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葬礼之后,泉奈大概已经放下那件事了。
然而并不是。
我们的训练场封号期结束后,经常发生的一件事,是我从老师家出来,就能见到他等在门口。
“比试。”他总是言简意赅。
于是我就跟着他往训练场走,每次我们总是打得不相上下。因为之前未来族长给我们封号处理的前车之鉴,我们会注意收着点,不波及旁人。
到后来我一放学看见他守在门口,也不用他说话,直接就往训练场走。
有一次我都在他面前走了一小段路了他还没跟上,就回头问他,有点疑惑:“不走吗?”
难道今天是来找老师的?
他看着我,眉梢轻微地动了动,张了张唇,脸上有些茫然。
然而下一刻,他的表情便冷酷起来,向我走来,语气挑衅:“想退出就直说。”
——这就是我们总能打起来的原因。
宇智波泉奈说话是真的知道怎么气人。
有一次我无意撞见他和族里其他小姑娘讲解训练要点,见他表情温和,我才猛然想起在辉君那件事之前,他找我时也是谦和有礼的。
此时年轻一代已经隐隐有了以未来族长和他为首的趋势了,我跟着老师学幻术,以后多半是走密探的路子,不往战场凑,也就跟个寡王一样三点一线,除了在训练场很少见到他们,自然不清楚他对旁人的态度。
——对了,这人原本在漫画里的评价就是温和而有奉献感。
当时我从自己模糊的记忆里找出这条信息,恍然大悟。
而后他应该是察觉到了我的目光,抬眼看来。发现是我的时候,他脸色瞬间就变了。
我也不是很在意他的心情,毕竟我们之间嫌隙那么大,也没去打扰他,直接离开。
第二年开春的战争雇佣结束后,发生了一件事。
我当时去外面做了个单人的探听情报任务,任务难度很低,面对的都是普通人,因此结束任务后我还有心思在回族里前买了些点心,没急着太赶路。
路过南贺川时,我听见了未来族长的说话声。
很大声,很有精神,还有点气势汹汹,似乎在教训什么人。
这让我想起未来族长去训练场的时候,他似乎也是用着这么个语气和交手的族人们说着他们的漏洞和改进之处的。
好正常的未来族长,感觉阳光过头了,和我印象里那个大反派的气质完全不一样。
然后我听见另一个和他争执的少年音。
很好,这个声音更阳光,光听着这个人像是无所谓般的哈哈笑声,我都觉得自己要被天上的太阳晒死了。
泉奈的气息在远处一闪而过,同时消失的还有另一个很陌生的气息。
我站在河边沉思——这是个什么情况。
好家伙,似乎误入了著名的两族少主交友现场。
那刚才泉奈的气息也就有了解释,另一个不会是千手扉间吧?
……绕路回家吧,遇上谁都怪麻烦的。
难怪最近没怎么在训练场看见未来族长。
这么想着的时候,我没收敛气息停留在南贺川边上的行为似乎已经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谁?”率先出声的是隔壁家那个少主。
然后是未来族长喊着“等等”的声音,估计未来族长认出我的气息了。
他们的速度太快了。
我拎着捆成一大包的点心,麻木地看着一前一后出现在我面对的西瓜头和黑短炸,然后看向自家未来的族长。
未来族长的脸上写满了尴尬,整个人都僵硬了。他看看我,又转头看向西瓜头,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在思考是装作不认识离开还是开口说话。
火核总说我想太多,我也觉得是这样。于是我看向未来族长,决定等他表演。
然而先开口的却是隔壁家的少主。
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回头看了眼未来族长,又看向我,开口就是王炸,语气爽朗极了:“是个小姑娘啊,你们认识?”
我已经选好了假装不认识的借口,我猜未来族长会选不认识。
到时候我们里应外合——错了,太久没有用过母语,我似乎染上了乱用成语的习惯。
我不由走神了,当着一个身份不明、或者说是敌对家族的人的面。
这对现在的我可以说是一个不应该犯的错。
“……是我的族妹,你别说话,我来和她交涉。”未来族长的声音拉回我的注意力。
我注意到他隐去了隔壁少主的名字。
穿着蓝色甚平的刺猬头拍了下有点茫然的西瓜头的肩膀,走上前来。
我已经在脑子里完成了逻辑自洽。
也是,隔壁少主的名字其实和未来族长一样,已经在忍者间隐隐有了些名声。
虽然未来族长大概还没听过千手柱间的大名,但是估计怕我听过“柱间”相关的传言。
然后他们之间脆弱的平衡便会被打破。
“千织,”未来族长绷着一张脸,指向柱间,“这是镇上的普通人,希望你能保密。”
我:……
我是很想相信未来族长的说辞啦……但是刚才是隔壁少主先察觉到我的诶?
普通人能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察觉到旁人的气息?
“这样,”我艰难地扯了下嘴角,点头,然后告诉他不可能,“虽然我也想保密,但是抱歉,大概不行。”
“什么?”千手柱间大声地喊了出来,有些跃跃欲试地想要上前开口,“斑,你的交涉完全不行啊。”
未来族长原本因为我毫不留情的拒绝微微睁大了眼睛。
结果他在听到隔壁少主的话后表情立刻扭曲起来,转过头怒吼:“总之你先闭嘴,难道还让你来说吗?”
“为什么不行,我……”
“……刚才,我察觉到两道气息离开了哦。”
好活泼的未来族长和隔壁西瓜头,受不了了,再听下去我对他们的滤镜就要碎成片了。
我悄悄退了两步,打断他们的“争执”。
两人同时止住了声音,看了过来。
“……总之,一个是泉……”我顿了下,吞回泉奈的名字,然后指向另一个方向,“是您的弟弟,还有另一个陌生的气息往那个方向离开了,速度很快,应该是察觉到我来了这边。”
在我指出方向后,千手柱间想到了什么般,面容犹豫起来。
估计猜到另一个人是他的族人了。
“所以我不说出去大概也是无济于事。”我说道。
看着怔住的未来族长,我摸了包点心当作安慰递给他,有些唏嘘:“我先回家了,总之我会保密的,你们继续。”
接下来大概就是相互截杀、未来族长开眼的剧情了吧。
说起来,未来族长是甜党还是咸党啊,他不喜欢吃甜食吧?
“等、等等啊!”千手柱间回过神来,下意识喊道。
会等才怪。
才不掺和你们的事,提醒一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我抱着剩下那一大捆点心跑得飞快。
回到族里后,我先把点心分了一份带去给火核,然后把特别做了记号没什么糖的那份找出来送去老师那里。
从老师家出来没多久,泉奈便拦在我面前。
不是吧?
明天准备截杀千手少主诶,今天还有精力和我打架?
“你回来的路上有没有注意到什么?”泉奈问我,神情很严肃。
我歪了歪头看他:“回来的路上?”
“发生什么了吗?”我觉得我的演技越发好了,都是族里老师们的培养得好。
他表情微顿,微微侧过脸,避开我的目光:“没什么,哥哥没在族里,我以为你回来的路上会看见他。”
“抱歉,没有看到斑大人。”
“泉奈,找我有事吗?”
我刚说完,就听见身后传来了未来族长的声音。
我松了口气,对着回到族里的未来族长点了下头,然后离开。
也不知道未来族长和隔壁少主怎么处理现在的情况,明天的计划估计是躲不过去的,
总之一切和我无关。
第二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是很清楚,没有参与其中的我也不知道与原著相比未来族长和千手柱间的决裂的剧情有什么改变。
总之不久后未来族长开眼的消息在族里传开了。
对于族人和他,这都是个好事。
只要未来族长能活到成年,族长之位相当于已经是他的了。
只是偶尔遇到未来族长的时候,他会用一种欲言又止的目光看我。
不过我没去打听,他也不可能来找我主动聊这事。
和敌对家族的成员交朋友这事儿还是挺严肃的,传出去可不好。
倒是之后在训练场的时候,泉奈又问了我一遍:“你真的不知道那天哥哥去哪里了吗?”
“他是你哥哥,不是我哥哥。”我的回答让他的表情更难看了。
不过那天他在对练时似乎有些分心,我得以在他脸上留了道彩。
事后我和火核说了战绩,火核很无奈。
“为什么一定是泉奈?”他问我。
“啊?”我有些不解,“什么意思?”
他很耐心地解释了一遍自己的问题:“为什么一定要和泉奈对练,那件事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大概是他的态度吧,”我思索片刻,觉得是因为泉奈的态度很明显就是在激我下场——不是我和他过不去,是他和我过不去,“不过和他对练也能帮助我提高水平啦,哥你别担心。”
火核揉了揉我的脑袋,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是摇头:“你们俩就跟斗气的小孩子一样……算了,本来就是小孩子。”
“只有他是!”我瞪着火核,“我可没主动挑事!我只是应战罢了!”
火核面无表情地勾起嘴角,充分展示了什么叫作冷笑:“我不信。好几次我都听到你们的对话了,你也不无辜。”
“够了啊,你到底是谁哥哥啊!”我用头槌去顶他的手。
“我在担心你,千织,”火核叹气,躲开我的脑袋收回手,“他毕竟是斑大人的弟弟,族长大人家的孩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火核就对未来族长改了称呼。
斑大人。
泾渭分明的身份界限,区分开上级与部下。
这次我没说话了。
“会给你带来麻烦吗?”我抬头看他。
火核摇了摇头:“斑大人不会在乎这些,他不是为了私事为难部下之人。只是你们现在还好,可往后长大了再来看今天的事,泉奈又会怎么想呢?”
我该冷静的。
火核提醒了我。
日后泉奈会辅佐未来族长,在族中的话语权不比未来族长低。
我们终归身份不一样。
“……他也不是那种人。”我轻轻说了一声。
毕竟那个人是为了一族能够奉献生命与眼睛的人。
奇怪,怎么这样就感觉是我故意欺负他了。
火核的目光更加担忧了些。
我和他承诺自己会收敛一些的。
……才怪。
第二天泉奈站在老师家门口时,我向他表达不去对练的意图后,他问我:“你认输了?”
——忍不了一点。
于是又是一个在训练场翻滚擦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