸肩,不置一词。
落苏心道不妙,这恶人肯定又在打坏主意,但只要闻人公子取下喜蛛就算她们赢了,倒要看看这手下败将有什么盘外招。
她拉着闻人梦溪的手小心翼翼地走到边缘,而后抓着他的腿往第一个空隙放。
左蝉衣开启无门不痕,顺着闻人梦溪前进的方向仔细搜索,很快也发现了那只正在结网的“喜蛛”。
有些不对劲。
那只小蜘蛛肚子太圆了。
“你们放的喜蛛是什么品种的?”他扭头问活动的主持人。
“什么品种?”那主持人也有些懵,“喜蛛就是小蜘蛛啊,见之则喜,肯定没有毒的。”
烛龙相!
微火如星,洞察入微!
左蝉衣瞳孔放大,那只小小的红色蜘蛛在昏暗的照明中变得清晰——
第四对步足附节下有毛刷,所结乱网不规则。
这是球腹蛛科的毒蛛!红色的背部斑纹,不是红斑寇蛛就是华美寇蛛,都是剧毒之物。
前者俗名就是大名鼎鼎的黑寡妇!
传闻多有夸大,哪怕是成年雌性黑寡妇,咬一口也杀不死健康的成年人。可这里不是原本的世界,左蝉衣不敢靠一点零星的科普就断定这只幼蛛是寇蛛属的毒蛛。
要知道这个世界可是有“彩涎蛇”这种神异非常的怪物的。
“这只蜘蛛很可能有毒。”他提醒道。
“哼,还想耍花招?本姑娘才不会上你的当。”落苏反而加快了速度,几乎是提着闻人梦溪前进。
每处落脚点都只有拳头大,显示出落苏极佳的平衡性与身体控制力,她那展开的身姿也让台下观众恨不得爬上戏台近距离观赏。
左蝉衣皱眉,示意姜煜之稍待后赤手空拳飞身进入瓜果堆中。
毕方相!
他单脚站立,双臂舒展如鹤翩飞。
“果然是来捣乱的!公子站稳。”
落苏不敢让左蝉衣靠近闻人梦溪,立刻出阵迎战。
她所施展的轻功却是逍遥派凌波微步!
超二品!
怪不得对抗白猿廿四剑时自己明明身处内环,却比不上她在外腾挪的速度!
左蝉衣心中微惊,脚下不停,立刻向侧方跃去。
“你走得了吗?”落苏得意地冷哼,小靴子轻点瓜果之间空隙,身如飞燕抽剑向左蝉衣袭来。
“好!”
左蝉衣立刻迸发燃火相,踮起的脚尖如同弹簧,左手倒抽剑与落苏相向而飞。
两人在半空中交剑一合,落地后又同时施展铁板桥点出一招“回马枪”。
还是不分上下!
就在落苏想要挺身回位时,左蝉衣突然在半空中旋身窜出,舞动的漆黑长剑将落苏的佩剑绞住。
鼍龙相!
落苏正倒身挺剑,如何有力气抵抗?长剑立刻脱手。
他疯了?这么矮的飞窜,他一定会倒在瓜果上的!
就在落苏惊悸翻身重新掌控平衡时,却看见左蝉衣倒立而起。
他只凭借一只右手、三根手指就将自己的身体撑了起来!
这是何等惊人的核心、上肢和手指力量!
左蝉衣在半空翻过身来,单腿落在之前手指支撑的空地,另一只腿盘在膝盖上,天青华袍缓缓盖下。所有瓜果不论高低大小,连一点摇晃也无!
他从单腿深蹲的姿态站起,左手挽了个剑花后收剑归鞘。
“承让。”
台下的小姑娘们发了疯似的尖叫,有志武学的小伙子则激动得浑身发抖。
这是何等恐怖的肉体!不论是协调、柔韧、反应还是力量都达到了一个常人难及的地步!到底要经过怎样的锻炼与战斗才能锻造出如此惊人的身手!
大江帮帮众早在第一场斗剑时就去喊代理掌门前来观战了,如今却有些后悔——来了又能怎么样呢?难道罗胜千会是此人的对手吗?
更有细心之人已经开始比对眼前这位“青面鬼”与另一位“鬼”的身量。
失去长剑的落苏不可能在这样的地形中与左蝉衣相争,只能扭过头去生闷气,这一次她服了。作出那样的动作不仅需要无与伦比的想象力,更要绝对的自信与勇气,自己照着来一遍有可能成功吗?她心里没底。
韩爷则想得更多:左手倒提剑是为空出右手,也是因为他早就算好下一个落脚点在落苏左侧,因此倒持左手剑更有利于在碰撞中保持身体重心。两人同时“回马枪”时左蝉衣已经将手中剑由倒持改为正握,显示出惊人的手指灵活性与对距离的把握——锁魂是以短打长。
两相叠加,才有落苏必须回身平稳身形,而左蝉衣稳当如山、犹有余力。
最后那一招窜身绞剑更是神来之笔,甩脱落苏长剑的不只是锁魂上的“绞”劲,更多的是左蝉衣向前窜动的冲劲。对手的手腕会同时承受一进一绕两股巨力,自然难以再握住长剑,否则必将挫伤手腕。
韩爷终于确定,即便左蝉衣不是青城剑侠,也一定是主修剑技的武者。从那电光石火中想出的两招中,他看见了无数优秀剑法的影子,不是大家也相去不远!
“怪不得公子一定要将他留下。”韩爷在心中低语。
“听起来我们又要输了。”闻人梦溪在面具下轻笑道,仿佛根本不在乎输赢。
左蝉衣却不急着将姜煜之带到喜蛛方位,而是亲自走上前,俯下身来将左手尾指伸向乱网。
“这位公子,按规矩是要‘仙女’来取喜蛛……”
不待主持人阻止,左蝉衣已经触电一般缩回了手。
“毒液已尽,可以取蛛了。”
左蝉衣仿佛木偶身后的骨架,又仿佛不熟练的舞伴,扶着姜煜之一步步走到喜蛛身前,而后用已经开始红肿的左手牵着她洁白无瑕的小手,将那精疲力竭的米粒小蛛捡起。
“你的手……”落苏的声音低了许多。
何止是手,左蝉衣腹部、背部与大腿的肌肉都开始收缩痉挛,只是凭借燃火真气与磐石相在硬抗而已。
他的呼吸有些困难,心跳也快得不正常,灼烧感越来越剧烈的左掌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只要再胜一局,就是我们赢了。”
心中有愧的人,吃再大的苦也要竭尽全力弥补。
自由则是他如今能够争取到的最好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