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少年初长成36

    许泽柔看着眼前的结实宽厚的手掌, 第一时间注意到的不是那淡绿色的荷包,而是手掌上遍布的茧子。

    这双手不似书生的手,反而像是常年练武磨出来的。

    丁一强注意到了许家小姐的视线, 以为是自己的手掌太脏了他有些窘迫:“放心, 我是擦过手的, 荷包没有脏。”

    许泽柔微微昂头,将丁一强的窘迫都目睹在了眼里,不知道为何她竟然笑了出来。

    嘴角微扬, 恰似春日微风。

    尽管丁一强的手已经酸了,但他仍然不敢收回来。

    许泽柔歪头看向许泽礼:“阿兄, 我可以和丁家哥哥单独说两句话吗?”

    午夜人流散场,整个街道已经沉寂了下来。

    许泽礼第一次拒绝了妹妹的要求, “不可以, 有事改日在说,我们该回去。”

    许泽柔既然已经想明白了,她自然也不拖泥带水,俏皮的一笑:“丁家哥哥,荷包既然是你找回来的,那我就送给你了,你要保管好哦, 可莫要弄丢了。”

    今晚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 他傻傻的站在原地,看着许泽礼一家渐行渐远。

    直到他的弟弟丁一壮带着几个家仆找来时,他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许家小姐答应了, 她真的答应了!!

    “哈哈哈!!!”

    丁一壮看着阿兄突然的放声大笑, 没差点被吓死,这半夜没有回去, 在这里发疯莫不是撞邪了吧?

    丁一强头一次觉得自家的混世大魔王也不是那么的讨嫌了,他突然将丁一壮抱了起来,往空中一抛,吓得丁一壮整个脸色都白了。

    不行了,真的中邪了。

    发泄完了自己的喜悦以后,丁一强将吓懵了的丁一壮安稳的放在地上,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壮,你要有嫂嫂了。”

    说罢,丁一强就径直的朝着丁宅走去。

    徒留丁一壮在风中凌乱,这这怕真是撞邪了!!

    丁一壮生怕自家阿兄在这半夜里闹出幺蛾子,急忙的追了上去。一路上丁一强情绪都很稳定没有乱发疯,唯有那时不时的低笑惹得他发毛。

    偏偏又怕生出事端来,只得强忍住。

    次日一早,丁一壮刚从被窝里爬起来,就看到了他阿兄攥着媒婆火急火燎的进了家门

    后来谈好事宜以后,就见媒婆扭着腰喜滋滋的离开了。

    至于丁一强和媒婆谈了什么,他没有听清楚,只是零星的许家小姐几个字眼飘进了他的耳畔。

    许家小姐,他自然知道是谁!

    阿兄至交好友清水镇文曲星许泽礼的妹妹!

    他可是知道阿兄暗搓搓的惦念了人家三年了,可是人家对自家阿兄一点邪念都没有。

    现在这么清早八早的让媒婆登门,怕不是会挨揍吧?

    想到昨日阿兄的发疯,丁一壮决定先用柳枝刷牙,这一切等着阿娘去收拾他吧。

    就在丁一壮暗搓搓的准备看戏的时候,下午媒婆竟然带着消息过来了,说许家已经同意了,让他们挑个良辰吉日纳吉交换庚帖

    这可是惊掉了丁一壮的下巴,莫非许家小姐也撞邪了?

    就是在丁一壮的魔幻中,丁一强与许泽柔迅速的交换了庚帖将亲事定了下来。

    至于婚期,却是要等许泽礼先成家。

    丁一强能够迎娶自己心爱的姑娘都已经是感谢天地了,又哪里敢催促大舅子?只是暗地里千方百计的想要把大舅子推销出去,偏偏大舅子都不上钩。

    许泽礼看着红着脸脚步匆匆的妹妹,笑着调侃:“是啊,这盖头可是该好好的绣绣了,免得姜麽麽又该数落你丢了她的手艺了。”

    许泽柔回过头,双颊通红,恼怒的咬了咬牙:“阿兄,你真是讨厌。”

    许泽柔离开后,许泽礼微微依靠在椅子上,摆弄了一下身边棋盘上的棋子,真好!

    他很庆幸老天给了他一次重生的机会。

    这辈子小柔避开了那个渣滓,老幺也变好了。

    如今只剩下京都的那个哥儿了

    摩擦着手中的白玉棋子,他一定会娶他回来的。想到这里,许泽礼的眉眼愈发的平和。

    恰好此时,许松山从外院走了进来:“老大,咱们爷俩也好久没有下棋了,不如来一把?”

    这些年许家随着绣楼的开展运转,许松山夫妇手中的银子也愈发的充裕。

    这人一旦富裕了,自然就会舍得花银子调养身体。

    在陈大夫精心的调养下,许松山的身体自然也是愈发的康健,可以说已经达到了他们同龄人的一个身体状态,而健康的身体也会让人富态。

    看着阿父圆润喜庆的笑容,许泽礼是真心不想打击他,毕竟阿父那一手臭棋篓子就连程哥儿都能够连赢他数把。

    “阿父,这时间也不早了,马上就要用膳了,不如改日时间充裕我在陪您下?”说罢,许泽礼就站了起来,要往花厅走去。

    许松山眉眼一拉:“站住!”

    许泽礼只好收回脚,勉为其难的上了桌陪他阿父下棋。

    许松山是扬着眉眼上桌的、垮着老脸下桌的。

    “阿兄,阿父这是?”

    趁着厨娘上菜的间隙,许泽礼用嘴型说道:“下棋输了。”

    许泽平瞬间了然,立马坐直了身体,免得自己遭了大难。

    对于阿父的棋艺,他可是深有感受。

    君子八雅:琴、棋、书、画、诗、酒、花、茶。

    其实许泽平是一个都不想学的,就连诗也是没办法要应付科举的!但是老师说了,要是他不选择一个,就不认他这个徒弟了!

    没有办法,他只好硬着头皮选了棋。

    许泽平是十岁时,柳淮之才正式教授他棋艺的,因为是为了以后能够在官场与同僚能够有一社交雅趣,故而柳淮之对于他的棋艺要求并不高,只是每隔十天半个月的两师徒就会下那么一两场的围棋。

    只不过每一场,都会以他失败为结局。

    这就让柳淮之不得不吐槽了一句——每次算经这么会算,为什么棋局就这么失算?

    也正是这句话,让许泽平深刻的意识到了自己的围棋下的真的很烂。

    所以他从不轻易与旁人下棋,免得掉面。

    只是他没有想到一山还有一山高,十三岁那年,阿父听说他早就跟着老师学习了围棋,就非要拉着他下棋。

    他架不住阿父的兴趣高涨,就无奈的同阿父下起了围棋。

    两爷俩下棋,引来了许泽柔与程哥儿姐弟的围观,虽然他们也不懂棋局,但架不住的喜欢凑热闹啊!

    许泽平为了不输的太惨丢面子,绞尽脑汁的算着棋局。

    结果没有想到连下三局,阿父输了三局。

    当时阿父那铁青的脸色,他现在都还记得。

    阿父为了保持颜面,当时连句气话都没有说,就埋头走了。

    许泽平以为他阿父有格局,事后发现并不是这么一回事,因为他阿父憋了整整三日,没有跟他说半句话!

    经历此事,他就知道阿父是个人菜瘾还大的小趴菜。

    第102章 少年初长成37

    程哥儿是在许泽平十三岁的那个初夏, 缠着他学会围棋的。

    其实早在平平与表舅下围棋时,他对于这个你来我往的棋局就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只是碍于平平学业繁忙, 他一直都没有开口。

    直到平平放田假, 他们下田插秧时, 他才对着平平轻轻的提出了要求:“平平,我们回去后,你教我下围棋好不好?”

    许泽平正弯腰解开秧苗的草绳, 听到他的话,愣了愣, 随后直起了身体直勾勾的看向了程哥儿:“程哥儿,你是不是很早就想学围棋了?”

    在许泽平清澈的眼眸下, 程哥儿的神色有些不自然, 他微微的错开眼神:“嗯。”

    许泽平闻言,有些疑惑:“你怎么不早说?”

    程哥儿摸了摸鼻子,低头插秧掩饰自己的失落:“因为平平总是很忙,忙着读书写策论、忙着练字背四书五经,我不想耽误平平的时间。”

    许泽平失笑,无奈的摇头:“教你下围棋能花几个时间,下次你有什么小要求, 就告诉我好不好?”

    少年的声音温柔又坚定, 就像一把钩子一样钩得程哥儿心头痒痒,此时的他并不明白这种感觉是为何但他清楚的产生了一个念头,不管以后如何, 平平都会站在他的身后。

    程哥儿没忍住, 酸了鼻头,嗓音里不禁的带有一丝哭腔:“嗯。”

    “好了好了, 都多大了,还哭鼻子。”许泽平轻声的安抚,“小心等下阿姐看到了,又要笑话你了。”

    程哥儿抹了一把眼角,含糊的说道:“平平,你不许告诉阿姐。”

    对于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许泽平自然没有食言过,一回到清水镇,许泽平就扒拉出了老师送个自己的棋盘,如约的教起了程哥儿围棋。

    “程哥儿,要学会下围棋,我们首先要了解,围棋的规则”许泽平不急不缓拿出一颗黑色棋子,放在棋盘上:“正常的棋子落在棋盘上,有四口气。”

    “看清楚了吗,这四口气必须是以这个颗棋子为中心,四条直线着落点,称之为气,斜线是不可以的。”

    少年说的很仔细,嗓音轻轻柔柔的,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就如同黑夜中闪烁的星星,闪闪照人心。

    看着少年脸颊上那浅浅的绒毛,程哥儿的心痒痒的,就像几日前在东平村插秧时的那种感觉一样,有一把小钩子暗搓搓的钩着他的心头,痒痒的想挠挠。

    偏生挠又挠不到,让他欲罢不能。

    程哥儿,他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许泽平看着程哥儿出神的双眸,轻咳了两声:“咳咳,程哥儿听懂了没?”

    程哥儿收回了自己思绪,对上少年温柔的视线,他不由自主的双颊飘红:“嗯,听、听懂了。”

    “真的懂了?”

    程哥儿坚定的点头。

    许泽平趁机将黑色棋子放在棋盘的最角落,“那若是棋子下在这里,有几口气?”

    程哥儿比划了一下,“只有两口气。”

    “很好。”

    许泽平继续说道:“单个棋子至多只有四口气,而若是连在一起的棋子则就有多口气了”

    许泽平拿出三四枚黑棋摆成一排,一一告诉他数气

    初夏的斜阳下,两个少年对坐在橘树低下,你来我往的话语间,仔细听还能够辨听到,少年的尾音。

    “棋子若是无气了,那便就是死棋了。”

    许泽平教会程哥儿下围棋以后,只要放旬假了,有空闲时间就会跟他下几盘。

    或许是程哥儿太聪明,又或许是许泽平只会那几个套路。

    程哥儿从最开始的把把皆输,到后来的旗鼓相当,再到后来的把把都赢,他只花了半年的时间。

    许松山每次碰到程哥儿与许泽平下棋,就心头痒痒,但一想到自己连续输给老幺三把的经历,他就忍了下来。

    丢了一次面子不要紧,再丢一次,那岂不是自己的大家长威严就要不保了?

    故而他就强制忍着!

    忍了快要小半年的时候,终于就忍不住了,又一次碰上老幺和程哥儿刚好摆上棋盘,他就先开口了:“程哥儿,听说老幺教会你下棋了?”

    程哥儿心里生出了一种奇妙的想法,莫非表舅想要跟他下棋?

    “嗯,刚学会不久,还不是很熟练。”

    程哥儿一向嘴严,不管是输给了平平还是赢了平平,他都不喜欢到处去嚷嚷。

    至于许泽平早已经接受了自己是臭棋篓子的设定,所以他的棋品就出奇的好,即使把把都输给程哥儿,他都是笑意盈盈的。

    这就让胜负心很强的许松山以为,老幺是把把都赢的。

    然后许松山就美滋滋的开了口:“那不如同表舅下两把,让表舅指点指点你?”

    坐在一旁的许泽平:

    阿父,你确定要自取其辱吗?

    但是看着许松山一脸愉悦松快的神色,他又不好出口打击,于是乎主动让了位置。

    输了第一把的许松山:这只是自己的大意了。

    输了第二把的许松山:哼,黄毛小儿就知道使阴招。

    输了第三把的许松山,脸色彻底挂不住了:负着手,气呼呼的离开了。

    或许是气不过,他又掉头回来:“程哥儿,你不是说刚学会没有多久吗?”

    程哥儿摸了摸鼻子,眼神游历:“嗯,确实才学会小半年。”

    许松山恨得牙痒痒,又不想承认是自己的棋局太差了。

    为了让阿父不那么生气,许泽平就出口安慰:“阿父,或许是程哥儿聪明呢?你看我现在都是把把输给程哥儿。”

    许泽平的话音刚落,许松山就有了发泄口:“输了还那么开心?真是一点上进心都没有!”

    说罢,他又气呼呼的离开了。

    然后程哥儿就享受到了许泽平之前的待遇,许松山硬是憋了整整三天没有同他说过一句话。

    自打经历了这件事情以后,许泽平又认识到了阿父的一个执着点:人不光菜瘾大、且棋品还不好,输不起。

    至此以后,只要许松山想要下棋,他们这些人就连退三舍。

    果然,许松山注意到了他们之间的小动作,嘴角一拉:“许家家规,食不言。”

    “你们兄弟二人,这么有功夫说话,就抄写三遍【论语】交上来。”

    许泽平两兄弟一对视,皆是苦笑,还真是输不起啊。

    第103章 少年初长成38(捉虫)

    茭白的月光下, 冬天微微推开窗,让微凉的夜风拂入房中。

    他心疼的提着油灯走到程哥儿的身旁,看着他专注的绣着眼前的屏风:“公子, 柔小姐的婚期还没有定下来, 你不用这么太赶, 有时间不如多和平少爷说说话,不然过些时日平少爷又要去府城院试了。”

    程哥儿的手一顿,随即温柔的摇头, 笑骂道:“冬天,你又在这里胡说什么, 寻常清贵人家都是七岁不同席,这么晚了, 你让我找平平聊天, 是让我讨骂吗?”

    冬天看着程哥儿微湿的额发,放下了油灯,拿起了旁边的蒲扇为他驱热:“我只是想让公子休息休息,公子平日里要跟着落娘姐姐忙着绣楼的事情,就已经很繁重了。晚上还要在这里绣百福鸿运屏风我看了都心疼。”

    冬天入许宅晚,自然是不知道程哥儿的真实来历。

    但是程哥儿他自己一直都知道,他记事很早, 三岁间的事情他都还隐约的记在心里

    寻常孩童受了惊吓, 又或是经历了岁月的洗礼,可能淡漠了儿时的记忆。

    程哥儿不一样,他是如何被许家收留, 落户在了许家他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表舅表舅娘待他不说如同亲生哥儿, 绝对是不薄的。

    来到许家以后,他可以说就没有吃什么苦了、阿姐有的, 他都有。

    阿姐、阿兄、平平待他也是极好的,日常相处就如同嫡亲一家人。

    他很感激,现在他大了,他也想为这个家贡献一点点自己的力量。

    阿姐出嫁了,他没有什么好添妆的,唯有姜麽麽教他和阿姐的绣技他想多给阿姐绣一些以表自己的一点心思。

    待这百福鸿运双面屏风绣好了以后,他还想给阿姐多绣一些摆件玩意,无聊了有些好打发时间的东西。

    一想到阿姐将要出嫁,程哥儿不由的又有些惆怅,儿时阿姐带着他捉虾弄鱼的记忆都还在脑海中浮现,转眼阿姐都要出嫁了。

    待阿姐出嫁了,就快要轮到自己了吧?

    舅娘很好、平平也很好。

    程哥儿璀璨的猫眼黯淡了几分,他生活在这里十来年,又如何不知道阿娘他们想法呢?

    他们都希望阿兄和平平将来迎娶个高门千金又或是贵哥儿,这样能够给予阿兄和平平仕途上的助力因为许家的根基太薄了。

    阿兄和平平皆是有大抱负在身的。

    阿兄如何,程哥儿自是不想盘算的,于他而言,他祝贺阿兄前程似锦、一路高官厚禄。

    只是平平一想到那温柔的少年郎会属于别人,他的心就像被针扎一样,痛的不能够呼吸。

    他甚至忍不住的恨极这个少年郎,为何要将这一份独有的温柔留给自己?

    他宁愿少年对自己冷漠一点、甚至是狠毒一些,这样自己就不会抱有那一缕不该有的幻想。

    无声的水珠在黯淡的猫眼中流转、若真是这样,只怕他自己又是最先受不了的那一个。

    他情愿这样虚幻的日子,多过一日是一日。

    他不想舅娘难过、也不想给表舅添麻烦,但是他也不舍得将平平让给他人,他想和平平一生一世一双人就像表舅和舅娘这样。

    程哥儿将自己的思绪掩藏好了以后,才缓缓的说道:“我不累。”

    冬天知道公子看上去温温柔柔的、但是性子是个极为倔强的,认准了的事情是就不会退路半步的,这一点他早就深有体会。

    说起这一点,就让他不得不提四年前绣楼发生的那件事情了,让他深有体会。

    那时候他刚刚被主母买回到许家,他还没有搞懂情况,就被分配给了公子,说从今往后他就是公子的贴身侍童了。

    就像翠竹翠果姐姐那样,往后是要跟着公子出嫁的。

    只不过公子不同柔小姐那样喜好窝在家中研究吃食,公子更喜欢泡在绣楼里面跟着落娘姐姐绣绣品,做生意。

    作为侍童的冬天自然要贴身跟着公子,故而他常常和公子那样男子打扮,跟着公子一起往欢喜绣楼里面跑。

    如果不是被主母买了回来,他自然不知道清水镇上最平价、精美的欢喜绣楼是许家的产业。

    清水镇镇上的居民也记不清欢喜绣楼具体是什么时候开了起来,只约莫在九年前

    成记成衣铺关闭半载以后,它原来的铺子突然就热闹开业了,取代他的是座精美的绣楼——锦绣楼!

    锦绣楼的老板娘是个风韵永存徐老半娘,绣楼的姑娘都喜欢称她花姐姐。

    这花老板娘不但十分的会做生意,且为人特别的热诚,左邻右舍有点麻烦,她也都愿意让绣楼的伙计帮忙。

    但唯一怪异之处,就是绣楼的东西卖的便宜,且还限购。

    对的,没有错,限购。

    一些精美华丽的绣品,一月可能就卖个一件两件的。

    这就让人十分的不解,有些好事者更是估价了欢喜绣楼的润利这样下来,一年的纯利润不超过四十两,所以这老板娘开店图什么?

    当然清水镇的风言风语,与冬天是没有半点关系的,他只是跟着阿娘苦苦求谋生的洗衣奴,在富贵人家听了那么一嘴闲话,也是想着赶紧完成任务回去,毕竟大冬天的洗衣服怪冷的。

    而当他自荐卖身为奴,被许家主母买回许家以后,才知道锦绣楼原来是许家的产业。

    从一些年长八卦的婆子嘴里得了一些事情,主家他们不要挣那么多钱嘞~不然会影响礼少爷的仕途。

    冬天自打被买回来以后,就知道主家礼少爷是个不得了的文曲星,年纪轻轻的就是个秀才老爷了,最近更是去省城参加乡试了。

    只是这都与他无关,他每天只要负责照顾好公子,跟着公子一起去绣楼绣一些摆件玩意,然后卖卖绣品,就回来吃晚饭!

    这样的日子对他来说,就像是天堂。

    直到八月底,礼少爷从省城回来,主母交代了落娘姐姐几句什么话,至此绣楼不在限购。

    绣楼不在如同往日的清闲,日日都是热闹异常。

    九月初,礼少爷中举的消息传至清水镇,落娘姐姐高兴中连忙带人回去贺喜

    主家少爷中举,锦绣楼自然是一派欢喜,一些讨巧的连忙带着礼物跟着落娘姐姐去贺喜。

    留下了还沉醉在绣山河图的公子。

    冬天是又气又怒,得了消息连忙冲到二楼的绣屋,去拉公子。

    程哥儿听了喜事,喜上眉梢,停手就要跟着冬天回去。

    恰好此时,他们下楼就遇上了个闹事的贵妇人,非说自己有珠玉簪子落在了绣楼里面,一定是绣楼的绣娘捡了不给交出来。

    落娘姐姐不在,程哥儿作为主家哥儿自然是不能够离开,他留下来安抚贵妇人,答应帮忙找簪子。

    贵妇人不答应,一个劲的要上二楼找簪子,绣娘们要拦,被贵妇人的下人硬生生的扒拉开了。

    贵妇人一个劲往二楼冲,像是有什么目的一样。

    程哥儿顿时心敢不妙,急忙的追了上去。

    果不其然,他发现贵妇人的目的很明确,是他们二楼的绣屋。

    绣屋里有很多还未开发的新样式,更是有平平主张开发的海绵宝宝玩偶样试一定不能够让她闯进去。

    冬天心记主子,连忙指挥一个小伙计去报官,然后自己立马带着两个矮小的绣娘趁着贵妇人下人不注意溜上了二楼。

    他见到了一生难以忘怀的局面,任凭贵妇人如何的掐打,程哥儿始终死死的抱着她的大腿不准她进去

    后来官差来了,那贵妇人态度才稍稍的好一点,但依然倨傲,嘴里依然说着是自己的簪子被她们绣楼绣娘捡走了不肯交出来。

    最后事情是怎么解决的,冬天有些记不清了,因为九月那个月太乱了。

    礼少爷中举的消息刚刚传到许宅,老夫人就因为欣喜过度,驾鹤仙归了

    随后一个多月礼,许家都忙着处理丧仪这些事情,毕竟老夫人仙逝,主家当大官的大哥也回来的。

    冬天只是隐约记得,那个贵妇人被县官大人硬生生的按着给公子磕头认了错。

    花落娘以绣楼绣娘因为职责失误,被罚了一年月例。

    至于那贵妇人背景也都调查了个一清二楚,她是县官大人的小妾,她的娘家也是做绣楼生意的主家绣楼不限购以后,严重的影响到了他们的生意。

    冬天十分清晰的记得自己当时给公子上药时,看着青青紫紫的掐痕,自己都哭了,问公子疼不疼?

    公子也是像现在这样,很温柔的摇头:“我不疼。”

    第104章 少年初长成39

    时间一晃, 已经来到了六月初七。

    许泽博也在昨日傍晚赶到了清水镇许宅,故而今日辰时一刻,许泽平两堂兄弟就在家门口与许家众人告别。

    许林氏看着兄弟二人站在马车前, 心里失踪是有些担心, 但看着老大和当家人都没有反对, 也只好随他们去了。

    许泽平一一同长辈道别,轮到程哥儿的时候,他不由的摩擦了一下腰间的荷包, 这是前几日程哥儿同阿姐一起给他求来的平安符。

    “阿姐,你们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不?我到时候从府城带一点回来。”

    许泽平嘴里问得是阿姐, 实际上眼神看得却是程哥儿。

    许林氏站在一旁,全程注意到了这个小细节, 她的心中一突应该是自己想多了吧?

    打小他们关系就好, 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许泽柔笑眯眯的说道,“上次你们带回来的梨花酥挺好吃的,这次回来记得再给阿姐带一点。”

    许林氏无奈的摇头,“你这个馋丫头,真是不知羞。”

    程哥儿摇了摇头,没有吱声。

    许泽博伸手搂住许泽平的肩膀,“走咯走咯, 莫让高兄弟他们等久了。”

    许泽平上了马车后, 忍不住的再次探出头:“那阿娘,我们走了哈~”

    “一路平安!”

    吉祥低喝一声,黑马驾着马车飞速驶出巷子, 直奔清水镇镇口。

    果不然他们到达镇口时, 高岩一行人已经等在了这里。

    “阿岩,文然兄、江兄, 我们晚了些。”

    高岩几人摆手,“没有没有,我们也刚到嘞。”

    几位书生寒暄完,许泽平转头向领头的镖师说道:“丁三叔,这次又要麻烦你们了。”

    丁霸虎笑着摆手,“哪里哪里,顺道顺道罢了。”

    丁霸虎是丁一强的本家堂叔,关系也算亲近,他自然知道许家和丁家的亲事,故而都算是亲朋好友,谈吐间也都比较随和。

    “出发!”

    丁霸虎领着一好汉在前头一吆喝,三两马车紧跟其后,接着是他们此次要送往府城的三四车货物、最后五六名镖师在最后押镇。

    咔哒咔哒的车咕噜声一想起,许泽平的思绪不由的拉到了今年的二月。

    二月寒风萧瑟,他怀着忐忑不定的心情跟着阿兄他们前往县城参加县试。

    一路上他都是紧绷着神经、就连是怎么到达的县城他都是没有记忆的说出去惹人笑话的是,饶是参加县试那日被官差扒了裤子检查屁股蛋子的时候,他都是稀里糊涂的。

    直到坐在考场上看到试题的那一刻,他紧张的的思绪才慢慢平复下来。

    县考的第一场是:默写与译文。

    县官大人出的题目百分之八十出自【幼学琼林】、百分之十出自【论语】、剩下的百分之十出自【中庸】。

    这些年的背书中,他早已经将这些科举要考得书籍深深的印在了骨髓中,自然是下笔如有神,三个时辰的做题时间,他在一个时辰内就将答案默译在了草稿纸上。

    神经松懈下来,他才有时间注意考场的情况。

    约莫六十个平方的房间中,坐了三十个学生,三人一排,一共十排。

    最前排坐着的考官应是主簿还是师爷一类的小吏,眼神如鹰紧紧盯着考场的情况。

    压阵的捕快也是每隔半盏茶的时间就走动一番,巡视的眼神就没有停歇过。

    许泽平依稀记得好像有三个考场,若是按着每个考场三十人这么算,那么这届县试就是九十人。

    他记得阿兄说过科举大年县试取四十五人,科举小年县试取四十人。

    科举大年指的是当年有不光有童子三试、还有乡试。

    而科举小年则是紧紧只有童子三试。

    而他们这一届正好是科举小年,也就是说九十人中只有四十人通过,余下皆是要刷掉的。

    县试一共五场,第一场考得是基础,不讲究任何排名,只要有三处以上的错误直接刷掉!

    脑子里重新过滤了一遍流程以后,许泽平心里就有盘算了。

    他重新磨好砚,提笔开始小心翼翼的誊写答案,一边誊写答案一边过滤有没有错别字,丝毫没有注意到考官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

    柳主薄慢悠慢悠的走了下来,眼神扫视着廊道两边学子的字迹,直到路过许泽平身边时,眼神不禁一亮,这一手方正的馆阁体,可以说是第二个让他为之惊艳的了!

    上一个,还是盛安四年那个许案首的那一手馆阁体!

    仔细一瞧,他便看清楚了考卷上学子的大名,他不由想起了那句俗语,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兄弟二人皆是习得一手好字。

    若是此子有其兄那般的文采,这一届案首他就已经有底了。

    许泽平注意到身边的衣角后,不由的心中一颤停顿了一下,立马又继续提笔誊写。

    值得庆幸的是,他平日里练字底盘稳,倒也没有将墨汁滴在考卷上面。

    柳主簿注意到了许泽平一瞬间的不自在,摸了摸胡须,就负手往前走去了。

    “哎,也不知道是那个该死的贼子将小抄夹带在屁股蛋子里头,害的我们这些无辜的学子都要被检查屁股蛋子。”

    一想到参加考试要经历的关卡,许泽博那浓密的眉毛都皱成了一块,不由的就抱怨了起来。

    说着说着,许泽博坏笑的看向了许泽平:“哎呀,可怜我们的平平啊,还没有成亲,这干净的身体就被旁人看得个精光咯。”

    他们的马车上就坐着兄弟二人,现如今没了许泽礼这座大山压着,许泽博的嘴巴自然是没个把门,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许泽博这么一插科打诨,倒是将许泽平的思绪打断了,他瞧着堂兄眼底的坏笑,就知道这个家伙是存心想要自己出丑。

    可惜了,在蓝星上比谁尿尿尿的远都干过,又何惧被人看屁股蛋子?

    许泽平眨了眨眼睛,“那堂嫂,知道堂兄你被人看了屁股蛋子吗?”

    说罢,许泽平一脸肯定的点头:“应该是知道吧?!”

    “哎呀,反正我没有成亲,无所谓啦。要是堂嫂知道堂兄干净的身体被旁人看了,会不会觉得堂兄不清白了呢?”

    听着许泽平叭叭叭不停歇的嘴巴,许泽博的脑瓜里就像是有成群的鸭子在嘎嘎嘎的乱叫,扰得他头大,果然论吵架他就没有赢过家里的这大小狐狸。

    为了避免太难看,他连忙转移话题:“好了好了,平平,堂兄脑袋好晕啊,有些疲惫了。”

    第105章 少年初长成40

    许泽平看着捂着耳朵背过他靠着的许泽博, 得意的露出一抹笑容,哼,你个小垃圾还跟我比脸皮厚!

    为了赶路程, 一路上除去定时的上厕所, 一行人皆时在马车上渡过的, 好在初夏的天气还不是那么的闷热,不然汗流浃背的马车内都是一股子汗臊味。

    许泽博啃着干瘪的馒头,难受的喝了一口水:“啊, 还要多久才能到府城啊!!”

    许泽平掀开窗帘,看着马车外渐渐阴沉的天气, 心里有几分不妙,这里已经靠近阴沟寨的地盘了。

    他可是还记得上一次赶往府城时

    他们亲眼目睹了阴沟寨山贼抢劫了往来了一商队的货物, 若非两方血拼, 阴沟寨损了一大半的人手,只怕他们也在劫难逃!

    当时领着一队学子,丁霸虎选择的是明哲保身,带着他们迅速的离开了现场。

    许泽平看着逐渐阴沉的天际,心里祈求的是幸运的渡过阴沟寨。

    “堂兄,阴沟寨快要到了。”

    许泽平一提这茬,许泽博立马直起了身子, 脸色严肃起来。

    上一次的经历, 他可是亲眼目睹了的。

    他也曾将事情如实的传信给了阿父,阿父让他们暂时不要管这滩事因为他阿父怀疑阴沟寨背后有人。

    每次当太永县县令组织勇士开始领兵清剿阴沟寨时,阴沟寨的山贼都能够提前一步逃跑。

    而一旦太永县令的人一离开贼窝, 这些山贼后脚就回来了。

    阴沟寨驻扎在太永县对于太永县令来说也是一大头疼的事情, 这太影响他的政绩了。

    这也是他这么多久窝在了太永这个小县调不动的主要原因,为了根除这个祸害, 他也曾想知州大人申请过支援,但是递上去的折子总是石沉大海。

    一直到许松林上任永安通判,太永县令凭借着二人的关系,将折子递给了许松林,请他帮忙。

    最初许松林提议让钱知府清剿阴沟寨时,钱知府还吞吞吐吐的推脱说阴沟寨就那么三四十个山贼,就让太永县令自己组织壮士清剿就好了

    许松林没有应承,态度强硬,凭借职位的制约,钱知府才勉强的同意了。

    由永安州府秘密组织壮士,让老练的捕快领队,打算一举歼灭阴沟寨。

    可是,结果也是一样的。

    他们一去,阴沟寨的山贼就跑了。

    一直驻守了七天,都不见山贼的影子

    而他们一回来,山贼又回去了。

    许松山联想到钱知州的前后反应,心里就有了猜疑,又苦于没有证据,只好按捺了下来。

    当钱知州因为拐子功劳的事情,升迁到了岭南府做知府后,许松林仗着新任知府还不熟络事务,再一次组织人手清剿阴沟寨,却有一次扑了个空。

    联想到钱知州离开前却他有些事情不要逞强的话他的心里一震,这只怕阴沟寨背后的靠山并非钱知州,而是他们头顶上的人?

    怪不得阴沟寨的山贼,有恃无恐!

    怪不得钱知州推三阻四?

    或许那人是怕暴露自己的底牌,许松林倒也被人穿小鞋。

    当他对于这件事情有几分线索时,又恰巧碰上了丁忧,一切被洗牌了。

    等到他丁忧期结束,准备赴任大干一场时,又被调离了永安州。

    许泽博对于阴沟寨的这些山贼也是厌恶的紧,只会欺凌弱小百姓,有本事去关北杀游牧贼子去!在这里强劫,算什么本事?

    “原地驻扎休息吧!”

    丁霸虎本来是想过了这阴沟岭,到达万和镇上休息,但是看着这阴沉的天气,怕是撑不到万和镇了。

    阴沟岭道路崎岖,一旦下雨就湿滑泥泞,容易翻车。

    幸好前两日他们路途没有耽搁,今日耽搁一晚上也能够及时赶到省城。

    丁霸虎的一声令下,几名镖师纷纷下马,开始原地驻扎帐篷

    刚好帐篷一扎好,就开始滴答滴答下起雨珠子。

    夏天的雨总是来的急又快,许泽平刚将马绳绑在树上,暴风雨就来临了,他急忙的就钻进了帐篷里头。

    此时的帐篷除去守夜的丁霸虎两兄弟,其他人都呼呼睡着了。

    连日不停歇的赶路,使得每个人的神经都很紧绷,现在有时间休息,自然是抓紧时间就睡觉。

    许泽平听着震天的呼噜声,心里倒是有些后悔去绑马绳了,早知道让堂兄去了说不定自己还能够在这些打呼的大汉前头睡着。

    后悔归后悔,他还是放轻了脚步声,将鞋子一脱,跨过几个大汉,打算挨着堂兄挤一挤。

    帐篷扎的急,也就临时扎了一顶出来,因为人多,索性就铺了一个大通铺,大家挤挤都能够睡。

    许泽平刚躺下,就看到丁霸虎两兄弟开始穿戴雨披,张口想要说什么

    他都还没有开口,就被丁霸虎比了一个嘘打断了。

    丁霸虎两兄弟雨披一穿好,顶着夜色就出了帐篷。

    听着帐篷外哗啦哗啦的雨声,以及帐篷内震天的呼噜声,许泽平那颗不安的心反倒是安定了下来,迷糊中就睡了过去。

    霹雳吧啦嘭!

    许泽平是混乱的打斗声惊醒的,吓醒的不光是他,还有与他一起的几个书生!

    至于几个镖师早就提刀冲出了帐篷

    胆子大一点的马夫手握柴刀,招呼他们一次跟上。

    帐篷里不是个安全的地,万一贼匪狠心的一扔火把,他们皆会被烧死。

    许泽博紧紧的握住许泽平的手腕,他坚定的说道:“我们会没事的。”

    跟着马夫出了帐篷,他们才将此时的情况目睹在眼里,丁霸虎七八个壮汉与六七个贼匪缠斗在一起,依仗人数,丁霸虎一方勉强占了优势。

    丁霸虎两兄弟配合默契,一个虚招就将阴沟寨三当家削断了半截手掌

    顿时鲜血直流了一地,阴沟寨三当家哀嚎在地。

    丁霸虎手提大马刀,眼神冷酷:“我们丁家镖行,与你们阴沟寨井水不犯河水,为何今日三当家要打破这铁规?”

    阴沟寨三当家捂着残臂痛的浑身颤抖,狠厉的盯着丁霸虎,约莫三息,他完好的左手一扬,整个阴沟寨六七名贼匪皆退去。

    唯有许泽平注意到,阴沟寨三当家离开前,眼神是瞟向他们这边的。

    只是相隔有段距离了,让他也不曾确定,到底是盯着谁。

    削了阴沟寨三当家的手掌,此地自然是不宜久留,丁霸虎一声令下,众人赶紧收拾东西,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已经驾马出发!

    第106章 少年初长成41(捉虫)

    一行人害怕阴沟寨的贼匪追击围杀, 一路驰骋直奔府城,日夜兼程,将四天的路程硬生生的压缩在了第三天的黎明赶到了府城的城楼下。

    上一次府试返程时, 许泽平他们就与客栈的老板打好了招呼并且留下了押金, 故而这一次他们就不需要费劲吧啦的再去寻找客栈, 直接让丁霸虎他们将他们送到了长青客栈门口。

    在长青客栈分别以后,丁霸虎几人就驮着货物去完成他们的任务了。

    除去许泽平两兄弟是自己提够的马车,高岩三人皆是蹭的丁家马车且有府试的经历, 这三人选择的都是独身赴考当然这也是上一次府试时,都商量好的决定。

    故而刚好六个人, 定了三间房,两间地字号一间人字号。

    许泽平和许泽博、刘文然和江东住地字号, 高岩和吉祥住人字号。

    高岩的家中贫困是他们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故而他与吉祥一起住,他们都是理解的,没有一个人笑话。

    分好房以后,相互约定都先睡一觉后,再一起吃顿便饭。

    “平平,你不累啊?”

    许泽博是让许泽平先洗澡的,结果自己都洗完了, 许泽平还穿着中衣躺在床上发呆, 他挠了挠后脑勺,打了个哈欠:“早知道你不累,我就先洗了。”

    许泽博将鞋子一脱, 一边推挤许泽平, 一边往床榻上挤,头挨到枕头就像是回到了天堂一般, 喟叹一声:“哎,这才是幸福啊!”

    许泽博见自己都说了半天,堂弟还没有半点的反应,又唠起了话题:“你真的不困啊?那不困,我就先眯一会儿。你别踢我啊,你小时候睡觉是最不老实的。”

    许泽平看着床顶的蚊帐,想了半天这个心总是觉得阴沟寨三当家的那一眼不是无意的,他摇了摇许泽博的胳膊肘:“堂兄,你说阴沟寨三当家真的只是为了抢劫丁世叔他们的货物吗?”

    许泽博又不禁的打了哈欠,他泪眼朦胧:“那还有假?丁世叔他们都说了啊,那三当家一冲上来,就硬生生的要他们上缴一百两白银啊!”

    从清水镇到省城这小打小闹的押镖,一趟最多十两银子的酬劳,每个人在分分,一人也就一两多银子,哪来的一百两白银?

    这不是活生生的逼人上梁山吗?

    反正许泽博是觉得阴沟寨三当家是自打没趣!活该被人削了手掌,按他说,丁世叔削得好!像这种为非作歹的祸害,不光要削了他的手掌,最好还削了他的头颅,让他早点去见阎王老爷。

    许泽平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堂兄,那为什么丁家运输重要大货物的时候,他们不去劫?更重要的是丁家镖行与阴沟寨那可是井水不犯河水啊,我可是记得一强兄说过,他们丁家镖行可是阴沟寨口头约定过的”

    “还有就是,阴沟寨三当家最后看向我们的那一眼,是带着杀气的,我发誓我没有看错。”

    “哈~呼”

    就在许泽平叭叭叭的阐述自己的观点时,他已经听到了呼呼的呼噜声,扭头一看,这人果然已经睡着。

    许泽平气愤的咬了咬牙根,阿兄说得对,同博堂兄说话,大多数是在对牛弹琴!!

    枕着手翻来覆去,他又越想越不对,他们只是个普通的考生,从不沾惹是非,又何曾与阴沟寨沾上是非呢?

    辗转反侧的盘算,以至于许泽平是几时睡着的他都不知道,他只知睁开眼时,已经是次日黎明。

    也就是说已经是六月十三了。

    睡了半个下午+一整夜,他睁开眼后整个人还是昏沉的,愣愣的坐了半响,整个人才算真正的清醒。

    本以为自己睡得够久了,结果转头一看堂兄还在呼呼大睡。

    许泽平本来是想喊醒堂兄,听着他震天的鼾声决定放弃了,挣扎了一会儿,终是穿好衣服,从床上爬了出去。

    许泽平一推开门,就瞧着吉祥蹲守在门口,有些惊讶:“吉祥哥,你不在房间呆着怎么守在这里?”

    吉祥虽说只有二十七八岁,但因为常年的劳碌奔波面相更为沧桑,说是不惑之年都不为过。

    到了这个年纪,他竟然还是独身一人。

    许松山倒也说过让他成个家,都被吉祥拒绝了,吉祥只道一个人挺好,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其实吉祥知道自己这样情况,成了家也只会耽误人家姑娘,耽误自己的孩子。他不想自己做了一辈子的奴,将来自己的孩子也跟着做个奴

    索性,就一人挺好。

    吉祥憨厚的笑笑:“这两日客栈入住的学子太多了,我也怕一个不慎与少爷错开了时间,反正现在马儿也有客栈喂草,我没啥事坐在这里等会儿也就等会儿。”

    “吃了没有?”许泽平刚说出这话,脑子又回来了,在大景朝主子还没有吃饭,奴才又怎么敢吃?于是,他顺嘴说道,“我去喊堂兄起床,我们一起去吃早饭。”

    吉祥连忙制止:“平少爷,别,别去喊堂少爷。”

    许泽平有些迟疑,疑惑的看着吉祥:“为什么?”

    吉祥有些纠结,不知道这话该不该说。

    许泽平见吉祥很是迟疑,视线一凝:“吉祥哥,你有什么隐瞒我的?”

    吉祥在许泽平的眼神逼问下,决定还是坦白从宽:“昨天晚上您睡得太熟,堂少爷就没有喊您起来。

    然、然后堂少爷他们吃过晚饭,除去高少爷外,堂少爷他们三人出去逛花街了,半夜才回来。”

    许泽平听闻此就火起,这个堂兄,气死了,他不是嘱咐了这几天低调不要乱出去吗?!

    还逛花街?是觉得堂嫂太温柔了吗?!

    许泽平将拳头捏得嘎嘎作响,恨不得冲进去给这人揍两拳,但堂兄毕竟是长辈,他还是忍了下来,决定回去让人给堂嫂传个话,让堂嫂收拾这个家伙去。

    想到这里他平复了些心情,耐着性子问道:“他们几人回来时,可有异样?”

    吉祥回想了一下,“我只记得堂少爷嘴里念叨了一句输了,输的面子掉了一地旁的也没有什么,只是他们身上酒味重了些。

    堂少爷怕熏了您,我就陪他在大堂里坐了一个时辰,待他人清醒了些,他才洗了个澡。

    我送他回了房间,确定他没事后,我才回去休息的。”

    输了?

    许泽平摩擦了一下指腹,应该不是赌博吧?

    要是赌博,一定让大伯抽死这个不成器的!

    细细想来,按照堂兄这个胆量应该不敢赌博,毕竟家中也管得严。

    这些年的相处,许泽平还是对自家堂兄的为人有几分自信心,他虽是性子浪荡了些,但也是个拎的清的。

    回头看了眼呼呼大睡的人,许泽平合上了房门:“吉祥哥,我们去喊阿岩吃个早饭吧。”

    第107章 少年初长成42

    许泽平二人走到房门口时, 高岩恰好才洗漱完,昨日看书太晚没留神,一不小心看到了子时三刻, 这让他今日都早起不起来。

    听到敲门声, 高岩放下了毛巾走过来开了门:“泽平, 你终于舍得从床上起来了啊?”

    两人相交这么多年,十分的熟络,高岩忍不住的调侃了两句。

    许泽平不在意的笑笑:“这不是精神头足了, 才好考试吗?”

    高岩听到许泽平如此自信满满的语调,忍不住的用手锤了一下他的肩膀:“这考中了双案首的人就是不一样, 说起话来就让我等羡慕不已。”

    说去这案首之位,许泽平不得不说, 还真是运气好!

    县试和府试最后一场考得都是算经, 不同于平常考的方田问多少亩?题目出得都比较有难度,县试考得是经典鸡兔同笼、府试牵扯到的是分数。

    盛安帝登基以来,今年可谓是科举考试中算经最难的一届,可以说是让许泽平捡了一个大漏,弥补了他律赋的短板。

    许泽平本来作诗就比较的匠气,就不用提比诗更为考究的赋体了,每次于他做赋, 就是让他渡一次劫。

    好在许泽礼为他推算, 也给他画了一点重点,近来年可能会考到的一些律赋话题,让他关于这些话题多做了一下律赋。

    恰好这两次考试都押对了宝, 让他的律赋不说引人注目, 但也算出彩,至少有可圈可点之处。

    “阿岩, 你这可是在取笑我了。”许泽平无奈的摇头,“这些年,明明就知道我也只有算经最拿的出手!若不是这两次考试最后考得是算经,我能不能上榜都是个问题嘞~”

    “又在这里跟我装谦虚了?”高岩不明文的翻了个白眼。

    许泽平哈哈一笑:“阿岩,你还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高岩被这么一夸可爱,整个黑呦的汉子不由的红了脸颊:“去去去,少来,汉子都是要威武高大的,那能够被人说做可爱?”

    高岩常年跟着父母下地干活,比之一般的书生要黑、要健康许多。

    虽是看着很瘦,但许泽平知道这个不到百斤的汉子能够挑起将近两百斤的柴火。

    “好好好,我错了。”许泽平打起哈哈,伸手揽住了高岩的肩膀,“走吧,威武的汉子,我们去吃完阳春面去。”

    二人虽然相差六七岁,十四岁的许泽平却能够一把搂住高岩的肩膀,可想而知,营养跟不上,对于一人的身高真的有很大的影响。

    降生在许家,许泽平吃好喝好,即使瘦那也只是青春期单薄的少年感,他的个子却并不矮,他自己目测过了,至少有一米七了。

    已经和他上辈子差不多高了。

    上一世,他其实也因为成长过程中,营养没有跟上,发育的并不好。

    这辈子他格外的注重,每日早饭雷打不动的,让厨娘给他煮一个水煮鸡蛋,这辈子他一定要摆脱五等残废的称号!

    许泽平如此一调侃,反而让高岩没有话应对了。

    三人下了楼以后,熟稔的出了客栈,拐进了左边的巷子,来到了一个小摊位前。

    吉祥熟练的点了单:“老板,三碗阳春面,一碗加蛋、然后上一份扣肉。”

    这家小摊位,还是许泽礼带他们来吃的,面条正宗又劲道,且价格也实在,阳春素面才五文钱,可以说十分公道的价格了!

    吉祥点的一份扣肉,也只有早上能够点,到了中午就没有了。

    老板是个头发花白的老汉,瞧着客人来了,赶紧招呼他们坐下。

    “呦,许小少爷跟着这泥腿子混在一起,都沦落到要在小摊上吃饭了啊?还真是可怜呐!”

    正当许泽平他们吃好准备离席时,就听到一声戏谑的嗓音。

    许泽平一回头,只见黄启双手抱肩,一脸嘲弄的看着他们。

    瞧着黄启,许泽平也是有些疑惑,他不是府试落榜了吗?怎么还出现在了这里?

    听着黄启这阴阳怪气的话,许泽平自然也是不爽快的,但见着他身后站着一行衣着华丽的青年们,觉得还是呛声委婉些:“是黄同窗啊!近来不见,这礼仪倒是让小生愈发佩服了。”

    果然如许泽平所料,他一开腔,黄启身后的青年们没有给黄启留半分面子,皆是捧腹笑了起来。

    “黄启啊,这许小少爷还真是如你所说伶牙俐齿,一上来就指点你礼仪了嘞。”

    正当黄启气得双颊臊红,捏拳想要动手时,一名紫衣青年手持折扇慢悠悠的拍了拍黄启的肩膀,阴翳的鹰眼上下打量着许泽平:“许小少爷嘴皮子这么厉害,不知道你的文章是否也如同你的嘴皮子一样?”

    紫衣青年一开口,笑声戛然而止。

    黄启态度立马大转变,立马拍起了马匹:“嘿,这许小少爷啊就是踩了狗屎运罢了,那能比得上简少爷啊!简少爷您才是文曲星下凡呢!”

    见着如此场面,许泽平就不由的想到上辈子送快递时,因为着急在爬楼梯时不小心踹了一只汪星人,最初汪星人没有作何反应。

    等到他下楼时,汪星人的铲屎官准备牵着它回去这个时候,那个汪星人就对着他汪汪嚎叫。

    还真是狗仗人势!

    关于华湖府,阿兄同他讲过一些局势,他自然也是有两分了解的。

    华湖府只有一个官家姓简,那便是华湖府通判简流年!

    而简流年的儿子就是简自心!

    也就与阿兄有过恩怨的简自心。

    想到这里,对于眼前的二十七八岁的青年,许泽平已经有数了。

    考了这么多年,还只是一小小的童生,还敢吹是文曲星?他在心里不禁的冷笑一声,还真是脸比关北城墙厚实。

    当然,府城是人家的地盘,许泽平自然不想得罪地头蛇,笑呵呵的附和:“是啊,小生不过是侥幸踩了狗屎运,那能够同简少爷比呢?”

    许泽平附和完,就笑嘻嘻招呼高岩和吉祥离开:“哎呀,为了比拟简少爷,阿岩,我们就回去复习学业好了。”

    世人常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就是因为文人之间向来要面子,基本上都死要面子不肯承认别人比自己强。

    故而黄启还没有碰到过许泽平如此厚脸皮的书生,一时间还有些懵,愣在了原地。

    倒是简自心嘲讽的开了口:“若是许小少爷的堂兄像许小少爷如此能伸能屈,倒也不至于昨晚喝了八壶黄酒了!”

    第108章 少年初长成43

    许泽平的步伐一顿, 但是他并没有回头,淡淡的说道:“我堂兄输了乃是他技不如人,不如简少爷这般的才高八斗。”

    说完, 许泽平就径直的朝着客栈走去。

    高岩二人心知许泽平是不欲招惹麻烦, 也都提步跟了上去。

    简自心见这许泽平都不生气, 不由的骂了一声:“没骨气的皮子!”

    黄启自是知道简少爷是在骂谁,立马扬声,语气十分的嘚瑟:“许小少爷, 你堂兄可是同简少爷定下了赌约,输了的要退出这届科举考试哦~”

    许泽平不由的捏了捏拳头, 这个许泽博还真是什么赌约都敢应!一把年纪了,脑子不用不如掏出来给狗吃了。

    “许泽博, 你真是活腻了啊!”

    许泽平带着一腔怒火上了四楼, 一把推开了房门,吓得许泽博一个激灵,差点没将柳树枝捅到自己的嗓子眼里去。

    听着许泽平不分长幼的叫喊他的名字,许泽博也是怒上了心头,刚想怒怼过去就对上了许泽平铁青的脸色,顿时心里生了几分慌张,难不成自己得罪堂弟了?

    一慌张, 许泽博就漏了几分怯:“堂弟, 一大早的火气怎么旺作甚?”

    “我火气这么旺作甚?”许泽平眼神锋利,“那不得问问你自己昨天做了什么好事吗?”

    许泽博见堂弟提起昨日的事情,心中顿时生了不妙, 嗓音愈发的心虚:“没没, 没做什么啊。”

    “没做什么?事到临头了,你还想骗我吗?”许泽平见许泽博还糊弄自己, 就更加的气愤了:“出门前,阿兄是怎么嘱咐我们的?好好考试,莫要去招惹是非,你倒是好,竟然跑到花街去同人打赌?!是要害死我们一船人吗?”

    听着这话,许泽博就知道事情败露了,眼神飘忽:“我我也没有想害你们啊,如果不是简自心先出口挑衅辱骂你和礼堂弟,我们也不会和他们比试对子啊?再说了即使今天晚上我对对子在输了,那也是我一个人退出院试,与你们无关啊。”

    “你个蠢猪!”许泽平气得要死,“骂就让他们骂了,又什么大不了的?又不会少一块肉,我们登上了院试正榜才是要紧之事!

    你知不知这里是简自心的地盘?你要是输了,不参加院试,你让我们上哪里去找人结保?”

    许泽平这么一提,许泽博顿时脸色发白,他后知后觉的才想起这一茬。

    高岩二人生怕两兄弟打起来,自然是紧跟着许泽平的步伐只是许泽平因为气急,一路奔窜,这就导致高岩二人慢了几步赶到了房间。

    他们一入房间,就瞧着许泽博自责的抱着头蹲在了地上,挺壮实的一汉子被许泽平骂的就跟个孩子似的。

    看着好不可怜。

    他们刚想劝解,就对上了许泽平那凌厉的眼神,顿时都哑口了。

    可以说,这是他们第一次碰到许泽平发脾气!

    是啊,府城这里是简自心的地盘,若是他要针对他们百分之八九十的人,都会看在简通判的面子上,与自己等人划清界限。

    到时候无人结保,等待堂弟他们的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府城一趟游!不但浪费了时间和精力,还损耗了江东他们的钱财。

    想到这里,许泽博愈发的内疚,他为什么这么冲动呢?

    早知道就该听堂弟的话,老老实实的呆在客栈里哪也不去。

    “吉祥,你去将江少爷他们请到楼上来。”

    看着这阵仗,吉祥哪里敢拒绝?连忙应下。

    出房门时,吉祥还体贴的合上了房门。

    事态严重,吉祥也不敢耽搁,不到片刻,他就将江东和刘文然二人请到了许泽平兄弟二人住的地字号房。

    人已到齐,在许泽平的示意下,吉祥为五人倒好了热茶,然后恭敬的退了出去。

    这是吉祥第一次从平少爷身上感受到了压迫感,如同礼少爷那样不容拒绝的压迫感。

    许泽平将手里的茶杯往桌子上一放,尽量让自己的语调变得平和:“江兄,昨日我和阿岩没有去过花街,不如你们同我们说一下遇到简自心他们的前因后果?”

    许泽平的话一出,江东二人就明白了,昨日的事情已然暴露。

    他们也是有瞬间的不自然,想要看看许泽博的反应,但是他却全程低着头不说话。

    江东清咳了两声,只好说道:“昨日遇到简自心他们,也怪我……”

    江东是个典型的地主家傻儿子,家中富裕又只有他一个独子,显然没有什么压力!

    虽说早早的成了亲,但因为他妻子出自河洛县主薄家,娘家给力,对于他自然是管束严格……

    这让江东很是不满,偏偏江东的父母对于儿媳的做法又十分的满意,使得江东在家中不得不收住花心的性子。

    现如今到了府城的他,就如同释放天性的小鸟。

    一得了自由,就撺掇着他们一起去花街见见世面,嘴里还说着那个书生没有红袖添香?

    府城这里的花楼名魁可是个顶个的才情出众!

    高岩的囊中羞涩,任凭江东如何说,他就是不去。

    但是许泽博和刘文然手中不缺小钱,自然架不住江东的磨,就跟着他们去了。

    既然决定去花街了,自然要挑府城最出名的千情楼!

    都说这千情楼的花魁,那是出百两银子都不一定睡得到。

    当然若是能够用才情打动千情楼的花魁,不用银子,人家花魁都愿意自动送上门。

    来到这里赴考的学子,那个不是对自己信心满满?

    冲着这个由头,前往千情楼的学子当然是一波接着一波。

    许泽博三人到达千情楼的时候,千情楼正在举办一年一度的对联比赛!

    十人为一组,每组进行比赛……

    最后的决赛者,能够与千情楼花魁共度良宵。

    许泽博虽然被硬拉来见世面了,但是他还是记得自己成亲了的,所以打死不肯交报名费参加比赛。

    “哎呀,许兄就交一个嘛?”江东推搡着许泽博,“这么多人,也不一定能够胜出,不如就试试自己的水平?”

    就在江东游说的时候,一道嘲讽的嗓音飘了过来:“这华湖府都道清水镇许家出了文曲星,家风好。我看也不过如此,至少我眼前这个懦夫就落了许家的名头,一个小小的对联比赛,都不敢参加,还真是丢人现眼呐!”

    第109章 少年初长成44

    许泽博愤怒的回头一看, 只见一身穿华丽锦袍的青年讥讽的看着他,手里摇着一把风花月雪的折扇。

    他不识得这青年,但青年背后的黄启他却是一眼认出的。

    许泽博还没有开口, 黄启就笑呵呵的打了招呼:“是许大少爷啊!”

    许家虽是分了家, 但并没有分宗, 故而对外三兄弟都是按长幼齿序排辈。

    许泽博为长、许泽礼为次、许泽平为幼。

    许泽博与黄启也是素面之缘,他确保与这人并没有什么结怨,按理不应该如此折辱于他?

    那这恩怨, 当真是这锦衣青年看他不善?

    不对,这锦衣青年说的是许家出了个文曲星、家风好。那指的是礼堂弟还是平堂弟?

    毕竟, 自打平堂弟接连考中双案首以后,他们家就成了香饽饽, 不少的村民吃饭都想挨着祖宅吃, 就是想自家孩子也这么出息。

    “呦,这不但是个懦夫还是个哑巴?!”

    就在许泽博思索之际,简自心又继续的嘲讽,连带跟在他身后的另外两个青年也是相继附和。

    “啧啧啧,我看这许家也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

    “是啊,说什么出了文曲星,要考中状元, 啧啧啧, 也不过是为了造势铺路!”

    在附和者刻薄的言语中,许泽博有些失了理智,他凶狠的盯着简自心:“不就是对联比赛吗?谁怕谁啊!”

    “和他们这些庸才比赛有什么意思?”简自心冷笑一声, 心里有了整他们的法子:“既然你们有三个人, 我们也有三个人,不如我们一对一的进行比赛, 输一场喝一壶黄酒如何?”

    许泽博看向江东和刘文然。

    江东见到如此场景,心中也是在打鼓,如果不是自己出这个馊主意,磨着他们二人前来想必也不会遇到这么糟心的事情!

    现如今发生了这个事情,他也不能够不管。

    热血上了心头,江东自然是一口答应。

    混江湖就得讲义气,江东答应了,刘文然又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看着他们三人点了头,简自心挑了挑眉:“既然都比赛了,那么书兄,我们也该让他们了解了解我们的名号吧?本少爷简自心!”

    “在下书跃。”

    “小生不才,曾荣是也!”

    许泽博三人听到书跃和曾荣的名头,脑子瞬间都空白了,这场比赛怕是不用想也知道,他们输定了!

    书跃和曾荣华湖府公认的大才子,早在盛安十一年就考中了秀才!

    一个位列正榜第七、一个位列正榜第十。

    他们怎么也想不通这两个前辈会和简自心混在一起,还跟着他来欺负他们。

    不过此时此景,他们也只能够硬着头皮上了。

    结果也如同他们想的那样,进行了八个轮回,他们三人输了八场,每人喝了八壶黄酒,皆是醉意熏熏。

    也正是如此,在他们神志不清的情况下,才会被简自心忽悠定下来第二日的赌局之约!

    听完江东说的前后因果,许泽平心里已经有了想法,昨日比赛怕是简自心的临时起意,但是今日的赌局则是刻意为之!

    他就是要让他们这些人参加不了科举,以报当年阿兄羞辱他之仇!

    当年他与尚江石联合起来给阿兄下巴豆药粉一事阿兄当时确实没有拿他没有办法,动不了他。

    但是在院试的前夕,阿兄故意组织了一场诗书字画的比赛,为的就是吸引简自心这种喜好出风头的人来!

    阿兄的小钩子一出,简自心果然就上当了。

    那一场比赛,阿兄从诗、书、字、画四个方面,全方位的碾压了简自心,深深让他在骨子里感觉到了耻辱。

    也正是这一场比赛,折辱得简自心在院试考试中晕厥了过去最后还是被人抬出去的。

    许泽礼是个嘴严的,若非这一次许泽平单独与许泽博来赴考,这件事他都不会告诉许泽平。

    而告诉许泽平的目的,就是嘱咐他远离姓简的人。

    偏偏许泽博这个憨货,往人枪口上撞.

    想到这里,许泽平不由的皱起了眉头,他想到了一件事情发生这件事情的时候,黄启在简自心的身边?!

    他猛地站了起来,“江兄,今年四月府试的前夕,是不是黄启最开始起哄要去飘柳院的?”

    江东和刘文然不知道为什么许泽平思绪怎么跳转的这么快?不是在说昨日比赛和今日赌约的事情吗?怎么一下子说道四月份飘柳院的上面去了?

    再说了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谁还记得具体的提议?

    他们二人茫然的望着许泽平,倒是高岩一拍桌子说道:“泽平,你说的没有错。”

    高岩站了起来,十分肯定的说道:“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是黄启先提议喝酒助兴的,喝到了两轮以后,他就嫌光喝酒没有意思,他说他知道一处有意思的地方随后,同他关系近的林桥就开始追问。”

    高岩能够记得这么清楚,自然得益于黄启打小对他的看不顺眼,二人的关系极为的差劲,他对于黄启的一举一动会不够自主的印象深刻。

    许泽博在马大哈,身为官家子弟,对于一些阴私之事还是有所耳闻。

    他也立马的反应了过来,前有飘柳院安神粉一事,后有这赌约一事,这黄启皆在现场!若是没有黄启的指认,简自心又怎么会认识自己?

    他们素未相识,可是从来没有见过面。

    许泽博一口咬定,“我用我的人头保证,黄启有问题!”

    江东和刘文然想不明白为何?

    前后这么一点拨,江东和刘文然开悟了,可是为什么?大家都是同窗,一个私塾出来的,日后有幸进入官场,这些可都是人脉关系,黄启没有怎么蠢的自绝后路吧?

    “可是他为什么这么做?”刘文然很是不解,“我们可都是柳先生的学生啊!”

    “源头在我。”高岩很确定,随后他将当初他和黄启的不愉快以及许泽平为他出头说了出来。

    “不,他或许是讨厌你,但根本原因是我。”许泽平打断了高岩的自述,并且将自己的推断说了出来,“在私塾这些年,黄启曾多次邀我一同用饭,据我印象中的,少说都有三次,但我一次都没有答应过。”

    按照黄启这等小人的心理,自己的拒绝,就是看不起他,想必就是这些所以怀恨在心。

    理清了前后关系,许泽平虽是气愤堂兄的意气用事,但最终也只能够长叹一声气,说来说去都是自己和阿兄埋下的祸根。

    就是不知黄启和简自心是在什么时候勾搭在一起去的?

    第110章 少年初长成45

    许泽平打起精神来, 询问许泽博一些关于赌约的详细情况,希望还有什么回转的余地:“堂兄,这赌约你们当时可有笃定赌什么内容吗?还是对子吗?”

    许泽博抓了抓脑袋, 他对于赌约一事其实没有多少印象, 只是隐约记得说的是次日酉时三刻, 准时在千情楼进行。

    他下意识的看向了江东,江东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吱声,说实话那时候他和许泽博都喝糊涂了, 哪里还记得那么多?

    倒是刘文然还记得一些内容,他详细的复述给了许泽平听:“当时简自心说的是, 今日许大少爷输的一塌糊涂,想必心中是不甘心的, 毕竟临时的准备没有一点准备, 不如明日酉时三刻我们在千情楼再一次进行真正的较量如何?”

    刘文然偷摸的看了一眼许泽博,他道:“当时我记得泽博兄是拒绝的,但是简自心又抛了一个钩子,直言泽博不答应,就是胆小懦夫的行为然后喝醉了的泽博兄,想也没想的就答应了。”

    说道这里,刘文然拿起边上的茶杯抿了一口, 继续说道:“泽博兄一答应, 简自心立马就变了脸色,说光喝酒没有意思,要换一个赌注, 就赌输者不得参加这一届的院试!”

    在千情院众多书生郎的瞩目下, 许泽博是答应了比赛的,若是今日毁约不参加比赛想必将是贻笑大方!

    饶是以后有幸进了官场, 这些也将成为他不可泯灭的黑历史,说起来不守诺言、懦夫这些标签将伴随堂兄一辈子。

    许泽平闭了闭眼眸,这场赌约必须得参加,且只能赢不能够输!

    他在心里盘算,唯一庆幸的是简自心只说了进行真正的较量了,而非对对子比赛。

    许泽平将这一点说给了许泽博他们听,“堂兄,我知道他们这场行为就是针对于我们许家的这一点,江兄,我们真是对不住你们了,但是我们如今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所以。”

    许泽平的话还没有说话,江东立马说道:“泽平弟,你先别说对不住了,如果不是我自己按奈不住磨着泽博一起出去,也不会发生这些事情,该说对不住的是我。”

    “泽平,你这就帮我当做外人了。”刘文然也是自省,“这时,也是我意志不坚定,怪不得你们。”

    见他们二人都没有芥蒂,许泽平看向高岩。

    高岩摆了摆手,他没有说话,许泽平就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相交这么多年,二人身为挚友,一些默契还是有的。

    “江兄,你们也知道,我最擅长的不过是算数和猜谜,这对子着实不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许泽平坦诚的说道,“我们想要赢,只有在简自心说得真正较量上做文章了。”

    许泽平的话一出,他们皆是明白,对啊,反正简自心说的进行真正的较量,又没有说是哪一方面!

    他们相视一笑,心里自然有了决策。

    酉时三刻,千情楼早早的围堵了无数的书生郎,就在他们赌许泽博是否敢赴约时,许泽平一行六人潇洒登场了。

    简自心漫不经心的坐在二楼,看着坠在许泽博身后的许泽平,眼里闪过一丝自得,他就知道没有人能够逃出他的盘算!

    书跃看着这一行慢悠悠的步伐,不屑的一笑:“真是故作潇洒!”

    书跃身为一个秀才能够被简自心拉出来自降身份同许泽博他们比赛,当然不单单是因为简自心身后的权势资源,更是因为他也看不惯许泽礼!

    在许泽礼横空出世以前,他向来是华湖府人人称道的大才子,就是众人将他排在陆继学的身后他也是心甘情愿的,谁让陆继学是他老师的儿子呢?

    所以华湖府千年老二的名声,他愿意担着!

    但是许泽礼的横空出世,硬生生的将他往后压了下去,就是让他不爽。

    现如今简自心有要落一落许泽礼本家兄弟的想法,他自然也是愿意掺和一脚的。

    曾荣倒是没有书跃这么多戏,他愿意出手,纯粹是简自心给的多!

    整整一百两,这要他抄多少书?

    简自心摇晃着折扇站了起来,“许大少爷,果然是讲诚信,说酉时三刻到就酉时三刻到,绝不耽搁一息间!”

    许泽博抬了抬手,无所谓的说道:“不如简少爷上心,早早的就等在这里了。”

    同样是官宦子弟,又不靠简家吃饭,许泽博得知了简自心的坏心眼,自然就没有想给他好面。

    一见面就这么争锋相对,果然引得众书生郎热血沸腾,一时间众说纷纭,巴不得马上争起来、打起来。

    一些好事者,甚至都开始比较起简家和许家,争论谁家更站高位。

    简自心能够在华湖府呼风唤雨,当然不光是靠着他那个通判阿父,更重要的是他的阿娘出自上京伍家,是伍阁老弟弟的庶出女儿如今后宫得势的伍妃娘娘,可是他阿娘的亲堂姐。

    而简自心虽然不成器,但因为他阿娘的好家室,给他求娶回来的夫人也是个厉害的,出自东湘省吕家。

    东湘省吕家乃是行伍世家,吕氏的曾祖父也属于跟着文武帝打江山的老人,吕家得了从龙之功,自然不差,虽然没有得爵位,但也得了东湘卫所世官的职位。

    就如同吕氏的阿父,是世袭的正五品镇抚司镇抚。

    这官职放在上京不打眼,但是在华湖府来说也是顶顶的大官了,更何况还可以世袭,这可是打出生起不作死就吃皇粮的好差事啊!

    正是这错杂盘根的关系,使得简自心目中无人。

    如此争论下来,很多人都站在了简家这边。

    毕竟许家除了一个担任万利州知州的许松林,身份在高一点的也就是身为举人的许泽礼了,这么一看就没啥看头了。

    当然也有嘴巴比较硬实的人,坚持称不可小瞧许家,毕竟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

    简自心见如此多识趣的人十分的满意,自得的说道:“许大少爷,为了保证比赛的公平性,这上联就先让你们出如何?我们三局定输赢!”

    第111章 少年初长成46

    “且慢。简少爷, 你昨日说得是进行真正的较量,可没有说是对对联!”许泽博得了堂弟的点拨,十分的淡定, 他不卑不亢的说道:“你若说是对对联, 我宁愿舍了这脸皮要不参加这比赛, 反正昨日应承你的时候,我已经喝了八壶的黄酒,早就意识不清了。”

    听着许泽博这无赖话, 简自心气得牙痒痒,他恼怒的看着许泽博, 想要反驳却又有些无力,谁让这泼皮钻的空子钻的好?

    他捏了捏拳头, 最后看了一眼书跃二人。

    书跃冷笑一声, “无妨,你们说比什么?”

    他就不相信这几个小兔崽子还能够跳出他的手掌心,他堂堂一秀才还拿捏不了这几个小童生?

    许泽博听着他们已经松口了,心里不由的一喜,谨记堂弟的嘱咐,不可一口咬定比赛项目,给他们来个二选一:“算经或是字谜!”

    许泽博的话一出, 引得曾荣哈哈大笑, 这几个小崽子还真是关公门前耍大刀啊!

    就在许泽博疑惑之际,书跃和简自心同样笑了:“你们还真是自找死路了!”

    他们可是知道算经乃是曾荣的拿手好戏,三人相视一笑, 异口同声的说道:“我们选算经!”

    许泽博几人看着他们也笑了, 到底是谁自找死路这还不好说。

    若是选字谜,许泽平赌他们还有百分之五十的胜利机会, 但是选择了算经,冷笑的勾了勾嘴角,他会让他们知道什么是绝望,他的脑海里可是有无数高中高难度的几何题目。

    就在他们两方准备协商比赛规则时,一个干练的老者出声了:“不如今日这题目,让老夫来出一出如何?”

    这老者约莫天命之年,穿的十分朴素,不过一身灰色圆领袍衫,浑身上下无一点缀,但是那干练的气度,却是让人不可疏忽。

    老者身后的两名青年男子更是一身的悍气,一看就是练家子。

    许泽平他们也不是傻子,他们虽然猜不出老者的身份,但是从这三人的关系来看,老者怕是手握实权的官员,而他身后的两名青年想必是保护他的护卫。

    “那就辛苦阁下了。”

    许泽平几人拱了拱手,行了一个晚辈礼。

    简自心三人身处府城,消息自然要比许泽平他们来得全面,他们可是知道这一届院试主考官来自工部若无意外,怕就是眼前这位了。

    为了讨得个好印象,简自心三人亦是一口同意了。

    老者也很利落,刷刷刷的就写下了三道题目。

    随后他就坐在了青年搬过来的椅子上,轻轻的抿了一口热茶:“半个时辰内,那方先给出正确答案,哪一方就算赢如何?”

    老者或许也是考验考验他们的底子在哪里,所以这三道题目也不算太难。

    第一道鸡兔同笼,问一个笼子里面鸡兔14个头、44只脚,问鸡兔各几只?

    第二道一个三角直斜坡,高3丈、长4丈,斜坡修路约几丈?

    第三道老农有一方田田埂长八步、宽六步,他要在田埂上种豆苗,一步种一颗豆苗,问他需要买多少颗豆苗?

    许泽平看完这三道题目心里就有数了,一道解方程、一道几何勾股定理、一道方田,第三道是个坑,求得是方田的周长、若是不仔细看就会把他当成面积来求。

    “先生所言,小生并无意见。”

    许泽平淡定的上前,准备提笔了。

    看着许泽平年纪以及模样,老者突然觉得姜回那厮说的不假,确实是个好苗子,他心里满意的点点头,这一趟果然来的值!

    蔡平这次能够主动接下这主考官的活,就是冲着许泽平来的。

    至于姜回,不是别人,正是华湖府的知府大人!

    这一届的府试考题正是姜回出的,而最后的三道压轴算经题也正是他从蔡平这里拿来的,为的就是替蔡平找个好徒弟。

    蔡平是个实干的好官,一心为了百姓谋福利、专心研究水利、修桥这些事情,说的他是京官、是工部侍郎,实际上他一年多奔波在地方上面,所以不过四十几岁的年纪看起来像是天命之年了。

    常年的劳累奔波,使得他的身体也落下了不少的暗创疾病,使得他有提前告老怀乡的准备了。

    只是天生的使命感让他不得不为百姓、为大景收一个徒弟,好接他的班!

    曾荣看到这三道题目,眼中不由的浮现一抹凝重,这大人果然是个厉害角色,一上来就出如此高难度的题目他以为至多在方田和合分术上面打转,却没有想到。

    他咬了咬牙,还好第三道题目简单,他瞥了一眼信誓旦旦的许泽平,他就不相信这个小毛头能够做的出来!

    曾荣上前一步,拱了拱手:“一切依照先生所言。”

    蔡平颔首,“那就开始吧!”

    蔡平一放话,他身后的护卫就点燃了香,用来计时。

    许泽平在草稿纸上面一通列式以后,迅速的写下来的第一题的答案:兔8只、鸡6只。

    为避免让人觉得自己算法过于怪异,许泽平特意将第二道的式子重复的列在第一道式子的上面,以混淆他们的视觉。

    站在二楼围观的众位书生郎看着这题目亦是抓头挠腮,而看到许泽平这么三下五除二的写了答案更是不可置信,他这是乱写的吧?

    而曾荣还在一个个的试答案,他瞥了一眼淡定自若的许泽平,不由的额头上冒了冷汗。

    简自心更是眼睛发红,恨不得冲上去质问曾荣你到底信不信啊?

    许泽平可不管这些人,他淡定的写下第二道式子:3平方+4平方=25

    随后他写下第二题的答案:5丈。

    第三题:【8+6】*2=24。

    许泽平在写完答案以后,装作不小心的带倒了砚台,使得墨汁浸湿了草稿纸,让人看不清他的草稿纸上写了什么。

    对于他的行为,众人惊呼,这下可完了,答案都毁了吧?

    许泽平却不慌,淡定的让人取来新的宣纸,依次将答案写了上去,交给了蔡平。

    蔡平看到三道题的答案不禁眼前一亮,拍桌说道:“好好好,这比赛不用进行了,胜负已见分晓!”

    蔡平的话一出,曾荣腿一软,径直的跌倒在了地上,他知道他玩了。

    第112章 少年初长成47

    “听说你们这次输了的惩罚, 是禁止参加这届的院试?”蔡平一手拿着答卷,一手负在身后,眼神严肃。

    许泽平笑呵呵的摆了摆手:“先生说笑了, 那是我堂兄醉后的戏言罢了, 岂能够当真?堂兄, 你说是吧?”

    冤家宜解不宜结,倒不是说许泽平的心地都么的善良,而是他知道依着他们许家如今的地位着实不能够跟简家对着干, 毕竟简家背后的靠山是他们目前动不了的。

    自古枕头风,是最难抵御的。

    许泽博虽然恨简自心恨的牙痒痒, 也想当场就弄死简自心,但是他知道堂弟有他的考量, 也只能挤出笑容:“是啊是啊, 这一切都是我酒后说的胡话罢了。”

    是真是假,其实蔡平心中早已经有了结果,他之所以这么问出来,是想要为这小家伙撑腰罢了,旁人恐惧这伍家,他可不惧!

    当然,他也坚信圣人是个明辨是非的。

    却没有想到这小家伙年纪轻轻的, 做事是个八面玲珑的, 这一记太极打下去,简自心若是还胡搅蛮缠不承他的情,别说在这华湖府了, 日后在这大景朝都要贻笑大方世人最忌讳的, 可都是忘恩负义之人!

    蔡平颔首,严肃的说道:“你们可都是我们大景朝未来的栋梁, 若是圣人知道你们拿着科举做玩笑,想必是要治你们的罪了!”

    在蔡平的这一波恐吓之下,成功让简自心额头上冒汗。

    许泽平连连点头,“先生说的极是,我等铭记在心。”

    说罢,蔡平双手负背,踱步出了千情楼。

    蔡平的这番威吓下,让千情楼的众位书生郎都背生冷汗,他们突然想起大景朝的关于科举的一个铁规,恶意阻止学子参加科举者、当罚五十大板!

    简自心得了许泽平的这个情也不好放狠话,今日这一切他又自知耻辱,冷冷的说道:“今日算是我简自心欠了你一个人情!”

    说完,简自心也不顾许泽平如何反应,拂袖就离开了。

    简自心一走,书跃和曾荣也自觉脸上无光,立马跟上了。

    至于守在门口的黄启,不知千情楼里头的情况,还畅销着许泽平等人的下场。他见简自心大步流星的走了出来,立马迎了上去:“简少爷,如何?许泽平他们是不是痛哭流涕的求”您?

    他的话还没有说,气不顺的简自心直接一脚将他踢了出去:“滚!”

    书跃和曾荣本来也是想跟着简自心上马车的,得了简自心一个白眼:“两个无用的废物!”

    随即啪的一声,马车门合上,简家的马车扬长离去,徒留书跃和曾荣站在了原地。

    书跃和曾荣自是丢了大脸,哪里还敢站在千情楼的门口?两人对视一眼,含糊的告了别,就各奔东西了。

    简自心一行人离开千情楼,这场戏自然也就散场了。

    许泽平一个眼神,许泽博就推开了围拥过来想要结识许泽平的书生郎们,他们一行人匆匆离开了千情楼。

    走到门口时,看着还久久躺在地上喘着粗气的黄启,高岩忍不住的嘲讽:“呦,这是谁呢?不是昔日清水镇高高在上的黄少爷吗?怎么躺在地上了?”

    江东自然而然的接了话,“什么黄少爷咯?还不是人简自心的一条狗,现在狗的主子走了,这条狗自然是没有了归宿,躺在街上流落咯?!”

    江东一说完,许泽平等人都忍不住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等黑心玩意,他们可是一点都不同情。

    黄启呼吸急促,眼前一阵发黑,他攥紧了拳头,想要说什么一张口却是鲜血流了出来。

    见此,许泽平手心有点发紧,他拉住了许泽博的手腕,“堂兄人命关天。”

    身为蓝星人,他的内心终究没有应硬下来。

    许泽博眉头微蹙,朝着千情楼喊了一句:“简少爷的狗腿子要死了,快来救人啊!”

    嚎了一声后,许泽博就攥着许泽平往前走了。

    高岩冷笑一声,“你也有今天!”

    望着许泽平一行人离去,黄启恨得血色染红了眼眶,可惜因为疼痛,脑袋一黑,嗬嗬了两声,直接昏死了过去。

    次日六月十四,许泽平他们特意赶了个早前往华湖府府衙复核报名的名单,复核通过以后,他们只需要拿着自己的文书前往分配好的考场考试即可。

    今日既是复核报考名单,亦是等候分配考场的消息。

    其实在他们初次报考院试时,他们的所有的资料都已经到了华湖府知府的手中,只不过是等朝廷派来的主考官分配考场。

    而从他们初次报考到复核名单的这段时间内,主考官早已经将他们的考场划分好了,复核那日只是通知他们一声罢了。

    只不过他们还是来晚了一步,到达府衙时,府衙的门口已经排了长队。

    许泽博苦恼的抓了抓头,“啊,早知道就吃了早饭过来了。”

    许家人一日三餐十分的规律,许泽博来府衙前,还喜滋滋的幻想,三两下就搞定了然后回去美美的吃一顿,现如今看着这队伍形势,他长叹了一口气,老天爷玩他啊!

    许泽平将他推到了队伍中,“快排队吧,我来的时候,就安排吉祥去买包子了,等下会送过来的。”

    许泽博眼前一亮,若不是人太多了,他恨不得把堂弟抱起来亲两口。

    就在他们排队的时候,听着队伍其他人在暗暗私语。

    “听说了没?昨日那黄姓书生。”

    “听了,今日一早华湖府都传遍了,昨日倒在了千情楼门口,人拉倒医馆去的时候,直接没了!“真的假的?”

    “真的,那我还有说假话的吗?”

    “什么原因?”

    “据大夫所说,是骨头刺破了心脏。”

    “啧啧,查出凶手了没?”

    “嘘,不要乱说,人可是自己身体不好,一下子中风去了的。”

    一时间各种纷乱的声音传进了许泽平的眼前,让他眼前一阵发黑,他昨日是亲眼看到了怒火中的简自心一脚踢在了黄启的胸腔上面

    倒也不是他圣母心,只是这么活生生的一个人。

    没了就没了

    凶手却成为了众人闭口不敢提的对象,这就是权势的厉害吗?

    第113章 少年初长成48

    “平少爷?”

    “平少爷?”

    “平少爷?”

    吉祥连续换了许泽平三声, 他才回过神来了,“啊?”

    吉祥从怀里拿出包着包子的油纸,“平少爷, 包子。”

    许泽平从油纸中拿出来两个包子, 随后吩咐吉祥将包子分给许泽博四人。

    鲜香的肉馅散发在口腔中, 使得许泽平抒发了心中的唏嘘与无奈,不管他人如何,他发誓他会始终坚持自己的初衷的。

    从清晨排到了午时, 终于结束了名单复核。

    此次参加院试的童生近四百人,许泽平看完大概的报名人数, 他的心中就已经有了答案,至多四十人通过。

    结束复核以后, 许泽博兴奋的搂住许泽平的肩膀:“平平, 明日就要考试了,为了庆祝我们凯旋,我们去熙和楼吃一顿吧?我可是听说熙和楼上了最新的菜品,味道超级棒!”

    看似四十人同为秀才,但是许泽平却只这排名间暗藏玄机。

    头十名被视为大景朝未来的栋梁,成为廪生,不但能够可以免除徭役、见官不跪。还能够吃上皇粮, 每月可以向官府领到六斗大米, 一斗大米约莫12斤,一个月相当于可以领到72斤大米,这足够很多家庭一个月的口粮了。

    当然成为廪生也不是一劳永逸的, 因为廪生资格只有三年, 三年内不论能否考上举人,过了时限都将不能够领取皇粮。

    十一名到三十五名被称为增生, 增生可享受免除徭役的特例、见官不跪,却不可吃皇粮。

    大景朝每届榜单的最后五名,被称为附生。

    附生是大景朝读书郎最不希望得到的名称,他们宁愿榜上无名,也不愿意摊上这名头。

    因为附生只空有个秀才的名头,除去见官不跪的特权、也就多了一条可私办私塾的资格,余下免除徭役资格无、更重要的是上了附生的名号,就不能够再参加乡试了!

    是的,没有看错。

    大景朝对于读书郎宽容,也是严格,得了附生,也就相当于绝了仕途。

    “吃吃吃,就知道吃!”许泽平微微瞪了一眼许泽博,“前两日的教训,我怕你是不记得了?”

    自打对堂兄好生的发了一顿脾气后,许泽平就没有在掩饰自己的脾性了,他知道对于堂兄这个憨货就不能够有好脸色。

    许泽博摸了摸鼻子,“这不是没有吃过,有些馋意嘛。”

    “明日就要考试了,还不专心应对考试?小心第一轮就给你刷下去!”

    高岩适时补充的说道,“这刷下去倒也无法,只希望不要倒霉的得了个附生的名头。”

    高岩一开口,几人都沉默了。

    他读了这些年的书,自然知道附生的意味。

    也就是有了这层警告,众人草草的吃了中饭,就回到了房间开始复习。

    许泽平与许泽博住一个房间,同为许家根,许泽平自然忍不住的同他堂兄抓起了算经重点题型划分。

    这一届他们的主考官既然为工部侍郎,许泽平想也不用想,最后一场肯定会考算经!

    就从府试的难度来看,想必院试的题目绝对不简单。

    从前虽然同堂兄讲过题型,但是到了这个关头,还是忍不住的想要给他临时抱佛脚!

    就在他准备开始讲例题之时,他们的房门咯吱一声被打开,高岩、江东、刘文然三人齐刷刷的站在了门外盯着他

    然后三人嘿嘿一笑:“不如泽平你好人做到底?”

    许泽平无奈的摇了摇头,“都进来吧!”

    次日卯时三刻,他们一行五人准时出现在了贡院的正东门前。

    华湖府贡院除去考官等人走的正东门,参加科举考试的学子只能够走西、南、北三个门,他们五人看了一下自己手上的小纸条,就相互道别了。

    为了更好的监督学子,通常结保的童生是分不到一个考场的。

    许泽平他们几人也不例外。

    许泽平在南一考场、许泽博在西二考场、江东在西三考场、高岩和刘文然一个在北二、一个在北三。

    四十人一考场,四百人正正好分了十个考场。

    此时贡院已经是重兵把守,大景朝十分重视人才的选拔,故而每一届的科举考试,不光有来自京都的主考官、更是有卫所的士兵的巡逻,若是有人滋事闹事可想而知后果。

    比起府试的紧绷,这一次院试,许泽平心里是轻松了不少,因为府试和院试同样是在贡院考试,熟悉的场地让他没有那么紧张。

    院试一共五场考试,一天考一场,每一场考试都是辰时三刻开始、午时三刻结束。

    大景朝童子三试都是一样的淘汰制,前四场都是上午考试、下午酉时三刻出结果,榜单上有名号的可参加下一场考试,若是没有名号的就淘汰。

    唯独第五场不一样,第五场会结合余下八十名书生郎前四场的考试成绩进行一个总次排名,最终上榜的前四十名得到秀才老爷身份!

    犹豫记忆中的一样,进入南大门的第一道坎就是连人带书箱子的被士兵拖到一进院旁边的小屋子中,“爽快点,快脱了。”

    许泽平看着前一个书生郎哆哆嗦嗦的穿好衣服,颤巍巍的走出房门,像是经历了一场摧残一样。

    在士兵凶狠恶煞的眼神中,许泽平咬了咬,反正头几次都被看了,今日还有什么好羞耻的?

    牙一咬,心一狠,许泽平就将自己剥了个干净

    就在许泽平剥衣服之际,检查的另外一名士兵早就将他的书箱子打开,不但毛笔的笔管都被打开了,就连同墨条都被掰断了,生怕墨条里头夹带着纸条。

    许泽平:

    “你这汉子倒是爽快,不像那之前的书生郎,跟个娘们似的,检查检查他就跟受了奇耻大辱似的!有本事就别来参加这科举考试啊!”检查的士兵一边将许泽平的衣物翻过来检查,一边唾弃的骂骂咧咧:“好了,撅起。”

    许泽平木着一张脸,再次问候了夹在纸条在屁股里头的老兄,然后撅起了屁股。

    许泽平穿好衣服走出小屋子的时候,正好碰上一脸不爽的简自心。

    二人相对,真是冤家路窄!

    苦于前日的人情,简自心又不得不臭着脸同许泽平打了招呼。

    许泽平抬了抬手,敷衍的应付了他,然后掉头就向自己的考场走去。

    看着臭着脸不爽的简自心,不由的就想到已经西去了的黄启,这人生还真是不公平啊!

    在大景朝,科举的任意一场考试,一旦考试开始,正常情况下都是不允许上茅坑的,若真是憋不住了,要去上茅厕,也是会被士兵全程监督送到茅厕。

    而与此同时那试卷,就会被盖上一个黑色的印记,而这个印记在他们考生圈被流传为屎戳子。

    得了屎戳子的试卷,无论文章是多么的优秀,都难以得高分。

    故而诸多学子,宁愿匆匆考完交卷,都不愿被盖上屎戳子。

    许泽平到达考场门口时,透过窗户能够清洗的看得考场中的考生情况,已经陆陆续续坐满了书生郎。

    为了更好的监考他们,考场的窗户是全部被推开,这样也是方便外面巡逻士兵更好看到里面的状况。

    许泽平放缓了自己的步伐,轻轻的走进了考场,直至第四组倒数第二个座位,他蹑手蹑脚的坐下。

    幸好是院试,若是是乡试,自己这怕就是个臭号咯!

    duang!

    锣声敲响之际,监考考官拿着密封的油纸踏进了考场,众学子停下了自己研墨的手,皆是整齐的看向监考官。

    拿到考卷以后,许泽平没有着急落笔,而是仔细的审了一遍题。

    如同之前府试题目一般,第一场的默译一共八十道题,前五十为默写,后二十为翻译,而最后十题为翻译加自己的感悟。

    扫了一遍题目以后,许泽平的心中已有答案,百分之六十出自论语、百分之二十出自中庸、百分之十出自大学,剩下的百分之十出自五经中的【春秋】。

    这一届的题目并不容易,按照阿兄所说,历届院试题极少会出现五经题,因为多数秀才对于五经的领悟并不深切……

    老师领悟都不够深切,就不用说被他们开蒙的书生郎。

    许泽平一边在草稿纸上默写答案的时候,心里就在想只怕这第一场就将淘汰过半的学子。

    如许泽平所料,他离开考场时哭倒一大片的书生郎,呜呜咽咽的就像是没了爹娘。

    “呜呜呜,堂弟。”

    许泽平刚站稳,许泽博就瘫软在了他的背上,“怎么办,【春秋】中我有一句话好像写错了。”

    许泽平拍了拍他的肩膀,“振作起来,只出错一处是无碍的。”

    ……

    “这字、极好!”

    刘主薄看到这一手字,忍不住的惊呼了出来。

    这让为首的蔡平不由的沉了沉脸色,“刘主薄,你我二人交换一下考卷吧。”

    刘主薄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连忙将手中的一打考卷递了上去,“小吏失礼了。”

    科举考试不光对学子的要求极为严苛,众位考官也一样,考官的数量是会根据考场来定的。

    如十个考场,那就会有十个考官。

    主考官来自上京,基本上都是由礼部任命抽调。

    副考官为当地府城知府,余下监考官员从整个华湖府抽选,会避开各大学子关系网。

    如简自心的阿父,华湖府通判,就是因为简自心下场考试,监考管员就跳过了他。

    刘主薄来自华湖府下面的一个县府,头一次瞧见如此标准化的馆阁体,自是没能够控制的惊呼了过来。

    蔡平拿到他手上的那一打考卷,仔细的翻看了一下旁边的密封条,确定没有暴露考生的姓名以后,他又翻了翻刘主薄先前批改的考卷,确定他没有徇私舞弊才看向刘主薄惊呼的那一张考卷。

    大景朝对于考卷,都是采用糊名政策的。

    在考生交了考卷以后,监考官员会随机的重叠试卷,然后用封条将姓名这一行糊封起来,交给主考官。

    然后由主考官将糊封的考卷随机交给考官,由他们批改,最后批改完成以后,确定了淘汰的考生试卷以后,再次拆封,由主考官将留下来的考生名字题写到红榜上面……

    蔡平看着手上熟悉的字迹,愣了愣,随即就知道了此考生是谁。

    这一手方、乌、正的馆阁体,真的没得说,还真是能够让人看了一眼就不能够在忘记了。

    “放榜了!”

    “放榜了!”

    两名拿着红榜的士兵一走出贡院,就乌乌泱泱的涌过来数百学子。

    许泽平拉住了焦急的许泽博,“堂兄,我们等会儿过去吧。”

    吉祥自告奋勇:“平少爷,我去给您们老吧!”

    “你识字吗?”

    吉祥挠了挠头,嘿嘿一笑:“出门前,老爷教了我认你们的名字,我记了整整三天。”

    说罢,吉祥就窜进了人流中去了。

    而等许泽平他们回过头去找高岩三人的时候,早就没了他们的身影了。

    原来,就在许泽平拉许泽博时,他们三人就溜进了人海中了。

    “上榜了!我上榜了!”

    “我家少爷上榜了!”

    吉祥不像他人从尾巴上面找,他一眼望去就看到了头榜上那端正的三个大字——许泽平!

    他顾不上耳边嗷嗷叫的各位书生郎,兴奋的推开挡在周围的人,就直接莽莽撞撞的冲了出去。

    “平少爷,你上榜了!”吉祥眼里冒着金光,嘴里喘着粗气,双手抱膝:“是头名!”

    “那我嘞?那我嘞?”许泽博焦急的看着吉祥,一脸期盼。

    吉祥后知后觉,他好像兴奋过度了。

    他尴尬的说道:“博少爷……我可以说,我忘记看了吗?”

    许泽博气呼呼的推开吉祥,“你这个不靠谱的,还不如我自己去看!”

    吉祥立马追上了许泽博的步伐,打算赎罪:“博少爷,你等等我,我来为你开路!”

    好在许泽博去的时候,大部分因为落榜都哭哭啼啼的散开了,他很幸运的在倒数第三排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高岩在中间靠前的位置找到了自己的名字,他回头看着随意依靠在墙上的许泽平,很庆幸自己交了这个挚友,自己才能够在他的提醒,将五经硬生生的背下来。

    方才,顺利的完成这份答卷。

    不然……怕是自己这一轮就要被刷下去了。

    高岩清了清嗓子,“江兄,你们过了吗?”

    江东挤出了个比哭还难,“我落榜了,早知道就听泽平的话,背一背【春秋】了。”

    好歹还能够临时抱抱佛脚!

    总好过这样一头雾水的瞎写。

    其实早在午时三刻在贡院门口集合时,他听着许泽博说错了一道题时,他的心里就有了预感。

    只是他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希望主考官按照往年的惯例,第一场卡掉一半的人数。

    可惜他遇到一个狠人,四百的考生,直接刷了两百二十个人下来!

    江东数了数人数,只有一百八十个人在榜单上了。

    刘文然打小就是个记性不强的,考得是死记硬背,但是他比江东强的是,他听劝。

    许泽平在上一次商议出发时的聚会上,就曾提过让他们没事翻翻【春秋】、【周易】这几本五经,刘文然就将他的话放在了心上。

    聚会结束,就跑到了书馆将五本书买回来了家。

    由于时间太短了,他就随意的挑了一本书死记硬背。

    没想到,正好考的就是他挑中的【春秋】!

    在考试的时候,简直兴奋的在手抖,一连写了三四个都是墨团。

    刘文然挠了挠头,“侥幸侥幸。”

    一行人回去客栈时,还恰巧撞上了简家的马车。

    简自心透过车窗阴阳怪气的说道:“昨天踩狗屎了吧?头场头名。”

    许泽平不想同简自心一般见识,和他计较只觉得自己掉价,“简少爷过奖了。”

    简自心瞧着许泽平始终都是稳着情绪,恼怒的放下了车窗,冷哼一声:“走!”

    简家的马车一走,高岩就忍不住的吐槽:“这简自心是个脑子不清白的吧?又没人求着他来同你攀谈,既然不爽,那还来做甚?”

    “嘘,隔墙有耳。”

    许泽平比了个嘘,示意他大庭广众之下不要乱说话。

    因为落榜,江东也没有什么胃口吃东西,一回到客栈就将自己藏进了房间,所以许泽平他们几人也不宜欢喜,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回了房间。

    次日卯时一刻,许泽平、高岩、刘文然、许泽博四人相聚在一楼吃了个简单的早饭。

    “文然兄,江兄昨日还好吗?”

    刘文然声音很小,“午夜我听他哭了半宿,今日我出门时,他还没醒,想必哭过了,会好受些。”

    因为怕耽搁时间,几人吃完就往贡院赶去,刚好卡在卯时三刻出现在了贡院大门。

    熟练的扒了衣服,让士兵检查过后,许泽平径直走向南一考场,经过昨日的淘汰率,南一考场空旷了少许,许泽平大致数了一下,不到二十五人。

    人数虽少了,但是座位却不变。

    今日第二场是律赋。

    他的目标是稳三保二,许泽平一边研墨,一边在心里盘算,科举考试中,他的短处便是律赋和诗句,按照如今的局面来看,最后一场稳拿稳的是算经。

    所以只要他在律赋这一块稳住了,那么这院试的案首,他就拿定了!

    岁寒三友。

    许泽平看到考题的时候,大脑在迅速的旋转,他记得【论语】中曾提到过松、竹、梅为岁寒三友。

    已经找到出处、题自然已破。

    题虽然破了,他却陷入了沉思,究竟只单单写一种还是三种都写?

    三种植物对于他来说,他独爱梅花,但另外两种也不反感。

    听着周围沙沙的毛笔声,许泽平心中已经有了想法,他决定采用递进的写法。

    先写松的顽强不屈、后写竹的正直、最后表明自己独爱腊梅的高洁孤傲。

    大景朝的律赋讲究对仗、工整以及华丽,许泽平有了思路也没有着急动词,只是在草稿纸上写下了岁寒三友赋。

    看着题目有思索了片刻,确定自己大脑已经完全清晰,才在草稿纸上以【论语】破题…

    duang!

    午时三刻的锣鼓声敲响,许泽平刚好放下手里的毛笔,他看着答卷上誊写好的文章,心里松了一口气,属于他的短处已经结束。

    跟随大部分陆陆续续的出了南一考场的门,他也不曾注意到监考官在拿到他答卷那瞬间的惊艳。

    依次递进,还真是少见的写法。

    “堂弟,如何?”

    许泽博一见到许泽平,就迫不及待的关心,因为堂弟的诗感和赋感是他公认的短处。

    当年在祖宅输给平堂弟,他一直坚信是礼堂弟给平堂弟开的小灶,不然在后来自己专心求学了一段时间后,平堂弟怎么会老是输给自己呢?

    许泽平笑了笑,“我觉得挺好,堂兄,你呢?破题可对?”

    “这次考官出的题目简单,我一眼就破出来了,出自【论语】。”许泽博知道平堂弟不说大话,他既然说挺好那便是发挥的不错,心里松了一口气,随即骄傲的说道:“我也觉得我发挥还不错!”

    就在他们谈话间高岩和刘文然也已经到了,他们四人结伴就回了客栈,打算同江东一起用个午饭。

    四人刚踏进客栈的大门,小二就迎了上来,讨喜:“各位公子有礼了,江公子在包厢里等候各位公子多时了。”

    几人在客栈住了这些时日,小二早已经将他们的模样记住了。

    “昨日失态了,还望多多包涵。”江东顶着一双核桃眼,同许泽平等人掬了半礼。

    许泽平他们连忙躲开,赶紧上前将江东扶起来:“江兄,你这是说哪里的话,我们都是朋友,走岂会将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相互寒暄一翻后,他们依次落座。

    江东拿起酒壶倒了一杯,先是提杯:“昨日已成过往,我们旧事不追。今日愚兄在此,恭祝各位兄弟榜上题名,一路青云直上!”

    说罢,江东直接就将酒水一口闷下。

    一同而来,第一场就被刷下,此种郁闷,许泽平他们自然能够理解。

    江东怕他们喝酒误事,就提议他们以茶代酒,最后江东自己喝得个烂醉如泥,是刘文然和许泽博把他扛到房间里去的。

    吃过饭后,就都会各自房间休憩放松神经。

    许泽博从人字房回来,便听到了平堂弟轻微的鼾声。

    没成亲前,他也没少同平堂弟挤一个房间,他知道平堂弟睡觉从来不打鼾……今日却反常的有了鼾声,足以见得这段时间他的压力有多大。

    平日里沉稳的像个小狐狸,其实仔细想想,平堂弟也才十四岁,还是个孩子。

    许泽平一睁开眼,猛然惊坐生怕自己误了时间,扭头看到还躺在身边的许泽博,拍了拍自己胸膛,还好还好没误了时间。

    “堂兄,起来了。”

    许泽平将许泽博摇醒,微微洗漱了一下,恰好准备出门时,高岩就来喊门了。

    “放榜咯!”

    由于第一场刷下的考生比较多,第二场许泽平就拒绝了吉祥看榜,他紧了紧拳头,径直的走向了红榜。

    远远的隔着人群,许泽平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赫然的排在了首位!

    他不敢置信的揉了揉双眼,随即又看向了红榜,听着周围考生的惊呼声——

    第二场又是许泽平!

    哇,还真是他!

    如此优秀,让尔等真是望尘莫及啊!

    也不知道他多大了?成没成亲?

    ……

    诸多羡慕的声音飘进许泽平的耳朵里,他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是他!他就是许泽平。”

    许泽平都还没有回过神来,人群中突然有人指向了他,然后忽然一群人就哗啦哗啦围了过来。

    “真是年少有为啊!成亲了没?我家中有个妹妹貌美如花,许兄弟,要不要考虑下?”

    ……

    这些书生郎边说还边上手扒拉,吓得许泽平拔腿就跑,都顾不得同来的许泽博他们了。

    回到客栈的房间,许泽平插着腰大口大口的呼吸,老天爷啊,他之前听阿兄说榜下捉婿的事情,还觉得夸张。

    现如今他自己碰上了,才惊觉是真的一点不夸张,天呐,他都还没有考上秀才啊,要是考上了那还得了?

    “堂兄,可还行?”

    许泽平一看眉开眼笑回来许泽博,心里就有数了。

    “不错不错,我们都过了!”许泽博呲着大门牙,“好小子,这次发挥不错啊,都跑到我们面前去了!”

    第二场除去超常发挥的许泽平,高岩的成绩最好,位列二十、其次是许泽博五十三、刘文然低线上榜一百五十名,位列倒数第十。

    第二场刷下来的人并不多,只刷了四十人下来。

    “是你啊,小兄弟。”

    连着两日检查,负责排查的士兵都对许泽平熟络了起来,人长的俊、做事利落又不扭捏的书生郎确实不多见。

    许泽平礼貌的一笑,“是我嘞,我倒是希望场场你都能够见着我。”

    士兵被许泽平的话弄的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趣味一笑:“哈哈哈,相信你给可以的!”

    第三场:策论

    许泽平看到题目的时候,头皮都发麻了,果然如阿兄所预料的那样,与关北游牧悍匪言和有关。

    自打关北修建了城墙以后,游牧悍匪抢夺大景朝关北百姓的财物就变得困难了起来。

    去年冬季,游牧族的可汗曾派使者到关北城墙门口喊门,他们游牧族愿意臣服大景朝,只要大景朝每年给他们施舍千斤粮食即可,不然每年都派兵来砸大景朝的城墙……

    朝中时局如何,许泽平不得为之,但听阿兄说起这个事情的时候,他都笑了。

    自古都是附属国向主国贡献金银财宝,这游牧族倒是开了个奇特的例子,竟然还想大景朝给他们免费的粮食?

    哼,打着臣服的名义白嫖粮食?

    还真是想的美!

    许泽平跟在许泽礼与柳淮之的身边,可没少耳濡目染一些农夫与蛇的故事,想当初听到阿兄与他讲论政事的时候,他心里就冒出一个念头,那就是游牧族想用大景朝的免费粮食养肥他们自己……

    然后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在来攻打大景朝!

    当时他将这个问题抛出的时候,就得到了阿兄默认。

    他相信他们都能够想到的问题,身为一国之君的圣人不可能想不到。

    所以这个论题能够出现在这里,就能够证明,圣人绝不是个蠢笨之人,甚至骨子里还是个北伐的狠人!

    有了这个念头,许泽平自然就不在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直接飘飘洒洒在草稿纸上写了起来……

    文风大胆、用词犀利,观点不但是拒绝了关北臣服、更是道明了关北悍匪的真正目的。

    然后还列出了一二三,从加筑城墙到勤练兵将、甚至是制造武器投机石都写了出来!

    “大人,这是前十的策论,您过目一下。”

    律赋、策论、八股文的审核流程较为的复杂,各位考官需要各位批改的考场挑出三篇出挑的文章,在其上面用红字批改上“中”。

    挑出来的这些文章由考官们相互交换看,轮流任由考官们批改,最后挑出“中”最多的十篇文章由主考官定排名。

    蔡平入目的第一篇文章,就被那一排“中”所惊艳,十个考官有八个留下了“中”字!

    看着卷面上漂亮的馆阁体,蔡平不用看也知道是谁的文章。

    因为第一个中字就是他留下的。

    不得不说私心这个东西在哪里都是存在的,自打许泽平在蔡平这里留下印象后,蔡平总是习惯性挑南一考场的答卷批改。

    但是好在许泽平这个考生是个有实力的,每次的成绩都能够堵住其他人的嘴巴!

    “不用看了,就按照你们这个排名公布成绩吧!”

    就当蔡平准备让人研墨,誊写排名时,一个考官跳了出来。

    “大人,我觉得这次排名有异!”

    蔡平看着前面弓着腰的精明干瘦男人,眯了眯眼眸:“哦,你有何见解?”

    “大人,这位考生所写的水泥啊、投石机前所未有,简直是在这里胡扯!”庞智生坚持自己的初衷,“大人,请你明见!”

    “庞大人,你是在教本官做事吗?”蔡平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径直走向了庞智生:“本官为圣上办事这么多年,上对得起大景、下对得住黎民百姓,你是在质疑本官吗?”

    庞智生面对蔡平锐利的双目,微微后退了半步,他的后背不由的浸湿了中衣:“下官不敢。”

    蔡平给了他当即一棒,随后又给了他一颗甜枣:“庞大人此番,本官也知道你是为了百姓的福祉所想,本官能够理解,这位考生的文章,本官会原封不动的递给圣上,庞大人可还有意见?”

    “下官不敢,下官谨遵大人命令。”

    蔡平满意的点走,踱步再次走到案几后,提笔开始誊写这次榜单考生名单。

    “中了中了,平少爷,您又是头名。”

    自打昨日遭到拉扯以后,许泽平就不敢去红榜前看名次了,生怕再一次被人围住。

    听到吉祥前来报喜,许泽平庆幸自己的剑走偏锋再一次赌对了。他询问看向许泽博三人:“阿兄,你们可过了?”

    刘文然面色不太好,叹息了一口气:“我策论的观点写错了,名落孙山了。”

    许泽博和高岩二人因为许泽礼的缘故,对于这次论点有所了解,自是写了不同意游牧悍匪臣服大景朝这一观点,二人皆过了这一场,一个位列三十八、一个位列七十八也算是幸运了。

    第三场结束,考生已经刷到了一百二十人。

    许泽平想要开口宽慰,刘文然强撑着挤出笑容:“第一次下场,已经比我想象好很多了,这次回去我定会刻苦学习,后年院试我相信我定能够过了的!”

    “刘兄,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刘兄,我也相信你!”

    在许泽平他们坚定的目光中,刘文然的心态逐渐恢复了过来。

    刘文然打小就有些笨,干活也总是比别人慢半拍,他阿爹阿娘就是怕日后继承不好家里的雕刻手艺,才想着送他来读书。

    即使书读不好,也还能够给人去算算账有个谋生的手段。

    也正是这些坎坷的经历,使得他的心态比江东的心态稳许多。

    “泽平,我有点想吃巷子里的哪家阳春面了。”出来看红榜前,高岩就算过自己口袋里的银子,不到两百文了他们住的房间六十文一晚上,他承担一半,至少还有三个晚上要住,所以他得省着点用:“你们想不想去吃,不想的话,我就自己去。”

    连着两天吃的油腻,许泽平也想吃的清淡一点,他看向许泽博他们:“我也想去吃阳春面,堂兄你们呢?”

    刘文然摇了摇头:“昨日晚上我答应江兄出去逛一逛,你们就先去吧,我回去陪陪江兄。”

    如此,他们就分道扬镳了。

    许泽平两兄弟加上高岩、吉祥抄了小道,绕过了主街道走了巷子去哪家摊子吃阳春面。

    “你这个废物!打死你这个不中用的废物,没有赢了比赛就算了,还想要少爷的钱?还真是脸大!”

    “来人,好好教训他一番!”

    听到巷子的哀嚎声,许泽平几人本是不想揽这闲事的,但听着被打人的凄惨的叫声,又觉得这个声音有几分的熟悉。

    许泽平拉住了许泽博:“堂兄,我们去看看吧?”

    几人商量了一番,一起冲了上去:“干嘛干嘛呢?”

    “再动手大人,我们就报官了!”

    为首的那个打手听到面前这几位书生的话,都笑了:“报官,你们知道我们主家是谁吗?”

    许泽博仗着自己的个子魁梧壮实,他强横的说道:“本少爷倒是想知道你主家是谁?能够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殴打人?!”

    为首的打手撸起了袖子,掂量掂量了自己手上的木棒:“我们主家说出来吓死你!我们老爷可是华湖府的通判大人,挨打的这人得罪了我们家少爷,要收点小教训。你们识相点,赶紧走,趁着爷的心情好,不与你们一般见识!”

    许泽平看着抱头蜷缩的长袍儒生只觉得身形很眼熟,想要仔细瞧瞧,却不想他死死的抱着头不给他看清。

    许泽平有些纳闷,这人真的好像那日跟在简自心后面的曾荣啊?

    他们不是一伙的吗?

    怎么会被简家的下人打?

    许泽平试探性的喊道:“前面躺着的可是曾荣曾秀才?”

    曾荣听到许泽平认出了他,情不自禁的颤抖了一下。

    而为首的打手,见许泽平认出了曾荣,十分的气愤,扬起木棒就要打下来:“瞎喊什么呢?乱在这里瞎喊,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就在木棒要打下来之际,许泽平就顺势的躺了下去,使劲的哀嚎:“打人了啊!简通判家的下人要打死赴考的考生了啊!”

    许泽博看着打手挥下木棒的时候,本想用手去挡,却被许泽平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住手。

    现如今看着躺下去的平堂弟,立马就明白了,开始往巷子外跑,一边跑还一边喊:“打人了啊!救命啊,简通判家的下人要打死考生了啊!”

    几个打手,看到这么不要脸的书生郎,吓得都有些慌了。

    拿着陆陆续续从巷子两边钻出来的人,也顾不得什么,一个个灰头土脑的跑路了。

    至于曾荣?算了,反正也给他教训了。

    简家的打手走后,许泽平从地上爬了起来,笑呵呵同围观的居民们表示感谢:“一场闹剧,刚刚多谢诸位帮忙了。”

    围观的居民们,也都乐呵呵摆手:“哼,这简家为非作歹,我们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也是他们跑的快,不然我们让吃不了兜着走!”

    许泽平乐呵乐呵的将他们这些居民们送走以后,走到了曾荣身边,伸出了手:“起来吧,还赖在地上做什么?”

    曾荣肿着一脸,声音有些窘迫:“我,我的腿折了,疼,起不来。”

    许泽平几人:……

    “算了,我们送你去医馆吧!”

    第114章 少年初长成49

    曾荣本以为他们救自己有目的的, 却没有想到几人把自己撂医馆就起身了。

    他捏着衣角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终是在许泽平几人踏出医馆的那一刻张口了:“喂, 你们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许泽平勾了勾嘴唇, 鱼儿上钩了。

    他愿意出手相救又怎么是纯好心呢?

    只是二人毕竟立场曾相对过, 若是直接坦言想问,怕是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故而他才以退为进。

    “曾秀才,明日我们还要考试, 就不多打扰了。”许泽平拱了拱手,“若是曾秀才赏脸, 来年我们乡试在秉烛夜谈。”

    曾荣或许知道些什么东西,许泽平摩擦了一下指腹, 只是华湖府简家的水太深, 这趟浑水能不能淌,他觉得还是问过阿兄才行。

    阿兄如此聪明之人,对付简自心也只进行了尊严羞辱了一番而非,他便知道简家有他动不了的东西在内。

    许泽平他们吃过晚饭走到客栈门口时,只觉得出奇的安静,他们有一丝觉得违和。

    就在犹豫客栈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守在门口的小二看到他们的时候就像是看到了救星, “许少爷, 你们终于回来了!快快快,快随我进去吧!”

    小二也不管许泽平几人的诧异,攥着许泽平就往客栈里冲。

    一进客栈, 他们就被面前的景象惊呆了。

    一对头发斑白、身形佝偻的夫妻拉着一具尸体赫然跪在大堂里, 客栈的掌柜的都被他们吓得脸色发白,想要赶他们出去, 这对夫妻就一个劲的磕头,求他行行好,他们不闹事,就在这里等人。

    掌柜的也就是个普通的守店人,平日里做事规规矩矩的,哪里见过这个阵仗?看着盖着白布的尸体,也知道晦气,他想要让小二去报官。

    却没有想到那对夫妻说没用的,他们就是从官府里出来的,现在即使被抓进去了,大不了也在蹲几天牢狱,死在了里头也好一家三口团聚。

    他们一边说还一边磕头,只求掌柜的行行好,他们就在这里等人,人等到了他们问几句话就走。

    掌柜的问他们等谁,他们说等清水镇上来的几个青年。

    “许小少爷,您行行好,告诉我们夫妻杀启儿的凶杀是谁吧!”

    许泽平与那对夫妻一对视,他就愣住了,这是昔日清水镇的里正?往日里风光无限,怎么短短几日就老了二十岁?

    就在许泽平怔愣之际,黄仁就跪走到了他的面前,紧紧的抓住他的手腕,老泪纵横:“我知道启儿不是个好人,害你们许多,但念在你们昔日同窗之情十几年,加上他已经您就怜悯怜悯我们,告诉我们杀害他的凶手吧!”

    许泽平可不敢就这么直愣愣的受他的跪拜,拼命挣脱他的禁锢,哪想到黄仁力气之大让他生生的挣扎不开。“黄里正,你不要这样,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要害我了。”

    许泽博几人此时也反应了过来,急忙上前把黄仁给拉开了。

    哪里晓得黄仁一被拉开,黄启的阿娘就又跪倒了许泽平的面,一个劲的磕头不管轻重,一边磕还一边扇自己巴掌:“许小少爷,我知道是我们教的不好,溺爱了他,纵容了他,令他胆大妄为,生性歹毒,不仅买通了你家大伯家的丫鬟让她将作弊的小纸条塞进了你堂兄的笔管让联合歹人,想要杀害你们,但求求你了,念在他已经死了的份上,让他安心的去吧!只要您让我们知道凶手是谁,我们绝对不打扰您了。

    死者为大,许小少爷,您求原谅原谅他的。让他安心吧。”

    黄启阿娘说的句句哀伤,仿佛许泽平就是他们的救命稻草一般。

    只是她没有想到正是她的这些话,让许泽平改变了想法。谢谢她自我认罪,让许泽平对于某些事情的前后因果终于清楚了,怪不得怪不得他们找不到害他们差点背上作弊污点的歹人,原来这歹人有人相助啊!

    联合歹人杀害他们?

    许泽平头皮发麻,他的心里产生了更大的联想,莫非阴沟寨之事,黄启也参和了一脚?

    至于对黄启的所作所为,黄仁夫妇绝对是知情的,他们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跪求自己要凶手是谁,无非就是让自己提供证词,好把自己拉入水!

    这黄家人,果然不论老的还是少的,没有一个角色是好瞧的。

    如此恶毒之人,许泽平怎么会让他们如愿?

    即使自我认罪又如何?难不成伤害他们的事情就可以成过往吗?

    许泽平虽然良善,但是他不是个什么都愿意原谅的人!

    “啊。啊,我的头好疼,好疼啊。”

    许泽平扶着太阳穴哀嚎,然后头一歪,就直愣愣的倒下去了。

    好在高岩眼疾手快,及时的将他抱在了胸口,像死了爹娘一样哀嚎:“来人啊,救命啊!快请大夫啊!”

    “请大夫没有用!”许泽博注意到许泽平打着小手势,夸张的嘶吼:“快请法师,一定是有歹人想要借我堂弟的寿,复活邪物!”

    在许泽博一行人的合力表演下,黄仁夫妻都傻眼了,啊这,怎么不按照他们的剧本发展?

    掌柜的也早就受够了黄仁夫妻,有了许泽博他们的闹腾,他也借机让人赶黄仁夫妻。

    因为嫌弃死人晦气,但不想沾染。

    但也怕这黑心的夫妻,会像借许书生的寿命那样借自己的寿命,这些跑堂和小二也顾不得什么了,径直的将他们赶出去了。

    古人迷信,许泽平就不信这一组合拳下去,掌柜的还能够因为怜悯将他们留在客栈里头?

    哼,道德绑架?

    对他可是不管半点用!

    掌柜的听到借寿这一词,可是相当的敏感,生怕有书生郎因为被人借寿死在了客栈,当真不知道从哪里请来了个法师,念念叨叨的围着许泽平唱跳了半个时辰。

    听着耳边嘛哩嘛哩哄半天,许泽平终于挨不住了才睁开眼,他一睁开眼就对着法师鞠躬:“感谢感谢大师出手相助小生,不然小生还被恶鬼围困着呢!”

    说着,许泽平还从胸口掏出了碎银递给法师。

    法师或许是个见钱眼开的主,见到银子立马眉开眼笑,直呼哪里哪里!

    掌柜的一听被恶鬼困住了,更是吓得两腿瑟瑟,急忙让人差银子过来,请法师多多驱邪。

    这一通忙活下来,已是半夜。

    借着法师一事,各方都得到了解决。

    第115章 少年初长成50

    啊!

    来人呐, 有人吊死了!

    更夫惊恐的尖叫声传遍整个东鹤大巷,迅速惊动了大巷两边居住官宅的家仆,纷纷都出来, 向发出尖叫声的地方靠拢。

    随着这些家仆的围拢, 才惊觉三具尸体吊在了简府后院的大门上, 其中一具尸体还生了蛆虫,一看就已经去世有几日了

    因为昨日法师做法闹的过于太晚,许泽平起床时都还有些昏昏沉沉, 以至于他从搜查屋出来时还不小心撞了一下人,等到他回过神来, 对上的就是简自心那张发黑发青的脸。

    “你游魂呢!”

    简自心本来就因为黄启一家吊死在了自家后院的大门上,被他阿父从床上拉了下来差点就要被打死而窝火想到死了都不安生的黄启, 简自心恨不得将他鞭尸、挫骨扬灰!

    今日若不是阿娘拼死的护着, 加上又是考期,只怕他就没命出简府了。

    用舌头顶了顶被简永年掌掴的左颊,简自心心里冒炉火,阿娘说了,只要等堂姨姨的儿子登上太子之位,自己就不用再受简永年这个老东西的管制了。

    而看着撞在自己的身上的许泽平,简自心强忍住怒气, 死死的盯着他, 若不是那日欠着的破烂人情,他恨不得现在就一拳砸上去泄泄火。

    对上简自心那阴翳的眼神,许泽平的心里一个咯噔, 他确定了这人真的是没有半点心, 翻脸比翻书还快。

    许泽平微微后退了半步,“简少爷, 抱歉了,昨日看书看得太晚了。”

    简自心看着同样是顶着黑眼圈的许泽平,讽刺的冷笑,然后径直走向了搜查屋。

    许泽平自是不会因为简自心的冷讽而动怒,径直的走向了南一考场。

    三场下来,只余下一百二十的考生,十个考场,平均下来一个考场也就十二个考生。

    许泽平走到南一考场的门口,自是看到了考场上坐着稀稀拉拉的学子。

    三场考试下来,虽然考生们并不相熟,但对于考场上考生的名字还是知道的,许泽平一走进考场,就引来了南一考场九个考生注视,他们知道若无意外,这许泽平就将是他们这届院试的案首了!

    如此算下来,十四岁的小三元,还真是前途无量!

    南一考场的九个考生想到这里,不免的眼神充满了火热,这个时候他们不在嘲笑那个红榜下拉扯许泽平的考生了因为他们早就在心里盘算自家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了。

    火热的视线吓的许泽平汗毛一立,这些人怕不是吃错了东西吧?今日这么的奇怪?

    许泽平迅速的加快了步伐,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不到片刻,考场外响起了锣鼓声。

    Duang!

    第四场,八股文考试开始。

    邦之杌陧,曰由一人。

    看到这个题目的时候,许泽平的眼前一黑,这、啊这,这考题还真是越来越敢了。

    他的思绪迅速在旋转,立马补齐了他的下一句:邦之荣怀,亦尚一人之庆。

    补齐以后,这句话的意思也在他的脑海里翻腾:国家的动乱不安,是君王一人的过错所致;国家的繁荣安宁,也是君王一人的善行导致的。

    ——出自【尚书·周书·秦誓】

    许泽平摩擦着自己的手指,他感觉都快要摸不清主考官的意图了,这是干什么?他们只是一个小小的童生,连个秀才都不算,怎么敢对着君王的德行在这里挥斥方遒?

    咋滴,是嫌自己活的太久了吗?

    越想许泽平的心思越乱,不对,这个题目虽然是这样直译的,但是他相信主考官的意图绝对不是这样。

    许泽平联合了这一篇的上下文,重新的整理了一下思路。

    不对,这文应该是站在秦穆公自我的视角,对于用人的总结。治国的关键在于用人之道,用对了国家能够繁荣昌盛,用错了,国家便有可能走向危险。

    理清了思绪以后,许泽平心中大定,他已经有了思路,他觉得剑走偏锋,大胆一点,用一个臣子的角度来写这治世的八股文。

    若是君王重用于我,我将肝脑涂地。

    若是君王重小人远离我,我仍是两袖清风钟爱于民

    走出考场时,夏风拂面,许泽平才惊觉自己已经一身冷汗。

    既然已经剑走偏锋,大不了从头再来,许泽平摩擦自己的指腹,按照阿兄给予自己所分析的,圣上是个眀君。

    许泽平深呼一口气,成败一瞬间。

    “堂弟!”

    许泽平一个不慎,就被许泽博搂住了脖子,他悄咪咪的在许泽平耳边说道:“你听说了没?”

    许泽平疑惑的看向许泽博:“听说什么了?我才走出的考场。”

    许泽博神神秘秘的说道:“黄仁夫妻吊死在了简家的后院大门上!”

    许泽博刚一说完,许泽平瞪大了双眼,一时间不敢置信。

    怔了好一会儿,他才道:“知府大人知道了吗?”

    “知府大人不是忙着应对院试考试吗?”许泽博指了指上头,“知府大人将这是禀报给了上头的提刑按察使司了。”

    听闻许泽博的话,许泽平的心里已经有答案了,看来知府大人都不打算淌这浑水了,简家这事情,知府大人都打算以院试糊弄过去,让按察使来处理这事情了。

    许泽平在心里腹议,看来这简家还真是有两把刷子,能够让堂堂一知府都给他让路啊!

    “堂兄,你说这事,黄家人能够如愿吗?”

    以死来搞臭简家,黄家一家人还真是狠人呐!许泽博嗤笑一声,“堂弟,你在说笑吗?黄家人都死绝了,又有谁能够为他们强出头?指着黄家在庄稼地理刨土的族人吗?”

    别看许泽博平日里憨头憨脑的样子,但是他身为一个正宗的古人,跟着为官的阿父,其实他政治敏感度要比许泽平这个半吊子强太多了。

    他从一个县令之子到州城通判之子,经历的东西可是比许泽平多的太多了。

    只是他的志并不在官场,他之所以考科举,更多的不过是为了完成他阿父的命令罢了!

    在加上两个优秀的堂弟,他也不希望自己的阿父被人指指点点太多。

    努力的考取秀才,也不过是配合许家耕读世家的名声。

    许家有两个堂弟撑着,落败不了。

    至于大房这一脉,将来他生了儿子再好好教就是了。

    第116章 少年初长成51

    许泽平喃喃自语, “就无一好官了吗?”

    许泽博拍了拍他的肩膀,“堂弟,平日里你比我聪明, 现如今怎么就糊涂了呢?水至清则无鱼, 再好的官也不会想掺和到士族的斗争当中去。”

    好官如蔡大人, 虽是京官,却不愿意呆在京中,宁愿奔走在地方上为百姓造桥修路。

    好官如光明先生, 看不得朝中官官相护,辞官归隐, 至此不再出山。

    可以做个好官,可是多数都是惜命之人, 只有活的长久了才能够多为百姓做事。

    简家背靠伍阁老、背靠伍妃娘娘, 得罪了他们小心,上头的一个命令,别说做个好官了,何时被穿了小鞋都不知道!

    “泽平!”

    人多不宜过于细说,正好高岩的出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三人转身一起走向了客栈。

    姜知府拿着许泽平的答卷,都不由的汗毛直立, 不由的嘀咕了一句:“简直是大逆不道!”

    可是看到蔡平这老神在在的模样, 又看到答卷上那鲜红的“中”字,他就知道这个案首,老友是点定了。

    罢了罢了, 跟着老友胡闹一回又如何?

    这京都的天, 确实要变一变了。

    世族相互袒护,圣人需要一把持剑人, 这不正是圣上需要的人选吗?

    联想到昔日许泽平阿兄那份圆滑稳重的答卷,姜知府不禁的笑了笑,兄弟二人一人锋芒毕露、一人圆滑世故正好稳重钓鱼台,倒也是相辅相成!

    众位考官看着姜知府,亦是在考卷上留下个“中”字。

    皆纷纷说着自己看漏了什么,需要重新理一理思绪。

    不但片刻,许泽平的答卷上已经留下了一排“中”字。

    细细数来,有八九个之多。

    能够混官场的其实也没有几个真正愚笨之人,几场考试下来,这些人心里其实也有几分明白了,这个院案首,其实蔡大人点定了。

    “红榜下来了,红榜下来了。”

    比之第一场长达三米的红榜,此时的红榜只有它的三分之一,红榜上稀疏的写着八十人的名字。

    红榜上的头名赫然是许泽平三个大字!

    紧接着第二是简自心的大名。

    一些知道内情的考生,不由的嘀嘀咕咕,有人撑腰还真是不公平,这样的人品都还不被刷下去。

    比之初场的拥挤,四场下来看榜的书生郎其实并不多了。

    大多数的考生都是穷苦人家出生,府城的物价很多人都承受不起,在红榜上被刷下去以后,都陆陆续续的归家了。

    至于停留的江东与刘文然,并不是因为他们的钱多,而是因为清水镇与府城之间横着一个阴沟寨。

    他们不得不留下来,与许泽平他们一同和丁家镖行归家。

    因着人数不多,许泽平远远的就看到了红榜上自己的名字。暗自勾了勾笑容,还好自己赌对了!

    过了半盏茶的时间,许泽博、高岩二人兴致勃勃的跑了过来。

    看着他们二人的神情,许泽平不又多想,就知道他们榜上有名。

    “泽平,你猜猜我们考了多少名?”

    许泽平视力再好,也难以在八十个人中寻到他们的名字,就随便说了个数字:“二十、四十?”

    高岩的神情上难以掩饰的兴奋,这是他四场下来最好的成绩:“我排名十八,泽博兄排名三十五!”

    “走吧,明日最后一场,我有预感绝对会考算经。”许泽平攥了攥许泽博的衣袖,“趁着时间还早,回客栈我给你们在加固加固题型。”

    许泽平决定的语气,就让许泽博二人知道是不容拒绝的。

    许泽博有些丧气的跟在许泽平的后面,“平平啊,出门时我还答应了给你嫂子带礼物回去,我们可以在府城多呆两日吗?”

    “明日考完不正好还有半日的时间吗?我也答应了阿姐,给她带礼物回去。”许泽平睨了他一眼,“这么大个体格子,不会还觉得累吧?”

    高岩懂得泽平这么赶回去是为了自己,他不想众人事事都迁就自己,急忙说道:“泽平,这些时日连着考试,着实也有些累了。恰好我也有些累了,不如我们多休息一晚上,大后天回去吧?”

    许泽平有一瞬间的迟疑,随后反应了过来:“也好。”

    回到客栈以后,许泽平将那日蔡平给他们出得三道题目拿了出来,又仔细给他们分析了一遍:“阿兄,你们一定要注意大人出得题目,一定要将面积和周长分开来,动了不?”

    许泽博挠了挠自己的脑袋瓜,用毛笔在宣纸上画了一块方田,他自信的说道:“平平,你就放心吧,我按你说的,遇到这种题型,就先把图形画出来,看着图形来答题。”

    高岩犹豫了片刻,他道:“泽平,你说的那个勾三股四玄五,我还是有些不懂。”

    许泽平耐着自己的性子,将蔡大人说的垂直斜坡画了出来。

    也是时间来不及了,若是来得及,他都想把九九乘法表给他们普及一遍当然普及了,又怕他们觉得奇怪。

    他记得古代的时候好像就有九九乘法表了,只是不知道出自那个朝代,日后他若是有幸,定要去翻翻大景朝皇宫内的藏书阁。

    上辈子也怪自己没有读多少书,不然也多有些线索,他只是隐约记得出自【算经大成】,虽然有了这个线索,蓝星上下五千年,鬼知道出自那个朝代啊?

    加上这大景朝又像是凭空出现的,这就让他更是两眼摸黑,完全是抓瞎。

    “只要大人出得题目说这个斜坡是垂直下来的,高多少,宽多少,求斜坡要修多长的路,你就按我跟你说的”

    不辞辛苦,巴拉巴拉的一长串的说下来,等他们思绪抽离时,已经是亥时一刻。

    想到明日要考最后一场,许泽平就不耽误他们了,轻咳了两声,说自己困了。

    于是乎,结束了这一场课外开小灶。

    次日坐到考场时,看到考卷的那一瞬间,高岩只觉得十分的庆幸遇到了泽平这个挚友,因为他们最后一场考得是算经。

    且考官大人出得五道大题,有四道题他都觉得很眼熟。

    第117章 少年初长成52

    许泽平看着考卷上的五道算经大题, 两题方田(一道求面积、一道求周长)、一道合分术、一道三角函数以及最后一道鸡兔同笼。

    五道题目中唯独合分术漏跟他们讲了,许泽平沉吟了片刻,按照当今考生的水平, 他们只要作对三题, 绝对榜上有名!

    按照那日简自心他们的反应, 曾荣应该算的上是算经领域的佼佼者但观他做题的速度来说,嗯,许泽平对堂兄和阿岩是有信心的。

    许泽平磨好墨以后, 慢悠悠的开始提笔做题,也不顾已经在他周身绕了两三圈的监考官, 自顾自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Duang!

    锣鼓敲响那一刻,许泽平平静的等待捕快将答卷收上去。

    正当准备撕毁草稿纸时, 监考官轻咳了一下嗓子, “哎,这位同学,草纸也是要回收的。”

    许泽平抬头对上监考官不大自在的双眼,就突然明白了他的想法,这监考官一直在自己的身旁转悠,想必就是为了研究自己的做题方法吧?

    想到自己写的那一串式子许泽平沉默的收回了自己的手,罢了罢了, 就让他们研究去吧!

    收好自己的毛笔砚台, 许泽平背好书箱子跟随大部队就离开了。

    “堂弟~”

    许泽平刚踏出考场,远远的就看到了许泽博在兴奋的向他招手。

    从那兴奋的眼神中,许泽平似乎明白了这只大狗子的想法, 那就只有一个念头——解放啦!终于解放啦!

    许泽平一走到他的跟前, 许泽博就迫不及待的想要跟他对答案。

    “第一题,10亩。”

    “第二题, 30步。”

    “第三题”

    就在许泽平回答许泽博的问题时,周围已经拥簇了一圈的考生,听到他的答案,周围已经哭倒了一群。

    那日许泽平与曾秀才的比赛,诸多考生可是都有所闻,他们自然知道许泽平是名副其实的算经天才!

    “许同学”其中一个考生,一边抽泣着一边伸出了自己的手:“在下叫金铭生,乃府城人氏,在下仰慕你许久,可否有机会邀你一同”出游?

    他的话还没有说话,就窜出了一个中年考生,一把挤开了他:“小生,许同学,小生袁”

    “你什么你?!是在下先来的。”

    许泽平趁着他们争吵之际,许泽平赶紧拉着懵逼中的许泽博脚底抹油。

    姜回双手负背,满眼含笑的看着贡院门口的闹剧:“老蔡,可要本官派人将他请来?”

    “不用。”蔡平看着小年轻之间的嬉闹,就想到了当年的星星。

    仿佛时间回到了从前那青葱岁月,那人犹如一抹流星,亦是这般的崔光闪耀,让人仅仅看一眼就再也不能够移开眼。

    可惜啊,如此光明的人折在了北征中。

    让再也看不到那颗星星了。

    “可是你不收徒了吗?”姜回很迟疑,他怎么越来越摸不清老蔡的方向了?

    蔡平哈哈一笑,“我可是他的座师,收不收徒又何妨?”

    如此一点拨,姜回反应了过来,他有些窘迫:“倒是我替你干着急了。”

    姜家与蔡家乃是世交,姜回与蔡平自幼一起读书、算对上是竹马,唯独蔡平十六岁出门游历后回来大变了样,让他再也无法揣摩他的心思了。

    而也是从那回来以后,蔡平走上一条让他看不懂的路。

    拒绝成婚,坚持独身,一心扑在了读书科举上面。

    看着老友鬓角的白发,姜回有些怔愣,他记得老友初次白发是文景四十那年,那年他才二十出头,却一夜生了白发。

    谁也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只知太子北征胜利的消息传遍大景朝时,他将自己关了一天一夜,再次出来时,已经鬓角斑白。

    那时候正是先帝双子争斗之际,谁也不敢猜测,时节极为的敏感,姜回再是关心竹马,也不敢乱说话。

    而距离太子回京不到一个月,他的夫郎临盆为他生下了长子,初为人父的喜悦冲淡了姜回的注意力。

    等到姜回再次想到这个疑惑时,蔡平已经申请外放去了关北一个小县做了县令

    许泽平他们一路小跑,都顾不上还没有跟上来的高岩了。

    回到客栈以后,许泽博大口喘气:“天呐,堂弟,你也太受欢迎了吧!”

    许泽平呼吸匀长以后,挑眉:“那可不?这可就是数学君的神奇!”

    “数学君?是很出名的大儒吗?”许泽博满脸的好奇,他怎么都没有听过?

    许泽平抿嘴一笑,“是啊!”

    他虽然答了许泽博的问题,却偏偏不给他解惑数学君是谁,引得许泽博上蹿下跳的。

    就在两兄弟嬉笑打闹时,高岩步伐轻盈的走到了他们房门口,敲响了他们的房门。

    “阿岩,要不要喊江兄他们一起去吃个饭?”

    高岩走进来以后,如同许泽博一般,迫不及待的对答案。

    他比许泽博强很多,除了合分术外,其他的四题都对了。

    许泽博只对了三道。

    答案对完以后,许泽平再也扛不住咕咕乱叫的肚皮了。

    “这些日子,刘兄跟着江兄都玩疯了,二人时常出去喝酒,半夜而归。”高岩摸了摸鼻子,“我上楼前,还特意去了一趟他们的房间,只听到房中呼呼的打鼾声。”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喊他们了吧。”

    用过饭后,高岩以犯困的由头回了房间,许泽平没有拆穿他,喊起许泽博与吉祥出了客栈,打算去集市逛一逛,买些哄人的小玩意。

    比起不起眼的清水镇,府城着实繁华许多,到处都是铺好的青砖路,来来往往的百姓穿得也相对于体面,极少人身上会带有补丁。

    说实话,也只有在如此悠闲的情况下,许泽平才能够放松下来,观这些人文风情。

    “堂弟,那可是有卖糖葫芦哦,我们要不要买两串吃吃?”

    许泽博看着拿着糖葫芦吆喝的爷爷,就忍不住的打趣,他可是记得有段时间平堂弟可是自信十足的要研究糖葫芦的做法。

    结果可想而知糖都还没有研究出来,就被他阿父以不务正业的由头终止了这项研究。

    他可记得堂弟还不服气了许久,与二叔争论了许久,凭什么礼堂弟可以做臭豆腐自己就不可以做糖葫芦?

    许泽博记得二叔说了一句很经典的话——就凭你阿兄作诗拔尖!

    就这句话,生生磨灭了平堂弟那颗受伤的小心灵。

    许泽平怎么看不出堂兄这是在取笑自己?偏偏他就不接茬,微微一笑转移了话题:“阿兄,哪里有首饰坊耶,要不要去给嫂子看看?”

    第118章 少年初长成53(捉虫)

    “二位少爷, 是想看自己用的还是送人?”

    卖首饰的童子见许泽平两兄弟穿着体面的细棉长袍,极为的热情,远远的就迎了上去。

    “送人。”

    许泽博虽是成了亲, 说实话还真没有送过小玩意同妻子, 旁人婚前都是各种讨好托人送小玩意给未婚妻, 他没开窍前被逼着在读书,开了窍在守孝,出孝后还没有反正过来就被赶鸭子上架匆匆成亲。

    现如今真实打实的要买东西送妻子, 他确实有些不自在。

    卖首饰的是个机灵鬼,一瞧许泽博这别扭的样子, 就知道是要送予心上人,立马就开始了推销:“前两天我们坊里来了一批上好的柔缎, 一经上市, 可就受到万千贵妇人的追捧,少爷可要看看?”

    许泽博抓了抓脑袋,有些疑惑:“首饰坊还卖布匹吗?”

    在他的概念里:各种所谓的缎子=布匹。

    “哎,少爷,你这么说就庸俗了。”童子眼珠子转得飞快,“布匹怎么跟缎子能够比?绫罗绸缎那可都是小姐贵妇人所喜好的,通常为了搭配名贵头面可要翻箱倒柜半日, 这布匹哪里上得了我们坊子, 你说是还是不是?”

    在童子的一腔游说下,许泽博被搞得晕头转向,稀里糊涂的就跟着他上了三楼。

    至于看戏的许泽平, 并没有出声, 而是轻车熟路的上了二楼,转到了哥儿、姑娘喜欢的首饰柜。

    这坊子, 上一次府试,许泽平就跟着他阿兄来这里转过。

    一上楼,许泽平支开了迎上来的童子,他径直的走向了第三个木柜,瞧着木柜中的那副臂钏还在,心里就松了一口气。

    这副莲花臂钏,其实他上次就看中了,只是碍于阿兄在,他怕买了臂钏阿兄会问东问西,就没能够拉下这脸面。

    童子虽是被支开了,但眼神还是跟在许泽平的身上,见他久久伫立在原地,立马跟了上去,讨巧的询问:“少爷,可要小的帮您把这臂钏包好?”

    许泽平不懂什么衣袍同饰品的搭配,他只是记得程哥儿夏日穿薄衫的时候总是喜欢披着长绫打络子或是绣东西时候经常不便,从前他就想着用什么才能够把长绫固定好。

    故而上次瞧着臂钏,一眼就相中。

    许泽平买了想要的东西,又随手将臂钏旁边的两个手镯带上,然后转了个柜子拿了一支银簪,他嘱咐臂钏单独包。

    说罢,就急匆匆的下楼结账。

    童子很是好奇,“少爷您不等您的同伴吗?”

    一副臂钏就是十两。

    加上手镯这些下来,早就掏空了许泽平这些年攒下下来的小私库。

    默默的又戳了戳阿父的小刀子,真是的,让他研究研究糖葫芦多好啊,至少还有一项进项。

    不然就靠着月例和长辈们的小红包,他什么时候才能够实现财物自由?

    许泽平又一次强调:“不等了,臂钏你单独给我包好。”

    结好了帐,许泽平将放臂钏的盒子单独揣进袖子里,然后提着另外几样的礼盒,就脚步匆忙的上了三楼:“堂兄,你选好了没?”

    此时许泽博面前的柜台上,已经堆满了缎子,什么酱红色、玫红色、屎黄色许泽平怀疑这应该是老板堆积了许久卖不出的颜色吧?

    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了个纯纯大冤种,可不得好好推销推销?

    许泽博求助的看着许泽平:“堂弟,你快来帮我看看,我实在是挑花了眼。”

    童子笑眯眯的说道:“少爷,这些可都是府城的流行色哦,不用挑了,小的都给您打包吧?”

    “且慢。”许泽平虽说是个大直男,但他也明白,这些颜色送出去会挨打的:“我家嫂子爱美极了,平常颜色不入她的法眼,我瞧着这嫩芽绿同这天空蓝还见得了人,堂兄,你就买这两匹缎子吧!”

    有了许泽平做指导,许泽博松了一口气,让童子将这两匹缎子包好,火速的就转移了战场,到了二楼的首饰柜上挑了一套造型别致的银饰头面。

    成婚前的许泽博手头是宽裕的,但成婚后嗯,他名下的两处铺子被他夫人拿去经营了,反而还穷了。

    说起来,还是一把辛酸泪,现在支银子都还得同他夫人说好话。

    许泽博掏空了自己的钱袋子,后知后觉的问道:“堂弟,你不用给小柔他们买礼物吗?”

    说道这里,许泽博搔了搔头,“完了,我银子使得差不多了,都忘记给小柔他们买礼物了,要不堂弟你给我借点银子?”

    许泽平将手上的礼盒晃了晃,“我的银子早就掏空了,堂兄,我想着你阔绰,还想同你支点银子嘞!”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心里都升起了一股嫌弃之情:他一个没成亲【他一个结了婚】的人,怎么能够这么穷?

    最后兄弟二人,街也没有怎么好好逛,他们二人抠抠搜搜的挤出了半两银子,在摊位上挑挑捡捡勉强凑齐了送给一家人的礼物。

    许泽博看着手里的大红色头花,有些迟疑的看着许泽平:“堂弟,你说小柔看着这头花,会嫌弃吗?”

    许泽平提溜着手里的鲜花饼,心中一颤:“应该不会吧”

    心虚的语调,他自己都有些不敢置信。

    梨花酥着实太贵了,那么小小的一包都要二十文嗯,这鲜花饼多划算啊,五文钱一大包,吃都吃不完。

    嗯,回去,打死都要说是梨花酥卖完了。

    许泽平二人回去的时候,正好撞上了来与他们碰头的丁霸虎,许泽平率先打了招呼:“丁世叔,你们的货物可顺利送到?”

    “圆满完成了任务。”丁霸虎笑呵呵的发问:“我听小岩,说你们有意在府城多玩一日?”

    许泽平的双眼游离,看向了许泽博。

    许泽博连忙说道:“我突然想起我家中还有一大事情,赶着回去,不如就按原计划,明日出发?”

    “甚好,我怕阴寨沟的贼匪偷袭,早早的托驿站给大哥他们传了消息,让他们在阴沟岭接应我们。”丁霸虎正愁着他们如果要逗留一天,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现如今听着他们要按原计划返程,自然是喜笑颜开。

    许泽平两兄弟拱了拱手,表示谢意:“这一切有劳世叔安排了。”

    丁霸虎摆了摆手,“哪里哪里,那明日卯时一刻,我们准时到这儿来接应你们。”

    第119章 少年初长成54

    江东这些天早就玩疯了, 府城哪里的酒好喝、美人多,他打听的清清楚楚,拉着刘文然日日沉浸在这纸醉金迷的日子里。

    昨儿听说要回去了, 那个心儿痛。

    恨不得许泽平他们的科举考试多延长两日, 哎, 回去又要被三座大山压着了,还真是苦恼。

    今儿站在马车前,指挥着小儿帮忙搬东西, 江东都还是晕头转向,哎。

    听着江东的叹息声, 高岩忍不住的发问:“江兄,这三大箱子都是你的东西吗?我怎么记得你来的时候只有一个小包袱?”

    刘文然哈哈一笑, 打趣的说道:“江兄可是人前公老虎, 人后小猫咪~这些可都是讨母老虎欢喜的。”

    江东不虞的横了刘文然一眼,“可不要乱说,我如此的风光伟岸怎么会惧于内室?哼,不过是买点小玩意回去纪念纪念府城之行罢了。”

    许泽平两兄弟顾不得这嘴硬的人,在吉祥将东西噗嗤噗嗤的将他们的东西搬上去后,两兄弟同他们打了声招呼,进了马车。

    在众人进了马车后, 丁霸天清点了一圈, 确定没有遗落的物品以后,回到了最前头,利落的上了马, 吆喝一声出发!

    清晨的六月, 夏风拂面,微微的燥热却阻挡不住这群人归家的心。

    归乡的心, 拂过的风都是甜的。

    往日许泽平觉得很嘈杂的鸟鸣声,他都觉得是动听的,推开窗户,指着树杈上的那一对燕子:“堂兄,你看那只雄燕,在求偶耶!”

    许泽博撑着头,瞅了他一眼:“往日读书,你不就觉得叽叽喳喳的鸟儿,最是扰人吗?怎么今日,有心情研究鸟儿求偶了?”

    说着说着,许泽博突然惊呼,他猛地坐到了许泽平的身边:“平平,莫非你有心上人了?”

    许泽平脑子有一瞬间空白,下意识的说道:“堂兄,你别闹了,你可看我接触过什么姑娘?我日日同你呆在一起。”

    许泽博摸了摸下巴,堂弟说的也是在理,打趣的说道“平平,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好让婶子多给你留意留意。”

    许泽博一脸坏笑,平日里这平堂弟看着一心只读圣贤书,没想到是个开窍早的想到自己的十四岁,还在私塾里折纸船。

    然后回家,被阿父揍的嗷嗷叫。

    这平堂弟倒好,都晓得找夫人了。

    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谢谢你,平平哥哥。

    恍惚间,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来,那年,满天飞落的桃瓣、桃瓣间是一双清澈信任的猫眼。

    “平”平

    许泽博刚将手搭上许泽平的肩膀,话都还没有说话,许泽平竟然猛然的站了起来,惊呼了——你干什么!

    嘭!

    车内的高度就只有一米多一点点,许泽平猛然的站起来,自然而然的吃到了苦头。

    看着捂着脑袋郁闷的堂弟,许泽博也不好逼问他刚刚为什么情绪强烈“平平,你还好吗?”

    许泽平痛的眼泪都出来,强烈的痛感将他脑海浮现的画面都打乱了,让他混乱的大脑得到了清宁,他痛苦的看着许泽博:“要不,堂兄你来试试?”

    许泽博嘿嘿直乐:“我又不是个傻子,我才不要!”

    许泽平:所以我=傻子?

    被嘲笑的许泽平,再次陷入了苦闷中,他轻哼一声,转身背过了许某博。

    风驰电掣,连夜的赶路,终于在第三日的傍晚赶到了阴沟岭。

    彻夜不停歇的赶路,使得众人的精神都很疲惫,但是看到阴沟岭山顶上那随风摇摆的蝎子旗帜,他们却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在丁霸虎的眼神下,整个镖行都放缓了行走的步伐,众人都不再谈论。

    他们知道只要穿过这条过道,他们就成功了。

    就在镖行过半时,巨石滚落。

    “小心石头!”

    丁霸虎大吼一声,众位镖师跳下了马,连忙闪躲滚落的巨石。

    许泽平他们这些柔弱书生,也都是大着胆子跳出了马车!

    一颗接着一颗滚落的石子,让场面一度的混乱,嘶鸣奔窜的马儿被砸的头破血流,阁辆马车被砸了个粉碎。

    许泽平眼疾手快,支起马车的车把,将它搭在山壁上形成三角地带,利用三角的稳定性,暂时躲避岩石。

    有了他为例,众人都找到了暂时的解救法子。

    ——哈哈~都死,都给老子把他们砸死。

    阴沟寨三当家猖狂的笑声,飘荡在阴沟岭上方,他举着大刀只会身后二十个贼匪推动巨石。

    而他还没有高兴片刻,一队训练有素的军队猛然窜出,为首的少年将士挥着长枪从天而降,利落的刺穿了他的心脏!

    ——杀!

    少年将士一声令下,两方人马立刻陷入了厮杀。

    此时,从阴沟岭的另外一端,许泽礼踉踉跄跄的跑了出来,他看着满地的粉碎,声音充满了哀伤:“平平!”

    许泽礼很是自责,他就不应该同意陈凯旋的点子,让平平他们作为诱饵。

    “阿兄!”

    许泽平听到许泽礼的声音,猛然的推开头顶上方车把,惊喜的奔向了前方,他边跑边招手,可是当他跑到跟前的时候,就是看着挂着两行清泪的青年,他有一瞬间的迟疑:“阿兄,你哭了?”

    在大景十四年,他见到的从来都是强悍无比的阿兄,饶是阿奶去世,阿兄都是沉着冷静的,帮着大伯处理杂事现如今,见着哭着鼻子的阿兄,许泽平着实有些方。

    许泽礼沉浸在自责中,猛地听到熟悉的声音,还瞬间的不敢相信,揉了好几次眼睛后,确定老幺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面前,才一把将他抱到自己的怀中,边拍着他的背脊边呢喃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这样的行为像是在安慰自己一般。

    见阿兄如此的失态,许泽平也知道他是被吓着了,久久的不敢推开他,一直到许泽博他们陆陆续续钻了出来,许泽礼才平复好自己的情绪。

    “你们还好吧?”许泽礼抹了抹自己的眼角,强装镇定。

    许泽博忍着被巨石砸伤的疼痛,他咧嘴一笑:“能活下来都是万幸了!”

    有了他的这句开头,几人都是相视一笑:“是啊,能死里逃生的活下来都是老天爷赐福了!”

    就在他们相互安慰中,丁一强领着大夫冲了进来:“大夫来了~都没有受伤吧?”

    第120章 年少初长成55

    许泽礼扫视了一眼仅够两辆马车行驶的甬道, 害怕还存在偷袭的贼匪,提议大家先到前方视野开阔的平坦地带。

    至于那些财物大多数已经被巨石砸了个粉碎了,也只有等陈将军他们把贼匪都制服以后, 再来找补了。

    众人带有惊恐的看了一眼山坡上打斗的官匪, 一致采用了许泽礼的提议。

    等到陈大夫这边将受伤的人员包扎好以后, 陈凯旋他们已经将阴沟寨三当家一行人捆住绑好。

    阴沟寨三当家一行二十个贼匪,被陈凯旋这些官兵只杀剩下五人了!

    阴沟寨易守难攻,陈凯旋没有意气用事, 他带领着十位士兵压着三当家他们走到了许泽礼他们的面前。

    “哼,杂毛小子识相的放了我们, 不然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事到临头,阴沟寨三当家仍是满脸的杀气, 态度恶劣丝毫不把陈凯旋等人放在眼里, 仿佛这些将士在他的眼里,只是个小蝼蚁,可以任意拿捏!

    陈凯旋可没有管这叫嚣的贼匪,径直的脱下自己的靴子,然后将自己的袜子一把塞进了他的嘴里,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老子不杀你,不是怕你, 只是希望来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你若是不知好歹,等下老子就弄死你!”

    说罢,一脚就踹向了三当家, 踢得他面色惨白, 然后翻了个白眼,他转身走到许泽礼的跟前, 挑了挑眉:“这就是你的幺弟?”

    若不是这次许泽礼从丁一强的嘴里听到了老幺他们遭到了阴沟寨贼匪的抢杀,许泽礼绝对不会贸然求上老师,求他联络东湘卫陈指挥使的。

    因为他知道陈指挥使乃是二师兄生前交好的挚友二人都是随盛安帝北征的同僚,只是二师兄没有陈指挥使这么幸运,从北征的战场上活下来了。

    若非阴沟寨行事越来越无法无天,许泽礼绝对不会去开这个口,他不想揭开老师的伤口,让老师再一次陷入痛苦的回忆中。

    二师兄章之英不同于其他师兄,都有自己的亲人,他是老师捡回来的孤儿,是老师一手带大的。

    可以说是被老师视为亲子,在他身上,老师投入的精力和期望是不用言语的。

    而陈指挥使之所以会蜗居在东湘卫所里头,也是因为二师兄的临终遗言,希望念在他们好友一场,多多看顾一下他的老师。

    许泽礼之所以知道这些事情,也是上一世大婚,陈指挥使送上的大礼。

    起初他不知为何,他与陈指挥使非亲非故,陈指挥使为何会送上大礼?

    后来老师才告诉他,他是代自己二师兄送的。

    之后又在大师兄等人的叙述下,他都拼西凑知道了很多事情。

    而他在刑场上,更是知道陈指挥使代了二师兄为老师扶灵

    这一切都是老师的临终遗言,他希望的是之英送他最后一程。

    许泽礼登门求了柳淮之,柳淮之这才知事态的严重性,连夜上郑权快马加鞭上了州城卫所,随后与郑权一同归来的就是陈凯旋十一将士。

    陈凯旋是陈指挥使的侄子,打小就跟在陈指挥使身边磨炼。

    许泽礼将关于阴沟寨的大小事件都讲给了陈凯旋听,并且着重分析了阴沟寨三大家的性格,确定他是睚眦必报的性格,说丁霸虎削了他的手掌,那么他一定会在丁霸虎他们返程时埋伏杀回来的!

    若是阴沟寨三当家不作死抢杀许泽平这些考生,许泽礼就会完全做到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

    因为他知道阴沟寨迟早会灭亡的,上辈子许家走走向断头台,正是陈凯旋绞灭阴沟寨时,发现了“许泽平”与阴沟寨勾结的证据!

    其实想到这里,许泽礼就又发现了一个误区,按道理陈凯旋作为陈指挥使的侄子,就应该知道陈指挥使与二师兄交好的关系为何他发现老幺与阴沟寨勾结后,不向陈指挥使报告,而直接捅到了圣上哪里的?

    不对,好像第一时间将事情捅到圣上哪里去的不是陈凯旋,好像是吕善行还是吕善东?

    过了这些年,加上当时的党派之争,这件事爆发的仓促,他都还没有搞清局势就下了大狱,现在的他已经完全记不清是谁告发的了。

    只记得不管是吕善行还是吕善东都是吕家人,是简自心的大舅哥!

    上辈子自己潜力爆发的晚,简自心对于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印象,就别提爆发矛盾了。

    这辈子自己

    哼,这么一算,好像冤家路窄还真是天生的!

    还没同吕家起纠葛,倒是先同他们的连襟斗了一场了。

    看着容貌英挺的陈凯旋,许泽平心生好感,他拱了拱手:“小将军,你好,小生许泽平。”

    陈凯旋被许泽平的称呼逗得哈哈大笑,“小朋友,你的这声小将军,陈某可不敢当,陈某只是个小小的伍长,百夫长可都算不上!”

    “哪里哪里,陈伍长谦虚了,小生看着伍长您这强悍利落的功夫,做上将军指日可待。”

    陈凯旋被许泽平捧得心花怒放,“嗨,别叫什么陈伍长了,陈某名叫陈凯旋,痴长你几岁,你就叫我陈大哥好了。”

    陈凯旋?

    这个名字许泽平只觉得眼熟,是不是在哪里看到过?

    “陈大哥。”

    陈凯旋就喜欢许泽平这样嘴甜直爽的读书人,哪里像许泽礼成天笑呵呵的,就跟个笑面虎一样,让人猜都猜不透在想什么!

    “陈伍长,阴沟岭上剩下的土匪你打算怎么处理?”许泽礼指了指阴沟岭上方插着的旗帜,眼神深沉,带兵打仗他没有经历过,但是他知道斩草要除根!

    提到这恼人的土匪,陈凯旋脸色自然也严肃了起来,其实关于阴沟岭的土匪一事,他早就有耳闻了。

    只是华湖府这一块的治安、叔父分配给了安指挥同知在管,而安指挥同知又把事情分配给了吕家在管辖,这样层层的分配了出去,使得陈凯旋有所耳闻却又没有办法。

    毕竟,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伍长根本就动摇不了上级的命令。

    而如果直接请求叔父出兵,那么自己就输了。

    自己可是同叔父立下了军立状,绝对不可以在东湘所暴露自己真实的身份!

    好在这次叔父挚友的老师派人前往请求,才让他有机会被派遣了出来。

    陈凯旋看着阴沟岭上方摇摆的蝎子旗帜,眼里充满了厌恶:“我已经和丁镖头、钱捕快他们沟通好了,丁镖头和钱捕快各自带人守住了阴沟寨的前后出口,一旦有异动立刻放烟,我立马带人支援!”

    陈凯旋最是厌恶此等鱼肉百姓的祸害,这一次他既然来了,就绝对不会放过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