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并肩向前

    属于中国自己的一场B级赛完美落幕, 不管是女单的3A和4S之惊人,男单小将们的四周跳储备,还是双人组合小将给出的祖传螺旋线, 以及外训两个冰舞组合的优秀步伐,都让冰迷们满意得不行。

    当然, 最被人津津乐道的, 还是作为女单颁奖嘉宾的丛澜。

    《前辈将象征着荣誉的花递给了后辈们, 她眼睛里是中国花滑的希望》

    《这不是前后辈交接, 是并肩作战的世界宣言》

    新闻稿里更多侧重的是前后辈关系, 也有在唱衰丛澜,说她即将退役要将重担逐渐放给后辈们,浑然忽略了六月份那场鸟巢冰演上, 她说的要滑到北京冬奥。

    被冰迷们认可的, 是“并肩作战的世界宣言”一词。

    很难想象一个女单在得到了数不清的荣誉后, 还会坚持活跃在赛场上。

    丛澜的伤病不少, 她退赛的频率在增加, 由此可见她不是不为难的。

    有的人认为,她可以退役了,或者再坚持一年, 让桑莹她们稳住以后就可以了。

    【风好大:我只想说, 造谣蓝莓退役的都没有心!她为什么要退役?从冬奥过后说到了现在!她的技术实力没有半点后退, gala小荣耀都敢上三个四周跳的编排!这场gala最绝的节目就是我们的冬奥双璧之一!小荣耀我永远的挚爱!】

    风声最大的,还有丛澜的gala。

    很多人期待着她的出现, 又担心她不会出现, 因为宣传单上没有她的名字。

    等到最后一版确认, 在失落之际陡然听到现场主持人那振奋的“最后一位表演嘉宾,冬奥蝉联, 丛澜”这句话时,全场喧动如火山喷发。

    她带着《荣耀向我俯首》而来,既是她的个人象征,也是对这场B级赛的肯定与赞赏。

    夏日杯之荣耀,中国女单之荣耀,令人热血沸腾。

    遑论她复刻了冬奥的难度编排——那三个四周跳之精绝,让冰迷恍惚间以为见到了全胜时期的丛澜。

    20岁的丛澜,创下了鸟巢solo冰演无摔倒等大问题的丛澜,在八月份的盛夏,用她的《荣耀》霸气宣告她本人的新赛季已然开启。

    谁在gala上全难度啊?不知道降低一些吗?

    本就是个热闹大party,你用三个四周跳,真的很难收场啊!

    “丛澜!!!!”

    “澜澜崽!!”

    “神啊!”

    “澜神!”

    山呼海啸里,穿着白金考斯滕的女单在场中滑起了《风暴》的接续步。

    这是被ISU放在官方账号里推送的满分接续步,亦是被公认为神级步伐之一的编排。

    小荣耀的考斯滕,小风暴的曲子和步伐,在这场gala盛宴里,丛澜为赛事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哭死我了,居然是小荣耀和小风暴!”

    “用荣耀考斯滕去滑风暴,啊啊啊我都要疯了!”

    “穿错考斯滕系列+1!”

    ·

    丛澜没有参加晚宴,她临时接到了飞检的通知,要回首钢去等人。

    新赛季开始,她的飞检又密集了起来。

    “不吃了,我弄完之后就去食堂找点,然后去睡了,很累很困。”丛澜拍打着自己的肩膀,说着。

    于谨:“那行,有事给我打电话。”

    丛澜:“嗯。”

    后面沐修竹正在跟桑莹冼初然景筱曼等人解释,飞检就是兴奋剂检测,丛澜每年的次数是世界第一,频率极高。

    也叮嘱她们日常注意饮食和药物,不要瞎吃瞎用,避免出现问题到时候掰扯不清。

    冼初然:“嗯嗯嗯知道的!”

    连一些可能引起检测反应的正常饮食,也要排除在外,因为花滑不只是技术难度的比拼,还有舆论的影响。

    “她的检测出现过问题”、“她好像训练嗑药了”、“有次飞检查出来了什么但是被某国按下了”,这些似是而非的东西在辩驳了以后也是无用的,流言谣言一旦三人成虎,好像就贴在运动员身上过不去了。

    等着看丛澜她们倒霉的人,太多太多。

    沐修竹这样的叮嘱,也是身为前辈的苦口婆心,他怕这群孩子不以为然,日常如果在外面买东西吃出现了问题,就不好了。

    原来中国女单的高难度是嗑药来的、估计训练用药已经成为流水线了、于谨不过如此啊、哪家运动员不嗑药啊……

    甚至会从个人引申到整个国家队。

    冼初然举手发誓:“我们一定会非常注意的!”

    其余几人也纷纷表示是这样的。

    沐修竹:“不要紧张,没事,跟着队内走就没有问题。再说了教练他们也不会让大家被人欺负了啊!”

    于谨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叮嘱兼吓唬兼安慰一通全干了且收获了国青队苗苗们的信任的沐修竹。

    他都快裂开了。

    这还是当初那个胆战心惊颤颤巍巍的沐修竹吗?

    来gala凑个热闹你都能凑成这样,不错啊!

    其他教练在周围感慨:“小沐真的长大了。”

    与国青队时期截然不同,这几年的表现可圈可点,男单扛把子的雏形已经颇有成效了。

    ·

    媒体采访时,曾经询问过丛澜,身为一个世界顶级的运动员,要如何平衡她的训练和学业。

    这是每一个运动员都要面临的现实,他们绝大多数人都是从小训练成长,在一次次的筛选中不断地前进,失败者转而走向普通人的生活道路,优胜者在越来越窄的独木桥上艰难前行。

    丛澜:“没有平衡,说白了总是会有倾斜的。所以你需要明白你要的是什么,因为你的精力就那么多,分出一部分肯定无法达到你原本的高度。”

    这一点,在遥远到几乎快要记不清楚的快穿任务里,早就已经被她认清了。

    媒体:“意思是,如果你愿意将更多的精力和时间放在花滑上,你会做得更好,是吗?”

    丛澜笑了笑:“我已经把我能有的,都放在花滑上了。”

    在这场“平衡”里,跷跷板落地的是花滑,而不是学业。

    这也是为什么,院内的教授、院士们对丛澜总是又爱又恨。

    她是能够看得出来的优秀,也是一个缺课最多但成绩在全国的天之骄子里依然排得上号的学生,甚至她给出的一些建议、畅想、小论文,在理论上是极为有帮助的。

    大四一年她基本上在处理冬奥参赛事宜,二月夺冠后学院直接把丛澜的名字写了条幅挂在了门口,就跟她当年读高中的时候那位校长做得一样。

    三四月份丛澜回了学校,一是为毕业做准备,二是在校内开了一场分享会,随着她一起来的,还有小半个国家队二三队与国青队。

    清华为此将体育馆浇筑成为了冰面,为全校师生提供了一场来自花滑国家队的演出。

    那阵子,全网冰迷都在羡慕这个大学——这次是从花滑角度羡慕的。

    毕业季答辩优秀毕业,在这个时间段里,丛澜是毕业+冰演双线并行的。

    于谨当时都吐槽,也不知道这孩子哪里来的精力,这么坑自己。

    新赛季适逢开学,丛澜作为研究生新生代表在开学典礼上发言,她刚一露面,台下就爆发了阵阵欢呼。

    知道她的人很多,爱上她的人更多。

    花滑社现今已经成为校内最受欢迎的社团了,丛澜还挂着名誉社长的职位。

    去年这个社团在大学生花滑业余专业联赛里,还得到了第三的团体赛成绩。

    单项和团体的竞争者不少都是北体大和东北几个体育大学的,能拿不错排名的大部分参赛者,要么是小时候练过滑冰后来放弃了,要么是练过好些年的业余爱好者,比拼也是很激烈的。

    九月秋高气爽,是前辈学姐也是计算机研究生新生的丛澜,淡定大方地开始了她的演讲。

    腹有诗书气自华,加上世界第一的底蕴,阳光下的丛澜熠熠生辉,亮眼得让所有人都错不开目光。

    ·

    九月,随着各个年纪的新生开学,还有花滑Jr赛事的遍地开花。

    从八月底到十月上旬,一周一个的JGP让人们见到了世界小女单储备力量的恐怖。

    练出了3A、四周跳的,比赛里勇敢挑战3A、四周跳的,都已经破了去年的次数,甚至倍杀。

    与此同时,B级赛的Sr盛况也不遑相让。

    冰迷们期待的“四周跳大战”时代,终于来临。

    “非常多,今年冒出头的女单远比男单要多。”邝玉海在开会的时候说道,“青年组的比成年组的多,之前关注的几个小女单看样子是没过发育关,但13岁的四周跳,人数越来越多了。”

    2017赛季里,Sr已经被骂难度不如Jr了,如果不是丛澜在那里站着,冰迷们恨不能说Sr全都是废物。

    挑战高难度的选手当然是有的,除了知名选手莉莉娅她们,还有GP分站拼4S的意呆21岁女单Claire Wallis、B级赛拼3A的法鸡17岁女单Lilith Wesley,以及冬奥上自由滑里放3A2T还成功了的德国19岁女单Joyce Mond、3A小瑕疵落冰的泡菜16岁女单金梨。

    当时的茱迪还说过一句话,让教练组记忆犹新:“现在的技术水平就是一个金字塔结构,丛澜以下,世界花滑一二三。”

    褚晓彤莉莉娅等人是一,少数挑战难度跳跃不稳定的是二,其余的是三。

    丛澜单算。

    很多人那会儿揪心,觉得等到新一批Jr可以升组了以后,女单的格局会被彻底打破,三周跳将无竞争之力,选手们拼的就是谁四周跳更多更好更稳。

    也是在这样的看法下,她们感慨褚晓彤真是生了个好时代。

    以前3Lz3T就能稳台子的cop1.0前期,后来大家技术都上来了,她又会了3A的cop1.0后期,再加上急流勇退,在四周跳女单起来之前,褚晓彤又于冬奥蹭了团体金夺了个人银,稳稳地在cop2.0开始的前一个赛季,圆满退役。

    以前骂褚晓彤,现在夸褚晓彤,更有人赞叹她的运气真是好到爆棚。

    “Sr的技术难度放在Jr里,除了丛澜,其余人连那个台子都没资格挨着。”

    这是2017赛季,冰迷之间流传的一句话。

    大家很想看四周跳Jr女单冲击Sr,引发新一轮变革。

    丁教练:“冼初然在夏日杯里跳了4S出来,后续我也让她在两个分站赛里试着上了自由滑,但都失败了。她这个跳跃还是偶然成分更高一些,不过景筱曼的成绩不错,两场自由滑里的三个3A成了一个,排名一个分站第一,一个第三,勉强进了总决赛。”

    第一站JGP她在自由滑里放了两个3A,成了一个摔了一个。第二站的时候,丁教练就让她只在自由滑放一个3A了,可惜的是又摔了。

    小女单技术不稳定,十三四岁是出成绩的好年纪,但同时也是技术波动最厉害的时候。

    景筱曼的骨骼有点在发育的样子了。

    冼初然则是国际赛表现不佳,积分没有进入到JGPF。

    至于队内的其余女单,加上于谨丁教练的合练组六人,有两人一起进了JGPF,分别是14岁的墨仙、13岁的汪凌。

    墨仙就是于谨提到过的,长春小姑娘,三周跳技术稳扎稳打,难得的没有错刃,只是技术有点老需要改进,目前进度是在练习四周跳。

    她是偏刃跳的选手,于谨跟丁教练计算过,她这两年应该可以出3A,只是点冰跳有踩刃的问题,这个要争取在今年改过来,不然对练四周跳没有好处。

    张简方从长春薅她过来,还跟对面吵了一架,人家不乐意放走她,但家长很有眼光,非常乐意。

    墨仙和汪凌两人是靠着全clean的成绩,凭借一点点的优势,在没有3A和四周跳的情形下,得到JGPF门票的。

    分析完了整个Jr参赛的详情,大家对新赛季的情况基本上就有了把握。

    于谨:“高难度非常重要,但不是唯一。”

    ISU限制了四周跳的种类,在自由滑可以放入两个同样的跳跃规则之上,规定四周跳的重复种类只能有一种。

    即,技术配置方面,只掌握了4T、4S的选手,将无法做到“四个四周跳自由滑”,最佳配置只能是“4T、4S、43连跳”,这也促进了运动员对新种类四周跳的挑战。

    男单目前号称掌握了五种四周跳的,只有一个北美放卫星选手,他在比赛里仅仅成过4T,但放出来的训练视频中,在模糊不清的画面里,宣称自己除了4A都跳出来过。

    大概有一个巴掌多的男单,“号称”掌握了四种四周,不过他们也不是一定会在赛场放满。

    众所周知,“会了”,跟放到比赛里,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至于三个四周的,人数相对要多上那么几个,但实际也不是特别多,而且比赛时还经常炸烟花。

    四周跳太难了,肌肉强于女单的男单都无法确保自己的成功率,他们进入四周跳的时代要更靠前,技术发展却好似没有那么的迅速。

    丁教练点头赞同于谨的说法:“新赛季确实稳定更重要,要确保成功率。”

    这个在之前的会议上也说过。

    墨仙和汪凌的成绩,直接证明了这一点。

    有前两年十来岁的小女单,所属俱乐部对外发了她们的训练内容,像是大鹅家的几个、泡菜的、霓虹的、北美的,这些十岁上下的小女单出了全三周、疑似12岁的4Lz等等,噱头一个比一个强。

    给人吊高了期待值。

    今年的JGP比去年的要热闹,除了去年已经打出名声的Clara Lee、阿丽娜·潘科娃、春丘惠理等人,还多了新的4T4Lz的Suzanne S·mekhnova(苏珊娜·斯梅科诺娃)、4S的Lisa Stone等等。

    粗粗算来,勉强在赛场跳成的四周小女单,有六个人。

    她们的赛事成绩却不是很好,比如苏珊娜·斯梅科诺娃,她的自由滑里两个四周跳单跳,最好的一场比赛是3Lz不足周、4Lz错刃但落冰、4T摔倒连带着后面的3S摔倒导致没有跟上3T连跳,ISU在成绩里认可了她的4Lz,但P分等方面扣得非常多。

    最后的成绩是自由滑落后墨仙14分,而在这种情况下,于谨他们还觉得墨仙被压分了,这都快让人习以为常了。

    而之所以有这样大的分差,是因为苏珊娜·斯梅科诺娃只是刚出来比赛的Jr小女单,目前还没有得到冰协的分数青睐。

    换句话说,她是较为正常的打分,比非欧美国籍的运动员要多一点分数——裁判打分已经习惯倾向这类人了——只是水分不多,让人不会去刻意计较。

    她更像是冰迷们都想要的那种打分对待,基本不水,该给分就给分,按照ISU技术手册固定的那样在不同的情况下裁判选择偏向选手多给合理分数。

    同理,该扣分就扣分,像是P分因为摔倒两次加上跳跃失误多,单项的分数也非常低。

    Jr的打分依然是整体偏低的,除了少数几位被自家冰协推给ISU的选手以外,其余的人得分大概都在当年丛澜得分水准。

    这也是为什么,冰迷在扒拉小分表的时候会吐槽前面一二名的水分太多。

    前两年新加入国家队的女单教练柳珈看了一眼她手里的资料:“我们这批参赛的选手,一共九个人,她们在与滑行相关的得分是很不错的,我认为之后还是得加强旋转和基础跳跃,至少在该得的分数上,做到不丢分。”

    强练基础的好处是,自家九个人的14场比赛里,有60%的长短曲接续步都得到了四级的满级评价,在滑行技巧的SS单项PCS判定中,相比其余四项和整个参赛选手得分而言,她们的分数都是中上水准。

    这个发挥是很优秀的,Jr里等级的判定中,选手拿不到满级大多是因为真的有毛病。

    JGP分站一站两个名额,这次也就是冼初然五个人分到了两站,其余的四个人是各一站。

    九个人里又有五个是第一次参加国际赛,她们的发挥已经超出大家的期待了。

    旋转的BV虽然不多,但个数多,短节目和自由滑里都有不小的比例,满级和高GOE算下来也是不低。

    人们都关注跳跃,其实旋转的美更为节目增添色彩。

    丛澜的旋转一向是大家津津乐道的技术动作,她的转速、变速、姿态、多样性,在世界上也是凤毛麟角。

    但她这部分是天赋使然。

    茱迪更擅长的是编舞与步伐,滑行课她带得非常好,旋转课只能说一般。

    如果想要更好的进步,需要更好的教练。

    于谨:“这个已经商量好了,从瑞士请来的退役运动员,过两个月就会来队内报道。到时候大家要多多合作!茱迪你依旧负责滑行,旋转单独转给新教练,也请你们二位多多配合。”

    茱迪:“好的知道了。”

    瑞士的花滑运动员在旋转上天赋点很不错,女单出过旋转女王,男单也有一个非常美的选手。但遗憾的是旋转好的人,似乎在跳跃上都有着一定的短板。

    现役的一个Sr女单在旋转上也做得格外优秀,只是她的跳跃存难度太低了,一直没办法进入世锦赛靠前的名次。

    柳珈:“也麻烦丛澜多跟大家分享一下她的心得,我看澜澜的旋转加分大部分时间都是快满了的。”

    定级多在四级,加分不是1.5就是1以上,蹲转直立转都很有个人特色,还是个罕见的顺逆时针都可以做到旋转的人。

    于谨叹气:“她这就是纯天赋了,不会教人。”

    也不是没分享过,跳跃上丛澜还能有些见解,旋转上她抬脚就来,比跳跃还自然,别人要练的东西她随便就能出,让丛澜说怎么练,她也很茫然为什么这都要练。

    跳跃需要练,旋转为什么?核心控制好不就可以了吗?

    中途加速?就,那么加啊!

    柳珈羡慕:“平衡得真好。”

    旋转和跳跃本来该是跷跷板的两端,一面高到吓人的话,另一面总是会低一些的。

    娜塔莉之前也吐槽过她不喜欢旋转,尽管她这方面是优秀的,而且她讨厌软开。

    其余教练笑了笑:“万年一个丛澜,不是说说而已。”

    于谨:“不要这么说,不要毒奶,低调低调!”

    众人哈哈大笑,气氛一下子变得活泼了起来。

    第382章 张简方画饼

    丛澜正在敷冰, 脚踝肿了起来,刚才训练里3Lo落冰不对劲,扭了一下。

    合练六人组的墨仙在旁边做理疗, 顺便背单词。

    丛澜听着听着扭了头:“背错了,多了一个r。”

    墨仙茫然抬头:“啊?”

    然后迅速去看手里折成三折的A4纸, 这是辅导老师留下的作业之一, 明天补课的时候要默写的。

    墨仙又顺了一遍, 发现自己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多加了一个r进去, 瞬间垮了脸。

    “完了完了完了……”她呢喃着。

    丛澜觉得有趣, 问为什么完了。

    墨仙欲哭无泪:“我要是记错的话,以后就记不对了。”

    她属于那种,如果最初就看错了还认真去背诵错误版本, 后续哪怕真的记住了正确的, 等到实际测验、考试的时候, 落笔之际也会怀疑自己记住的是不是正确。

    按照经验, 到时候肯定写了一版, 划掉改成自己怀疑的另一个,如是再三,纠结一万年, 结果最后落在卷子上的保留答案八成还是得是错误的。

    说到底就是正确错误记得都挺牢, 导致对记忆没有认可。

    丛澜:“……那你多背两遍呢?”

    墨仙:“考试时候也会写错。”

    丛澜:“好可怜。”

    墨仙:“QAQ。”

    十来岁的小孩可爱到冒泡, 墨仙的骨架也小,脸圆圆的, 眼睛是丹凤眼, 不犀利, 反而透着憨厚。

    不过她的表演风格倒是跟这副性格截然相反,赛场上这双眼睛很具备穿透力。

    JGP两个分站赛后, 国内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关注她了,认为这个小女单特别有气势。

    赛场之外,她倒是只剩下软萌,和脑子看上去呆呆的,懒得思考的模样。

    “师姐我这道物理题不会……啊,都在呢?”

    沐修竹的人没到,声音穿破了墙壁门板直朝屋内人奔来,打开门后举着卷子就喊,话说完了,见到的是几个抬头看向自己的人。

    沐修竹:“额……对不起打扰大家工作了!师姐救命!”

    可能是丛澜表现得过于优异,现在在外界里,花样滑冰国家队选手的形象都是“语言好学习佳进步大长得美简直就是女娲杰作”。

    语言好——采访时候言辞流畅,态度大方,新队员可能腼腆羞涩但在两三年后也会蜕变成为大人模样,且会直接掌握日常英语对话技能;

    学习佳——丛澜清华研究生,褚晓彤也顺利成为了北体研究生,卓铮当年也是北体毕业,初中生小学生的队员们成绩不排班级前列至少不是吊车尾;

    进步大——技术进步飞快,每个人一赛季一难度,冒尖儿的运动员也非常多;

    长得美——队内没有丑的,冰上打光再一加成,个个都是招人喜欢的邻居家青梅竹马;

    还有人打趣,问是不是进了国家队就等于整容,怎么一个个都变得这么不一样。

    特别是沐修竹,他进国青队时候的模样、气质,与现在真的是天差地别。

    要知道,冰迷们别的不多,运动员有史以来的参赛视频和纪录片、采访等,存的是最多的。

    豆丁儿似的沐修竹,和现在正在发育成长的沐修竹,说是判若两人,也毫不夸张。

    丛澜伸手:“给我看看。”

    沐修竹:“这个这个!”

    理疗师笑了笑,在一边道:“澜澜都能拿两份工资了,辅导老师这个也得给你加一份。”

    丛澜:“说得好,回头我就找姜总说。”

    姜总指的是姜意,她在队内管钱。

    其实她在冰协也管钱。

    沐修竹今年18,在读高三,他有一枚ogg和一枚ogb,加上wcb,任意一枚奖牌都可以保他进北京的大学,清华北大也在其列,所以高考的压力几乎不存在。

    但学习还是要学的,不能落下。

    丛澜:“过来,讲题。”

    一个研究生,搞计算机的,为什么还能给高三生讲物理?

    大学四年,按理说她应该与这个年级的学生有了隔阂——大学生研究生毕业生不会初中高中的理科文科,当然不是罕见的啊!

    因为很长时间不接触,因为学的东西已经偏专业性,因为没办法用大学的知识去降级到高中层面来阐述……因为是真的不会了。

    原因很多,无法细致讲述。

    但丛澜不仅可以给沐修竹讲物理,她还能教冼初然学初二化学。

    原因更简单——她每年都在给队内的孩子讲题。

    辅导老师很多,补课也一周有好几门,可是出去比赛的话是没有老师的,作业却一定要写。

    沐修竹比完自由滑,晚上就会趴在酒店做题,让他问于谨怎么写,于谨会恼羞成怒地塞他一个苹果堵住他的嘴。

    就只能问丛澜了。

    而且队内辅导老师不在的时候,能解决所有学习问题的,只有丛澜。

    “澜澜这个翻译要怎么说……”

    “救命化学配平!”

    “啊啊啊政治题为什么写错了!”

    多年以来,大家就都习惯来找丛澜了。

    冼初然景筱曼队内呆了一年后,也学会了这一招。

    墨仙愣愣地看着丛澜给沐修竹讲题,虽然听不懂,但是感觉好厉害啊!

    与训练氛围一样优厚的,是队内的学习氛围。

    哪怕是看书就困的沈韫玉,七月入队这俩月,也背了五十个英语单词,远远超出一个十岁三年级学生的任务量。

    国家队不养闲人,体育成绩要好,学习成绩也不能差。

    “不能给我们澜神丢脸!”自习室内,沈韫玉哭着边给自己打气,边写英语题。

    刚开始学英语,她这个字还歪歪扭扭的。

    因为沈韫玉的训练时长被严格控制,于是就多了一点时间去搞学习。

    她真的没想到,当初为了躲避学习才去练体育的,从地方到国家队,以为进入了天堂,没想到这里比地狱还恐怖。

    沈韫玉:呜呜呜我真的不想学习!

    于谨相信,在丛澜的带领和茱迪的教导下,别的不提,孩子的英语绝对是她们班最靓的那一个!哪怕在北京借读也是如此!

    谁家自带多语种外教啊?还是二十四小时的,外语氛围不要太好哦!

    这边,沐修竹高声道:“我会了!”

    墨仙看着他趴在一边奋笔疾书。

    理疗师轻飘飘的:“队内不养学渣。”

    墨仙打了一个冷颤。

    好恶劣的生存环境!

    麻麻救命!

    丛澜歪头:“要不,我给你念单词你拼写?”

    墨仙:“!!!”

    澜神不要这样!

    我会爱不起你的!

    刚入队的小孩子,过两年也会成为沐修竹的样子。

    正是因为如此,家长们才会放心把孩子都交给国家队,哪怕是在封闭训练无法联系到孩子本人,他们都毫不担心。

    从训练到学习,八年来,张简方已经搭建起了一个通畅全面的构架,只要努力做好,方方面面都不用忧愁。

    真正的“国家给你全包了”。

    ·

    丛澜在给墨仙抽背英语单词的同时,于谨他们的分析会进入了第二阶段。

    Jr的情形虽然有点严峻,但是可控,马上要开始的是Sr的GP赛事,这部分才是他们最关心的。

    “褚晓彤等人退役,王萱苏芯梅山雁现在的技术水平也很难维持最佳,好在周妍宁、洛蓓蓓、桑莹都属于不错的梯队,跟在丛澜身后再两年,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丁教练说道。

    柳珈:“周妍宁还好,她发育关算是安稳度过了,今年主要是找回她的技术,把不稳定的稳定下来。但是洛蓓蓓……我看她有点二次发育的样子。”

    两人今年都是17岁,但周妍宁2001年3月出生,洛蓓蓓是2000年11月出生,后者要大半岁。

    冬奥选拔赛上两人的表现平平,也是因为处于发育期的波动状态,很多技术都回退了。

    周妍宁情况还好,洛蓓蓓现在点冰跳都压不住刃,旋转和步伐也飘。

    丁教练点头:“去了这两场B级赛成绩也差。”

    赛季初的得分不一定会好,大家的表现也大多勉强,周妍宁在十个人里排第一不假,可她短节目和自由滑加起来摔了三次。洛蓓蓓更是被抓了两次用刃,也摔了一个跳跃还空了一个连跳。

    于谨:“有点难办了。”

    洛蓓蓓现在的身高是一米六六,如果再长,她基本就退出女单竞争范围了。

    柳珈:“是啊,非常难办。”

    双人和冰舞那边也曾经出现过女伴二次发育,导致无法做成组合,最后拆对解散,女伴直接退役。

    一是不清楚洛蓓蓓会长到多高,骨架会不会再次变化;

    二是她已经有一年半的时间不稳定,这半年是找回技术的关键时期,再错过,就更没机会了。

    而且,队内现在竞争压力大,洛蓓蓓显然不是倾斜资源的最好人选,培养Jr适龄女单要比她的性价比更高。

    队内的情况整体是不错的,按照大家的推测,京张周期会是一个非常有收获的季节。

    于谨强调了一下,必须注重技术的正确性,这不单是因为要避免ISU针对,还关乎运动员的个体健康。

    他们都不希望,离开赛场的运动员是一个废掉的人。

    “九和十月的B级赛安排比较多,二三队基本上每个人都能轮一次,四个项目里女单给了北方地方队十个名额、南方地方队五个,男单的话是北边六个、南边三个……”

    张简方又去要钱了,京张周期体总的态度是“不差钱”,短道那边已经乐开了花,更别说能拿成绩撑腰的花滑部,简直就是“只要你能维持平昌高度我们什么都好说”的大方到让人难以置信。

    外出比赛的资金标准是一直都有的,早先磕磕巴巴,连主力队员的开销都被严格限制,哪怕没人中饱私囊,最后也可能超出报销标准。

    成绩一差,还得被人埋怨是浪费国家资源。

    好在现在没有人这么乱叨叨了,冰迷们也见识到了张简方提出的“多练兵多上场多总结”的三多好处。

    省队里有运动员接受采访时,提到自己有机会去参加一场国际赛,都是兴奋地蹦跶,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的体验。

    国内赛和国际赛的差距不是一般,出国比赛和国内比赛也是截然不同的感受,每年平均一次的出国比赛,对省队水平的尖子生来讲再也不是奢望。

    有钱的家长还可以再自费一次,给自家孩子刷mts也好,让孩子有展示的机会也好,都很方便。

    夏日杯通过申请之后,最先得知这个消息的冰娃家长们,在训练场外围就乐得合不拢嘴了。

    “好好练,进国家队就什么都不用愁了。”这是商业冰场里飘得最多的话。

    训练资源,参赛资格,后勤团队,学习辅导,花滑部就等于一个初升高升大学的全能托管所。

    而且还倒找钱——发津贴和奖金呢,前五前三都有奖励的。

    于谨等人队内开会,张简方跑去了体总开会。

    喝完茶,带着文件包,熟门熟路的张简方又摸进去了负责人的办公室。

    “那个,明年我想组一个国际交流比赛,就去年交过来的资料……”

    “赞助我都骗得、不是,拉得差不多了,不用你们费心我这里赛事章程和团队都是现成的。”

    “另外就是这个冬奥科研基地,你看能不能让我们提前半年进去试试,我知道是给大道的但是咱们都是冰上运动,我们去当小白鼠实验啊,也给大道多点经验。”

    “我这里WINGS研究遇到了瓶颈,能不能给两笔科研经费,另外ISU那边到时候你看能不能让WINGS上冬奥,咱们转播直接过数据。是有点撕破脸但是这都家门口了你看看要是比平昌成绩差,是不是有点过不去面子啊?”

    前不久传出来消息,张简方本来要被调离。

    眼看京张可以从花滑部摘桃子,明升暗降的小动作简直太多,如果不是他有所准备,加上夫人撑着,现在的张简方怕是要被扔去别的地方了。

    平昌的成绩是他在任的功劳,也是他的底气,却也让人忌惮。

    花滑是张简方一人堂;

    花滑独裁者;

    权力太大不利于花滑发展;

    说到底都是想分一杯羹罢了。

    负责人见到张简方就头疼,他与张简方关系不错,捂着脑袋:“你现在一堆烂事儿,怎么还有精力搞这些?就不能缓缓吗?刚开完会我脑袋都快炸了!”

    就算只睡了四个小时依然精神奕奕的张简方:“嘿嘿,来都来了。我明天还得去跟融创文旅的人开会,再来找你都得一周后了,别捂耳朵,先把我这个事情给办了,快快快!”

    张简方手里是尚未对外公开的国内冰雪产业发展内容,所有人都知道,在接下来的这四年,国内的奥组委会将资源倾斜给冬季项目,万亿市场必定会得到最大的助力。

    而在2022年,一旦花样滑冰可以复刻平昌赛场,从奥组委到体总到所有冰雪从业者,都将会看到冰雪运动里最亮的那颗星。

    “家门口包揽花滑五金里的三金,这个成绩,你觉得怎么样?”

    他甚至没用银牌和铜牌来攒奖牌数量。

    张简方带来的是梯队分析,明眼人都可以看到,四个项目的储备力量之雄厚,是冰雪项目里的独一份。

    体总现在还在给冬季雪上项目,从零到有的拉队伍呢!

    夏日杯和Jr赛事的成绩也在其中,这是汇报梯队建设的最有力证明。

    负责人嘶了一声,不等他感慨张简方胆子真够大的,就警惕地问:“除了刚才说的,你还想要什么?”

    张简方憨厚一笑:“没什么,一点点小支持罢了。”

    笑容里透着老实。

    但没人信。

    第383章 WINGS2.0

    陆心怡从美国回来, 去深雪俱乐部当了一名教练。

    她站在这个新开的商业冰场旁边,抬头望去,前方大屏幕上正在播着丛澜的一场比赛。

    周围有人驻足观赏, 零零散散的,大空间内粗粗数去应该有二十多人了。

    2017赛季的B级赛短节目, 陆心怡记得这一场, 丛澜携经典节目开启了她的冬奥赛季, 一露面就破了她创下的世界纪录。

    也是在那一刻, 网络上人们纷纷表态, 认为这次的冬奥会第一肯定还是丛澜。

    这样的呼声达到了最高,甚至没有第二个可能争夺冠军的人选。

    陆心怡当时也果断地在一个投票页面选了丛澜的名字。

    “陆教练是吗?哎你好你好,我是这里的负责人, 我叫邢寄风。”不远处跑来一人, 边跑边喊着, 冲陆心怡的方向过来。

    来到陆心怡身边, 他又小心地问了一句:“是华裔, 可以听懂中文对吗?”

    陆心怡笑着点头,与他握手:“对,会普通话。”

    邢寄风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听说国外回来了一个教练, 他还担心对方不会中文, 以后不好交流。

    邢寄风:“那个, 我给您介绍一下这边的情况?”

    陆心怡爽朗依笑:“好呀!”

    两人往右边走,刚巧路过了一个放置在商冰挡板外围空地上的几个展示板, 陆心怡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第一张展示板独属于丛澜, 是她白金色考斯滕的照片, 在冬奥赛场的抓拍,仰天望去的丛澜舒展着手臂, 眼睛里是认真与坚韧。

    右上角写着拍摄地点和赛事情况,特意标注了丛澜的冬奥连冠,以及“俱乐部成员”几个大字。

    邢寄风注意到了陆心怡的视线,也跟着站定在展示板跟前,笑着介绍道:“这位曾经是我们的学员,北京商冰的。”

    他们现在在武汉。

    陆心怡知道这个:“现在也是吗?”

    邢寄风摇摇头:“现在是挂个名头,不是国家队和俱乐部联合培养吗?丛澜念旧情,黄教练去找她的时候就同意了。”

    陆心怡来了兴趣:“国内的花滑也在职业化发展吗?具体是怎么个章程?”

    邢寄风摸了摸脑袋:“那这说起来就长了……要不到办公室里说?刚巧我给你讲一下比赛和学员的情况?”

    陆心怡立刻道:“好!”

    路上见到了从热身区域走出来的小冰娃,还不到大人的腿高,奶呼呼的,但穿着冰鞋走路却很稳当。

    “邢经理,诶这位是新来的教练吗?”家长还跟邢寄风打招呼。

    邢寄风招招手,回应道:“哎你好!对,是我们俱乐部新请来的教练,国外回来的!以前也是运动员!”

    一听到是国外的,家长热情了起来,上前跟陆心怡握手:“你好你好……”

    一通介绍,让陆心怡躲都没地儿躲。

    还是邢寄风解了围,终于带着陆心怡来到了办公室。

    “现在国内的教练资源少,”邢寄风给陆心怡解释,“俱乐部每年定期请外训教练到国内,组夏训营、秋训营、大师班,一般来讲水平是要比我们国内教练好很多的。”

    陆心怡:“我看外面的人也不太多?”

    邢寄风:“工作日上学日的,到了晚上比较多,孩子下课了会来练冰。周末的话场地是按时段放人进去的,不然人挤人滑不开。”

    陆心怡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多人来滑冰。

    邢寄风:“我们这个地方是新开的,所以有人会来试课,当下还有一些学生没找到合适的教练,陆教练之后一周有得忙了。”

    陆心怡:“我很喜欢带课,没有关系。”

    她这两年在美国读书期间,也在周边的冰场当过教练,带的大多是小萝卜头,很可爱。

    邢寄风去找了找准备好的资料,抱出来了厚厚的一叠,放到桌面上的时候,还发出来了一声“咚”。

    吓了陆心怡一跳:“这么多?”

    邢寄风:“还好还好,里面有宣传册,所以看上去多了一点点。”

    二十多厘米高,似乎不是多了一点点的问题。

    在陆心怡的怀疑目光下,邢寄风笑着开始扒拉几本最基础的资料。

    “我先给你说一下赛事情况,今年有变动,后续你得去跟一下比赛,熟悉熟悉。”他说道。

    国内举办的赛事系列目前来讲非常丰富,从八月底到次年四月底,Jr和Sr的专业、业余比赛层出不穷。

    陆心怡坐在那里翻看绿色宣传册的时候,邢寄风在旁边滔滔不绝。

    “我们的学员一般是从六岁到二十岁不等,走偏专业性质的呢也不少,一般来讲,能参加的都是标注了业余的比赛,还有就是一些报名不太讲究mts的比赛。”

    先是八月份Jr和Novice组别的国际邀请赛,基本每年冰协都会申请举办一场。

    可能“xx杯”的名头不一样,但大多一期一会,针对的是年龄偏低、性质偏业余爱好的选手。

    邢寄风:“这类国际邀请赛的竞争强度不大,也是冰娃家长们在十岁上下的关键时期,为孩子决定后续是否要走专业的尝试性比赛。很受欢迎的,国内比赛方便嘛!”

    陆心怡:“嗯。”

    邢寄风:“但有时候也会出国比,一般来讲比个两三次,他们就有把握了。”

    他见陆心怡翻了一页,又特别自豪地说道:“往后,我们八月就多了一个自家的B级赛了。”

    Jr和Sr都可以参赛的夏日杯,只要冰协注意把控好参赛选手的国籍数量,这将会成为国内运动员刷mts的最好机会。

    陆心怡抬头看了他一眼,见到的是这位经理脑袋上就快具象化来的自豪、热情。

    她在美国参赛的时候,B级赛就没少过,北美地区赛事不少,那里虽然职业市场经过多年的ISU造作给搞得快没了,但正经比赛是不缺的。

    加上陆心怡家里还比较有钱,这方面就没愁过。

    邢寄风这副模样,她确实没在谁的脸上见过。

    一场B级赛,至于吗?

    邢寄风觉得至于。

    因为这场比赛的意义不同,它让很多人看到了冰协的努力,和未来的希望。

    最初大家都以为会是国家队专属,没想到张简方没让一队出面,补的是二队和三队,余下的名额大批地放给了地方队伍,俱乐部成员也可以参加。

    这个信号是很不一样的。

    不去国家队、没进入地方队,照样可以参赛,张简方抢来的机会,也照着他曾经许诺过的样子,开始整合资源放给领域内的所有人了。

    蛋糕要做大,也要在后续做好分配,不然在这个环节会有很多龃龉发生。

    “马上我们有一个最重要的比赛,”邢寄风喝了一口水,叮嘱道,“非常重要。”

    对专业运动员来说,这个赛事没什么含金量,但对于他们这些商冰品牌,是一年里最关键的系列比赛。

    陆心怡:“俱乐部联赛?”

    她刚巧翻到了这一个赛事的资料。

    邢寄风狠狠点头:“对,俱乐部联赛。”

    他们都戏称,这是未来一年资源分配的“大蛋糕”。

    业内也有人叫它“蛋糕赛”。

    从九月份开始,俱乐部联赛就陆续在各地进行了。

    之前的分站都在北方,从哈尔滨到青岛,前年已经向着南方延伸,到了武汉、杭州、深圳等地。

    今年的话,冰协给出六个分站赛的举办地,基本上一半是北方一半是南方。

    邢寄风:“每年的分站赛场地都不一样,因为最近几年在朝着南方发展,所以比赛场地也有了变化。像是这个冰场,原先谁乐意来武汉啊?这么热。”

    陆心怡笑了笑:“确实挺热的。”

    十月份了,一出去都热得要命。

    邢寄风:“我们也是跟着国家走的,冰协发布什么我们就配合着。”

    从在云南建立冰雪中心开始,张简方联合了俱乐部品牌,不只是支持高原基地建设,还有云南县市里的商冰发展。

    最南都跑到海南去了。

    邢寄风随口提了一下:“有个新场子正在海南那边建设,今年应该会多不少出来。”

    初步估计,深雪这两年在全国有一百多个冰场处于建设计划中。

    都是配合着冰协的需求,朝着祖国各地拓展的。

    陆心怡:“投资很大。”

    邢寄风:“冬奥嘛!北京冬奥!”

    说到这几个字,他不仅振臂一呼,还直接站了起来。

    陆心怡发现,这个负责人的情绪非常有起伏,而且格外的积极。

    邢寄风:“不好意思哈,一提到这个就有点小激动!”

    有的人工作是为了养家糊口,有的人是出于热爱,邢寄风则是因为梦想。

    “我以前学过滑冰,没到国家队,进市队没多久就骨折了,好了以后就跟不上了,再加上长个子,哎这一米八几啊,真的是愁死了。”

    他叹气:“后来看着我同学一个个在赛场上出现,心里那个羡慕啊!”

    邢寄风有点羞赧:“学习一般,勉强上了个二本,毕业之后看着我同学要么退役当教练,要么去做其他的,我就有点遗憾。”

    遗憾他未曾站到梦想之地,遗憾他羡慕的人也终究走向了职业末路,遗憾他触不可及的地方变得更加遥远了。

    邢寄风的同学其实没有得到过非常好的国际赛成绩,他那一届的人比卓铮还要早上一个周期,当时中国队在外的名声就是“艺术不佳、技术绝对”,靠的就是拼命苦练。

    其实邢寄风也算是,被练废的一个运动员。

    不合理的训练方式,水平不足的教练,跟不上的后勤团队,连冰鞋都不合脚,训练冰面都不能做到符合赛事标准,在这种情况下,伤病找上门似乎是必定的结局。

    可他们所有人,都没有后退。

    市队里与他关系最好的一人,曾经得到过全锦赛的男单第三。

    这也是对方职业生涯里最好的成绩。

    邢寄风当时在赛场给他加油,那个时候,全锦赛观众席还是免费,却依旧没有人来观看。

    然后这位男单就进入了国家队,可惜的是后来参加国际赛时成绩不佳,可以说在国家队历年运动员里查无此人。

    陆心怡听得入了神:“之后呢?”

    邢寄风:“之后没过两年他就退役了,我去看他的时候是在手术室。原是要转去练双人的,但训练中出现了意外,他把女伴摔了,对方的冰刀划过他的腿,血流了一地。”

    陆心怡脑子里有了画面,一个哆嗦:“咦——”

    邢寄风摆摆手,又说道:“很正常,当时都这样。”

    单人不行了去练双人,双人不行的话就退役。

    女伴人数多,缺的是男伴,加上当时双人的奖牌多训练有章程,转双人也确实是一条路子。

    陆心怡难以想象那种场景,她学滑冰是因为好玩,教练夸她有天赋,所以就继续走了一段。

    滑冰,音乐,舞蹈,她好像对什么感兴趣,就做过什么。只是没有非常精通罢了。

    学习的地方是一家老牌俱乐部,里面从陆地训练到冰上训练再到康复理疗,准备得都很充足。

    邢寄风:“我们那个时候不知道,原来训练完是要做那么多东西的。”

    没有理疗,只有彼此的不标准按摩。

    哪儿像现在,连深雪都有专门的理疗师,每天就属他们的工作最受欢迎。

    “时代变了。”邢寄风感慨,“真好。”

    陆心怡好像有点知道,为什么邢寄风提起比赛,提起冬奥,会这么兴奋了。

    他曾经走在这条路上,因为现实,被迫停下了脚步。

    多年以后,他见到这条崎岖小路变得宽阔平坦,冷清的氛围变得热闹起来,从孤单到同行,身边影影绰绰,名为花滑的树木枝繁叶茂。

    邢寄风低沉了十几秒,恍然,连忙道歉:“对不起啊扯远了,我继续跟你说比赛。”

    俱乐部联赛以业余选手为主,分作两个年龄段,同时也分成了业余、专业两类组别。

    归属在俱乐部名下的滑冰爱好者,交了报名费之后,也可以选择作为业余选手里的“业余”来参赛。

    该赛事举办的第一届,国家队和省队的人去参加热场了。后来,冰协改了参赛制度,只要是记录在册的运动员,都不能参加这个赛事。

    邢寄风:“最初是三站,现在已经扩到六站了,最后会有一个总决赛,差不多就是全锦赛前后举办。”

    陆心怡好奇:“怎么界定这个业余的标准呢?”

    邢寄风:“大多是半学习半读书,冰协也是前年出了一个规定,让走业余的孩子们去做一场考核,到时候给发一份证书,也将名字记在了冰协那边。”

    确定走专业的话,再到市队考核就行,到时候会转成专业运动员。

    业余选手的水平不一定很差劲,深雪内部也有十几岁的四五种三周都掌握的孩子。

    全国赛事里,他们也拿到过不错的排名。

    陆心怡:“那为什么不走专业呢?”

    邢寄风:“男单这样的水平不够,只会三周不会四周而且滑不下来整个节目,走不了专业。说白了,会跟精通,是两回事。”

    训练里偶尔出了一个3Lz,就可以高呼“我跳出来了”,也能够在之后对外宣扬“我很厉害”,但她们自己也知道,这是不作数的。

    就连专业运动员里,也分为丛澜的3A、其他人的3A,可见这技术水平在不同人之间的差别。

    邢寄风:“有的是各种原因吧,不想让孩子那么辛苦,要不就是家长作妖……反正水平最好的肯定在国家队,这个是没跑的。”

    国家队的资源最多最稳定,能进去的人基本都会选择到国家队里去。

    邢寄风是想说,尽管只是业余比赛,但她们的孩子实际在训练方面很下苦功。

    俱乐部联赛里,冰舞稍弱一些,单人和双人的人数完全能撑起来整个专业组。

    更别说里面还有各种爱好者,说是Sr的年龄段,实际上在“业余”分组里,哪怕是三十多岁的人,连一周跳都勉强,只要喜欢就可以报名参加。

    张简方就是在说,我们欢迎所有喜欢花样滑冰的人的到来。

    被逼着练花滑的孩子们,也终于有了机会对家长说,“你参赛我参赛”,让他们感受一下什么叫做花滑的苦。

    之所以叫它“蛋糕赛”,就是因为这个比赛在这些年来的耕耘之下,于花滑圈内已经成为了万众瞩目的赛事。

    每一次的总决赛现场都会挤满了人,分站赛大多是在商冰里举办,但总决赛会特意找个体育馆浇冰,里面还有赞助呢!

    每年的赛事结束,根据参赛者的成绩和排名,可以清楚地看到每个俱乐部的实力。

    比如去年女单第一就来自深雪,后续来深雪报名的人挤破了门槛。

    当然,大家也会看运动员来自哪个地方的俱乐部,培养出来的本部是最受大家推崇的。

    “哎呀你孩子是哪里的?哦哦哦就xxx那里啊?哪个教练带出来的呀?哦哦哦就xxx教练啊!”

    这样的询问之后,教练身价倍增,课能排到天荒地老。

    俱乐部自己也能有更多的关注度,借着这股东风可以操作不少事情。

    ——这也是为什么张简方放弃了俱乐部制度,他预估这发展可能会有点问题,至少不太适合现在的花滑。

    邢寄风:“这个联赛之外,还有一个比赛也非常重要。”

    对俱乐部来讲,除了俱乐部联赛,还有一个高于它等级的“省队联赛”。

    张简方原本想让运动员能多一条走俱乐部的商业路线,后来试了试,还是有点麻烦。

    加上省队不乐意放人,这跟去国家队又不一样,等于是人真的彻底就归给别人了,哪怕从国家队退出也不可能回到地方队,就是在挖他们的根啊!

    俱乐部又容易出现资本影响到运动员和国家队安排的情况,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当前就形成了省队与俱乐部联合培养的形势。

    丛澜最初属于深雪俱乐部,之后进入国家队,就挂到了北京体育局的名下,再之后退出了深雪俱乐部。

    等到张简方这边需要的时候,考虑到老黄他们还在深雪,丛澜放弃了其他俱乐部抛来的橄榄枝,回到了深雪俱乐部。

    但她实际是不需要做什么事情的,赛事和训练都不用俱乐部安排,对于深雪来说,丛澜就是一个吉祥物。

    邢寄风指了指一个方向,透过玻璃门可以看到外面模模糊糊的场景。

    “喏,那个就是。”他说的是丛澜。

    展板、场地大屏幕,上面的丛澜是得到过授权的。

    陆心怡:“怪不得。”

    深雪给丛澜费用和资助,后者如果不许可,深雪依然不能利用丛澜的名气做什么,尽管如此,前者还是被国内的俱乐部品牌各种羡慕。

    冬奥三金,女单蝉联,世界第一,这些title放在国际上都是通用的,深雪俱乐部的名册上只要有“丛澜”两字,就能被所有人认可为国内第一。

    而原本就不算弱的深雪,现今已然成为了众多俱乐部里的龙头。

    这就是一个项目里出现了巨星以后,所拥有的影响力之一。

    省队联赛背后也有俱乐部的影子,在赛事制度上,该成绩是会分给俱乐部的。对他们的后续发展,都有很大的助益。

    九月初省队联赛陆续开始,大致有四场比赛(三个分站+一场总决赛)参赛者都是有档案的专业运动员,非专业人士无法获得参赛资格。

    邢寄风又指了指那个在资料上被圈出来的东西。

    “今年会多一场团体赛,就跟奥运会上一样的那个赛制。”他说。

    南方省队建立起来之后,冰协在早前的会议上公布,今年在最后的总决赛里会多一个“团体赛”的比拼,分作北方队伍、南方队伍。

    四个项目各两个参赛名额,单独提前开始一场比赛,而不是从最后的单项成绩里算分。

    倒也不是不想做成冬奥那样,按照省市的地方队来出名额,关键是有的地方队在mts的要求下,连四个项目的运动员都出不齐。

    加上东北的山头们脑子有点不好使,老是仗着自己前辈身份和水平高,看不起其余地方队,最后干脆就按照秦岭淮河分界线,来分南北队伍了。

    运动员们的关系倒是都挺不错的,因为经常有到北方借训的,大家差不多都认识。

    教练员则是每年休赛季齐聚青训营补课,彼此间连联系方式都有,想找到一个不认识的人,都难。

    陆心怡:“武汉这边有省队吗?”

    邢寄风:“当然有啊!”

    俱乐部联赛关乎俱乐部的利益,省队联赛则是与省队的利益相关,冰协后续的资源分配会有一定程度的参考。

    但也不是只看成绩,因为有些后发展起来的省市,以及资源不足需要大量资助的省市,在运动员方面肯定是暂时落后的。

    不过对于运动员来讲,省队联赛最关键的作用是给第一名分国际赛名额,这是板上钉钉的,单独在全锦赛之外做的一次资源分配。

    Jr和Sr都有,比赛表现突出的也可能会分到一场A级赛,像是去年的JGP里就有来自省市队的运动员,靠着这场比赛得到的名额。

    再就是去年的大冬会(世界大学生冬季运动会),也是给省队联赛分了名额的,跟着国家队二三队出来的成员,一起去的阿拉木图。

    类似这种没有积分,又够不上A级赛,但也不算弱的国际性赛事,名额大多是在省队联赛和全锦赛这两场赛事里选拔出来的。

    而每年的青训营,根据年龄段的划分,俱乐部联赛和省队联赛的参赛者,积分足够的也能进入名单内。

    可以说,这两个联赛,是从业余到专业的两个层面上,将国内训练花滑的孩子们,一网打尽了。

    这也是零散赛事之余,张简方用了很大的精力组建的两个大型系列赛。

    邢寄风思考了一番:“今年的话,联赛上会出现黑科技。陆教练到时候可以关注一下。”

    陆心怡:“什么黑科技?WINGS吗?”

    邢寄风点点头:“对,正式进入国内全部赛事的,WINGS 2.0。”

    陆心怡:“!!!”

    她震惊。

    WINGS在花滑圈内,至今是受到怀疑的。

    原因很简单,他们不相信中国的科技发展能到这个程度。

    用AI去评价一个艺术性的竞技运动?

    它真的没有偏向中国运动员吗?也许从一开始的设置里,它就被放入了倾向性指标。

    但喜欢它的人更多。

    因为有眼睛有脑子的人,在多数。

    陆心怡是后者,不过她对邢寄风这话也是持不相信态度的。

    “可是它对设备环境的要求很高,我之前看纪录片,它的使用费用非常的昂贵。”陆心怡认为,为了这样的联赛,WINGS是不太划算的。

    全锦赛大概是它发挥用处的好地方,当然,ISU如果愿意的话,能将它引进到A级赛的赛场,做正式的官方播报和引入裁判系统,可能更便于发挥WINGS的最大功用。

    邢寄风:“所以我说,是WINGS2.0啊!”

    陆心怡抓住了手里的纸张:“进化了?”

    邢寄风哈哈大笑:“对,进化了。”

    ·

    丛澜正在把一个很薄的透明片状物塞到自己的冰鞋侧面。

    “这个是冰鞋上的,这个是髋部腰部的,澜澜你看哪个地方更适合,不要影响到你的核心。”初晓山蹲在地上,手里是一盒子的透明片片。

    它大概只有指甲壳大小,里面有细微的集成电路,重量控制在2g之内,是配合WINGS使用的一个小配件。

    去年的时候它还有大概4g重,今年已经缩小到一半了。

    两只冰鞋侧面各一个,腰部两个,肩膀两个,手肘和手腕各一个。

    基本上,这样的重量就是丛澜她们日常训练时佩戴的“设备”了。

    首钢场地是新建的,在建设前期出图纸的时候,张简方这边就已经让设计师配合科研团队,针对WINGS给出了单独的设计。

    冰场挡板外伫立着一个超大的屏幕,墙壁上也挂了四个大屏,侧面有个小屋子,里面是WINSG的主体。

    最初从笨拙的捕捉器开始,依靠科学分析来监测运动员的训练过程,到逐渐变化的红外线捕捉、现如今的透明晶片,WINGS的使用也在趋近简洁方便,朝着随时随地可用的方向做研究和扩展。

    初晓山:“这个大概已经是最后的成品了,今年出国比赛的话我们会跟着,主要是做测试。”

    它可以用胶贴在训练服和考斯滕上,不过考斯滕的布料大多有碎钻或者其他的东西,不太建议这么做,也可以直接贴在皮肤上,如果运动员对胶水不过敏的话。

    丛澜穿着一身黑色的训练服,就干脆贴在了衣服上。

    因为是长袖,所以本该贴在手腕部分的透明晶片,被她贴在了衣袖处。

    十个晶片,重量加起来不到20g,几乎可以忽略。

    又由于分散着,对运动员的影响是微乎其微的。

    桑莹也在倒腾这个东西,她好奇地问身边的姐姐,为什么今年会这么多。

    镜春雪笑着道:“WINGS的设备用一次太贵了,而且还要布置场地,很多赛场都不太符合这个要求,为了缩减费用,以及方便更好地运用,就换了这个感应器。它的重量很轻,但可以实时传输你们的训练境况到设备里,再经由系统分析,反馈输出给大屏幕,教练们就可以看到所有想要的数据啦!”

    桑莹:“啊……这样啊哦……”

    镜春雪:“听懂了吗?”

    桑莹摇摇头:“没有诶!”

    镜春雪被她这呆萌的表情逗笑了:“没事,一会儿试试就知道了。”

    曾经的训练场地首体经过几年的升级改造,场周是有WINGS所需要的设备装置的,新建的首钢场地也有,在之前丛澜她们都是利用这些设备来做日常训练。

    但就跟全锦赛和COC一样,如果想在比赛场地用上WINGS,就要对场地进行大改造,不论是高速摄像机的安装,还是整个线路的改造,信号车的加强,等等,都比较的复杂和昂贵。

    张简方也试着在小比赛里用过,因为WINGS需要数据,但算下来的话,还是有些困难。

    WINGS后期的研发就朝着简便两字肆意狂奔。

    减少高速摄像机,缩小传感器,成为了他们的课题。

    丛澜站在冰上,她靠着挡板,见到了跟前的大屏幕上立刻出现了自己的建模。

    是一个标准化的小人,但在不断地变化着数据,最后成为了跟她一样的趴到挡板上的姿势。

    右脚抬起,高度、角度等都在屏幕右侧有了反馈。

    于谨对这一套倒是熟悉:“跟以前差不多嘛!都是传感器!”

    负责人:“对,差不多的。就是更小巧了,两克的重量,她穿一只袜子都比这个重。”

    小巧但作用很大,配合建模,实时传输数据可以保留和分析运动员训练过程里的身体变化情况,对于各技术动作都非常有帮助。

    丛澜跳了个1A,大屏幕上立刻就有了这个跳跃的高度、远度、进入衔接步法、滑出步法、跳跃轴变化、转速等等。

    手臂和腰部的透明晶片,能记录她在这个过程里的姿态变化,并与数据库里的标准技术做对比,来评判运动员的实际动作是否有问题。

    隔壁桑莹跳了个3Lz,错刃了,属于她的那个屏幕立刻就蹦出来了一个夺目的红色感叹号。

    负责人:“担心出声的话会影响到运动员,所以声音关了。不过教练员可以配耳机,到时候WINGS给提醒。”

    耳机里的话,会出现一个不算美妙的“嗡嗡”声。

    桑莹扭头去看,屏幕上还出了这个跳跃的分析。

    一是错刃,有多少度的问题。二是为何会造成错刃,小框慢放的同时,画面上还给出了标注,从进入的S弧线到起跳这段过程,直接将关键一点就找了出来。

    比教练的眼睛都尖。

    WINGS的数据库经过多年来的喂养,现今格外庞大,错误和正确技术的归类都有,对比之后可以在三秒内给出答案,连训练修整方案都可以提供。

    ——后者是于谨他们这些年来的心得总结。

    听完了介绍的于谨:“好东西哎!”

    负责人松了一口气:“能听到你说这么一句,我就安心了。”

    不久后,于谨和丁教练已经抓着人开始用WINGS辅助教学了。

    “空中轴心偏后了,你看你这个跳跃的弧线进入,它晚了!你得再早点!”

    “不行不行,进入弧度还是过大,你收一点!”

    “哦呦你弹跳力够好的,这数值不错。硬跳啊?说了要讲究技巧,你韧带是铁打的啊?”

    新入队的郝静柏原教练,已经在场边看呆了。

    “这是……”他人都快傻了好不好!

    国家队原来领先地方队伍这么长距离的吗?

    这什么东西啊?

    他见都没见过好不好!

    第384章 18赛季SA分站

    郝静柏的原教练, 叫做焦心。

    也不知道爸妈当年养他是多焦心,给孩子起了这么个名字。

    他没滑过冰,当教练之前是在隔壁田径队带跨栏的, 后来因缘巧合之下,就去恶补了滑冰知识, 转行当了滑冰教练。

    焦心:“哦其实就是我们那边本来没有滑冰条件, 但是前几年冰协不是给了很多的优惠条件吗?领导心动了, 就硬是要拉起来一个滑冰队伍。”

    他也就被赶鸭子上架了。

    听闻这个消息的人们:“……”

    郝静柏给自己的原教练证明:“我跑步可厉害了!”

    丛澜摸摸孩子的脑袋:“是的, 看到了, 你比小沐跑得都好。”

    郝静柏长跑很强,虽然是个小孩子,三千米却不在话下。

    她说是自己喜欢跑步, 小时候也经常跟着爸妈晨练, 一跑就没影儿, 还能在山坡上变速跑。

    体力很好的一个小姑娘, 就是心态跟褚晓彤似的。

    国家队这边都笑言, 彤姐似乎走了,又似乎没走。

    有人问:“那静静以前是要练长跑的吗?”

    焦心:“是有这么个打算……”

    运动员其实有很多基础是共通的,他们有不一样的专业训练, 但体能和基础条件上, 比如跑跳能力、耐力、乳酸代谢等等, 在各个项目都是有重叠要求的。

    花滑这边挑出来几个人,去练田径也完全可以, 因为大家在跑跳上面非常优秀, 不说能破纪录和拿金牌, 成为一个优秀的田径运动员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这也是为什么,短道可以转花滑、体操可以转跳水、田径可以转滑雪、跳水可以转花滑。

    焦心的脸很柔和, 他是那种一看就脾气好的人,面团子似的。

    身材不算高大,有点瘦弱矮小,笑起来眼睛弯弯,带着好欺负的随和。

    不然当初也不会被拎出来随便塞到滑冰队伍里去了。

    要知道,当时在一穷二白没基础的地方队,他们连块冰都没有。

    早期报备了要成立花滑队,队内连教练在内也不足五人,训练都只能申请到商冰去。

    还是后来,冰协这边拨款,地方队批了地方,才在队内有了一块属于他们自己的冰面。

    焦心蹲下去摸了摸首钢的冰,只觉得这冰真好,放眼望去,雪白平整,冰痕交错琳琅,美不胜收。

    不会有水坑,不会起伏不平,也不会断电导致冰面完蛋。

    郝静柏围着教练叽叽喳喳,说着这些时日她在国家队的美好生活。

    丛澜在一边笑着看他们,国家队的众人也给了这对师徒足够的空间。

    “老师老师,这里的冰很舒服的!我跳出来了很漂亮很漂亮的2A呢!”

    “老师老师,我学了很好看的衔接,我给你看啊!”

    小姑娘比前几个月变得开朗了许多,就是说话间带了不少的东北味儿。

    这也正常,队里哪怕现在被稀释了,成员也多来自黑吉辽。

    焦心摸了摸郝静柏的丸子头,这是丁教练给她扎起来的。

    多年来,丁教练也跟着于谨学会了简单的扎发二十七式。

    “好诶,一会儿就看。”

    他仰头看着这里的设备,明亮崭新的场馆,数字化科技感十足的配置,欣欣向荣的运动员,完善可靠的团队。

    这一切都是他在地方队里没有见到的。

    邀请焦心来国家队,是丁教练问过于谨之后做出的决定。

    队内目前有点缺教练,不是全国教练供不上国家队,而是每年都有人被放出去,到北方、到南方,或者是省队市队,或者是俱乐部,去带小苗子,去普及新的教学方式。

    一个青训营捎带着的教练集训营,远远不足以应对飞速发展的中国花滑市场。

    在练习花滑的人数激增的同时,教练乱象也是频频出现,什么毫无经验就在俱乐部任职、拿了基础证件就摇身一变高级教练、国外转一圈回来就是大师班等等,导致本就昂贵的花滑在全国性缺少教练的市场中,变得更加昂贵了。

    这是从索契之后,就加剧了的现实。

    那个时候,张简方联合了于谨,在一个共同的认知下——国家队教练,应该承担更多的责任——定下了计划。

    他们称其为“灌溉计划”,主要内容是定期、定批量地,把有能力、不同能力的教练员,培养成为一个优秀的教练员,在国家队进行一定的实习后,向着全国分派,并承担以点带面的教练教学任务,全面提高花滑教练员的整体水平。

    之前跟着于谨的林悦陈嘉年,就是这个计划的一份子。

    但他们二人又不单单是教练员,还有着培养两人宏观思维的意图存在,说白了,一个完整的团队里不是只有教练员的,还应该有总揽全局的总教练、体能教练、康复团队等等。

    能力越强,责任越大,林悦现在就在一个地方队当总教练呢!

    也是因此,每年都有一批教练从国家队外派,拿着两份津贴,飞向祖国各地,为花滑的梯队建设和产业发展劳心劳力。

    张简方在这方面的支出,不比培养运动员的花费少到哪里去。

    东北山头那边,有人去了以后被为难,这就是他们自己要面临的问题了。不过,只要能稳住,几年之后便会是新的光景。

    从单一的教练到最后的完整团队,张简方想让每个地方都能有类似国家队的后勤队伍,也许这是个奢望,但至少他在梦这个未来。

    于谨丁教练邝玉海等主教练,是不挪窝的,他们是教练员们的老师,把国家队开成了培训班。

    焦心正是因此,进入的新一批名单。

    如果不出意外,京张冬奥之后,他会连同其他教练员,按照国家的需要,去往他们要去的地方。

    或许是哪个省队,或许是偏僻的新建队伍,或许是外出交流,谁知道呢。

    同时,这个计划也被一些人恶意地认为,是张简方试图培养自己的直系势力,想要加强他一言堂的威势,居心叵测,让人防不胜防。

    张简方:切。

    他懒得搭理。

    焦心被人喊走去开会,他应了一声,连忙跑了过去。

    丛澜牵着郝静柏的手,晃了晃:“别看啦,教练以后都在这里,先去训练。”

    郝静柏依依不舍地望着焦心的背影,扭头看向丛澜,重重地点了点头:“嗯!”

    ·

    八月和九月份,国家队的重心是在Jr和二三队的Sr上面。

    大概持续到十月初,全年的Jr关键赛事就差不多了,JGP结束了,连近期专门分给Jr的一场单独国内赛,也成功举办了。

    原本每年都有的国内三大赛之一的九月国内大奖赛,被取消之后,改成了十月初的“全国青少年xx杯挑战者赛”,根据投资方的品牌来决定xx杯具体名字。

    这个是Jr的专业赛事,也是独属于Jr年龄段的可以对标全国锦标赛的一场高规格赛事。

    但因为时间会跟JGP的后两站相撞,所以也不是所有的国内Jr都会来参赛。

    毕竟全锦赛才是最重要的,里面也有Jr的分组。

    像是六人组里的许欣可,还有男单的辜阵乔和煦,双人里的林念之赵顷,就没参加这个挑战者。

    排兵布阵的时候是紧着国青队先来的,不过也不是全都塞前面几站了,自家选手也不能打自家人嘛!

    根据竞技难度分开选站,确保能得好名次的得到尽可能高的名次,也有利于他们进去JGPF。

    再者就是意外比较多,万一谁要换选站,也不能不给人家换嘛!

    等进入了十月中旬,各地的GP开始,就预示着Sr成为了花滑的焦点。

    冬季项目的明珠,逐渐有了它的沸如滚水的热度。

    而这个热度,源于丛澜。

    ·

    丛澜今年的选站,除了留守本土以外,另一站的选择充满了利益交换的意味。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她要去的是GP第一站,美国站。也因为这场分站赛比较靠前,丛澜最终还是选择放弃提前参加一场B级赛。

    她的身体倒是还可以,主要是其他的考量。

    张简方:“我带队,不过我要早两天过去。”

    他要去跟美国冰协谈合作。

    平昌之后,丛澜的商业价值又有了新的高度,不是倍数增加,是幂指数爆炸。

    丛澜两字,写出来就能卖钱,遑论她的选站了。

    只要有“疑似”的风声,比赛门票就能清售一空,周边的酒店住宿交通也会在一个小时内出现预定完售的情况。

    ISU盼着丛澜退役,但同时因为她继续在役,GP系列赛事以及世锦赛等比赛的广告与电视转播权,已经与转播方签订到了2021/22赛季之久。

    也就是整个京张冬奥周期。

    其实这个是延续下来的,最大的经济公司IMG与其有着持续性的合作,但相关的费用,翻了三倍有余。

    JGP系列赛事也续了广告与电视转播权,这部分的费用相比GP赛事来说,对比之后显得可怜。

    若非要说里面没有丛澜的商业价值担保,那就是眼瞎不用要直接捐了。

    她站在冰上,出现在名单里,就有着天然的价值。

    所以ISU才因为有这么一个招财树聚宝盆,却不能开发出最大的价值,感到扼腕,又迫切地想要有一个能够掌握在他们自己手里的人。

    一切都是出于利益和一厢情愿罢了。

    自索契周期开始,张简方为了丛澜、利用丛澜,要来了很多体总的支持,也换来了很多体总的资源,和国际上的合作与对抗。

    他并不介意其余人提到这点,因为他做得光明正大。

    冬奥三金,女单两枚蝉联ogg,这样的丛澜在2018赛季能掀起多大的风暴,是没脑子的人都能想到的。

    六月“惊澜·二十”的冰演上,听闻了来自ISU中立者朋友的友好委婉提醒,张简方故作不在意,实际上之后跟姜意他们讨论了多次,为的就是让丛澜好好比赛,让自家孩子们好好比赛。

    京张周期是他们的周期,只要想滑到北京的,张简方誓死力保他们能滑下去。

    丛澜七月报名GP两站,首选美国站,就是一场张简方与美国冰协的利益交换。

    没提前参加B级赛,也是想把这位LEGEND&GOAT的价码堆得高高的。

    张简方要用丛澜的商业价值,来换一个赛季北美系裁判对中国队的中立站队。

    而这只是明面上的橄榄枝。

    私下,六月接触到现在,张简方与对方冰协洽谈了外训合作事宜,接下来的四年会有一场双方的训练交换。

    就跟与日本的合作一样,区别在于,更成熟的中国队训练体系将会全面对美国运动员打开,他们有机会得到来自于谨团队的训练。

    唾手可及的赛事利益,未来的运动员前景,张简方给出的是让人难以拒绝的大饼。

    张简方这些年给ISU拉了不少赞助,换来的待遇也没好多少,丛澜等人该被压分还是被压分。

    这次他直接从北美下手,让它们的主子,好好管管这个后花园。

    “设备带好,另外就是联系央视的队伍,我们这次直播之后会介入WINGS,这个非常关键,不能拉胯。”临走前,张简方叮嘱道。

    祁寻春:“好,我知道。”

    他有饼没错,对方也很动心,可是张简方不信任他们。

    笑死,这年头谁还敢信白头鹰啊?

    鹰酱说话不算话,被坑死怎么办?

    有饼也有枪,美国站是彼此的合作初期展示,也是给对方示威的绝佳机会。

    祁寻春扭了扭脖子,发出来了咔咔的声响。

    她最近很累,不过累得值当。

    “什么地狱?我们中国没有地狱,只有阴曹地府。”

    她们不会让自家孩子下地狱,只会让对方下地狱。

    丛澜整装待发,预备去往美国的埃弗里特。

    祁寻春包袱款款,一派斗志盎然。

    第385章 抵达机场

    丛澜抵达机场, 落地后,在时差的影响下,依然有数个官方账号发布了类似的信息。

    【中国冰雪:GOAT已经安全抵达】机场图抓拍三张

    【奥林匹克运动会:GOAT出现在了机场, 新赛季比赛加油!】丛澜冬奥参赛证件照一张

    【深雪俱乐部:最新消息,中国花样滑冰国家队安全抵达埃弗里特机场, 我们最爱的GOAT@丛澜-lan作为队长带队出征, 新赛季首次正式比赛, 希望顺利、健康。】机场图九张, 丛澜单人六, 国家队三

    【北京2022冬奥会:冰雪未至,花滑已到,来自花样滑冰国家队的参赛选手将于两日后参加2018/19赛季的成年组GP赛事美国站分站赛, 预祝运动健儿们完美发挥, 取得好成绩!冰上尖刀, 逐梦赛场, 致敬所有挑战者!】附视频十秒国家队领行李

    【xx体育:……】

    【喝汽水儿吧:很好, 我就知道熬夜的孩子有新图】

    【阿澜家的狗:og别太爱了真的,真就是卡着时间发啊】

    【一颗虎牙:isu呢?滚出来欢迎goat给你挣钱,气死了, 这分站赛的票是真难买, 要不然现在我应该在太平洋对面而不是窝在床上疯狂刷话题】

    丛澜她们落地时间是当地的中午, 国内时差之后在凌晨,冷清的微博蓦地多了一个花滑相关的热搜, “丛澜”再度进入了大众视野。

    此时距离平昌蝉联也就八个月的时光, 记得她的人还有许多。

    如果说索契的时候, 丛澜是小将、名将,是很多人以为的一霎那花火, 没过几个月就被不那么关注体育项目的路人们忘却,那么,现在的丛澜简直是冬季冰雪项目的杰出代表,是一提起滑冰就能让人破口而出的“丛澜对不对”。

    她很优秀,她很厉害,她令人心悦诚服。

    【哇哦这个小姐姐我是记得的!她又要去比赛了吗?蹲时间!】

    【美死了国家队这群人,怎么有运动员这么好看啊!】

    【等你好久了蓝莓!终于有比赛可以看了!冰上的蓝莓才是最夺目的蓝莓!】

    【说得我想吃蓝莓炒酸奶了】

    蓝莓正坐着她的行李箱,等丢失行李的教练回来。

    于谨行李丢了,去找地勤询问怎么办。

    坏消息是他那几个行李箱里有丛澜的冰鞋,里面还有两副冰刀;

    好消息丛澜外出一般带至少三双冰鞋和两倍冰刀,她自己的行李箱里还有两套整的。

    沐修竹在一边坐着自己的行李箱转圈,他这个也是电动的,挺稳当。

    队内自从丛澜买了可以开着的行李箱以后,好些人也跟风买了起来,大大小小的各不相同,一样的是都能坐着借力跑两圈。

    平日里在机场等待无聊的时候,他们还会搞个小比赛,看谁跑得快。

    安全性倒是还行,腿一伸就沾着地面站起来,不会出现摔倒的情况。

    再者,他们玩的时候也会注意周围,若是路人太多,傻子才作死闹事。

    沐修竹原地转圈圈了以后,桑莹也开始跟着学。

    丛澜的手肘搭在拉杆上,无聊地左顾右盼。

    “嗨!LAN!”有一道惊喜的女声从右后侧传来。

    丛澜下意识扭头,看见是认识的国外选手,现在已经退役了,据说去年当教练去了。

    Jana Mishina(简娜·卓娅)是一个加拿大籍俄裔,她早先在俄罗斯练女单,后来转了双人,第一任男伴伤退,她又与其他人组了队伍参赛,索契前后由于赛绩不佳,迫于后辈压力以及个人身体情况,就转了加拿大国籍。

    本来是想参加平昌的,但2016赛季伤重第二年退役,结束了她不算短的花滑生涯。

    她非常喜欢丛澜,去过两次COC,每回都要拉着丛澜合影聊天。

    其余比赛里若是遇见了,也一定找机会到丛澜跟前打个招呼。

    很开朗很爱喝酒的一个姐姐,现今也快三十岁了,

    简娜·卓娅的眼睛里全是欣喜,将跟着自己的人都忘在了脑后,抓着丛澜聊天。

    先是夸她平昌表现得真好,对丛澜的两套节目如数家珍,说着说着就提起来最近当教练的时候,在课程里让学生跟着丛澜的比赛学技术。

    也是说到了这句话,简娜·卓雅才想起来,哦原来她是带着学生来这里的。

    丛澜早就注意到了后方无奈站着的男单,他是今年刚升组的17岁Osborn Austin,小孩个头还没窜起来,现在也就是一米六多的样子,看上去矮矮的,脸上还有着不少雀斑。

    不晓得休赛季是不是去玩耍了,白色皮肤上有些晒黑的痕迹,发红。

    这个年纪放在男单里不算晚,15岁一到就升组的反而少见,男单的Jr与Sr竞争强度一个天一个地,考虑到发育期迟来,靠着不算多的体力去跟千锤百炼的前辈们争抢,属实有点困难和打击自信心。

    沐修竹也在打量这个竞争对手。

    他知道这人,北美冒出头的小男单,有着很漂亮的勾手四周跳——只要能跳出来,Osborn Austin的4Lz就非常好看——可惜的是,这人的4Lz跟他的3A一样抽风。

    简娜·卓娅扬了扬脑袋:“我的学生,目前的。”

    丛澜:“我知道他,世青赛上他表现得很好。”

    那是一场于整个赛季了唯一一次成了的4Lz和3A单跳的自由滑,《歌剧魅影》稚嫩慌张,但那个4Lz格外好看,高飘远得能飞到观众席上似的。

    丛澜他们估算过,这个高度应该到了70cm以上。

    这个高远度在视觉上给人带来的震撼是异常宏伟的,丛澜的跳跃大多在60+,她的3A和部分四周跳也多会有70cm左右的高度,也正是如此,花滑圈公认丛澜是跳跃之王。

    轴正又细长,控制得很精准,落冰姿态也怡然,打分直接给满了,是值得这个分数的。

    不过,于谨认为Osborn Austin的难度比不上丛澜的4Lz,只是对方有枫叶冰协护体,在本就无可否认的优秀之上,发挥超常必定可以得到应有的分数。

    他喜欢这个4Lz,承认Osborn Austin的天赋之高,却也羡慕着小孩子能够得到一个相对公平的竞赛环境。

    没有什么比看到一个动作得到该有的分数,而不是被压分被水分,更高兴的了。

    于谨只是难过在,他们的学生也有这样的发挥,但却不能有这样的分数。

    Osborn Austin这人拿了世青赛第二,这也是他Jr时期最好的一场JWC成绩。

    男单就是这样,一年一个模样,他去年还徘徊在十名靠后,今年就能上领奖台了。

    4Lz的分数之高,也着实是让人羡慕。

    很多人开始关注他,包括于谨,因为这人若是再进步下去,就一定会成为沐修竹的对手。

    简娜·卓娅听到丛澜这么说,立刻兴奋了起来:“是不是有你的影子?”

    丛澜呆了呆,回想了一下那个画面,确实有。

    于谨之前还说呢,感觉这小孩是照着丛澜比赛的技术练的,步伐进出和起跳都有点丛澜的感觉在里面。

    不过这到底是句玩笑话,于谨也没脸大到真觉得人家就是照着丛澜练的。

    简娜·卓娅敲定了这个事实:“一开始就是照着你练的,说来也奇怪,训练里总是不能落冰,后来抠了你的动作给他,不到三天就成了。”

    也不能说前面的时日就白费了,毕竟,人吃了十个包子才吃饱,不代表“第十个包子就能吃饱”,没有前面的“九个”,“第十个”也只是一个包子而已。

    小男单的4Lz之所以能在调转方向后迅速练成,离不开他之前的辛勤训练,厚积薄发才是事实。

    他缺一个点拨,当纠正了那个偏移的方向后,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丛澜笑着道:“那也是他自己的本事。”

    照着丛澜学技术的人不少,别说国际上了,国家队里的人就都全部学过,而且他们还是站在旁边近距离看丛澜演示的。

    但最终能出难度的,没有几个。

    简娜·卓娅所在的俱乐部不是一个老牌的地方,里面的学员人数也少,迄今为止就出了Osborn Austin这么一位技术拔尖又很不稳定的苗子。

    听丛澜这样说,简娜·卓娅很是高兴。

    她掏出手机要跟丛澜合影,对面的沐修竹已经跟Osborn Austin聊上了。

    Osborn Austin的性格活泼,他学习的时候当然看过沐修竹的视频,后者的4Lz与丛澜同出一门,这两年来几乎都快成丛澜翻版了。

    一个男单,向女单学习四周跳,放在以前没人敢这么想。

    沐修竹赞赏:“你早该跟我师姐学了,她的技术才是最好的!”

    Osborn Austin对此表示赞同。

    沐修竹瞬间就认下了这个小弟。

    只要你夸我师姐,那我们就是好朋友!

    今日抵达赛场的选手不少,他们在这儿待了没一会儿就又遇见了几个。

    于谨拿着条子嘀咕着什么东西走过来,见到的就是又称为了5A景点的丛澜。

    他无奈:“好吧。”

    早知道会这样。

    出去以后在外面见到了一群蹲守的媒体们,眼瞅着一堆运动服的人出现,还没认出来哪个是丛澜,就有人吼了一嗓子“China”,瞬间,众人就纷纷朝着那边跑了过去。

    赛前的媒体,也是疯得要死。

    第386章 人群拥挤

    好不容易从媒体窝里扎出来, 丛澜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沐修竹吐槽:“体味好浓。”

    体味混着香水,几十个人摞在一起,他觉得自己都快被腌了。

    桑莹也是绝望, 眼神呆滞:“还有人扒拉我。”

    领队这次不是祁寻春,她有点事情没来, 姜意也跟着张简方提前到了这边, 随队过来的是另一个领队晁锐。

    晁锐往常带队多是二三队的赛事, 确实头一次跟着丛澜出来。

    队内的领队不是只有祁寻春, 重大赛事和总负责的是她, 其余的人也有不少。

    晁锐其实以前挺羡慕祁寻春的,都是领队,每次世锦赛、丛澜比赛都由祁寻春负责, 去参加冬奥会的时候他也只是搭边帮忙, 新闻报道里自己都是那个“等”字。

    他前两年才开始带一队的比赛, GP和B级赛都去过, 张简方也在刻意培养一批领队。

    晁锐觉得, 他不比祁寻春差。

    可这次,趁着祁寻春有事请假得到了这个难得的机会,一开始他就犯错了。

    接人的大巴车都没在准确时间到达, 丛澜她们在停车场这里又等了一会儿, 才等到。

    晁锐给人打电话都快骂出脏话了。

    他自己觉得难堪, 因为有祁寻春稳妥的对比,导致他自责地认为所有人都在看他的笑话。

    是有点玻璃心在哈。

    实际上大家真的没在意这些。

    丛澜打了个哈欠, 她现在就是比较累和困, 飞机上休息很难受, 骤然换了环境后身体很疲惫,头晕脑胀的。

    好在她不晕车, 之后顺利上了大巴车以后,帽子一戴帽沿一低脑袋一歪,戴着耳机睡了过去。

    沐修竹跟桑莹坐在一起,两人低着头看手机,发了一条比赛加油的推特,片刻后下面就多了一堆嘱咐他们注意安全和比赛顺利的内容。

    桑莹一阵后怕:“刚才太吓人了,跟澜姐出门这么凶残的吗?”

    每次比赛都跟丛澜一起的沐修竹点点头:“是的。”

    桑莹:“哇!”

    这次来SA的也是满额参赛,女单丛澜桑莹,男单沐修竹卞玄,双人那新语何叙、郭予诗王鸣,冰舞秦芷贺舒扬、柴秀闵澍。

    在配置上,都是一个前辈+一个今年刚升组的,只不过前辈的行列里,有些熟人没再跟着一起来了。

    一车子的运动员年岁最大的也就是二十,丛澜在这里说一句“老大”,并不是无的放矢。

    从成绩和年纪上来看,她都是这个第一。

    柴秀搓搓手,闵澍给她递了一张纸巾,前者接过后道谢。

    柴秀往丛澜那个方向看了看,跟搭档悄声说道:“头一次见到这么多人!”

    媒体也罢,来接机的冰迷也好,出了站就是人挤人,太吓人了!

    他俩今年刚升组,成绩一般,往常参加比赛不论是国际赛还是国内赛,都没直面过这等热闹,刚才吓了一跳。

    闵澍敬佩地点头:“我也是!听见了一句China,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围上了。”

    这身队服明晃晃的,就是个“靶子”。

    小孩子们兴奋地低声咬耳朵,丛澜已经睡着了,于谨这些大人也大多要么休息要么处理事情,车内相对还是比较安静的。

    随后的入住酒店比较顺利,没什么问题,领队晁锐松了口气。

    他这些小心思没有人注意,都拎着几个大行李箱兵荒马乱的,顾不上这些细节。

    丛澜她们的行李箱暂时堆在大厅内的一个空地里,核对身份check in以后,回去找了找自己的,于谨帮着她跟沐修竹拉了俩行李箱,一群人又风风火火地去找电梯上楼。

    “行李可能明天到机场,我的漏下了,跟着下一趟航班飞过来。”于谨跟丛澜说道。

    丛澜挠了挠耳朵,“哦”了一声。

    于谨:“累了?”

    丛澜:“嗯。”

    于谨:“一会儿用热水洗把脸,别乱吃东西,想睡的话先睡半个小时。”

    他跟妈妈似的细心叮嘱着,电梯里的其余两人默不作声。

    丛澜半掀开眼皮,左耳进右耳出。

    ·

    《2018/19赛季ISU大奖赛分站赛SA美国站-女单讨论楼》

    Lz:新赛季正式开始啦!成年组终于来啦我们可以看到喜欢的运动员出现在赛场上飙难度啦!

    以下是本次比赛的北京时间,时差有点烦,基本都在半夜。

    顺便贴一下参赛选手和历年最佳成绩,虽然今年要实行新规则,不过好歹也能参考一下。

    附图片。

    1L:预测前三吗?我记得隔壁帖子六月份就预测过了

    2L:女单第一丛澜,先把这枚金牌拿出去

    3L:hhhh女单第一毫无疑问啊

    4L:也不一定吧,这次有好几个升组的小将都很猛的。像是大鹅的三人里就有会3A和4Lz4T的,今年升组的小女单势头很猛的

    5L:好像很久没见到大鹅家小将敢在gp里对上澜澜的了

    6L:会三周半和四周是没错,问题是这两个好像不兼容啊,是两个人分别会,不是集于一身,在一开始就落后澜澜一大步了

    7L:醒醒,是一条街好吧?

    ……

    23L:你们发现没有,最终名单很有意思,都是一个老将+一个新升组的,今年的选站里领导们真是用心良苦啊!

    24L:发现了!感觉第一次参加sr比赛的妹妹弟弟们可以放松一些,不用那么紧张了

    25L:哇,说实话我都没想过,有朝一日我们冰协居然如此靠谱

    26L:许愿接桑妹子的3A,求求了!

    27L:+1,桑妹子加油嗷新3A女单能不能做实这个名头,就看这一场比赛了啊!

    网上对于这场GP赛事的关注度很高,它不只是丛澜新赛季的第一场正式比赛,还是cop2.0在Sr的A级赛里的第一场。

    裁判如何打分,新规则下的运动员会如何表现,都是大家关注的重点。

    ·

    经过一整夜的修整,第二日,丛澜精神头还算良好地出现在了酒店一楼。

    简单吃了点儿,领队来说已经安排好报道和训练场地的事宜了。

    这方面晁锐做得还不错。

    于谨:“麻烦帮我盯一下行李。”

    晁锐:“好的于教练,放心我一定催他们。”

    于谨叹气,他昨晚上是蹭其他教练洗漱用品的,随身的包里他都没装什么东西,连个换洗衣物都没有。

    丛澜回房间收拾自己的东西,犹豫了一下,最后把这两个冰鞋都带走了。

    于谨行李箱的那一双,是她出发前让教练拿去磨刀,继而直接让于谨收着的常用款。

    这边的两双有一双八成新,一双几乎是全新。

    丛澜今年换了个黑色的行李箱,上面贴着两个她的大头贴纸,背着一个白色带黑金色编织掐边的书包,拉链上有一大一小两个毛绒玩偶,分别是一只眯眼蓝色鲨鱼和一个白色垂耳兔。

    鲨鱼是队内的周边新品,周边组在出发前暗搓搓塞给她让丛澜不经意带货的;

    垂耳兔是粉丝送的礼物,软乎乎的手感很舒服,丛澜摸着可以解压,这次就一起带上了。

    沐修竹拖着他的白色行李箱,看着师姐在前面,小跑两步跟上,还专门调整了脚步,把行李箱也换了换角度,使得她俩步伐一致,且行李箱几乎平齐。

    出门在楼下遇到了蹲守的媒体,对方想上前采访,但被晁锐带人拦下了。

    看着丛澜她们安全地上了大巴,晁锐这才摸了一把额头,暗叹这回总算没出错。

    ·

    埃弗里特在美国华盛顿州,它离西雅图很近,这里是波音公司的所在地,景点也不错,公园港口博物馆,居住人口也算得上是个大城市。

    只是难得的,这几天又涌入了上万人,举办赛事的体育馆周围酒店住宿已经被定满了,还有人开车从其他城市过来看比赛。

    营业者非常高兴,餐馆的人流量也增长了不止一倍。

    一场比赛本来就能带动周边的经济发展,只不过还是要看赛事规格和参赛者情况。

    外派记者石菲菲手里攥着本子,扒拉自己的记者包找塞进去的U盘和录音笔,听随行的队友感慨这边的人是真多。

    石菲菲笑了笑:“因为有丛澜在。”

    队友:“也是哦。”

    因为丛澜要来,所以在五月份还没怎么能卖得出的门票,六月直接清售一空,连个边角席位都没落下。

    石菲菲:“末席都敢卖三百美刀了,这地方可真是,胆子够大的。”

    最后一排的价格都涨了不少,前排只能更多。

    队友:“还好我们有媒体证,可以免费进。”

    石菲菲看了一眼时间:“丛澜应该差不多到了,你跟着我,我们得把握好机会。”

    队友扛起摄像机:“好嘞!放心,一定不拖后腿!”

    这个时候哪怕是一个国家的,采访跟踪记录也得配合丛澜,而不是让丛澜配合他们。

    石菲菲提醒:“人会非常多,你到时候机灵点儿!”

    队友是头一次来跟拍丛澜,还真不知道这个叮嘱有多重要。

    不过随后他就知道了。

    ——只是一场OP外的候场热身,空旷的室内,丛澜所在区域里三层外三层,近百人的团队围着她在拍摄。

    ——而另一边,整个空间内,多的是空地和默默做热身的运动员。

    一边是众星拱月,一边是寂寥惨淡。

    “你知道什么叫做巨星吗?”

    “看,这就是。”

    石菲菲说道。

    她盯着摄像机的镜头,认真地道:“我们必须承认,花滑有丛澜,了不起。”

    第387章 崭新的20岁

    于谨也在感慨, 花滑有丛澜真是了不起。

    众所周知,一个运动项目想要出一个世界级别的巨星,成绩自然是不可或缺, 但最关键的一点还有,这个人的在役时长必须要久。

    昙花一现的天才太多了, 横空出世的也不少, 总有小将战胜老将的戏剧性一幕出现, 人们称之为“黑马”。

    可黑马多了去, 巨星却举世罕有。

    丛澜当年是这匹黑马, 八年后,她是这个璀璨不灭的巨星。

    “你还记得阿加塔吗?在2012年也是一个众人展望的存在,结果升组后没两年就没动静了, 连全俄都没撕出来。”

    “我记得2014年, 丛澜二月份冬奥上用一个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4S, 霸气宣告她对这枚金牌的势在必得。事实上她也确实得到了这枚冬奥金牌, 后来没多久, 有一个11岁的小姑娘宣布她跳出来了4T,当时很多人都期待着,又一个丛澜进入花滑赛场。”

    “可是也就那一次了, 我再没见过这个小姑娘的消息。

    我连她的名字都不记得。”

    “在众多号称自己训练出了3A的女单里, 卓雅·塔蒂亚娜是唯一一个真的在Jr赛场上被ISU认可了3A的女单, 2015年带着3A升组的她,不过两年, 伤病、退赛, 她甚至连冬奥都没机会参加。”

    “还有许多人, 这些只是跟丛澜一个时代的,还有更多淹没在历史比赛里的各种冠军, 世锦赛五连冠十连冠,双子星,新跳跃,King也罢Queen也好,每个时代都有它们自己的第一人,可GOAT这个名号,公认无疑的只有丛澜。”

    Noah举着拾音器,他望向了不远处正在兜头套衣服的丛澜。

    似乎是湿透了的衣服不舒服,她利索脱下了长袖,同时也将短袖拽下,里面是运动内衣,丛澜皱着眉头朝身侧伸手,秦柠迅速将一件白色短袖递给了她。

    于谨拦了一下丛澜,先扔了个毛巾,让她擦擦汗再换衣服。

    “我见证了丛澜自初入赛场到被称呼为Queen,再到各种第一人,以及现在的GOAT的整个过程。她是Legend,这毫无疑问。”

    “Goat & Legend,我想,这是对历经两次冬奥获得三枚金牌依旧站上新赛季赛场上的丛澜,最佳的形容词。”

    赛场双子星的你争我抢,胜者骄傲站上第一的位置,败者遗憾落幕,固然是有戏剧性,能牵动观众们的心,让众人随之起伏跌宕。

    但,一骑绝尘,以无人可匹敌的技术实力站在巅峰,焉有不如?

    丛澜一人,孤身将整个花滑的进程拉开了一截,拓展了花滑圈,将冷门的冰雪运动变成了大热门,围绕着她的经济增长速度惊人无比,也是唯一一个跻身世界级别女性运动员身价前五的冰雪项目运动员。

    今年新出的全球收入最高的女性运动员前十的名单里,丛澜已经来到了第二名的位置。

    她的身价近两亿人民币,而这个收入,远比花滑圈所有知名运动员的收入加起来还要多。

    平昌第三的莉莉娅,赛后至今也不过是多了一百万美元而已,这还是因为丛澜将花滑热度带了起来,使得国际品牌合作找上了她,否则只靠大鹅的国情,一枚ogb也无法使她得到这样的代言费用。

    已经处于退役状态的舒傲白俞寒,中国双人组第一人,他们同样拿了团体金和单项金,在身价上两个加起来也比不过丛澜的十分之一。

    丛澜与其他人不一样。

    她是穿破黑暗照射在冰场上的光,别人渴望着光,而她自身就是光,是无需言辞描述就能与这斑斓世界区分开来的存在。

    张简方很久之前曾用中国花滑市场去敲ISU的门,那个时候没有人认为他可以成功。

    庞大的人口数量让这个市场化身成为了一块诱人的蛋糕,却没有刀和盘子来分食,ISU也不认为,2000年前后中国女单和双人联合起来都未曾做到的事情,在十多年后会有人做到。

    他们搞死了北美市场,又对开垦荒漠市场毫无想法。

    解说员Noah是从业者,他家有钱,他也从来不受ISU的掣肘,但不得不承认,这些年来他确实有了更多的酬劳。

    Noah很兴奋,并在网上喋喋不休地发表着诸如“女神降下福泽”、“无人不受LAN的恩惠”一类的话。

    关注他的人还以为Noah改信其他教派了。

    “2014年的索契之后,我问过丛澜,为什么还要继续比赛。她说,她想比。”

    “2018年的平昌之后,很多人问过丛澜,为什么还不退役。她说,她想比。”

    Noah提到这点都快哭了。

    “我想不通她为什么还要继续。”

    “有人继续比赛是因为没有得到想要的成绩,有人是为了更高的荣誉,但她什么都有了,名利双收,往后所有的比赛都只是锦上添花。”

    “她二十岁了,身体机能下降,面临着的是无数个新的15岁女单,她们会有更优越的身体条件,说不定会超越她。”

    “到了那个时候,没有人会在意原因,人们只会说,丛澜的时代将要过去,新的时代已经来临。”

    运动员到底要不要急流勇退?

    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选择,可在如今看来,丛澜的“继续”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女单四周跳即将进入全民时代,她的竞争对手会有更多的四周跳,而丛澜无可避免地已经走入了竞技低潮期。

    Noah想到这里,声音都哽咽了,仿佛见到了丛澜落败她人称王的那一幕。

    大镜子前面,丛澜快步向前猛然起跳,陆地四周“啪”地在室内炸响。

    屏住呼吸的人们蓦地一抽,为她这个干净利落的技术,也为她这个似乎与二月份毫无差别的高度。

    本来在营造感伤气氛的Noah:“……”

    他呆住了。

    他沉默了。

    他闭嘴了。

    “我错了,”Noah表情一变,从假设惨淡未来的哀伤里迅速脱离,看向了那个黑黝黝的镜头,“我们还是要相信丛澜的!她是传奇,不断突破我们想象力的传奇!一个能创造31场世界纪录的运动员!又怎么会跟普通人预想的一样!?”

    摄像师:“……”

    说话归说话,你踏马的别糊我镜头!

    手给我收回去!

    我机器几万块钱(英镑)贵得要死!

    Noah深深地承认,他还是太肤浅了!

    Legend就是Goat,是与众不同的!

    什么衰败什么下坡路什么身体机能下降!

    p咧!

    她参赛不是她在克服困难,纯属她完全能够继续战斗!

    自由发挥朝着煽情走去的Noah,被丛澜这个冷不丁的热身后第一个陆地跳跃四周给镇住了,煽情戛然而止,伤感烟消云散,留下的只有振奋振奋和振奋!

    乌云自他脑袋上飘走,现在的Noah沐浴在40℃的大晴天里!

    摄像师就这么看着搭档发癫,无奈的表情里甚至有点习惯了的样子。

    张牙舞爪的Noah数次忍不住飙高了声调,又狠狠压下,掐着嗓子跟公鸡打鸣似的。

    与他差不多形色的人不少,周围的这一百来号,每个人的表情都很值得探究。

    ——雾草她刚才是直接来了个陆地四周吗?

    ——不是二三月才伤退世锦赛吗?

    ——等等哈这个人好像六月份才开了一场没有失误的冰演?

    ——据说那个冰演里四周跳一堆一堆又一堆的。

    ——啊,是人否?

    在场的除了丛澜于谨他们自己人,还有一同参加比赛的其余选手和教练团队等,女单在这里,男单双人冰舞的热身区域也在此处。

    有个双人正在配合着练托举,见到丛澜那个陆地四周,两人张大嘴巴,傻呆呆地望着,女伴的手还搭在男伴的小臂上,停顿在那里没有后续的步骤。

    丛澜一个落地,颠了两步作为缓冲,手臂舒展向后,稳定了以后左脚落下,右手甩了甩。

    她拍了拍自己的右肩,动了动脖子。

    于谨低声询问怎么了。

    丛澜:“肩膀疼。”

    这两年身体就没好全乎过,不是这里疼就是那里疼,于谨天天都提心吊胆着,要是哪一天听闻丛澜半夜疼得睡不着,就恨不得自己代她遭罪。

    于谨:“严重吗?”

    丛澜随口道:“没事,习惯了。”

    平昌周期前两年,丛澜偶尔有机会回到家里,还会缠着要跟妈妈一起睡觉,母女俩聊天到晚上,不知不觉地就睡了过去。

    这一两年,丛澜已经不敢跟家人一起睡了。

    她回家的时候,连进出浴室都尽量穿长袖长裤,哪怕是夏季的休赛期。

    因为她身上很多伤,膝盖的青紫几乎没下去过,小腿上有冰刀划出来的痕迹,大腿根有淤青,手肘有磕碰,手指肩膀上都有训练中小意外导致的划痕。

    做旋转动作抓冰刀可能会伤到手指,贝尔曼、甜甜圈、燕式……带着冰碴子的冰刀仿佛变身成为了恶魔,在钝感里加了锋利,会出血,会翻肉。

    不小心跟一起训练的队友相撞,可能会摔出去,于是就不知道哪里会带伤了。

    队内的人多多少少都有过这样的情形,滑行旋转跳跃,高速的失误里有着太多的意外。

    自己失误也会有很多不好的结果,运动员是摔打着成长起来的,花滑冰面上最不缺的就是一个又一个摔冰的巨大声响,但冰面是坚硬的,疼痛程度比摔在大理石上还要大。

    练难度跳跃或训练不顺利时,丛澜摔到最后结束,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对劲了,浑身麻木。

    小时候丛澜还会举着小伤的手指跟妈妈撒娇,后来,她见过郁红叶躲着哭泣,所以再不愿意将伤痕累累的身躯展示给妈妈。

    队内一直有采访申请被通过,拍纪录片的、做采访的、录制资料的,丛澜很好说话,她唯一的要求是不要拍那么多伤。

    她怕家人担心,可伤病一直没消停过。

    在场的所有人都在为她刚才的那个陆地四周跳震惊,他们终于醒悟,丛澜仍旧还是那个丛澜。

    半年的休赛季对她来讲,不是落后的开端,而是延续荣耀的修整期。

    但这些,都是她接连不断的坚持换来的。

    丛澜知道自己正在一步步走向职业生涯末期,意念空间里的小系统也测算过她的在役时长,按照当前的水准,在不出意外不受大伤的基础上是可以滑到北京的,只不过,再好的教练也不能避免她年岁增长导致的竞技素质下降。

    一根皮筋用久了,韧性会消失。

    想延长它的寿命,就要让它休息。

    可丛澜不能休息。

    她停下的话,就没有然后了。

    于谨也明白这点。

    很多人都说丛澜卷起来了女单的3A和四周,平昌周期几乎是她一人断层的竞技水准,现在难度升级,她也终于要面临多个四周跳女单的围剿,京张周期会是格外艰难的四年。

    局面会变得越来越复杂,赛场的竞争角逐将会越来越激烈,在这样的环境里,原地不动就是在后退。

    没有人能保证,自己落后了,还能再追上去。

    经纪人秦柠站在一边,紧张地盯着又去做跳跃训练的丛澜。

    她听见于谨低声地自言自语。

    “竞技运动最不缺的就是天才,再举世罕见,也不能保证自己永远不会落后。”

    索契冬奥夺冠了以后,丛澜连轴转参加各种活动,平昌过后她有过之而无不及。

    四年前有人建议她休息一年,丛澜拒绝了。

    四年后的现在也有人建议她休息,丛澜再次拒绝了。

    她要拼尽全力滑到京张,站在自家门口的赛场上,踩在她们自己的冰面里,这条路艰难寒冷,不容许她停下脚步。

    一开始的花滑是出于不甘和有始有终,在这样漫长的十年里,最初的想法早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变了模样。

    她活过好几个20岁,可她没来到过这样远的未来。

    属于她自己的世界,属于她自己的人生。

    没有剧本,没有限定,不为她人,只为她自己。

    她是自己选择的花滑,这条路,不是被系统规定的,也不是一站在这里就标明了方向的。

    丛澜不知道自己会得到什么,再没有声音在她耳畔回响,她的每一步都是自己踏出去踩实的。

    丛澜也是会害怕的。

    她怕自己停下了,就再也跑不起来了。

    可是她好喜欢自己的人生啊!

    尽管没有明示的终点,可这样的路途里,充满了无限可能不是吗?

    【吃一颗蓝莓:我看着新流出来的后台陆地跳跃训练,看着一个又一个落地的三周半和四周跳,还有她轻巧到让我误以为我上我也行的三周,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得到这么多荣誉,蝉联了女单冬奥冠军,澜神还继续参加比赛。

    也许里面有对国家的责任,也许里面有对团体的担当,也许里面有对花滑的热爱。但我想,最重要的是她个人的信念。

    她的时间一直在向前走,她在最高处极目远眺,那宽阔无垠的未来,一望无际到或许丛澜都不能走完全程。

    她在奔跑。

    她舍不得停下。

    她是旷野的风,自由地奔向远方,永不停歇。】

    丛澜一直对外展示着她的沉稳,所有人都夸她有大将之风,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这些年来压在心底的那抹茫然。

    系统帮助她许多,也对她有了非常深远的影响,尽管在让丛澜回到这里的时候,尽量消除了曾经任务世界带来的后遗症,她也努力去适应小时候的自己,放下了那些胆战心惊,享受着在家人身边的温暖和安逸。

    但已经习惯被剧情支配,被节点限制,面对着未知的以后,潜藏着的不安从未真正消失。

    我想比国际赛;

    我想比索契;

    我会滑到平昌;

    我要滑到北京。

    她的第一阶段是为了弥补曾经的遗憾,第二阶段是找到了花滑的快乐,第三阶段是为了国家和团队,第四阶段更多的则是为了自己。

    低头整理手腕肌贴的丛澜,心境瞬间明悟。

    她抬头,扫视了这个十米多高的体育场馆。

    这里的人很多,被划定出来的媒体区域全是人,那里最拥挤不过了。

    于谨在五米外指点沐修竹热身,桑莹在一边跳绳,侧面有两人在折返跑,不远处的凳子上坐着一个胖嘟嘟的外国教练。

    一切都鲜活得不行。

    最关键的是,没有指引线,没有剧情提示,丛澜看不到每个人的简介,也不知道谁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会发生什么好或坏的事情。

    她努力忽视了十年的东西,在这一刻如骤雨砸落,让丛澜恍惚。

    系统当年说是穿书,第一个世界里从小孩子长到成人,丛澜觉得这里不是“书”,是真实的世界。

    当她有了这样的想法,生命的种子也就发了芽。

    她付出的是一次又一次的真诚,在“真实”与“剧情线”之间努力地维持着平衡。

    所有人都得救了,唯独她挣扎在后遗症的边缘,牢牢地守着底线。

    【宿主其实有点迟钝,而且非常会自欺欺人,你不愿意相信的东西就一定不会相信。】

    【同理,你相信的就一定会成真。】

    【所以这些世界也是真的,你让所有人都走出了原定框架,让停滞的时空有了再度流动的迹象。】

    【这才是为什么,你的朋友们能够送你礼物。】

    【因为她们不再是单一的角色,而是真正的生命。】

    留下那份陪着她的花滑礼物时,临走前,系统这样解释过。

    丛澜此刻再想起,迷雾散开,她终于明白了这些话的含义。

    她扶额,低吟:“我就说……”

    怎么做到让我没有陷入回忆的。

    是善良的系统在离别之际送她的第二份礼物,它在隐晦地提醒,帮助丛澜彻底消除任务残余的后遗症。

    十段人生会对一个人产生什么影响?

    数据里有好有坏,大部分是坏的。

    很多宿主因此变得漠然,对生命厌恶,对自己厌恶,不认可真实,不确定自己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灰尘在空气里是注意不到的,积累起来后,才能看见那么一捧。

    灵魂与躯体的不适随着时间会逐渐消解,丛澜在这段时间里会时不时想起曾经,慢慢地,这些就变得遥远和陌生了起来。

    她进入了自己的人生,却无法将过往的灰尘尽数扫去。

    藏起来的灰尘,不打扫干净,影响的是丛澜真正的人生。

    系统想让丛澜有一段心无旁骛的时间,去成长为真正的自己,等到了自然而然的时候,再去思考未来。

    它在尚未结束任务时就这么计划了,没想到的是丛澜过于优秀,回到她的世界里,没多久就找好了自己的路。

    哪怕这条路也受到了前面世界的影响,但终究是她自己的路。

    丛澜不知道的是,她说出“花滑”的那一刻,系统的运算能力被全面调动,疯狂地模拟丛澜过好自己人生的可行性方案。

    它想干涉,又不能干涉。

    系统没有感情,可是它爱她。

    10岁到20岁,十年的时光,已经比系统预料的要短了。

    像是拂开了一层薄雾,蝉鸣自树上传来,阳光之下,有萎靡的花草绽放了笑容。

    丛澜一身轻松。

    于谨不经意地扭头,看着丛澜在那里伸懒腰,惊讶地“咦”了一声。

    他怎么觉得,孩子好像有点不太一样了?

    哦,肯定是运动上来了,面红齿白的更好看了。

    嗯,不愧是他们自家的孩子!

    20岁的丛澜,是崭新的丛澜。

    她听着耳机里的曲子,在一块空地上做着想象练习,再没有比现在更清醒的时刻了。

    Noah扭头问搭档:“哎你有没有觉得,镜头里的丛澜变得夺目了哎?”

    搭档看了一眼显示屏,点点头:“是哦。”

    Noah美滋滋:“我就说我没看错。”

    尽管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很快乐。

    他觉得,自己这次一定会看到绝佳的节目!

    “还好,她还继续比赛。”Noah又一阵庆幸,“不然我的人生就会失去一抹浓厚的色彩。”

    第388章 op了

    丛澜换冰鞋的时候试了好几次, 反复地脱下又穿上,在调整她与这两双冰鞋的适应度。

    地上摊开了两个行李箱,靠近她的黑色行李箱里散落着冰刀套、毛巾、护踝、红花油等等, 有点乱,是刚被她扒拉的结果。

    秦柠蹲在她身边, 担忧地询问:“不合脚吗?”

    丛澜:“嗯。”

    这两双鞋本来就不是她常用的, 里面有一双还是刚买回来只试了试的那种, 就连同一条生产线上出来的鞋子都会有差别, 何况需要人工制作的冰鞋呢?

    数据是丛澜的, 定制也是独属于她的权利,但一批的鞋子里不一定每双都可以,一段时间过后没有用到的新鞋子也可能再不适合新状况的脚。

    于谨给大家讲过他们那个时候的故事, 当初没这么好条件, 冰场不行, 冰鞋更不行, 老队员淘汰的鞋子给新队员穿, 因为太贵了他们没钱买。

    队里的陈列室内,除了几个大赛的奖状、奖牌之外,还有几双破旧的冰鞋和已经锈蚀了的冰刀, 每一个背后都有过往。

    现今条件好了, 队里的人不拘是谁, 都有一定的额度可以换新鞋,靠积分来换——每场比赛的排名积分不同, 队内测试也计算在内, 积分的用处在资源二次分配方面——补助之外, 运动员花钱的地方很少。

    丛澜的冰鞋自己穿不好的,一些也会给其余人看能不能用, 如果对方觉得合适,就能留下。

    不过,这群人哪怕自己穿不了,也会抢一双回去供着。

    沐修竹都抢走了两双。

    是以,丛澜不经意间获得了“慷慨解囊”、“仗义疏财”等称号的成就。

    这令她哭笑不得。

    秦柠看着丛澜又在拆鞋带试松紧,皱了皱眉头:“于教练的行李箱还没到这边吗?”

    丛澜没抬头,手下的动作难得放慢,在一点点拽鞋带去调整:“不知道,可能吧。没事,不影响。”

    一双八成新的鞋,一双几乎全新,这是丛澜自二十几双鞋里挑出带来赛场的,虽然目的就是备用,但真到了这个时候还是有点烦。

    起身又去跳了几次,试了试脚感,回来后把右脚的八成新的鞋拆下,换了那双新的。

    混搭也不罕见,有时候新鞋不舒服,旧鞋有的塌帮或者破损了不能用,就拆能用的那只跟新鞋舒服的混在一起。

    只不过两只鞋的新旧程度不一样,脚感也不同,到底还是会影响到运动员本人。

    秦柠只能庆幸这两双的差异不大,她看着丛澜又起身去做了个一周跳,眼里只余焦急。

    丛澜的鞋不在,论着急难受,她本人还真排不上号。

    秦柠快急疯了。

    跳了一个两周的丛澜落地,白色冰鞋下是两个异色的冰刀套,一个纯黑带金纹,一个红艳似岩浆。

    新的学期(赛季),新的装备,丛澜换新的小癖好一如既往地稳定发挥着作用,让媒体和冰迷去猜她这次的考斯滕和节目都是什么。

    这次本该也这样的。

    只不过,拍摄到丛澜在热身区域反复换鞋、拆解鞋带,不了解于谨行李问题的人,也不禁犯起了嘀咕。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她换了好久的鞋子,而且调整了许多次。”

    “是冰鞋出了问题吗?会不会退赛?”

    “黑色与红色,这个刀套好像是新的。与考斯滕配套的吗?”

    媒体们踮着脚尖,想要看得更远、更清楚,拿着相机的人也在疯狂按动快门,将镜头聚焦在丛澜的冰鞋上。

    立刻,就有照片发到了网上,里面没人,只有穿着冰鞋在走动间被抓拍的双足,背景的地上躺着两只歪七扭八的鞋子。

    配文:似乎是一个噩耗。

    【???什么东西,我蹲来的是个谜题吗】

    【这个小腿瞧着有点熟悉……唔,裤子上好像隐约能看见侧边的花纹?】

    【诶这不是我们澜的训练服裤腿吗?】

    【就这都能看出来是丛澜的裤腿?你们这群不要太离谱哦】

    【等等,噩耗是什么东西?她要退赛了吗?】

    【好讨厌这种话都说不清楚的人啊】

    但其实发文的人也不知道原因,又不好压着不放,现在谁先发布了跟丛澜相关的东西,就会掀起一阵热度,完成KPI。

    不过,这番举动只能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丛澜的冰鞋不对劲。

    《冰鞋坏了?蝉联冬奥女单冠军的丛澜新赛季是否要折戟沉沙》

    《疑似冰鞋出问题,丛澜本场比赛前景堪忧》

    《为什么说冰鞋是滑冰运动员的第二条命,点击查看》

    迅速的,谣言满天飞,猜测冰鞋出事的占一多半,不到半个小时,已经传成了“赛前冰鞋毁坏丛澜SA退赛”。

    丛澜本澜都不知道她要退赛。

    有人想问丛澜发生了什么,结果被保安拦着,中国队伍里的人也不回答他们的问题,只能待在媒体区域干着急。

    丛澜穿着冰鞋来到走廊,手里是一条跳绳,预备在这边找个地方跳一下。

    于谨跟着沐修竹去前面OP了,很多媒体为了拍丛澜的训练,也早早地在副馆那里找好了位置守着,后台这边的媒体很多不假,却不是全部。

    跳绳穿破空气带来风声,丛澜不受外界影响,按照自己的节奏继续着她的热身活动。

    徒留四周的人焦心张惶。

    一直到丛澜收拾了东西准备去前场上冰,关于她冰鞋的问题还是没有找到答案。

    【我疯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都在说冰鞋,哪个鞋啊蓝莓咋了啊,怎么连句话都说不清楚啊】

    【外网疯传澜澜的鞋坏了,不是吧,这么倒霉?】

    【我还等着看她比赛呢,平昌入坑的人伤不起,等比赛真的好艰难】

    【没有坏啊,是说她鞋不合脚吧,带了好几双鞋子去的,现在到底都传成什么了】

    大部分人都在关心丛澜,新鞋不好参加比赛这一点,他们早就知道了。

    就在网上的热议沸腾起来的时候,看着“丛澜冰鞋”搜索词上了各个SNS的搜索榜单,媒体们的账号被涌入的大量评论填满,有人欢喜有人愁,想要挖掘“冰鞋真相”的迫切感又加深了不少。

    在这样的氛围里,有一个人握着录音笔和相机偷笑。

    他心里很爽,因为他知道发生了什么。

    听着同行们在叽喳讨论,钱肃安心里得意极了,他准备再等等,等到热度抵达最高的时候,把“真相”抛出去。

    国内来的记者不只是石菲菲一人,还有一些体育行业的报社、私企,他们也在赛前联系到了领队,有过一次采访。

    钱肃安不是中国人,他是加拿大籍,昨晚凭借自己的华裔脸孔挤进了采访队伍,因为混乱,所以他进入了国家队住宿的楼层。

    他没混进个人采访里,那是只有一个媒体得到的权利,跟着去采访中国国家队的其余媒体只能提前结束。

    正当他以为自己要无功而返,却听见了有人在说于谨行李箱的事情。

    如果祁寻春在,会特意叮嘱不要在外人面前多说,但晁锐还是没意识到,什么叫做丛澜效应。

    那是她的任何信息传出,都会立刻形成风暴席卷整个花滑界的恐怖连锁反应。

    他没协调好媒体采访的事情,也没控制好让大家不要在外谈论队内私事,故而,被这个混进来的媒体人给听到了队员们的谈话,内容是丛澜的常用冰鞋丢了。

    钱肃安今天混在人群里,一直漫不经心地拍着听着,就是想等到丛澜换鞋,到时候看她OP失误过多,他便可以把昨天晚上写好的文章发出去。

    与丛澜有关的东西都是钱,他的主编会非常喜欢这个热度的。

    冰迷们度秒如年,她们很想知道丛澜新赛季的状态。

    江乐心蓝莓酱等人更是一分钟刷新二十七次主页,无心他事,只想看到丛澜的实时状况。

    冰鞋真的出问题了?为什么国家队都不对外说的啊!

    那等会儿的OP里,她是不是就危险了?

    千万不要受伤啊!!!

    千万人祈祷着丛澜的健康,不愿意见到她摔倒,哪怕只能从流露出来的文字信息里知道她的消息,也守着手机和电脑不动弹。

    钱肃安却在等着丛澜摔倒。

    “最好全摔!”他阴暗地想着。

    这样的话,他关于冰鞋的报道就更为真实,让丛澜无可辩驳了。

    换鞋后跳跃全摔,大龄女单的末路终于来临,丛澜即将走下神坛——钱肃安畅想着这个主旨能够带来的收益,那必定是很大很大的一笔钱。

    可惜的是,他注定要失望了。

    ·

    适应了冰面后,丛澜习惯性从一周跳过渡到三周,这个阶段里没有失误。

    她没跳3A,也没上四周,反而回去找了于谨要水喝,顺便听教练的训练计划。

    于谨:“今天不练三周半和四周跳,你先调整一下状态。”

    丛澜:“好。”

    比赛还有一日多才举行,她维持好就行。

    很多人盯着丛澜,于谨知道。

    所以他不想让孩子受到猜疑非议。

    丛澜的技术实力他最清楚,于谨懒得跟人解释。

    这次的OP虽然没有高难度的跳跃,三周跳的相关却也非常精彩,尤其是丛澜的3Lz3Lo,连跳节奏比前几年好了太多。

    她没把这个跳跃放进节目里过,但在OP、gala等场合是有跳过的。

    所以,这次要用这个连跳了吗?

    放弃她习惯的3F3Lo了吗?

    不等众人有这样的疑惑,就听广播里念了丛澜的名字。

    到她的合乐时间了。

    本次合乐是自由滑,报道时丛澜递交了她的乐曲CD。

    穿着蓝与黑色的训练服,丛澜滑到了冰场中央。

    此刻,全场瞩目,连一起在场地里训练的五个女单也忍不住地扭头看向了她。

    更有甚者,干脆滑到了挡板边一靠、一坐,就这么在不可能有再近的站票席位,等着欣赏丛澜的新节目。

    会是新的吧?好像也没有什么理由用旧节目了。

    可是,《荣耀》之后,还会有超越它的自由滑吗?

    来自霓虹的丹尾千佳,此刻紧张地抓住了她的纸巾盒。

    但,这样强大无匹的丛澜,远比冬奥还要盛大的气势,她一靠近都差点停滞呼吸,说丛澜没有更好的节目,她是不相信的。

    丹尾千佳放轻了呼吸,她没有注意到,刚才还算嘈杂的室内一下子变得安静极了。

    丛澜站在场中,她低头,冰刀轻点地面。

    不等音乐响起,丛澜提前给出了起始姿势。

    丹尾千佳瞪大了眼睛。

    这是……!

    音符起,有的人从第一个音里就知道了这个曲子是什么。

    熟悉到都快要成为花滑烂曲的音节。

    《红磨坊》,探戈片段。

    丛澜的新赛季自由滑,是一个她从未尝试过的风格。

    他们说丛澜在演绎古典乐上天赋异常,钢琴曲、小提琴曲是她的擅长风格,音乐剧、芭蕾舞剧、歌剧等,她优秀,但短板也非常明显。

    自诩为批评家们的高贵人士们,讽刺丛澜一直缩在舒适区,没有大胆挑战自我。

    西方古典,华夏传统,摇滚现代,丛澜在一步又一步地开拓自己的路。

    到了挑剔者的嘴里,就成了“待在舒适区”。

    【雾草啊啊啊啊啊是探戈啊新赛季选曲是红磨坊片段编排是探戈啊啊啊啊】

    【冰舞的探戈看叼了,看单人总觉得不够味儿】

    【不不不朋友,据文字转述,现场志愿者在场周被澜神近距离施舍了一个眼神然后她整个人就动弹不了了,以及,澜神是真的在冰面跳舞】

    【我信,她在冰上舞剑的时候我就知道了,这个女人是真的可以在高速滑行里起舞的】

    自由滑的编排里,七个跳跃位置被丛澜尽数空去,她只做了旋转和步伐,没有所有人都渴望的跳跃,但还是狠狠抓住了在场观众的心。

    Noah被震撼得捂住了自己的脖子,他感觉刚才的四分钟里,自己仿佛被丛澜扼住了。

    “我心甘情愿奉上我的生命。”他不禁道,“心甘情愿。”

    第389章 出人意料的热度

    丛澜现在的热度非常吓人。

    ISU已经不知所措了。

    张简方坐在美国冰协的会议室内正在跟人商量事情, 中场休息的时候,姜意急忙碎步走来,俯身在他耳畔说了几句话。

    张简方面上不动声色, 心里爽快至极。

    姜意又把新打印出来的东西给他:“在这里。”

    这些年来,张简方团队在很多地方依旧有着不足, 但在“高效”上, 从不拉胯。

    他手里的是姜意收集到的这一天内, 丛澜的热度数据分析, 从浏览量到搜索到互动, 以及相关话题衍生,全是新鲜出炉的。

    张简方低头瞥了一眼后,心里都是一惊。

    ——卫冕者处于烈火烹油之势, 丛澜一人可抵千军万马。

    她占据了SNS平台的近半热门搜索, 破圈之态再度形成, 国内有无数人翻墙而来, 推特直接搞崩溃了, 微博都有了“推特崩了”的热搜。

    虽然大家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外国网站崩了,还得上国内的热搜。

    咋的, 我们又用不到好不好!

    “丛澜红磨坊”, 这五个字似乎有魔力, 吸引着全世界的人去探寻相关信息。

    “事实上,”张简方开口, 看着站在自己对面的人, 见他一愣, 张简方继续说道,“你说错了。”

    他们刚刚争吵的内容是, 丛澜也不过是个运动员而已,一旦退役就什么都没了。

    对方不想给丛澜继续在役的机会,他们愿意退让,也愿意合作,但条件是丛澜退役。

    或者说,丛澜继续被压分,中国队其余人受益。

    这样的“退让”,看上去好听,实则全是放屁。

    因为后续执行阶段对方反复,张简方这里也没有办法。

    张简方觉得这群人不是很想跟自己谈的样子,他们只是对中国市场感兴趣,想联合起来在中国造势,推美国运动员在中国发展,也要求后续四年的京张周期里能有一定的保障。

    反正,美国也有很多的华裔。

    只要带“华”字,你们天然就有好感,不是吗?——这是刚才有人说的话。

    张简方将资料展示给对方:“我说,你们错了。”

    还以为自己没听清楚,结果张简方又重复了一遍,秃头男人皱着眉头,有点生气。

    什么错了?为了一个丛澜放弃整个队伍的待遇,难道不是你错了吗?

    牺牲一人为团体的事情不是不能做,但得看是什么事,什么环境,什么后果。

    平昌冬奥团体赛上,楼翎易儒不就没上吗?

    他们可以牺牲,丛澜也可以。

    只不过,张简方觉得这不是同一件事。

    在某些困难面前,不能跪下,要不然以后就直不起来了。

    他轻笑:“想好再回答我,现在,主动权在我这里。”

    训练,市场,比赛,不论哪个方面,张简方自信手里的砝码都是沉甸甸的。

    他的弱势在于,起步晚没有进入管理层高层,缺少在该领域内的权利。

    可这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瞧,八年前他们的ISU级别裁判长退休,执法ISU级别赛事的裁判两个巴掌都凑不齐,总部无人,冰协非法组织,抗议都被人忽视。

    现在呢?洛桑总部承认了他们花滑协会,自此之后国内的滑冰协会在ISU会议上将会有两张票,堂溪等人正在努力成为ISU级裁判长,执法ISU级别赛事的人已经上了二十位之多,舒傲白一退役就成为了ISU运动委员会的成员,曾经的领队赵澄现在也在洛桑总部工作着。

    更别说其他的了,细数后会发现,种子已经向下扎出了根,土壤里有着稚嫩的绿芽,只要再等一等,马上就有机会成为参天大树。

    张简方现在所做的,不过是争取时间而已。

    有一堆人聚在了一起。

    “我们估算过,丛澜之前扩展了花滑市场三到五倍,哪怕是得到了这个冠军,也只能再多一倍。”

    “见鬼,她现在这个情况,可不是一倍的样子!”

    “爆炸式增长。”

    就一个OP的文字消息,她甚至还没从冰上出来!

    有五分钟吗?怎么就传播得这样快?

    张简方也很惊讶,他预料到丛澜会成为新闻中心,当年索契之后的第一场比赛也是这样的。

    不,不一样。

    在飞速发展的互联网中,四年的时光带来的影响是无人想象得到的,他们对科技的敏感度还是不够,不清楚四年后的现在,与以前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足不出户尽知天下事,这是神话故事里才有的场景,现今已经成为了事实。

    ISU嫉妒丛澜,他们的人非常想要从她身上榨取利益,结果没有门路。

    可这样的想法之下,藏着的是他们的不屑。

    花滑历史上有太多惊才绝艳的人,丛澜不是第一个女单二连冠,这样的人很少,但能数出来那么几个。

    女单,男单,双人,冰舞,加起来就多了。

    三连冠都有呢,尽管人非常的少。

    一个蝉联,再厉害能厉害到哪里去呢?

    这是ISU的想法。

    他们错就错在,以为现在还是四年前,还是2000年,还是20世纪。

    cop1.0后期与前期,所产生的巨变就很大了。

    cop与6.0时代,更是恍若天堑。

    姜意也是没忍住,跟助手说道:“太惊人了。”

    花滑热闹过,北美市场还没被作死的时候,女单熠熠生辉,男单角逐刺激,这两个项目所带来的反响就大得天天打架了。

    现在ISU的很多人都经历过那些事件,他们年纪确实有点大。

    姜意:“以前是花滑圈,现在是全世界。”

    如果丛澜单年度收益近两亿人民币,没让他们真切认识到这个运动员的吸金能力,那么,今日开始,他们会感受到恐怖的巨星效应。

    花滑终于出了一个巨星,在整个历史上影响范围最广的、破圈面积最大的、粉丝数量最多的。

    【蓝莓酱:恭喜丛澜登顶xx平台x国热搜!】

    【蓝莓酱:恭喜丛澜xx平台搜索量破千万!】

    【蓝莓酱:恭喜丛澜成为总榜热度第一!】

    【……】

    数据对明星来说,似乎更重要。什么热搜第一,什么搜索栏破千万,在有的人看来,玷污了运动员的纯洁性质。

    实则不然。

    有人提出了这样的疑惑,随后就被其余人解答。

    当一个人优秀的时候,她所得到的都是她应得的。

    冰迷只是欣喜于这些附加,但不会沉迷、专注其中,真的去做虚假数据,来营造属于丛澜的“氛围”。

    为什么不能庆祝这些呢?

    她实打实的汗水换来了卓越的成绩,从而带动了衍生领域,锦上添花的东西,大家不庆祝的话,难道还要讽刺吗?

    工作中得到了奖金与夸奖,莫非还要坚定地拒绝,说上一句“与我无关”?

    美国冰协这群人,默认还是以往的行为模式,他们没有想到在这个互联网爆炸式发展的潮流中,有花滑运动员居然能赶上这个风口。

    腐败的ISU,年迈的冰协,他们对利益垂涎三尺,但脑子已经冻住了,比僵尸还不如。

    ·

    国内,江乐心看着丛澜的名字飙升到热搜第一,看着新闻推送里全是“花样滑冰丛澜”,心里有一种别样的感受。

    她知道这些年来丛澜已经成为风向所在,只是,总归没有这次的热闹。

    营销号齐齐出动,各大代言品牌直接恭贺,中国冰雪央视体育TeamChina等官号掐点表态,而这仅仅是一场最普通不过的OP。

    说是公开训练,实则只能媒体方进去,一手消息何其珍贵。

    江乐心:“这要是被我墙头知道了,不得羡慕死?”

    全是活人的互动,放娱乐圈都够明星横着走了。

    正在摇头啧啧啧的时候,她瞅见了朋友圈在发的丛澜书包新挂坠一事,瞬间,买周边的DNA就动了。

    切去淘宝一看,好嘛,销量骤增一万,现货已经空了。

    江乐心:“……”

    我恨!

    抑郁地切回社交平台,再一刷新,发现首页都在讨论丛澜冰鞋丢失一事。

    江乐心:“???”

    别吧!

    新赛季开端直接进入地狱模式吗?!

    ·

    钱肃安现在为难得很,想象中的大失误场景没来,丛澜这场OP就这么结束了,全网都在讨论她的《红磨坊》,全然忽视了冰鞋一事。

    他现在还能怎么发?

    写好的稿子完全不能用!

    “见鬼了!”他低声嘟囔,“不是说换了新鞋的人基本都在摔吗?怎么她就不是?”

    钱肃安不满:“连三周半和四周跳都不上,啧。”

    咦,好像从这个角度也能发?

    “新赛季第一场OP丛澜并无高难度技术,难道她已经失去了这些跳跃吗”,在心里过了一遍,钱肃安觉得可行。

    只不过,等他去外面拿到了电脑,发现已经有人抢先出了短篇,论述的也就是这一条。

    钱肃安气得骂出了脏话。

    现在还能说什么?

    说她冰鞋坏了?

    这岂不是在给丛澜解释?!

    可这个怀疑也被人写出来了,前面反复换鞋的过程是公开的,从中看到问题的人不少。

    他们无法确认而已,但只要采访里问了丛澜,就什么都可以知道了。

    钱肃安咬咬牙,飞快地写了新的内容。

    “解释就解释吧!”好歹吃上点这波热度啊!

    小短文很快就被端回了国内SNS,一时间,其乐融融在探讨丛澜新风格会怎样的冰迷们,呆住了。

    【不是吧卧槽冰鞋丢了?丢了?领队你是怎么干的活?】

    【等等,这才新赛季刚开始,鞋子丢了岂不是说这个赛季都要重新磨合新鞋?】

    【后天就短节目了……两天磨合一双新鞋子?我劝你不要太离谱,怕不是下了赛场就进医院】

    【有这么危险吗?我看运动员经常换鞋子来着,新鞋不应该支撑力更高吗】

    【姐妹你穿新鞋不磨脚吗?冰鞋本来就磨脚,而且每双鞋子不一样,倒不是说蓝莓一定会失误摔倒什么的,上战场了装备丢了,这事儿一看就拉胯啊】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刚才的合乐里,没有3A和4lz的原因吧,连自由滑合乐都空了七个跳跃】

    连跳跃为什么没上难度和合乐时怎么单独把跳跃位置给空了出来,都有解释了。

    江乐心扶额:“好难啊,这次开局。”

    又是蝉联后的第一场比赛,全世界都在看着呢!如果真的……

    她都不敢想后续会有多少人去攻击丛澜!

    ·

    丛澜结束OP后本该直接去混采区,别人可能没啥媒体来采访,她这边早早地就挤满了人。

    混采区是一个Logo墙和一小片空地,没有隔离栏,也没有复杂的装潢。

    基本上每个运动员来到这里,都会近距离跟人接触。

    丛澜没急着过去,半道找了个凳子坐下。

    她弯腰把鞋带解了,双脚踩在地上的时候,发出了舒服的喟叹:“活过来了。”

    于谨:“我找人问了,差不多今天行李箱可以到。”

    幸好丢在北京的行李箱跟着后面的航班过来了,不然真的要糟。

    丛澜:“昂!”

    于谨:“还好吗?”

    丛澜:“有点不太适应而已,新鞋太硬了。”

    旧鞋穿得时间比较长,她早就不是十三四那个一年穿坏好几双鞋子的小孩,现在轮替作战加上保养得好,旧冰鞋说是用了一年多,实际上还能再继续用上大半年。

    本来丛澜就打算靠这段时间将这两双鞋子再养出来的,没想到行李会出事。

    于谨长吁:“我这运气也是真的背到家了。”

    丛澜笑着道:“那不是很好?家里什么都有。”

    于谨:“你还挺会解读。”

    她见不远处有人探头探脑,工作人员也小步跑来催去采访,丛澜站了起来,顺手拎着冰鞋的鞋带,抓在了手里。

    于谨背上是两个书包,一个他自己的,一个丛澜的。

    手里拎着一个行李箱,也是丛澜的,后方的秦柠等人也多是手里拿着什么。

    怀里再抱着丛澜的鲨鱼纸巾盒,侧角还挂着一个小熊猫的吊坠。

    他伸手:“给我吧?”

    丛澜看着快要跟圣诞树一样的于谨:“行吗?”

    于谨:“笑话!给我!”

    丛澜笑嘻嘻地把鞋子给了他,毫无负担地让教练给她干活。

    进入混采区,临时隔离出来的小区域对面,全是乌压压的人头,比冬奥时候的采访区都多。

    丛澜:“……”

    离谱了朋友们,这才是个OP混采!

    它甚至连正赛都不是!

    媒体:至少它是第一场OP的混采!但是明天的我还来!

    丛澜挥挥手,笑得阳光灿烂:“好久不见!好多老朋友啊!”

    对面熟识的面孔比较多,都是在花滑领域多次出现的媒体人。

    见她视线扫到了自己,这些人就欣慰畅快地笑出了声。

    丛澜穿着运动鞋站在这里,没有冰鞋的自动加高buff,个子恢复到了她本身,乍一看,老熟人们还有点不太适应。

    毕竟以前都有一七五了,这个高度放在普通人里,是出类拔萃到一眼就能瞅见的,非常好找。

    考虑到人太多,工作人员一个个安排,丛澜就站在这里等待。

    这事儿其实刚才就应该抽空做了的,可惜的是,现场调度人员不行。

    丛澜还接了慌乱中递过来的好几个拾音器,在自己跟前的位置上摆好,不然后面的媒体收不到音。

    不一会儿,跟前的蹲下举高了手臂的媒体人双手已经抓满了各种logo的拾音器,临时来充当搁置板的托盘上也摞了一堆。

    丛澜:“……”

    朋友们,是真的有点离谱了朋友们。

    这比冬奥夺冠后的采访区都热闹。

    连丛澜本人,都没见过自己的哪个混采区会有这般热闹。

    就这,还有很多人在外面进不来,被阻隔在了一手新闻之外的。

    开始采访了以后,有人问到了冰鞋和跳跃的事情。

    丛澜:“冰鞋没有影响,是正常的,跳跃的话因为刚到这里,所以简单做一下适应性训练,明后天不是还有训练吗?都在计划中。”

    就像他们会瞒伤一样,队内的人都不喜欢将问题归结给外因,除非真的过于严重。

    冰鞋的好坏会影响到发挥,但终归还是要看个人的技术。

    此时站在这里的是沐修竹,是桑莹,是其他任何人,他们都不会说,我冰鞋坏了现在是新鞋所以可能会影响到后面的比赛。

    赛前不报伤,认真发挥,等尘埃落定了或许会在某些时候随口提到“哦我当时……”,因为大家也不乐意给自己预先找借口。

    有人问:“新赛季两套节目的编排还没有提交是吗?这次会上新的四周跳吗?自由滑里会放几个四周呢?新规之后,最有利的似乎就是四周跳种类多的运动员了,丛澜你对此有什么想法呢?”

    四周和三周共享两次重复跳跃的机会,但四周跳种类只能重复一种,所以,现在有两个四周跳的人,自由滑的最高配置是三四,而不是四四。

    对女单的限制比较大,因为现在很多跳四周的女单选手,大部分勉强能有两个四周。

    她们很多没有3A,一是难练不好出,二是分值没有四周多,在有限的训练时间里,就只好舍弃掉3A去练更有“价值”的四周跳了。

    记者的这个提问,乍一看不偏不倚,实则就差怼着丛澜问“你现在更有优势了是不是很开心”。

    丛澜:“技术配置还在调整中,赛前会提交。对新规我还不太熟悉,马上比赛了,到时候再看。”

    冰迷们都说,丛澜越来越有气势了,世界第一与众不同。

    见过了各种大场面,被刻意为难,被谄媚讨好,有人释放的是纯粹的恶意,有人面前夸奖背后讽刺,这些丛澜都见得多了。

    本身性格有助益,后天的经历也在锤炼着她。

    一场采访结束,新的消息迅速铺满社交平台,又引起了新一轮的讨论。

    这场GP分站赛,比不上平昌冬奥的重要程度,它甚至连GPF都不是,只是一场简简单单的A级赛。

    但已经,有了可以媲美世锦赛的关注度了。

    若是把冬奥会的其余项目剔除掉,只余花滑,那么,这场分站赛的热度也稍微可以与之相比。

    张简方淡定翘起了自己的二郎腿:“既然暂时无法正面攻破,就从敌人的内部瓦解。等着吧,马上就有人找上来了。”

    不欢而散的会议,他却一点都不着急。

    商谈嘛,商量着商量着,不就谈好了吗?

    姜意:“丛澜这动静,我都吓了一跳。”

    张简方点点头:“是的,我也是。”

    现实的变化还是比他们的想象要不讲逻辑,什么推算什么倍数,计划真是赶不上变化啊!

    但没有关系,他会装逼!

    只要装得好,没有人能从他凛然的脸上看出他内心的慌张!

    第390章 找回冰鞋啦

    桑莹沉默地站着。

    她知道有澜姐在的比赛都会非常受欢迎, 不论观众还是一应工作人员,全都能加码到世界级别的赛事。

    国内赛如此,队内测试如果不是不开放, 怕是也会如此。

    但她没想到,区区一场GP分站, 她都能被挤没了!

    桑莹茫然地站在门口空地, 左看右看, 都找不到教练他们。

    刚才OP的时候她失误特别多, 别说不拿手的3Lo了, 就连基础3T她都摔了个惨。

    要不是顾忌到影响孩子心情,丁教练都得扶额长叹。

    尽管他没这么做,桑莹也从他脸上看出来了这个意思。

    她也很尴尬, 就是, 没办法啊!哪怕再告诉自己不要在意外界环境, 她也没办法忽视那挤得满满当当的人啊!

    桑莹在八月份参加夏日杯, 自己的主场里都没见到能有这样一半的人。

    她还想着要怎么调节心态呢, 然而,之前还慌张到焦躁,此时, 被落下的孤寂感一吹, 焦躁无了, 只余心凉。

    桑莹:“啊……”

    人呢?

    丁教练是挤出了人群以后才发现孩子丢了的,连忙扭头回去找。

    “手机带了没?”有人问他。

    丁教练略抬了抬他手里的书包:“这儿呢。”

    旁人:“……”

    教练给拿东西这个习惯不好, 容易坑到自己人。

    好在桑莹站原地没离开, 丁教练顺着路回去, 也就找到了她。

    等坐到接驳车里,桑莹都是心惊肉跳的:“妈耶, 我还寻思着我得在这儿过夜呢!”

    丁教练笑骂:“你当我瞎啊?就带了你们几个出来,还能给丢了不成?”

    再不然还能找场馆的工作人员,让他们帮忙联系。

    桑莹:“嘿嘿嘿!此处运用了夸张的修辞手法!”

    这次四个项目的孩子加起来也就12个人,数着人头呢,后勤团队的人丢了,运动员也丢不了。

    公开训练各项目三十分钟,前后还有热身错开,出来后还有采访,或者其余的东西,彼此略等等,也不差事儿。

    一个下午,算来算去,训练时间真的不长。

    丛澜怀里抱着一个袋子,据说是刚才有人送她的,里面是当地的孩子们手工制作的礼物,托人来转交。

    车上比较安静,于谨半道接了个电话,嗯嗯两声,聊了几句就挂断了。

    ·

    褚晓彤在蹲她的通告,蹲到绝望。

    “不是,我说,这工作流程这么不清晰吗?我就录个出场,八百年了姐姐。”她仰头跟经纪人诉苦。

    夏月摸摸她的头:“没错,拍摄是这样的。”

    褚晓彤碎碎念:“早知道我就不参加这什么电视剧了,我等了一天了都快,能不能上倒是给个准话啊!”

    北京冬奥申奥成功的当年,就有很多综艺和电视剧开始借这道东风筹备起来了,前两年播了有六个与冰雪运动相关的综艺节目,卓铮他们几个退役的还去参加了。

    当时很多人期待丛澜可以上,国内唯一的全满贯,这身份谁不馋啊!

    剧组们不断放出风声,一会儿说丛澜要来,一会儿说她下期到,一会儿又说制片人已经在接触了。

    然而一直到结束,都没看见丛澜的半片衣裳。

    好一个熟练的娱乐圈溜粉技能。

    最后当然是没去。

    节目录制的时间太寸,丛澜要么是赛季不参加活动,要么是休赛季养伤,要么是期末考毕业答辩,况且,她还有自己的冰演要筹备,就没去这些综艺。

    但卓铮他们也很厉害的,都是国家队成员,去了以后的效果也不错。

    褚晓彤今年上综艺的频率很高,网上的人都说她要转战娱乐圈了,有人酸,有人觉得挺好,运动员退役多一条出路也能让更多人踏入这个行业。

    总不能退役即失业吧?

    褚晓彤:“我还要回去看澜澜比赛呢!这都要开始分站赛了,她今天指定上冰了!”

    这破地方信号是真差,她手机八百年都刷不出来一条东西。

    褚晓彤心累,在冰上再累她都有劲儿,现在在一个又一个通告里徘徊,她只觉得无聊。

    夏月:“马上了马上了,好像是男女主在吵架,咱们稍微等等哈!”

    这是一个以花滑为主题的电视剧拍摄,请到了褚晓彤来客串,她就演她自己。

    今天要拍摄的剧情是偏僻郊区,褚晓彤遇见了在这里闹别扭的男女主,顺便捎着两人回了市区。

    这个类型的电视剧去年也播了一个,没什么水花,因为就是个批皮恋爱剧,冰场的镜头加起来也没二十个。

    今年又有四个相关的主题电视剧开机,夏月身为褚晓彤经纪人,在递来的邀约里,给她找了看上去还不错的。

    ——主要是,这个剧组在邀请褚晓彤来客串的同时,也聘请她当技术顾问。

    其余的三个剧组,一个是说让褚晓彤来客串,顺便当女主替身,因为国内目前没有人会跳3A(夏月:呸);

    一个主要目的就是让褚晓彤来当替身(夏月:滚犊子);

    还有一个则是请褚晓彤来参观挂个名,露脸客串也好,演个主要的配角也行,态度不错,就是夏月发现这剧组不靠谱,连个技术顾问都不请。

    只有这一根苗苗,看上去还比较好。

    褚晓彤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哪里扒拉来一根树枝,无聊道:“怎么又吵啊?不是昨天才吵过吗?”

    夏月去听了一嘴:“女主是丛澜粉丝,听见男主说丛澜坏话,加上这段时间拍冰上的画面,男主一直让替身上,自己连冰都不会滑,女主憋了一肚子气,跟他吵起来了。”

    褚晓彤:“???”

    她怒而起身:“什么?说澜澜坏话?卧槽哪个王八蛋你给老娘指出来我不干他个七了咔嚓的我就不姓褚!”

    夏月:“……”

    你重点抓得好准啊我的彤!!!

    看来,这个剧组今天是不会消停了。

    夏月摇摇头:“这破男主,资源咖也得把自己给作死。”

    剧本是过了花滑部的,张总没时间来,姜总也得找个功夫来溜达一下。

    实在不行还是让孩子回去搞别的吧,娱乐圈这破事儿,真的好难啊!

    夏月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剧组工作人员看着挺好,资源咖主演会这么作。

    ·

    齐妍刚带完一节大师班的花滑课,晚上就接到了褚晓彤的电话吐槽。

    褚晓彤:“我快疯了啊啊啊你敢信在这个地方还能遇到傻逼吗?我就开机的时候见过那个男主演一面,他当时跟我鞠躬叫我老师,我还寻思着小孩儿挺有礼貌,一问才十九,多好一年纪啊搁男单正是出成绩的好时候,怎么在外面他们这么狂啊!”

    她气儿都不打折的,继续道:“不知道给哪儿吃了洗脑包,说丛澜技术有问题,说国家队故步自封,说我这个技术顾问也压根就不咋会滑冰,到现在都没教会他。我可求求了他上冰时间加起来有半个小时吗就要会跳一周了?有这天才早进国家队了!”

    自视甚高,骄傲自满,有着半个小时扒下来一整首舞蹈的成就,同时还不喜欢吃苦,在剧组一边答应会好好练一边把这话抛在耳后。

    褚晓彤:你扒舞跟我滑冰有半毛钱关系吗?不是不想搭理你我就抬出我世界第二的名头了!

    褚晓彤之前听闻女主演接了戏就开始抽空练滑冰,十七八的人硬是三个月练出来了两种一周跳,冲这态度,褚晓彤就喜欢。

    齐妍:“我就说了你接电视剧吃力不讨好,太麻烦了。去年播的那个,叫什么来着,忘记了。算了不重要,反正是个糊到没播放量的剧,我听我这边教练说有人去当顾问指导技术,最后气得要死,直接回来了。哎呀人家就是想指着冬奥攒个班子,没想好好拍。”

    褚晓彤委屈:“经纪人说这个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齐妍:“所以你现在受气不多。”

    褚晓彤继续骂骂咧咧。

    骂完了以后饿了,她摸出手机定了外卖。

    齐妍建议:“吃虾吧,我想吃大虾了。”

    褚晓彤:“你又吃不到,要不然你来找我。”

    齐妍可惜道:“不行诶,明天我有课,最近排了很多教练课。”

    褚晓彤利索定了一盆好吃的大虾,还买了两杯奶茶。

    “啊,退役之后最好的一件事,就是可以随便吃随便喝了。”她感慨。

    齐妍附和:“是啊。”

    褚晓彤开始翻旧账:“你退役的时候天天给我发美食照片,我恨死你了快!”

    齐妍:“哈哈哈!”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褚晓彤:“对哦,澜澜要比赛了,是不是你解说啊?”

    齐妍:“不是我,我最近事情多。怎么,你想解说啊?”

    褚晓彤道:“想看比赛。”

    她说着想看比赛,齐妍却从中听出来了“想去比赛”的意味。

    电话里一瞬间变得安静了起来。

    褚晓彤的声音不复刚才的犀利高亢,她似羽毛飞舞的轻盈一般,喃喃道:“退役最不好的一件事,就是不能比赛了。”

    她早先是不喜欢比赛的。

    后来,她发现自己还是很喜欢很喜欢比赛的。

    很轻的一句话,轻到手机收音都收不到,但齐妍还是听清楚了。

    她霎那回到了自己退役的当时。

    二十余岁,青春正好,但她已经被迫舍弃了自己追寻半辈子的伙伴。

    “那就让他们,可以好好比赛。”齐妍笑着道。

    褚晓彤看不见她的脸,又好像可以想象出来说这句话时,齐妍脸上的浅笑。

    她听着手机对面传来声音,齐妍在说:“冰面,陆地,我们的路从来不是只有一条。他们在冰上有他们要做的,我们在陆上自然也有我们能做的。”

    能做什么呢?

    当教练,教出更多更多的学生,挖掘人才;

    去宣传,娱乐圈也好,体育学校也好,让更多的人知道花样滑冰,让更多的人参与花样滑冰;

    进冰协,做一些管理方面的工作,统筹协作,让运动员无后顾之忧;

    做裁判,然后一步步走上去,剑指最高等级的裁判长,成为技术裁判,成为能站在ISU面前的人。

    她们能做的事情有很多,哪怕退役了,花样滑冰这条路上依然可以有她们的身影。

    片刻后,齐妍听见褚晓彤“嗯”了一声。

    “新的比赛。”褚晓彤说。

    不等齐妍夸她,就听对面突然兵荒马乱,褚晓彤磕到了什么东西,又“嗷呜”一嗓子,穿着拖鞋在地上歪七扭八地跑,然后是开门声,一句隐约的“谢谢”。

    齐妍:“……”

    拿个外卖也不用这么着急!

    能不能好好走路啊!

    不过,这次虽然没有应邀参加平台方的直播解说,两人在后续的远程隔空聊天吃饭里,还是约了等明后天有时间的话,就连线直播看比赛。

    褚晓彤:“到时候就顺便聊一下技术嘛!”

    她说得恨恨的。

    齐妍一听就知道了她的打算:“破洗脑包啊?”

    褚晓彤:“对!”

    说澜澜坏话的,讽刺国家队不接纳外国人的,全给我等着!

    她今天快气死了!

    情绪一下子回来,在啃大虾的褚晓彤又抬高了声调:“那个男的老么咔嚓眼的!自己提溜算褂扬了二正得得嗖嗖的,还敢逼逼赖赖别人?什么玩意儿啊!我告诉你这人就长远不了!迟早得给我糊掉!”

    齐妍感慨:“都不用问,就你这东北话一愣一愣的,这场架你肯定赢了。”

    褚晓彤:“哼,那可不!”

    ·

    丛澜晚上在酒店跟于谨复盘了今日训练,又去磨了磨冰刀,临睡前才拿起了手机,打算跟家人发一下微信。

    结果看见了褚晓彤发来的10+信息。

    丛澜:“……”

    彤姐,咱们这个退役显得就过于欢快了哦?

    打开后是褚晓彤祝她比赛顺利的,一连几条全是加油打气。

    表情包用的都是可爱至极的卡通形象,其中有一个还是小姑娘穿着白色裙子的。

    丛澜知道,这个是褚晓彤粉丝给她画的Q版小人,白裙子是去年的短节目考斯滕。

    褚晓彤很喜欢用这套表情包,经常卖萌。

    丛澜回她一个知道了,又挑了相册里的表情包,再回来时见到的就是刚好时间到了造作白天的褚晓彤新消息。

    丛澜:“时差能对上也真是优秀。”

    聊了两句,间隙里切出去在家族群里冒了个泡,再扫了一眼其余的消息,重要的就回一下,不重要的无所谓的就没理。

    至于不知道从哪里找到她账号来加人的,丛澜一概没看。

    “幸好我不是强迫症。”放在手机之前,丛澜给自己捏了捏肩膀,“要不然就疯了。”

    桑莹悄摸摸上床,闻言扭头看她:“啊?”

    丛澜:“没事。”

    桑莹:“哦哦哦。”

    丛澜换过很多室友,桑莹也换过很多,在外比赛没那么计较,都是有什么睡什么。

    这次分了个标间给她俩,桑莹有点紧张,但又不是那么紧张。

    果然,关上灯,两人几乎立刻就睡死了过去。

    一天天的这么累,除非伤病期,大家睡觉基本都是一躺下就昏厥的。

    睡不着大多是疼得不行,或者赛前心理压力过重。

    ·

    第二日的OP,丛澜只参加了一场。

    开始之前,晁锐紧赶慢赶地,把于谨的行李箱带了回来。

    看着上面的登机牌和托运条,于谨长舒一口气。

    “好险。”得亏没丢。

    要不然就疯了。

    丛澜胳膊下夹着她的魔法饮料,黄澄澄的,颜色煞是好看。

    “哟,找到啦?”她眼睛弯弯,“lucky day。”

    凑合的冰鞋可以暂时回归它本来的所在,略显破旧的常用冰鞋上,鞋面有着许多伤痕。

    丛澜摸了摸,总觉得像是找回了失而复得的战友。

    其实也没错,上过训练场,去过大大小小的赛场,帮助她拿过多个金牌,它也确实是战友。

    晁锐抹了一把汗,他终于做对了一件事。

    还好,还好没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