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半小时后，当夏晚生收到戈恩斯消息的时候他才刚到进站口，尤斯顿车站比地图上看起来的还要大，它建造在高架桥的第二层上，车站前是五条并列的单向道，三十米高的车站穹顶挡住了大部分风雪，在底下形形色色的人往来不绝。
夏晚生按照戈恩斯的计划给了一个流浪汉五十新币，并且给他定了个车座，和戈恩斯说的一样，流浪汉对此感恩戴德，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他可能这辈子都不想从车上下来了。
男性泌尿科医生：我这边处理完了。
上门服务：我马上到。
店长几分钟前给两人发来指示，他们所要做的第一步是前往尤斯顿车站乘Y156号列车，车座是商务舱，店长已经包下了这节车厢并且帮他们用假身份买好了车票，身份验证的卡被贴在车站左侧第三根柱子的下面，用这张卡才能进站并且应付后面的检查。
然后两人需要在银枫区南站下车，到时候自然有人去接他们。
“喂？”
电话响了起来，从另一头传来戈恩斯的声音，
“证明给我看。”
他已经到了高架桥下，前面堵车堵的厉害，于是他在距离进站口几百米的位置下了车，下车的第一时间就和夏晚生打了电话。
“证明什么？”
“你能治愈噩兆。”
戈恩斯压低了声音……其实他不这么做也没人听得见他说话，周围一个行人都没有，司机们也都因为不想雪花飘进车座里而闭严了窗户，他一个人按住领口贴在桥边沿上走着。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落入夏晚生的节奏了，如果是其他人说‘我能治愈噩兆！’，那戈恩斯只会觉得他是个骗子，因为这类人很多，在噩兆这一病症刚出现没多久就有人打着这个名号招摇撞骗。
至于夏晚生？
他是骗子的可能性是95%，那5%的真实性是因为他搞定了客人的纠纷，戈恩斯相信的不是夏晚生，而是那个客人的判断，但这也不够，除非夏晚生能当着他的面将噩兆从患者身上祓除。
“我付你一千，仅仅只是要你证明给我看。”
“我不要钱。”夏晚生说，“而且我也没有给人‘验货’的习惯，交易嘛，讲究的就是爽快和你情我愿，我又没有强迫着你相信。”
“你也是这么和那个客人说的？”
“没错。”夏晚生回复，“我跟他说给我两个月的时间，时间到之前我能帮他褪去体外的大部分噩兆特征，如果做不到的话我这条命就是他的。”
“他同意了？”
戈恩斯难以置信，像夏晚生这样随随便便就把命押上去的人他几乎没见过几个，那种人要么就是走投无路的赌徒，要么就是疯子，而夏晚生更倾向于后者，他押上性命的理由竟然是为了哄一位客人开心。
如果这件事传出去，夏晚生恐怕要被耶伦城的所有牛郎奉为当代牛郎之星，每一个做这行的人都会向他脱裤致意，并高呼：夏先生是真正具有大爱精神的牛郎！我们愿意为您献上臀部！
“是的，我本来一开始想说‘这间俱乐部就是你的了’，可店长应该不同意吧，所以我只能把自己押上去。”
夏晚生来到车站左边，他在第三根柱子的下方扒拉开积雪，从地砖的缝隙间用指甲划出两张黏在一起卡片，它被贴在了一侧的石头上，如果不是有人突发奇想清理积雪，并且用手电筒和放大镜逐步检查每一个砖块间缝隙的话根本看不到。
“我拿到身份卡了。”
夏晚生有一会没听见戈恩斯说话了，从电话那头传来急速的风声和喘息，接着，他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裹着大衣从车道那边出现，戈恩斯明显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店长知不知道你做的交易？”戈恩斯挂断了电话，大步流星来到夏晚生面前。
“应该是知道的吧，那位客人也不是傻子，他肯定找人向店长核实了我的交易是否有效。”
夏晚生回答道。
他现在只是一个新人，做的交易有多少可信度取决于他是以什么身份说的这番话，如果只是以他个人的身份，那客人兴许就没有那么好打发了，毕竟夏晚生随时都可以抛弃交易换个地区生活，耶伦城这么大，要找到一个改头换面的人还真不容易。
而如果是以俱乐部店员的身份许下诺言，那夏晚生去哪儿都无关紧要了，时间一到交易没能完成，这间俱乐部就要替他付出代价。
当然店长肯定不会那么好心赔钱的，她做好的准备是到时候把夏晚生绑起来送进客人的房间，接下来发生什么就和俱乐部无关了。
“……你到底是谁？”
戈恩斯本想问‘你到底是什么？’，因为夏晚生的思维太不像正常人了，他现在面临的结局只有两条：死、或者治愈噩兆。
没人平白无故的想死，也没人能轻而易举的治愈噩兆，现如今能治愈噩兆的唯一方法就是使用恶魔的遗骸，将它作为噩兆新的容器。
戈恩斯十分想知道夏晚生以前有没有接受过精神方面的治疗，这样他起码还能联系到对方以前的医生，然后确认得出‘啊，他就是单纯脑子不正常’的结论。
“我说过了，我是恶魔，而你是我的第一个客户。”
夏晚生将身份卡分了一张给戈恩斯，在还没进车站安检的时候他依然在嚣张地与戈恩斯交谈着。
“当然我知道你不信……”
“我现在信了。”戈恩斯出言打断了夏晚生的话，“所以呢？你能给我什么？恶魔之力？”
“你不信，虽然你这么说，但你其实还是不信，没有信任的交易是不完整的。”
夏晚生停下了脚步，跟在一条队伍后等着刷卡进站，“戈恩斯先生，我们的交易还缺少一个‘契机’，一个能让你相信我的契机。”
“契机？那你还要怎样？我给你立个字据？”
戈恩斯冷笑道，但随即，他看到夏晚生的脸上也浮现出来一抹笑容。
“信任是相对的，第一步首先是我们要相互了解。”夏晚生说，“戈恩斯先生，能和我讲讲你以前的事吗？”
“以前？”
“是啊，我听店长说你以前不是住银枫区的吗？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五年？还是更久之前？在听店长说这番话的时候我就在想，你有没有可能见过……那叫什么来着？啊，对了！”
夏晚生顿了一下，似笑非笑地问道：“斩切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