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搜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谁说我是恶魔的? > 第三章 漩涡
    “真的吗?我没有接受过相关培训,会不会丢了俱乐部的脸?”



    夏晚生一副惊讶的样子,言语里都是‘我身子事儿小,您店子的名誉事大’的意味。



    店长见他这样不禁哑然失笑。



    “玩笑话罢了,你们两个是我手下的得力干将!怎么可能让你们去做牛郎?”



    “就我跟他两个人?”戈恩斯有些诧异。



    “到地方了会有人接应你们的,别担心,你们负责的只是调查消息。”店长摇了摇手指,“夏晚生很强的噢,能帮上戈恩斯你的忙呢。”



    戈恩斯对这番话没有回应,他只是再次提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今晚,还有,有个客人需要你去处理一下,正好带夏晚生去吧,和他说说俱乐部的规矩。”



    店长从椅子上撑了起来,蹦蹦跳跳地跑到冰箱边又拿出了一根雪糕,她挪到玻璃前,盯着里面正在游蹿捕食的大哈士鱼,玻璃上反映出来少女姣好的面容。



    “给你们一半个小时处理好所有事,然后等短信。”



    “明白。”



    戈恩斯的回答简洁又明了,和夏晚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打量了一眼还盯着店长小腿目不转睛的夏晚生,率先推门走了出去。



    “别让我失望。”店长用冰糕的棍子敲着玻璃,轻声嘱咐。



    熟悉的香薰味再次扑面而来,卷着冷风充斥进戈恩斯的鼻腔,在他身后门悄悄关上了,多出来一道轻佻的脚步声。



    “一个半小时以后集合。”



    戈恩斯将手机从袋子里拿了出来,里面还有张配套的电话卡,这是平常出任务的标准配置了,这部电话只能和夏晚生手里的联系,号码除了他们俩就只有店长知道。



    “不用,我跟你走。”



    夏晚生熟练地将电话卡插入开机,这部手机不能上网,所以也无法被定位,通讯录里存了一个备注为‘上门服务’的联系人。



    “你是‘上门服务’,我在你那边是什么?”



    夏晚生好奇地问。



    “你跟我走做什么?”



    戈恩斯没有回答,在电梯前停下了脚步。



    “店长没和你说吗?我刚来这座城市,没有亲戚没有住所,所以没什么好处理的。”



    “……刚来。”



    戈恩斯心想,嗯,我和一个刚来的人被店长称为‘得力干将’,这几年算是白做了,这套职场骗术话语也不知道用在过几个人身上。



    “你在这儿等我,我一个小时后回来。”戈恩斯妥协道。



    “你有什么事儿要去做?”见戈恩斯没有反应,夏晚生赶超了两步按下电梯的按钮,“回去和家人道别?”



    “不关你的事。”



    “你有情人?”



    “不关你的事。”



    戈恩斯不耐烦地顿住了脚步。



    很少有人问他这种问题。



    俱乐部里的人都觉得戈恩斯没有家人,要么就是他的家人和他一样冷血,说不定戈恩斯就出自一个以杀人为生的黑暗家族,每天以手刃弱者看着他们的生命消逝为乐。



    每当戈恩斯听到这种言论都不禁有些无语,他很想揪着一个人的领子喊:你说的不是杀手,是有中二病的变态!



    戈恩斯没有什么‘家族’可言,他祖上三代都是平民,和杀手扯不上关系,家庭成员也很少,现如今他和侄女乔娜以及一个上了年纪的保姆阿姨住在三环外的一处公寓里。



    这个时间点乔娜肯定已经被保姆哄上床睡觉了,只是不知道有没有睡着。



    戈恩斯一面无视夏晚生的搭话一面心想。



    过几周就是乔娜学校的年庆,他听保姆阿姨说乔娜报了个歌唱类的节目,问戈恩斯有没有时间来,当时戈恩斯还说‘等等看,也许是有时间的’,现在想想自己肯定是去不了了。



    从自己缺席家长会、博物馆亲子一日游、校园运动会、约谈……等等之类的活动来算,这好像是自己第十一次违约了。



    “上个月她好像说想要个儿童手表……”戈恩斯呢喃道。



    虽然这次的任务和恶魔尸体有关,而且自己还带着个头脑缺根弦的新人……不过只是调查信息应该也没什么危险,按照往常的速度来看最多十来天就能搞定。



    想到这,利用等电梯时间的戈恩斯已经装好了电话卡并且开机,在他这儿夏晚生的备注是‘男性泌尿科医生’,夏晚生悄咪咪过来瞅了一眼,感叹道:“店长的恶趣味,唉,我知道老戈你肯定没有那方面的问题。”



    对此戈恩斯并无回复,电梯门在他们眼前打开了。



    “只是处理客人,我去旁观总可以吧?”



    “那是之后的事,我要先去一趟火车站。”



    戈恩斯先一步迈了进去。



    “去做什么?”



    “伪造行程。”



    戈恩斯说,他也不知道店长是看中了什么把夏晚生留下来,虽然对方可能有点实力,但做这行经验最重要,无论是谁都能看出夏晚生在这方面是个小白。



    他自认为带新人这方面不是自己的专长,如何让新人滚出去他倒是知道该怎么做。



    俱乐部内要做的事被分为两面:表和里,戈恩斯属于夹在两者中间,什么事都会偶尔负责的人。



    他知道有人叫他‘看门狗’,其实不太准确,看门狗的作用只是在有人侵犯主人领地的时候跳出来呲牙叫两声,而戈恩斯不会呲牙,敌人能看到他‘利齿’的那一刻就是自己咽喉被撕碎的时候,他会被店长要求直接去抢占别人的领地并杀死原主,所以说‘刽子手’这个称呼才更合适。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得来这行,俱乐部能杀别人,别人当然也能过来复仇,往年和他一起的‘同事’要么是死要么是失踪,上午才见过的人下午就被用铁棍从头串到尾送到俱乐部后门,死了的人叫什么没人去在乎,所以到后来戈恩斯连旁人的名字都懒得去记。



    可不知怎么的,他感觉夏晚生没那么容易死。



    “常用的保险准备,用自己身份买张终点站足够远的车票,找个流浪汉给他几块钱和新衣服,让他上车坐到目的地,这样‘我们’就不在阳莱区了。”



    “我们?”



    “是的,你也要去做,别订太好的车和车厢,因为会有乘务员核实身份信息。”



    戈恩斯随即补充道:“你不许和我一起。”



    “我明白。”



    夏晚生一副‘心照不宣’的表情,表示的确不能被监控抓拍到他们两个人走在一起,不然以后被人发现‘男性泌尿科医生’和提供‘上门服务’的人在夜晚相伴而行,指不定会生出什么谣言。



    “因为我还要去见‘猎犬’。”



    戈恩斯青筋暴起捏着那部掌机,他打开了自己原有的那部手机,调出一张地图给夏晚生看。



    “你去西北边的尤斯顿车站,那儿二十四小时都有购票和发车的窗口,附近都是无家可归的人,随便找一个跟你差不多模样的人,让他戴上口罩去坐三等车厢,只要没遇到突袭查车的就没问题。”



    闻言夏晚生凑了上去,尤斯顿车站距离他们这儿有13公里的路程,戈恩斯标记的地点位于车站东进站口,耶伦城内处处都是想发财的人,这些人也许来自城外,也许是本地人只是房子被恶魔毁了,恶魔属于天灾,保险是不负责理赔的。



    不管怎样,他们如今连买厕所的钱都没有,在大雪天气想要不被冻死只能选稍微暖和的地方过。



    像戈恩斯这样给他们一份钱和衣服,还帮着订车票的买卖是百年难得一见的。



    他们也不会中途跳车,毕竟车上有暖气有软和的座椅,说不定还能蹭点其他人吃剩的餐点。



    “如果遇到查车的了呢?”



    “那也查不到我们头上,他们最多也就是被赶下车。”



    在戈恩斯点开地标图后,一个狰狞且庞大的诡异建筑出现在夏晚生眼前。



    崎岖的巨物盘踞在城市中,城市灯光隐约渲染出了它的外形,与其说那是一座车站,不如说是一条振翼欲飞的龙,它高昂的头颅,爪牙深深没入地底,喉咙中隐隐有龙息滚动。



    只是这条‘龙’如今只是一具枯骨,它不知道死去多久了,往日的威严早已没人在意,它寂静地俯首在高架桥上,承受成百上千的人在体内随意进出,而在‘龙’的‘咽喉’下方便是轨道,一支支列车亮着灯候在那儿,向黑夜伸出射出光柱。



    尤斯顿车站的面积可达12.3万平方米,是耶伦城内四大车站之一,它的车站站顶便是那条‘龙’伸展开来的双翼,穹顶便是龙的‘脊骨’,密密麻麻地氙灯挂在‘骨骼’下,向外透着白光。



    “龙之恶魔的尸体,死后骨头中的权能已经一丝不剩了,然后就被拿来做天然的建筑外壳。”



    戈恩斯说道:“一来是节省材料,二来是当做纪念。”



    “纪念你们胜利了?”



    “……是的。”



    戈恩斯觉得夏晚生的话有些奇怪,对方这态度好像就是把自己排除在‘人类’之外的样子。



    “是的,我们胜利了。”



    “不不不,不是我们,是‘你们’。”



    夏晚生伸手指了指戈恩斯,后者略微迟疑过后,露出一抹冷笑。



    “我很高兴你把自己排除在了‘我们’之外,不管你是在指什么,这都意味着我也不用花时间和你建立什么交情了。”



    戈恩斯将手机调回到消息界面上,店长已经把需要处理的客人信息发了过来。



    “待会再见。”



    ……



    坦白来讲,戈恩斯不喜欢和人相处,最初决定做这份工作的一部分原因是店长说‘今后你负责用拳头说话就好’,可现在他才发现自己被骗了,人类这种生物从根本上来说是向往群居的,哪怕你再独立,也会被其他个体影响。



    所以戈恩斯有时候想做个树袋熊。



    听他说话的人早就换了,大约在二十分钟前他就将掌机交给猎犬,然后一路往外环线走。



    现在的位置是四环附近,人声鼎沸,但林立的高楼间也不乏有隐秘的角落存在。



    在一处转角内的小巷子里,灯光稀微,头顶数百架空调外机发出呼呼的声响,将光明和人声都隔绝在了外面,戈恩斯走到巷子的尽头,能继续前进的路线被铁丝网给拦住了,这里多半是一些浪迹街头的少年平日里聚集的地方,被雪水浸泡到发皱的硬纸壳废品、烟头、瓶盖和机械零件散落一地。



    “人在哪儿?”



    戈恩斯叼着未点燃的香烟,让手枪从袖口里滑了出来,他将枪口抵在面前男人的额头上。



    普勒——某公司的小职员,三周前第一次和上司来到俱乐部,点了一名叫缇娜的舞女,不知因何原因,两人互生情愫,最近一次普勒是和上司来的……因为他支付不起要求缇娜出台的费用,在这之后普勒打晕了上司,并带缇娜私奔。



    这一点中可以看出来两人早有预谋,缇娜也是心甘情愿的,戈恩斯见过不少这种事,只是被带走的女人多半没有什么好下场,这年头哪有真正的爱情可言?



    有的话也不会在这儿,在俱乐部里找一见钟情和屎里淘金没什么两样。



    但这也和他无关,只要客人付了钱,在给舞女赎身后要她做什么都不在俱乐部的管辖内了,可唯一的问题是,普勒没有付钱。



    他一个月的工资只有4000新币,而缇娜出台一次的费用是1万3,赎身价格是这的200倍。



    “走了。”



    普勒裹着深褐色的大衣,一头脏兮兮的亚麻色乱发,面容消瘦,这人脸部皱纹的沟壑很深,眼眶凹陷,他用那双浑浊的眼睛恶狠狠盯着戈恩斯。



    “被你杀了?”戈恩斯问道,“还是被你卖了?”



    “呸!”



    那人啐了一口,咬牙切齿地低声说,声音和他的眼睛一样浑浊,像是喉咙里卡了一块生铁。



    “我让她走了,你们再也找不到她,我……”



    还没等他一句话说完,戈恩斯将枪口下移,对准他的膝盖扣动扳机,子弹滑出膛线,在消音器的作用下只发出一声闷响,便绞入了对方的大腿里,而戈恩斯紧跟着朝着他的下巴补上一记重击,让他无法叫喊出声。



    “——!唔呜呜!”



    普勒捂着大腿和嘴巴痛苦地倒在地上,指缝间溢出带泡沫的鲜血。



    “把她的位置给我。”



    “呜嗯……你这混蛋!”



    普勒往后靠在铁丝网上,铅制的子弹穿透力不强,但戈恩斯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相比于子弹穿过去造成一个贯穿的伤口,不如让这枚子弹留在对方的身体里,在子弹进入人体的时候依旧保持着高速的转动,剃刀般的子弹会像豺狼似的撕咬开人类的皮肉。



    “不可能,我绝对……!”



    “砰!”



    回答他的是另一声枪响,戈恩斯继续以干脆利落的拳击打断了他的嚎叫和数颗牙齿。



    缇娜不见了,她肯定清楚继续待在这座城区迟早会被发现,可要离开城区就得需要身份卡,她的证件以及存款全都在俱乐部手上,要离开这儿只有一个方法。



    “你把自己的证件给她了?不得不说……很愚蠢,不会核实持卡人身份的路口就那么几个,我们只要一一去调你的身份卡就能知道她去哪儿了。”



    “最后一次机会,地址给我。”



    贝特这次没有再扶他,而是把枪口对准他的脑袋。



    “你们找不到她的。”



    普勒笑了起来,口水混杂着血沫从嘴角留下,他得意地笑着,仿佛现在占据上风的是自己。



    “嗯……”



    戈恩斯蹲了下来,与对方直视,眸子里看不出一丝情感波动,就像是野狼盯着自己的猎物。



    “普勒·旺斯,孤家寡人一个,没有成家,血亲也早就死了,说实话,我很喜欢遇到你们这种人,因为杀起来也没有心理负担,更不用担心有人替你们报仇,可是……我只有一个问题。”



    戈恩斯用枪抬起了普勒的脸。



    “为什么带她走?你爱上她了?”



    “我真没想到你们这种人的嘴里也能说出‘爱’这个词。”



    普勒吐出一颗牙齿,“在你们看来,带一个女人走只可能是出于对她的欲望吧,看门狗。”



    “也有其他的,譬如说想要做英雄,我就遇到过几个。”



    戈恩斯说:“只是在我对准他们脚底开枪的时候,他们就跑了,没有丝毫停留。”



    “噗——”



    普勒又吐出一口血,他在枪支的动作下不得不昂起头颅:“我不会跑,一个瘸子能跑到哪儿去?想杀我就杀吧,看门狗!我不会告诉你她在哪儿,你会遭到报应的!”



    “用自己的命,去换一个舞女的命,在你看来很值得吗?”



    戈恩斯不理解。



    这番话像是刺痛了普勒,他立马怒骂起来:



    “她不是舞女!她有名字的你这个王八蛋!她不叫缇娜,她有自己父母给她取的名字!她叫诺尔!她叫诺尔·旺斯!”



    砰!



    戈恩斯又一记摆拳强迫他咽下了想说的话。



    “安静点。”



    “呜……!”



    正当他说话时,戈恩斯瞥见他衣领下有什么在闪着光,于是他伸手将那玩意拽了下来,力量使得普勒往前一倾摔在了雪地上。



    “这是什么?”



    “给我……给我!把它给我!”



    普勒从雪地上翻身,在意识到有东西被戈恩斯抢走后,他发了疯似的去咬戈恩斯的小腿,可被后者一记蹬腿又踹飞了回去。



    他原本以为这会是什么宝物,里面装着价值万金的宝石或支票,可入手的瞬间他就感觉重量不对,对于宝石来说过于轻了,但又没谁会用这玩意来装支票。



    “相片……?”



    戈恩斯手中的是个圆形吊坠,生锈的铁质外壳打开后里面是一张泛黄的照片,边角处有磨损,能看出来是很久以前拍的了,但保存的还是很好,只有一些褪色的痕迹。



    照片上印着四个人在一颗大榕树下的场景。



    里面两个已经成年的男女怀抱着一个小姑娘……应该是他们的女儿,站在左侧的妻子手中拿着白色的太阳帽,右侧的男人一手则牵着另一个怯生生的小男孩,他满脸坏笑着将男孩夹在腰间,并用手指去揉他的一头亚麻色乱发。



    无论是这对夫妻还是他们怀中的女孩儿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和帅哥。



    温暖的阳光将他们所笼罩,透过小山似的榕树树冠在他们身上荡漾出风的影子,在树后很远的地方是一片玉米田和一栋房屋,中间的潺潺小溪将两者分开,像是一条亮晶晶的丝带。



    盛夏的一角被相机所定格,最后存储在了这张小小的相纸内,隐约能听见丝丝的蝉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