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41
仿佛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响, 季屿瞬间身体僵硬瞳孔地震。
怎么回事?他在心里嘶声咆哮。
这人不是已经睡着了吗?为什么会突然醒过来?!
季屿尴尬得恨不得当场化身成鸵鸟钻进被子里,不用冒头也不用面对,然而也只能想想。他闭紧嘴巴, 保持着现在的姿势一动不敢动,试图制造出一切都是梦游的假象来蒙混过关。
二中对内务要求很严, 为了整齐好看,宿舍里的一切东西都不允许私自更换。老师时不时就会过来检查,因此501寝室的窗帘仍旧是学校统一配制的。
薄薄的一层, 根本不能完全遮住光线。
清浅的月色趁机溜进来, 将屋子里的一切都照得无所遁形。
岑景淮坐起身, 手上微一用力,就将季屿拉到了自己身上。
“怎么不说话, ”他垂眸看着季屿的发顶, 低笑, “季老师, 你刚刚到底在干什么呢?”
季屿:“……”
季屿死死闭着眼睛, 跟块无知无觉的石头似的,任凭他将自己抱了个满怀, 打定主意不出声。
反正只要他不回应,他就是没听见。
这么倔的吗?
岑景淮挑眉, 没关系, 他最会治犟种了。
岑景淮叹息:“这是梦游了。”
季屿没想到他这么上道,若不是还在装睡没法出声, 肯定要跳起来给他点个赞。
没错儿!就是梦游!
看来岑景淮确实刚醒不久, 没听到自己喊他的那两声。
还好还好, 季屿松了口气,正想着这次能幸运地逃过一劫, 就听见他又道:“说起来,梦游要怎么弄来着,是不是得第一时间把人叫醒?”
季屿小拇指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岑景淮唇角勾了勾,假装没有注意到。
他将手放到季屿衣领处,慢条斯理地拨弄着上面的扣子:“直接叫?不行,万一吓着了就不好了。上手推?也不行,突然惊醒有可能会留下后遗症,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他微笑:“听说对付梦游的人,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把他的衣服脱光——”
季屿:“!!!”
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但岑景淮可以。
季屿垂死梦中惊坐起,生怕他真把自己扒干净。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警惕地按住了他的手背。
按完他就后悔了,这不妥妥地不打自招。
果然,下一秒,耳边就传来了岑景淮的闷笑声。
季屿的拳头顿时硬了:“岑景淮,你故意的是吧?”
“咱俩到底是谁故意,”岑景淮抓住他后脑的头发微微用力,强迫他抬起头看着自己,“说吧,大半夜不睡觉偷偷脱我衣服干什么?”
季屿被这天降一口锅惊呆了:“我什么时候脱你衣服了?”
他充其量就卷了个裤腿而已!
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岑景淮挑眉:“卷裤腿就不是脱了?你就说我露没露肉吧。”
季屿:“……”
季屿沉默了。
虽然但是……确实露了。
可就是一截小腿而已,他怎么不知道他这么保守!
“看不出来啊季老师,”岑景淮啧啧,修长的手指挤进他的指缝间,跟他十指相扣,“白天装的跟正经人似的,晚上却在偷偷觊觎我的身体。”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季屿抓狂:“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那是什么?”
季屿抿了抿唇,没回答。
要是能直说他早直说了,也不至于让自己陷入如此尴尬的境地。
这么坚持的吗?
岑景淮诧异,看来还得加一把火。他狡黠一笑,牵着季屿的手放到自己的大腿上:“来,不是想摸么,成全你。”
说着,微微曲起腿方便他动作。
虽然已经退役一年,但岑景淮身上的肌肉水平仍旧在线。甫一触到那紧绷的肌肉,哪怕隔着睡裤,季屿仍旧被烫了一下。
他连忙缩回手,后撤的时候却不小心碰到了岑景淮的膝盖。
掌心霎时传来一股凹凸不平的触感,季屿顿了顿,下意识顺着摸过去。
几条长长的疤痕交错在一起,盘旋在膝盖周围,不用看就知道当初伤得不轻。
屋子里顷刻间安静下来。
季屿轻轻抬起手掌。
原来这就是断送了岑景淮职业生涯的伤,放在普通人身上尚且算得上严重,更何况他这样追逐世界赛场的顶尖运动员。
怪不得沈休说他那会儿情绪不好。
换谁谁会好?
前一天还在为梦想拼搏努力,转瞬就跌落无边地狱。岑景淮没抑郁没想不开已经算是心胸开阔了。
自己怎么就没早点认识他呢?
季屿收回手,哪怕什么做不了,陪着他聊聊天散散心也算是一种安慰。
他喉结动了动,正想说点什么,手已经被握住再次放了回去。
“你就是为了看这个?”岑景淮恍然。
他就说嘛,季屿这样的小书呆子做不出半夜拱被窝这种事。
真是的,害他白高兴一场。
不过……
岑景淮眯了眯眼,他怎么会心血来潮要看他的膝盖?是谁跟他说了什么吗?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季屿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他“嗯”了一声,低声道:“你这伤是怎么受的?”
听出他口气不对,岑景淮倾身凑到他面前:“怎么了,心疼我?”
季屿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催促地推了推他。
岑景淮笑了,随即不甚在意道:“车祸。”
只不过不是常规的车祸。
岑景淮靠在床头,微微有些出神。
那天是四月里难得的晴天,他做完常规训练后跟教练请了个假,打算回家拿几套换洗衣服。
连续下了两个月的雨,一丝阳光都没有,衣服根本晒不干。饶是他衣柜再满,也有些吃不消了。
刚走出校门,还没来得及打车,就看到一辆失控的电动车歪歪扭扭地开了过来。而它前面,赫然是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
岑景淮自问不是什么善良的人,但那一瞬间,他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冲了上去。
最后,小男孩被毫发无损地救下来了,而他的膝盖则被撞成了粉碎性骨折。
治疗加复健用了半年,恢复成普通人的状态没有问题,却再也无法承受高强度的训练,只能遗憾退役。
岑景淮哂笑。
事后,见结果无法挽回,教练便想要给他争取最大的好处。不说别的,起码要申请个见义勇为奖。
然而根本找不到被救者。
校门口的监控刚好坏了,车祸现场虽然有人看到是一个中年男人趁着混乱,偷偷摸摸将那小男孩带走了,具体长相却没记住。
警局那边尝试了很多办法,仍旧是徒劳。
于是事情就这么草草画上了句号。
他赔上了热爱且愿意为之奋斗终生的事业,却连句感谢都没得到。
过去,岑景淮一直对此耿耿于怀。
但认识季屿、并且慢慢跟他拉近关系后,他终于释怀了。
如果不是那次救人产生的一系列后遗症,自己就没法遇到季屿。
岑景淮莞尔,将身上的人往怀里拢了拢。
他不是没得到感谢,如今这样就已经是世界上最好的感谢了。
第42章 42
竟然是车祸吗?
季屿怔了一下, 他还以为是在比赛或者训练中受的伤。
可这样似乎更意难平了……
寝室里没开灯,光线十分昏暗。若不是两人贴得近,季屿几乎要看不清岑景淮的脸了。他心里酸酸涩涩的, 又问道:“那其他地方呢,其他地方有没有受伤?”
听出他话中的担忧, 岑景淮笑了:“没有,电动车而已,能弄出多少伤。”他伸手在季屿脑袋上揉了两把, 莞尔, “小小年纪操那么多心呢。”
季屿没理会他的后半句, 用指尖描摹着那几道长长的疤痕,轻声问:“现在完全好了吗, 还疼不疼了?”
他这么明晃晃的关心实在太难得。
岑景淮忍了又忍, 到底没忍住浪了一句:“挺疼的, 不然你帮我吹吹?”
这要是放在平时, 还吹吹, 季屿不给他补一拳就不错了。
但或许是今晚的月色太温柔,也或许是太心疼他的经历。季屿犹豫了一下, 竟然真的试探着想要俯下-身。
吹口气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暗暗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把他当成需要人哄的小孩子就行。
这么想着, 季屿淡然了不少,单手撑着床板就想要往下滑。
刚压低重心, 就被重新捞了回来。
季屿:“?”
季屿抬眸不解地望着岑景淮:“怎么了?”
还怎么了。
岑景淮深深地呼吸, 耳朵破天荒红了, 幸好隐在黑暗中没人看得见。
“你……”他惩罚般捏了下季屿的脸,磨牙, “你故意的是吧。”
啊?
季屿没听懂,呆呆道:“故意什么,不是你让我吹的?”
“让你吹就吹,是不是傻?”岑景淮又热又燥,直接掀开被子,任凭秋夜的凉风吹在身上,方才觉得好受了一些。
理智告诉他这会儿应该离季屿远点,但情感上实在做不到。
只能强忍着满身火气使劲儿将人按在腿上:“别动……老实待着,再动真让你吹了。”
好端端骂他做什么?
季屿不乐意了,偏不想要按照他说的做。抬起头正要跟他理论几句,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霎时明白了所谓的“吹”是什么意思。
季屿的脸腾的红了:“岑景淮,”他咬牙,只觉得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你怎么那么污啊。”
“你不污怎么知道我污。”岑景淮哼笑一声,不敢再继续撩拨。不然万一场面失控,把人吓跑就不好了。
他能察觉到季屿对他是有好感的,却不知道这种朦朦胧胧的好感是否足以支撑稍稍亲密一些的行为。
算了,岑景淮将他塞进蓬松的被子里,下床狠灌了口凉水。
饭要一口一口吃,小书呆子也要一点一点啃,他有的是耐心。
可怜季屿,从来没经历过这种场面,尴尬得整个人都快蜷缩成一团了,恨不得永远不冒头。
好在岑景淮还算克制,喝完水后就规规矩矩地上了床,再没说什么。
季屿松了口气,本想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睡觉,省得他再闹出什么幺蛾子。然而好不容易开一次口,只问了个皮毛他实在不甘心。
沉吟片刻,又道:“你什么时候受的伤?”
岑景淮没料到他居然还敢问,然而转念一想就明白了他是在关心自己,心里顿时软得一塌糊涂。
“前年4月。”
他不想提起那些破事让季屿跟着一起难受,故意挑着轻松的讲:“其实问题不大,我体质好,做完手术不久就能下床活动了,就是要拄拐。我妈你见过,看着挺时髦一人,其实特别迷信。”
季屿的注意力瞬间被他带偏了:“真的?”
“骗你做什么,”岑景淮嗤了一声,在被子底下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他的手指,“她不知道在哪儿找了个算命的,算出我五行缺金,特意给我订制了个金灿灿的拐棍。”
岑景淮扶额:“每次一出门,所有人都跟看猴似的看我,真特么的闹心。”
季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而后难掩羡慕道:“你妈妈也是关心你。”
想起他的家庭情况,岑景淮顿了顿,极快地转移了话题:“后来就是复健,没什么可说的。倒是借着这个机会在公交车上骗了不少小孩。”
“骗小孩?”
“嗯,骗小学生给瘸子哥哥让座。”
这人可真是,季屿乐了。正想问问他骗了几个小学生,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好像抓到了什么。
公交车……让座……
季屿在心里喃喃,总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熟悉。
然而这感觉来得实在太快,还没等他仔细琢磨就消失了。
“没多大事。”
岑景淮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季屿回过神来:“什么?”
“我说没多大事,”岑景淮以为他是困了,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稍稍盖住了一点儿他的下巴尖,“用不着一直惦记,真要惦记……”
他一笑:“就惦记我这个人吧。”
惦记他这个人,那不就是……
季屿往被子里一缩,摆出一副要睡觉的样子,再不开口了。
岑景淮笑笑,心满意足地抱着怀里这个大号抱枕,闭上眼睛也跟着睡了。
季屿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的,毕竟寝室的床就那么大,又挤了他们两个大男人,按理说应该是不舒服的。
然而事实上,他睡得比在自己宿舍都香。第二天早上要不是岑景淮叫他,他恐怕连早自习都赶不上。
这大概就是单人寝室的好处?
季屿搞不清楚,干脆不去想,他纠结的是另一个点。
季屿坐在座位上,单手撑着下巴,拧眉沉思。
公交上有人让座是很普遍的行为,自己究竟为什么对此莫名在意?
“季屿,季屿?”宁乐彬接连叫了他两声都没反应,忍不住抬手推了推他。
“嗯?”季屿回过头,“怎么了?”
感情自己刚刚说的那一大串他一点儿没听进去,宁乐彬无奈,只得又重复了一遍:“我问你准考证准备好了没有,马上到时间,可以查成绩了。”
季屿一愣:“查成绩?”
宁乐彬:“……”
宁乐彬诧异:“你该不会忘了今天出竞赛成绩吧?”
季屿一拍脑门,他要是不说,自己还真忘了。
“你这一天天的,脑袋瓜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宁乐彬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什么西洋景一般,“这么重要的事儿都能忘。”
“哦不对——”他忽然拖长了音,冲季屿挤了挤眼睛,“是我错了,你也可能在想淮哥。”
季屿翻找准考证的手一顿:“不。”他面无表情地开口,三十七度的嘴吐出冰冷无情的话,“我在想你数学什么时候上140。”
猝不及防被插了一刀的宁乐彬:“……”
宁乐彬还想要说点什么,不经意瞄到黑板上的挂钟,顿时什么都顾不上了。
他抓着季屿的手臂,将自己的手机塞到他手里:“快!趁着现在人不多赶紧查。我网页都给你打开了,你输入一下准考证号就行。”
两人没有刻意压低说话声,因此周围一圈人都听到了。
霎时间,刷题的不刷了、聊天的不聊了、预习的也不预习了,纷纷竖起耳朵抻着脖子往这边看,恨不得直接把眼睛贴他手机屏幕上。
学霸怎么了,学霸也有好奇心的好吗?!
试问现在整个高三年组,包括老师在内,谁不好奇季屿的竞赛成绩啊!
也不知道谁先带的头,一个个纷纷离开座位走了过来。等宁乐彬发现的时候,他们旁边已经站满了人。
宁乐彬吓了一跳:“你们……”
“嘘!”班长姚磊赶紧捂住他的嘴,生怕惊动了低头打字的季屿。
宁乐彬点头表示自己知道,姚磊这才放下了手。
“你们在这干什么呢?”他小声开口问道。
“等成绩啊,”金悦仗着身材纤细,硬生生从人群的缝隙中挤了过来,悄声道,“也不知道季屿考得怎么样,能不能得奖,要是……”
剩下的话没说完,衣服就被姚磊猛地拉了一下:“来了!”
金悦忙定睛看过去。
季屿的全幅注意力都在面前的屏幕上,压根没发现身边多了一群人。
说不在意,但到了出结果的时候还是难免有些紧张。
倒不是因为这是比赛,他两辈子加在一起。校内校外的比赛不知道参加了多少,不至于被这点小场面唬住。
纯粹是因为这关乎着他高三下半学期和整个大学生活的学费。
万一没拿奖,他就得另外想办法赚钱了。
季屿擦了擦手心的薄汗,深吸一口气。确定追考证号输入无误后,郑重点下了“查询”按钮。
第43章 43
与此同时, 高三组办公室也在讨论竞赛的事。
二班班主任刘老师一边批改早上刚收上来的数学卷子,一边对旁边的胡老师道:“对了老胡,你们班季屿那个竞赛成绩是不是今天出来?”
胡老师也一直在惦记这个, 短短半小时的工夫不知道抬头看了多少次时间。就像是买彩票,明知道不可能中大奖, 但总抱着点儿侥幸心理。
万一呢。
可他能表现出来吗?当然不能!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里有多少人等着看他笑话。
胡老师手上的笔不停,看起来一副很忙的样子,不甚在意道:“啊, 是吗?你不提我都忘了。今天出成绩?几点啊?”
都是几十年的老同事了, 谁不知道谁啊。
刘老师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很想戳穿他这拙劣的伪装。但想想自家那个不争气的玩意儿,到底咽下到了嘴边的话。
算了, 还指望季屿帮岑景淮提提成绩呢, 顺着他一回又何妨。
这么想着, 他按亮手机屏幕:“马上了, 还有两分钟, 你有他准考证号没?咱们一起查。”
“不用了吧。”胡老师头也不抬,努力维持人淡如菊的人设, “反正成绩在那里又不会跑,刚开始查的时候人肯定多, 咱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顿了顿, 不等刘老师接话,就继续道:“不过既然你想看, 我就查查吧。”
刘老师:“……”
刘老师无语地用眼角夹了他一眼, 到底是谁想看啊!就装吧!
其他老师闻言也围了上来, 七嘴八舌地道:“成绩这么快出来了?也不知道季屿能不能拿奖。”
“难,这年头的孩子可厉害了。”
“也是, 有钱人家可不像咱们,那是全方位培养。”
“之前网上的视频你们看了没?那小男孩五六岁就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我们家孩子五六岁的时候还在阿巴阿巴呢。”
连向来跟胡老师不对付的四班班主任,也破天荒主动开口道:“可不是,我们班有几个成绩不错的听说季屿参加了比赛后,也有些蠢蠢欲动。老胡你查完成绩赶紧截图给我,我得发给那些小崽子们看看,普通人就应该沉下心专注高考,别的路是走不通的。”
胡老师查找准考证照片的手登时一顿。
这老东西点谁呢,当他听不出来他语气里的阴阳怪气?
胡老师打开图片,装作低头看准考证的模样没有回话。实际上季屿的准考证号他早背得滚瓜烂熟了,连晚上做梦的时候都在念叨。
他老婆以为这是小三的电话号码,为此还跟他大吵了一架,差点挠花他的脸。
天知道他一个又穷又矮又胖的中年老男人哪来的小三!
胡老师用眼角余光偷瞄了瞄周围的同事,第一次觉得办公室里的人有点多。
他是想第一时间看到季屿的成绩,但不想跟这么多人一起看啊!
可来都来了,又不能把他们赶走。
胡老师深吸一口气,按捺住心中的焦躁。一边慢慢输入准考证号,一边暗暗祈祷。希望季屿能超长发挥,哪怕拿不到奖,多考几分给他撑撑门面也行啊。
高中生知识竞赛是政府牵头举办的,公布成绩自然也在政府网站。浏览量不多的时候还勉强能算得上丝滑,如今大批人涌进来,服务器登时受不住,卡顿了。
胡老师本来紧张得不行,已经想好看完成绩后该说什么挽尊了。连续操作好几次失败后,再强烈的情绪也消耗一空了。
这可不是他不给他们看,而是网站的锅。
他身体后仰靠在椅子上,无奈地摊摊手:“没办法,进不去。我就说等等,你们非要查,现在好了吧。”
胡老师看着电脑屏幕上那不停旋转的小圈圈,从没觉得这玩意如此顺眼过。
感谢学校!感谢办公室的网络!
给他留足了喘息的空间,没让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四班那个老东西嘲讽。
他嘿嘿一笑。
等着吧,等这些人走了他连自己的热点偷偷看!
看完马上去教室,他就不信他们还能追上来问。
其他老师不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见状虽然遗憾,但也没强求,只是吐槽道:“你说说都这么多年了,咱们学校的校服都换了好几茬,政府的网站怎么还是做得那么烂。”
“谁说不是,也不知道从哪请的程序员。”
“白期待这么长时间了,得了,我去班级看看那些皮猴子有没有认真学习,有没有一起的?”
“加我一个。”
“……”
老师们陆陆续续走开了,唯独四班班主任看着胡老师那张大胖脸,站在原地丁点没挪步。
想就这么糊弄过去?没门!
他飞快掏出手机,点进公布成绩的网站,输入自己刚刚偷偷记下来的准考证号,重重点下了查询按钮。
他就不信了,查一百次还能一次都进不去。
到时候看这老东西还怎么逃避!
四班班主任对着胡老师的后脑勺哼了一声,正想要定睛去看屏幕上的查询结果。一阵如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忽然传入耳朵,吓得他一个激灵,差点没丢了手机。
怎么回事,学校里来大人物了?
原本打算各自忙碌的老师们也纷纷停止了动作。
“什么声音?这帮崽子是要造反不成。”
“动静这么大,这是在教室里干什么呢,赶紧听听是哪个班。”
二中对高三唯一一个火箭班非常重视,因此高三组办公室就在一班的斜对角,离得非常近。
一个老师站在门口听了听,又听了听,确认不是自己的耳朵出问题后,恍恍惚惚地转过头:“好像是一班……”
“啊?”另一个女老师不信,摆摆手道,“你听错了吧,是哪个班都不可能是一班。”她感叹,“你不知道,我每次去教室路过他们班门口,都能看到学生们在低头学习,真是羡慕死个人了。”
最开始去听的老师试图解释:“不是,真是一班……”
女老师:“?”
女老师感觉这群男的是真不行,教学评比一直落后就算了,现在连耳朵都不好使了。
她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走到门口,探出头去:“你起来,我来听,肯定不……”
女老师的声音戛然而止。
热烈的爆发声再次响起,明明白白、清清晰晰地从一班的方向传过来,想要说是误会都不能。
女老师:“!!!”
女老师不敢置信转回来,正想要说点什么,身后又是“啊”的一声。
女老师:“???”
怎么回事,现在尖叫还能传染了?
她下意识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就见四班班主任脸涨得通红,握着手机的手正不停哆嗦着。那模样不像是拿着手机,倒像在拿着一个随时会爆炸的地-雷。
“成成成成绩出来了。”
出来就出来呗,女老师不解。没拿奖不是早就料到的结果么,做什么要表现得这么夸张?
她看看四班班主任,又看看一旁板着脸的胡老师。忽然福至心灵,明白了。
自己这是遇到了办公室斗争啊!
噫,这肮脏的成人世界!
四班班主任哪里是惊讶,分明是见季屿考得不好故意埋汰胡老师呢。
其他老师也是这么想的。
一个个瞅四班班主任的眼神顿时变得意味深长起来,想不到啊,老许这人看着挺白的,实际上却是个黑心肝。
都是老同事了,至于做得这么绝么。
无端遭到全办公室鄙视的四班班主任:“???”
他憋着一口气,将手机随便塞到一个老师手里,粗声粗气道:“你自己看!”
看就看,那位老师毫不客气地接过手机。
就算再低,他也不会像老许……
“啊!!”他瞬间跳起来,整个人都癫狂了。
手机被按照顺序一个个传了下去,这股癫狂劲儿也出现了人传人现象。到最后,整个办公室的老师全疯了。
十几个人齐刷刷看向胡老师,目光炙热滚烫,几乎要把他烤熟了。
胡老师:“?”
这群人怎么回事,联合四班的老东西一起排挤自己吗?
呵!
胡老师冷笑,以为他会怕?不就是分数低了点,又不计入高考总分,他怕什么?别管季屿竞赛成绩怎么样,他全市第一的名头都不会变!
想到这里,胡老师越发有底气了。
不耐烦再玩什么猜来猜去的游戏,手一伸,直接把手机抢了过来。
用不着他们告诉,他自己长了眼睛自己会看!
胡老师低下头。
办公室里的光线很亮,他又恰好站在顶灯下方,一时之间有些瞧不真切。
胡老师蹙眉往旁边挪了挪,再次看过去。
不大的屏幕上,保护膜估计已经贴了不短时间了。有气泡也有裂纹,然而却不妨碍上面显示的内容——
姓名:季屿。
准考证号:1583346888。
学校:容城二中。
总分数:299(满分300)。
排名:1
胡老师:“???”
胡老师:“!!!”
不是,等等?多少名多少分来着?!
是他疯了还是瞎了?!
胡老师猛地喘了口气,脸几乎要贴到屏幕上了。
然而上面的内容一点儿没变,仍旧是明晃晃的299和1。
“怎么样,是不是惊呆了?”一旁,终于缓过来的刘老师拍拍他的肩膀,不可思议道,“299啊,这也太厉害了。”
回答他的,是胡老师嚣张的狂笑声。
299啊!
第一啊!
进省级竞赛了啊!
胡老师叉腰狂笑。
没错儿,他的学生就是这么厉害!
看以后谁还敢说参加竞赛没用。
打脸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班教室里,是同样不敢置信的惊叹声。
“卧槽!多少?!299?!这是人能考出来的分数吗?我的天,神仙竟在我身边!”
“艹艹艹!我还以为我看错了!排名第一,那不就是一等奖,奖金多少来着?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挺多的。”
“你没记错,有十万呢!”
“啊啊啊啊!这不妥妥一夜暴富!不行,我要去蹭一蹭财气!”
“俗!都到这份儿上了蹭什么财气!当然要蹭文气啊!”
“一起蹭一起蹭!”
“牛逼啊兄弟!”宁乐彬快激动坏了,他揽住季屿肩膀,也顾不得什么自习不自习了,嘶声吼道,“299啊!你怎么考出来的?!”
事实上这个成绩也出乎了季屿的预料。
他知道自己考得不错,却不知道这不错是差一分满分。
这么大的喜讯,饶是他情绪再稳定,也忍不住和宁乐彬一起傻乐起来:“奖金到了请你吃饭,想吃什么随便点。”
作为好朋友,季屿家里那点破事宁乐彬虽然不完全了解,但多少知道一点。
如果从前季屿这么说,他肯定会拒绝。
但现在嘛。
宁乐彬唯一的想法就是——
还有这种好事?!那必须答应啊。
“我想吃五星级酒店的自助餐!”
季屿毫不犹豫:“可以!”
宁乐彬顿时高兴地“嗷”了一嗓子,撒开手去找其他同学炫耀了。
季屿看看他欢快如狗子的背影、又看看周围跟着一起激动的同学,终于真真切切地意识到,两辈子是彻底不一样了。
所以岑景淮一定会无病无灾、好好的活着。
刚想到岑景淮,手机就嗡的一声响了起来。
季屿解锁屏幕。
【年年有鱼】:恭喜排名第一。
【年年有鱼】:太厉害了。
季屿一怔。
【季屿】:你怎么知道?
季屿抬起头朝走廊的方向望了一眼,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班动静好像大了一点。
他不好意思地抿抿唇,刚想问岑景淮是不是被吵到了,聊天界面忽然一闪。紧接着,进来了两条新消息。
【年年有鱼】:自己查的。
【年年有鱼】:[截图].jpg
自己查?
季屿疑惑。
【季屿】:你知道我准考证号?
【年年有鱼】:知道啊。
【年年有鱼】:考前不是帮你收拾过文件袋?
【季屿】:然后就记住了?
【季屿】:那你记忆力挺好的。
季屿一颗爱才之心登时蠢蠢欲动起来。
这不妥妥学习上的潜力股!
不行,过去给他安排的任务还是太轻松了。再逼一逼,加上他的国家一级运动员证书,说不定能考到top学校。
季屿心里一动。
不知怎么的,想到岑景淮跟自己上同一所大学,竟然止不住的雀跃起来。
他心虚地左右看看,见大家都在议论竞赛的事,没人关注自己。拍了拍有些发热的脸颊,刚准备跟岑景淮说一下今晚加作业,就看到了微信上的新回复。
【年年有鱼】:记忆力好?
【年年有鱼】:没有吧,特意背的。
如果说季屿是学习上的高个子,还是遥遥领先别人好几个脑袋的那种高个子。那他在感情这方面就是纯纯的矮子。
看到这两条消息,他的第一反应是——
【季屿】:背这个干嘛?
【季屿】:一个准考证号而已,你怎么那么上心。
难不成里面有他的幸运数字?
也是,他准考证上的8确实挺多的。
岑景淮家里是开公司的,听说做生意的人都迷信。虽然他还是学生,未来也不一定会接手家业。但耳濡目染之下,总会比别人多信几分。
干嘛?
一墙之隔的二班,岑景淮硬生生被气笑了。
不懂是吧。
行,那他可就直说了。
岑景淮哼笑一声,踩着课桌下面的横杠,懒洋洋靠着身后的墙打字。
如今他的心思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他不想也不打算掩饰了。不然等这小书呆子开窍,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年年有鱼】:当然上心。
【年年有鱼】:你的事我什么时候不上心了?
电话那边,看着这两条近乎暧昧的消息。季屿将手机屏幕扣到桌面上,耳根子一点一点红了。
第44章 44
二中的学生总感觉今天学校的气氛好像怪怪的, 老师也是。该怎么形容呢,就是看起来挺平静的,但细琢磨一下就能品出那股兴奋的癫狂劲儿。
二中的学生:“?”
怎么回事, 丧尸病毒入侵校园了?
抱着这份疑惑点开贴吧,正想要看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一抬眸, 就被教学楼上挂着的大红横幅闪瞎了眼——
【热烈祝贺我校季屿同学在本次高中生知识竞赛中以299分勇夺容城市第一名!】
二中的学生:“???”
二中的学生:“!!!”
是他们眼花了还是做梦了,季屿考了299分?还拿了市第一?!
卧槽!
这会儿刚好是晚饭时间,操场上人山人海的, 都是去吃饭和吃饭回来的学生。横幅又特别醒目, 因此基本上每个路过的人都看到了, 贴吧里登时沸腾了,首页全是跟这个有关的帖子。
【卧槽你们看横幅了没?!】
【妈耶, 震撼我全家。不是, 他究竟怎么做到的啊?!同样是人, 我前进个两名都吭哧吭哧, 他拿市第一跟玩儿似的, 我不服!】
【牛逼,真的膜拜大佬。从这件事中, 我悟出了一个道理:不能小看任何考第一的人。他考第一不是因为只能考第一,而是因为前面再没人给他超越了。】
【妈耶, 支付宝到账十万元!这不妥妥一夜暴富。】
【噫, 羡慕!】
【我不理解,季屿不是没怎么学吗?那怎么还能考这么好?是不是今年的题特别简单, 早知道我也去了……】
【+1, 不过感觉以后参加这个比赛的人应该会多出不少, 反正考个试也不费什么劲儿,万一得了奖就是实打实的好处了。】
【?楼上哪里来的自信![图片][图片][图片], 截图是其中的一科,你先看看题再问问自己配不配。】
帖子本来不少人都抱着同样的想法。
毕竟季屿之前的状态大家都看到了,那是一点儿没准备,然而点开截图后——
【妈耶!我题都读不懂!】
【我的十八岁和学神的十八岁_(:з」∠)_什么都不说了,这钱该他拿。】
【该他拿+1,有时候,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比人和畜生都大……】
【上一秒:我上我也行!现在:我是谁我在哪这什么玩意。】
贴吧里讨论得热火朝天,作为事件发源地的一班却已经安静了下来。同学的成功固然让人开心,自己的高考却也无法忽略。
还是先学习吧,反正学神考的分数又不能给他们。
不过原本他们是想采访一下季屿的,问问他一夜进账十万是什么感觉。
十万块对工作了的人来说可能就是几个月工资,但对他们这些跟父母伸手要生活费的高中生来说,算得上是一笔巨款了。
奈何还没挨着边儿,人就被班主任叫走了。
抢是不敢跟班主任抢的,胡老师没追究他们在自习课大喊大叫的行为已经烧高香了,只能低下头继续默默学习这样子。
“老师您找我?”办公室里,季屿透过开着的门,无意识往二班的方向瞄了一眼,这才将注意力转回胡老师身上。
胡老师这会儿兴奋地恨不得去外面放鞭炮,无他,学生太争气了啊!
有了这个奖,不说别的,至少十年内他不用为教学成绩发愁了。
但当班主任的,又不是任课老师,哪能这么不稳重。不然以后怎么管理这些小崽子们。胡老师清了清嗓,努力维持住脸上的表情,拍拍季屿肩膀:“考得不错,老师都没想到,真给咱们学校长脸。”
季屿自小到大都是学霸,从不缺老师的夸赞,但这么直白还是第一次。
他微微有些不好意思:“没什么的。”
胡老师家里也有个儿子,比季屿大一些。成绩不咋地,惹是生非倒是一把好手。前几天还为了一个女生跟隔壁学院的人打了一架,辅导员是他曾经的学生,直接一状告到他这里了。
胡老师那叫一个臊啊。
如今看到腼腆的季屿,怜爱之心顿时大起,这不比家里那个逆子可人疼多了!他爸妈上辈子究竟在佛前上了多少柱香,今生才求得了这么个好儿子啊。
胡老师在心里感叹,声音越发和蔼了:“因为咱们学校没有得过竞赛奖的先例,所以老师现去问了一下。奖金的话有十万,是直接打到你的银行卡里的,大概三个工作日左右能到账,还挺快的。另外——”
生怕自己遗漏了什么,他掏出手机点开备忘录看了看,这才继续道:“咱们学校这边也有奖金,具体多少领导们还没研究出来,确定了我通知你,你等下把你的银行卡号发给我。”
季屿点了点头:“好。”
“然后就是接下来的省级比赛……”胡老师是不想给季屿太大压力的,在他看来,不得奖很正常,得奖才是意外之喜。
奈何来之前,教导主任千叮咛万嘱咐,非让他跟季屿好好说一下这比赛的重要性。要不是他极力反对,都要亲自过来了。
胡老师只得按照他要求的道:“也要好好准备,时间紧迫,不能懈怠。”
顿了顿,似乎是觉得这话有点重,又加了一句:“当然,老师不是一定要你拿奖。咱就认真准备,结果随心。”
季屿笑了,说:“我明白。”
两辈子了,他们班主任仍旧是那个一心为学生的好老师。
“那回去吧,”胡老师摆摆手,示意他自己没事了,“这段时间辛苦了,今晚提前回寝室休息休息吧。”
季屿正有此意,说了声“好”后,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一走出老师们的视线范围,他就掏出了手机。
上辈子,他得过很多奖,学校的、国家的,奖学金更是年年拿,都没什么感觉。但这会儿不知道怎么了,明明只是一个不怎么重要的知识竞赛,可他却很想跟岑景淮分享。
季屿抿了抿唇,压住唇角的笑意,打开了微信。
刚点到岑景淮的微信头像,手腕就被握住了。
他下意识抬起头,正撞进了一双熟悉的笑眼里。
脑海里想的人冷不丁出现在面前,季屿愣了愣,这才慢半拍地问道:“你……你怎么在这?”
这个点儿按理他应该在教室里上课的。
“这不是听到你的召唤了么。”
岑景淮低头,伸出大拇指贴在季屿点在手机屏幕的大拇指旁边,跟他一起将手指放在自己头像上,轻笑。
“所以自动送上门了。”
第45章 45
这会儿已经是深秋, 前几日刚下了一场雨,气温骤降到了二十度以下。湿冷的晚风从窗口呼呼地灌进来,瞬间便带走了走廊里的暖气。
为了方便老师们进出, 办公室的门一直大开着。
胡老师的座位又在门口,因此只短短几句话的工夫, 季屿就冻得手脚冰凉。
岑景淮却不一样,或许是天生体质好的缘故,他整个人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热源。修长的手指甫一碰到季屿, 便烫得他微微颤了一下。
季屿下意识想要缩回手, 却立马被察觉到的岑景淮反手握住。
“考了第一就不让牵了, ”岑景淮挑眉,上前一步将他逼到墙角, 啧啧着道, “季老师这是想抛弃糟糠之友, 另寻新欢?”
这都什么跟什么。
季屿对他胡说八道的本事叹为观止, 望了眼办公室的方向, 推了推他:“别瞎说,让开, 被老师看到不大好。”
“哪里不好,”岑景淮将他的手揣到自己衣兜里, 不以为然, “我这么想方设法地提高成绩,他们高兴还来不及。”
季屿:“?”
季屿看看他鼓囊囊的衣服兜, 又看看走廊, 难以置信地反问:“你……提高成绩?”
难不成自己出现了幻觉, 他这不是在逃课而是在用功学习?
“是啊,”岑景淮个脸皮厚的, 不但丝毫不觉得不好意思,反而理直气壮道,“这不是快考试了,牵牵学神的手蹭点文气,争取下次多考几分。”
季屿:“……”
不愧是他!
季屿拿他没办法,胳膊用力想要把手抽回去:“回去蹭吧,别在这里。”
“在这里怎么了,”岑景淮浑不在意,将他握得更紧了,“咱俩光明正大的,又不是在偷-情,还怕人看?”
怎么就扯到偷-情上了!
季屿目瞪口呆,嘴巴张了又张都没找到合适的语言。最后只能一言难尽地看着他,脸上写满了对对他精神状态的震撼。
岑景淮见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他举起季屿的手往自己脸上贴了贴,仔细感受了一番,吁出口气:“可算是捂热了。”
季屿一愣,这才明白过来刚刚他是在帮自己暖手。
“特么的你们班主任也是,”岑景淮将他的手包裹在掌心,免得那点儿好不容易聚拢的热气散了,不满道,“要谈话不能找个暖和的地儿?这要是感冒……你脸怎么红了?”
季屿:“……”
季屿暗骂自己不争气,佯装淡定道:“热的。”
“嗯,”岑景淮点头,屈起指节在他脸上擦了下,感受着那丝丝凉意,似笑非笑道,“热的。”
季屿:“……”
“我……”季屿咽了口口水,强行解释,“我外冷内热!”
岑景淮:“噗。”
季屿窘得恨不得从窗口跳下去,抬脚给了他一下子:“笑屁啊。”
岑景淮见他头顶都要冒烟了,知道再逗下去人就要恼了。轻咳一声压住脑子里那些不正经想法,忍笑拉着他下了楼:“你刚刚想找我?”
闻言,季屿脸上才消散热意又有卷土重来的趋势。
他踢开脚边的一块小石子,含糊道:“其实也没什么事。”
岑景淮侧眸:“嗯?”
“就我们班主任说,”季屿努力表现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才不至于让自己跟个讨糖吃的小学生似的,幼稚又不成熟,“不止比赛有奖金,学校也会给,但具体多少还没确定。”
岑景淮垂眸,对上他亮晶晶的眼睛,顿时莞尔:“这么厉害。”
他将手放到季屿头顶:“小小年纪就这么会赚钱,以后咱们家就靠你了。”
季屿被他直白的夸奖弄得有些赧然,因此也就没注意到他夹带私货的那句“咱们家”,谦虚道:“没什么,这才是市级比赛,还有省级和全国级的呢。”
提到这个,季屿忽然想起之前胡老师跟他说的,知识竞赛对大学自主招生有助益。不过他在意的不是这个,对于高考,他有绝对的把握。只要不出太大意外,他想去的大学和专业都能随便去。
季屿在意的是——
他抬眸看着岑景淮:“对了,你们体育生高考是不是有降分?”
岑景淮没料到他话题转换得这么快,“嗯”了一声:“怎么了?”
“没怎么,”季屿随手揪了片树上的叶子,“就是有点好奇。”他顿了顿,佯装不经意道,“那你想去个大学?”
高三上半学期都快过去了,志愿也应该确定下来了吧。
岑景淮说:“不知道。”
“这都不知道。”季屿有些不满地嘟囔了一句。
“就是不知道啊。”岑景淮似是没察觉到他的小情绪,反问道,“那你想去哪?”
季屿将手里的叶子扔进垃圾桶,学着他的样子没好气道:“我也不知道。”
“哦。”岑景淮没有追问,而是揽住他的肩膀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轻笑,“那等你知道了告诉我,到时候我也就知道了。”
这话说的有点拗口,季屿一时之间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刚想问一句为什么,对上岑景淮那双含笑的眸子,瞬间明白了。
这人可真是……
季屿耳朵微微红了,幸好有夜色的遮掩看不见。
岑景淮将手放在他的发顶,似提醒也似亲昵:“嗯?”
季屿任凭他将自己揉成了一头乱毛,没答应也没不答应,只心跳大得几乎要震破耳膜。
这会儿还不到放学时间,他们回宿舍的时候,走廊里一个学生都没有。岑景淮单手插兜,边上楼边对季屿道:“明天下午去我家?”
明天是周末,下午放半天假。
季屿这会儿心跳还没完全平复,本能地不想靠他太近,拒绝道:“不了,时间太短,懒得折腾。”
“哦——”岑景淮拖长尾音,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进了宿舍,“我明白了。”
季屿常常因为跟不上他的脑回路而觉得自己格格不入,比如这会儿。他将钥匙放到桌子上,喝了口水,莫名其妙:“你明白什么了?”
“短假懒,长假就不懒了,所以你寒假要住我家。”
季屿:“?”
这什么强盗逻辑。
只是不等他跟他好好辩驳辩驳,岑景淮就又开了口:“鲁迅曾经说过,勿以假少而不为。所以就这么说定了,我明天放学在你们班门口等你。”
“当然,”他微笑,“你要是不想去,我进你们班再劝劝也行。”
说完,端起桌子上剩下的半杯水很自然地喝了一口,施施然走了出去。
季屿:“……”
威胁谁呢,当他吃这一套不成!
可恶,他还真吃。
翌日,季屿背着一堆给岑景淮准备的卷子,气势汹汹地跟着他出了学校。
不是让他去么,经过今天这一遭习题轰炸,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了。
刚刚放学,校门口乌泱泱的都是人。一辆满载着人的公交从眼前经过,季屿瞅准一个空隙挤到马路边,抬手正要叫车,手腕就被岑景淮握住了。
“怎么了?”季屿回头。
岑景淮说:“今天我们坐公交。”
坐公交?
季屿诧异,这人不是向来能打车就打车么,今个是怎么了?想体验一下高峰期被挤成沙丁鱼的感觉?
季屿不理解,但也随他去了。
反正相比打车,坐公交更符合他的消费观。
岑景淮家在浅水湾,需要坐二十九路公交。两人运气不错,只等了短短两分钟,一辆绿色的公交车就开了过来。
因为离学校很近,这条线路上的人并不算特别多。
车门打开,岑景淮拉着季屿走了上去,恰好瞄到前面有一个座位。
他推了推季屿:“过去坐。”
季屿摇头,想说他膝盖不好,公交车又不太平稳,还是他坐吧,忽然觉得这场景有些似曾相识。
似乎……很久之前经历过一般。
季屿抓住旁边的扶手,倏地抬起头看向岑景淮。
“看我做什么,”察觉到他的目光,岑景淮挑眉,“怎么,要我牵着你过去?”
这活儿好啊,正愁找不到机会跟他亲近呢。
岑景淮抬起手,刚想去抓季屿,就听到了他略带疑惑的声音:“岑景淮,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公交上见过啊?”
第46章 46
岑景淮刷公交卡的手倏地僵在了半空。
“靓仔?靓仔!”公交司机叫了他两声, 见他都没有反应,忍不住提高了音量,“靓仔想什么呢, 上车啊。”
岑景淮这才回过神来,冲司机笑笑:“不好意思。”
转身将季屿拉了上来。
“这有什么。”司机不甚在意地摆摆手, 见两人都站稳了,一踩油门发动了车子。
现在的小孩可真不容易。
司机回头怜悯地看了他一眼,学习学得都精神恍惚了。
幸好自己结婚早生孩子也早, 女儿十年前就考上大学了, 现在已经是一家上市公司的高管了, 不然也得遭这份罪。
这该死的内卷社会!
“你刚刚是什么意思?”后门处,岑景淮将季屿按到座位上, 抓住旁边的扶手, 佯装不经意问道。
“没什么, ”季屿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 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只得压下那股莫名的熟悉感,道, “就是觉得咱俩是一个学校的,以前说不定在车上见过。”
原来是这样。
岑景淮扯了下唇, 心里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失望。见季屿好奇地望过来, 表情顿时一收,恢复成了平日里玩世不恭的模样, 挑眉:“似曾相识?”
季屿没听出他口气中的揶揄, 点头道:“对对对。”
没想到岑景淮语文成绩不怎么样, 理解力倒是不错。
“哦——”岑景淮抬手搭在他的椅背上,“说不定是前世的缘分,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他装模作样思考了几秒钟,而后笑了,“有缘相遇心相连,默契结伴到永远。”
前世的缘分么?
季屿抿了抿唇,心里蓦地酸涩了起来。
只是还不等这感觉扩散,就听到了最后一句。
季屿:“……”
季屿实在想不通怎么会有人随时随地都能骚起来,而且完全不需要触发条件。
他一言难尽地看了岑景淮一眼,刚想管管那张肆无忌惮的嘴,后面就传来一道理直气壮的男声:“小姑娘,你起来给我让个座。”
季屿回头。
一个干瘦的老头站在他们不远处,正爹味十足地教育一个穿着本校校服的女生:“现在的孩子啊,真是不懂事。自己坐着让老人站着,学校和家长都是怎么教的?连尊老爱幼都不懂,将来出社会能有什么出息!”
“赶紧的,没看我手上还拎着东西呢。这么没眼力见,当心以后嫁到别人家被婆婆打。”
女生应该是比较内向胆小的性格,被说得脸色涨红,连头都不敢抬,眼瞅着就要抱着书包站起来,季屿看不下去了。
不说同是二中学生,哪怕不是校友,他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有人被欺负。
季屿吸了口气,正准备过去帮忙,肩膀就被按住了。
“用不着你。”
岑景淮将书包往他怀里一塞,嗤笑:“这事儿我擅长。”
说着,慢悠悠走到老头和女生之间,强势地隔开了两人。
老头好不容易捏到了个软柿子,已经翘起屁股算好坐下去的角度了,冷不防面前多了个碍事的,下意识就张嘴开骂:“没长眼睛啊,堵这……”
剩下的话在看到比他高了一个多头的岑景淮时,戛然而止。
“长了啊,”岑景淮吊儿郎当地插着兜,声音不紧不慢,却透着股气死人不偿命的劲儿,“所以才看到了你这个不要脸的老逼登。”
这下子,被气红脸的变成了老头。
“你!”老头颤巍巍地指着岑景淮,“你你你……”
“你什么你,”岑景淮才不惯着他,一巴掌拍开那只抖个不停的手,“想坐专座自己打车去,没钱打车就老实站着,少叽叽歪歪地搞幺蛾子。”
他冷笑:“你再逼逼一句,信不信我直接把你扔下车。”
岑景淮长得好、个子高,混起来的样子特别像那么回事,一看就不好惹。老头瞬间怕了,可车里那么多人看着呢。他又不想那么快认怂,梗着脖子色厉内荏道:“你扔一个试试?我今年可七十六了!”
“巧了不是。”岑景淮撸起袖子,作势要迈步上前,“我今年还不到十六,公安局都拿我没办法。反正打不死就赔钱,我家有的是钱,就是不知道你抗不抗打了。”
老头:“……”
看着他小臂上绷紧的肌肉,老头不受控制地哆嗦了一下。
这要是真给他来一下子,那他这把老骨头不得当场散架?
老头就是个欺软怕硬的,要不然也不会专挑小姑娘下手了。见状哪里还敢硬刚,正好公交到了下一站,赶紧拎着塑料袋灰溜溜下车了。
“搞定,”岑景淮放下袖子,对上季屿的视线,顿时咳了一声,“那什么,我就是吓唬吓唬他,我从小到大都没打过人。”
季屿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
他挠了挠头,总觉得自己今天好像魔怔了。
刚刚那一幕他也觉得有点眼熟。
大概是重生带来的记忆混乱?
季屿想了半天,实在想不出来,干脆不理会了,跟在岑景淮后面下了车。
反正除了创伤后遗症,能忘掉的应该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没必要太纠结。
岑景淮家和他上次来的时候一样,空旷而整洁。季屿一边将带过来的东西往衣帽间里放,一边豪气道:“等会儿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虽然奖金还没到账,但他已经是铁板钉钉的十万富豪了!
这点小钱还是花得起的。
岑景淮倚在门框上见他小仓鼠搬家一样,一点点把自己的东西从宿舍倒腾过来,只觉得心也跟衣帽间一样被填满了。
“哇哦,”他吹了声口哨,“这么大方的吗?”
“那是!”季屿拿起一个衣架,抖开冬天的外套,翘起唇角,“什么都可以,随便点。赶紧的啊,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眸子里的得意都快要溢出来了,颇有一种少年人的神采飞扬。和平日里在其他人面前的稳重模样截然不同。
岑景淮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下次吧,下次再请,今天的饭我已经点好了。”
“你动作好快,”季屿盘腿坐到地上,没注意到自己已经不再跟他客气了,“那等下你好好想想,想到了告诉我,我们可以留到晚上吃。”
岑景淮笑了,说:“好。”
季屿的东西不多,很快就全部整理完了,只剩下些袜子内裤什么的。他不好意思当着岑景淮的面收拾,正准备找个借口把他支出去,可视电话响了。
“应该是外卖送过来了。”岑景淮走出衣帽间,“我去看看。”
季屿巴不得他赶紧走,挥了挥手:“去吧去吧。”
瞅见岑景淮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立马掏出了压在行李包最下面的几条内裤,将它们叠好放进了柜子里。
将一切都弄好,季屿又在卫生间洗了个手,方才脚步轻快地去了餐厅:“你今天点什么了?我……”
季屿呆呆地看着前方,声音戛然而止。
餐桌上,除了一圈他爱吃的菜,还有一个造型精致的小蛋糕。
蛋糕整体呈米白色,以淡蓝色和橙色为点缀,边缘处坠着几条惟妙惟俏的小锦鲤,能明显看出是以鲤鱼跃龙门为主题的。
上面用黑色写着几个漂亮的艺术字——
勇夺第一,未来可期。
季屿愣住了,半晌才哑声道:“你、你怎么买了这个……”
“微信上的祝福太不正式了,”岑景淮拉开椅子让他坐下,将小蛋糕推到他面前。微微一笑,难得的正经,“我想了想,还是想亲口对你说。”
他将手放到季屿头顶,亲昵地揉了揉他的头发:“恭喜拿下比赛第一名,从此所愿皆如愿,所行皆坦途。”
第47章 47
从小到大, 季屿拿过无数次第一。
初中以前,妈妈还在,会夸他奖励他。后来妈妈不在了, 他爸娶了新老婆,有了心爱的小儿子。别说奖励, 平日里话都不会跟他多说一句。
而现在——
季屿低头看着面前的小蛋糕,嗅着甜甜的奶油香。恍惚间竟有种曾经失去的东西又重新回来了的错觉。
当所有人都习惯了他的好成绩、习惯了他在各种各样的比赛中拔得头筹,渐渐开始把这些当成寻常。
算上上辈子, 十几年了。
他再一次得到了庆贺礼物。
季屿眸光颤动, 半晌后才克制着道:“谢谢。”
“跟我客气什么。”岑景淮使劲儿在他头上揉了两把, 看着他低垂着睫毛乖乖任自己动作,心里顿时又酸又软。
怎么就没早点遇到呢。
如果他们竹马竹马, 一起长大, 他就可以将小季屿带回家养了。不会让他在冷暴力的环境中长大, 也不会让他因为别人的一点儿好就感动不已, 哪怕那个人是自己。
然而往事不可追。
他能做的, 就是在往后余生的漫长岁月中,对他好一点、更好一点。
岑景淮轻轻吐出一口气, 拿起买蛋糕送的刀叉递给季屿:“切开尝尝?这家蛋糕不太甜,我觉得你会喜欢。”
切开啊。
季屿摸了摸蛋糕下面的防油纸, 有点舍不得。
可惜蛋糕不是钥匙扣, 没法长时间保存,再舍不得也得吃掉。
幸好还可以拍照留念。
季屿说:“好。”
接过塑料刀, 找了个适合拍照的角度, 正要去摸手机, 手就被岑景淮握住了。
“你这样切不到。”
“等等——”
那句“刀下留糕”还没来得及喊出来,岑景淮已经调整好方向, 一刀切了下去。
季屿:“……”
季屿:“!!!”
季屿眼睁睁看着“勇夺第一”的“一”字被整个儿地切掉,心痛到无以复加:“你手怎么那么快?我还没拍下来呢。”
岑景淮一怔,而后停下准备继续切蛋糕的手,纵容道:“拍吧。”
“算了,”季屿泄气地靠在椅背上,蔫哒哒地摇了摇头,“一都没了拍出来也不好看。”
闻言,岑景淮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
“哪儿没了,”他挑眉,指了指自己,“不是这么大一个杵在这儿么。”
说着,捧起蛋糕,饶有兴致地凑到季屿面前:“来来来,一给你补上了,拍吧。”
季屿:“???”
季屿:“……”
季屿面无表情,一巴掌把他拍开:“滚蛋!”
这狗东西,就不能正经过五分钟!
“怎么还骂人,”岑景淮啧啧,“忒霸道了季老师,连实话都不让说。”
“呵,”季屿冷笑,挖了一大口蛋糕狠狠塞进嘴里,“你怎么知道你是一,你试过?”
“好问题,”岑景淮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没有实践就没有发言权。”
竟然没反驳?
季屿诧异,正要说点什么,眼前就出现了一张放大的俊脸。
岑景淮捏着他下巴,低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所以为了证明我自己,你待会儿配合一下?”
配合什么?
季屿一抖,手里的小蛋糕差点落了地。
“你……”他咽了口口水,佯装淡定,“你别乱来啊。”
岑景淮没想着继续,不然一不小心擦枪走火就不好了。奈何季屿耳根子红红的模样实在是太软太好欺负。他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浪了一波:“我在自己家,又是跟你,怎么能叫乱来。”
岑景淮轻笑,故意使坏压低身体,看着季屿惊慌地往后躲,却碍于实在没有空间,只能可怜兮兮地缩在椅子上,困囿于自己的胸膛和椅背之间。
喉结滚了滚,原本的逗弄慢慢消失了,只剩下不自觉地靠近。
压在心底的渴望如烈火燎原般喷薄而出,岑景淮伸出大拇指,轻揉了下他沾了些微奶油的唇瓣,声音微哑:“躲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两人离得很近,近到季屿甚至能感受到他略重的呼吸。一下一下地拂过他颊边唇角,像是跟他隔空接了个暧昧的吻。
季屿心跳快得几乎要跳出胸腔,他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舌尖却冷不防碰到了岑景淮略微探进来的手指。
两人都愣住了,紧接着,岑景淮的眸中倏地燃起了一团火。
“这可怪不了我。”岑景淮喃喃,微微抬起他的下巴就要吻下去。
放在一旁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声音大得几乎要震破耳膜。
季屿一个激灵,猛地回过了神。
岑景淮闭了闭眼,控制不住地骂了句脏话。看也没看手机屏幕,直接掐灭了来电。揽住季屿的腰把他带得离自己更近,正要继续,那个遭瘟的手机又响了。
“艹!”岑景淮脸色铁青,恨不得穿过网线直接把打电话的人暗鲨了。
这么会坏好事,特么的是计生办主任转世吗?!
“接电话吧。”一而再再二三,季屿就是再迷糊也清醒过来了。
啊啊啊!他刚刚到底在干什么啊!
季屿猛地站起来,离岑景淮远远的,猛灌了两口水醒神。
见他跟只受了惊的兔子似的,恨不得立马消失在自己眼前。
岑景淮在心里狂骂三声,没好气按下了接听和免提:“谁?干什么?”
电话那边,沈休被他这语气吓得一个哆嗦,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小心翼翼地道:“淮哥,你心情不好?”
“关你屁事,”岑景淮现在恼火得很,没耐心跟他扯闲篇,冷冷吐出了几个字,“有事说。”
这是怎么了,放学时不还好好的么?
沈休纳闷。
却也不敢细想,忙道:“没什么,就是我们在KTV开了间房,问你过不过来。”
岑景淮下意识就要拒绝,来什么来,好不容易过一次二人世界,他是疯了才会弄几个电灯泡在身边。
只是话还没说出口,衣角就被拽了下。
岑景淮一愣。
“去啊。”季屿对他做了个口型,见他看过来又加了一句,“去散散心。”
不然就两人呆在家,万一又发生刚刚的事怎么办。
岑景淮:“……”
岑景淮不想答应的,但对上季屿期盼的眼神,鬼使神差地咽下到了嘴边的话,臭着脸道:“地址发我。”
看来没有气太狠。
沈休松了口气,挂断电话将地址发到了他微信上。
通话结束,屋子里霎时安静下来。
季屿尴尬得手脚都不知道往那里放,恨不得当场消失。偏偏岑景淮个坏心眼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身上,让他想缓缓都不行。
季屿捏了捏手指,好容易才稳住了面上的表情,借着打开的餐盒的动作让自己忙碌起来:“吃饭吧,再不吃就凉了。”
岑景淮多了解他啊,打眼一瞧就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这是又缩回乌龟壳里了?
岑景淮哼笑一声,意有所指:“太热了,就要吃点凉的。”
季屿:“……”
安安静静让这事儿过去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提!
岑景淮才不许他逃避,在桌子底下用脚碰了碰他的脚尖:“跟你说话呢,不理人?”
“没,”季屿抿了抿唇,给他夹了一筷子排骨,轻声道,“我们先吃饭行么。”
刚刚上头时没觉得有什么,亲就亲了。但现在清醒了想要继续,就觉得哪哪儿都不自在了。
季屿的情绪向来内敛,鲜有软下来的时候。如今这么一撒娇,岑景淮哪里受得了。脑子没反应过来,手和嘴已经先一步行动了。
他拿起筷子:“行。”
说完,愣了下,随后才笑了。
没想到季屿平常看起来呆乎乎的,戳死穴却一戳一个准。
啧。
岑景淮将排骨放进嘴里,这可真是彻底被拿捏住了。
算了,他长腿前伸,十分不道德地插到季屿双脚之间,勾着他的脚踝。
不过就是粑耳朵,他粑他自豪!
“怎么样,答应了没?”
KTV包厢里,王明礼目光灼灼地望着沈休,脸上满是急切。
詹浩宇虽然没说话,耳朵却悄悄竖了起来。
“当然,”沈休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把手机往沙发上一丢,“我出马还能搞不定?”
“好好好。”目的达到,王明礼也没计较他的臭屁。
他实在太好奇这两人进展到哪一步了,奈何老狗逼嘴紧得跟蚌壳似的,根本撬不开。
那就只能想点别的办法了。
王明礼瞅了眼茶几上的啤酒,嘿嘿一笑。
一整个期待住了。
第48章 48
王明礼他们本以为岑景淮和季屿很快就会来, 还提前商量好了对策。
“待会儿不要着急,先预热预热,再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老狗逼精明着呢, 被他看出来就不好了。”王明礼叮嘱沈休和詹浩宇,“然后我们三不要选真心话, 都选大冒险。”
沈休不解:“为什么啊?”
他还是觉得真心话更简单。
连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詹浩宇也疑惑地望了过来。
“傻啊你们,”王明礼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两人一眼,觉得这个家只能靠自己了, “不这么干怎么以大冒险太多了为由, 让他俩选真心话。”
沈休恍然大悟, 拍着王明礼的肩膀:“还得是你啊,老王。”
詹浩宇也一脸学到了学到了的表情。
王明礼顿时得意地扬起了下巴:“总之听我的就对了, 话说老沈, 淮哥说他什么时候过来?”
这个问题直接把沈休问懵了:“啊!”他茫然地吐出一个音节, 无辜道, “不知道啊。”
王明礼:“?”
王明礼:“他没说?”
沈休挠了挠头:“没, 他说他来,我一个激动就挂了电话。”
王明礼:“……”
早知道这样, 这个电话还不如他来打。
最后一分钟来也是来啊。
王明礼扶额,无奈道:“算了, 先唱歌吧, 边唱边等。”
然而这一等就等了一个多小时。
都快三点了,说要来的人还影儿都不见。
王明礼于是又怂恿沈休:“你再打电话问问。”
这次沈休不干了:“我不, 万一到时候他反应过来了揍我怎么办?”
“不会, ”王明礼忽悠他, “咱又没干什么缺德事,顶多挖一下他的情感生活, 他平常不也挺喜欢提季屿的么。”
沈休平日里粗枝大叶的,连个眼色都看不懂,这会儿却异常敏锐:“他是喜欢,但那是他和季屿处得好的时候。万一他追人不顺,直接把气撒在我身上咋办?”
啊这啊这,王明礼没话讲了。
迁怒什么的,确实是岑景淮能干出来的事。
能怎么办?最后他只能拿起麦克风,默默点了一首《等待》。
岑景淮和季屿不知道包厢里发生的事。他俩都不是拖拉的人,只不过吃饭收拾餐桌耽搁了一点时间,等到KTV的时候已经三点多了。
彼时,沈休正握着麦克风拼命嘶吼。那把破锣嗓子灌进耳朵,差点把两人震一跟头。
“搁这儿狼嚎呢。”岑景淮皱眉拉着季屿在沙发上坐下,要不是包厢里没有耳塞,就直接堵耳朵了。
“可算是来了。”沈休抢过王明礼手上的麦克风扔给季屿,“来来来,季屿,咱俩唱一首。”
大屏幕里正放着的经典男女对唱情歌《因为爱情》。
“滚。”岑景淮夺走沈休的话筒,将他挤到了一边,“有你什么事。”
沈休看看臭着脸的岑景淮,又看看有些不好意思的季屿,终于明白过来了。
自己这是抢了人家的位置。
个狗东西,这点事也要计较!
沈休忿忿不平地在心里骂了一句,面上却识趣退了下去,将空间让给了他们。
季屿的嗓子不粗不细,是那种很清润的少年音,唱起歌来非常好听。岑景淮则要低沉得多,两人的声音合在一起莫名和谐。
一曲唱罢,沈休冲季屿竖了竖大拇指:“牛啊学霸。”
他还以为这些好学生整天除了学习什么都不会呢。
正想要起哄再来一首,旁边的王明礼就重重咳了一声。
沈休这才想起来还有正事。
他转了转眼珠子,佯装若无其事地提议道:“光唱歌多没意思啊,咱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王明礼立马捧哏:“可以可以,我赞成!”
詹浩宇也跟着点了点头。
岑景淮多了解他们啊,一看几人这模样就知道有鬼。正准备套套话,就见季屿点了点头:“行啊。”
季屿放下麦克风喝了口水。
前面王明礼他们点的歌他都不怎么会唱,与其干坐着无聊,还不如玩几把游戏。而且他久闻真心话大冒险的鼎鼎大名,实在想亲自参与试试。
季屿都答应了,岑景淮还能说什么?
当然是跟他一起啊。
他笑笑,说:“来。”
王明礼和沈休对视一眼,成了!
几人很快围绕着茶几坐成了一圈,王明礼拿着一瓶款泉水放在中间,往左右手各呵了一口气,做足了仪式感,这才道:“那我开始了啊。”
“等等。”岑景淮拦住他,微笑着看了沈休一眼,“我来。”
以为打断他好事就这么轻飘飘算了?做梦!
沈休:“……”
怎么回事?忽然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他摸摸后脖颈,弄错了吧。
然而事实证明,并没有弄错。
当岑景淮操控着矿泉水瓶第一次指向他的时候,沈休以为是巧合。麻利地按照要求,在走廊里大喊了三声“我是傻逼”。
第二次指向他的时候,沈休又以为是自己倒霉,再次乖乖接受惩罚学了一圈狗爬。
但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还是他时,沈休就算再傻也意识不对了。
“你!”沈休转向岑景淮,满脸愤怒,“是不是你搞的鬼?”
“自己运气不好关我什么事,”岑景淮两条长腿交叠,施施然地靠着沙发,“是不是玩不起?”
沈休:“……”
沈休咬牙,往地上一坐:“再来!”
他就不信了,这次他全程紧盯着,他还能做手脚?
岑景淮用行动告诉他,只要手头功夫够硬,真的能。
众目睽睽之下,矿泉水瓶转了一圈,最后缓缓地、再一次地停在了他面前。
沈休:“!!!”
沈休差点把茶几掀了!这他妈要不是故意的他一头扎进厕所里当场吃屎!
“岑景淮!”沈休拍案而起。
岑景淮撩起眼皮:“怎么?”
对上他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沈休顿时萎了,骂不过也打不过,他能怎么办?只能息事宁人那样子。
真惨啊。
王明礼在心里啧啧,也不知道老沈到底哪里得罪淮哥了,被这么整。
他拍了拍沈休的肩膀以示安慰,将矿泉水瓶挪到自己这边:“淮哥你歇一歇,下把我来转吧。”
沈休闻言,立马给了他个感激的眼神。
王明礼在茶几下面悄悄做了个手势,意思是一切看他。
岑景淮仗着身高优势,将他们的小动作尽收眼底,顿时挑了挑眉。
这是要搞什么幺蛾子?
不过无所谓,有他在这总不会让季屿吃亏。
况且……
岑景淮借着衣服的遮挡勾了勾季屿的小手指,好不容易有个他感兴趣的游戏,总得让他好好体验一把。
手上传来熟悉的温热触感,季屿一怔,下意识看了对面的三人一眼。见他们没发现,顿时松了口气,立马就要挣开。
偏偏岑景淮个坏心眼的,仗着他动作不敢太大,紧勾着不放。
季屿压低声音,呵斥道:“放开。”
岑景淮不但没放开,反而得寸进尺地握住了他整只手:“不放。”
季屿气极:“岑景淮!”
岑景淮勾唇:“在。”
季屿闭了闭眼,还想说点什么,耳边就传来了王明礼意有所指的咳嗽声。
“有些人注意了啊。”王明礼敲了敲桌面,装模作样道,“大庭广众朗朗乾坤的,说什么悄悄话呢。”
季屿猛地呛了一下,耳根子瞬间红了。
岑景淮个脸皮厚却压根不当回事,只淡淡扫了王明礼一眼:“少管别人闲事,转你的瓶子去。”
王明礼冷笑。
先让他嘚瑟一会儿,等会儿看他不问他下一层皮!
王明礼憋了一口气,誓要给岑景淮点颜色看看。他手指用力,一顿操作猛如虎,最后瓶口停在了……他自己面前。
王明礼:“……”
岑景淮毫不客气地嗤笑了一声,并且十分缺德地邀请季屿跟他一起笑。
季屿看看一脸怀疑人生的王明礼,到底还是忍住了,没继续落井下石。
“去吧。”岑景淮开了罐可乐,抬起下巴点了点包厢中央,“把沈休当钢管,站那儿跳个钢管舞。”
还没从上一场的打击缓过来的沈休:“???”
“关我什么事?!”
让王明礼那个死胖子绕着他跳钢管舞,到底是在惩罚他还是在惩罚王明礼啊!
岑景淮一句话就把他的气焰压下去了:“那不玩?”
沈休:“……”
不玩什么不玩,还什么都没问出来呢。
沈休深吸一口气,瞅了眼一脸菜色的王明礼,奇异地有了点安慰。
虽然自己当钢管是挺惨的,但王明礼这个要跳舞的显然更惨。
这么一想,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想到这里,他倏地站起来,大步走到了中央。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往旁边一甩,豁出去了:“来吧。”
压力瞬间给到了王明礼这边。
王明礼能怎么办?
只能迎男而上了。
他硬着头皮走过去,将手搭在沈休肩上,摆出了一个经典的开场姿势。
王明礼不算太重,奈何他个子矮,看起来就格外胖。此时他翘着脚曲着膝盖,小腿肌肉绷紧宛若一根粗粗胖胖的白萝卜,视觉效果那是相当震撼。
看得季屿一个激灵,忍了又忍才没把嘴里的可乐喷出来。
“艹。”岑景淮笑骂一声,“失算了。”
太特么辣眼睛了。
就连向来面瘫的詹浩宇都抽了抽嘴角,不忍直视地闭上了眼。
王明礼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看到他们的表情后顿时什么包袱都没了。
秉承着“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想法,他就着大屏幕里的伴奏,跳得那叫一个放得开,差点没把沈休转迷糊。
一曲跳完,王明礼优雅地鞠了个躬,昂首挺胸地走了过来。
詹浩宇冲他默默竖了个大拇指:“牛逼。”
“那是。”王明礼喘了几口气,得意,“也不看看我是谁,来来来继续!”
终于轮到他发挥了。
王明礼搓了搓手,一边转瓶子,一边在心里默念“岑景淮、岑景淮、岑景淮、季屿、季屿”。
然而老天并没有听到他祈祷,这一次,瓶口对准了詹浩宇。
别看詹浩宇平日里不声不响的,很多时候存在感都很弱,但王明礼还真不怎么敢招惹他。因为这人属毒蛇,蔫儿坏蔫儿坏的。
王明礼想了想:“这样,老詹你去坐一下老沈大腿。”
说完,才想起还有季屿和岑景淮,后知后觉地问了一句:“可以吧?”
岑景淮无可无不可地耸了耸肩,至于季屿……
季屿就更没什么意见了。
刚刚的钢管舞已经让他大开了眼界,反正要他想,他就是十辈子都想不出这样的惩罚招数。
“可以。”
于是,詹浩宇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过关了。
许是祈祷确实有用,当王明礼再一次转动矿泉水瓶时。瓶口终于在几人的期待中,缓缓对准了季屿。
被几双锃亮的眼睛注视着,季屿忽然紧张了起来,比参加比赛时还紧张。
他咽了口口水,抢先道:“我选真心话!”
如果选大冒险,坐个大腿什么的他还勉强能接受。要是让他跳钢管舞,他今天宁愿死这里!从窗口跳下去!
这简直正中沈休几人的下怀。
沈休一个激动,提前背好的问题脱口而出:“跟异性最亲密的瞬间是什么?”
说完,他陡然反应过来了。
不对啊!应该问同性!
在王明礼和詹浩宇的死亡凝视中,赶紧改口道:“不是,我嘴瓢了,我是说同性!同性!”
这目的简直不要太明显,岑景淮多聪明啊,一下就猜到了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不过……
他狡黠一笑,倒不是什么坏事。
季屿没想到还有这种意外之喜,忙道:“问了就是问了,不能改的。”
说完,直接说出了答案:“最紧密的瞬间就是帮对方讲题。”
王明礼沈休詹浩宇:“……”
这算什么亲密啊摔!
根本不想要这样的回答好吗?!
王明礼和詹浩宇怒瞪着沈休。
都怪他,白白浪费了一个好机会!
沈休缩了缩肩膀,弱小可怜又无助。
这也不能怪他,谁让原本在网上搜的答案写的就是异性。
事已至此,王明礼也没办法,只能重开一局。
好在老天对他们还不错,这次总算轮到了岑景淮。
对岑景淮,几人就不像对季屿那么谨慎了。多少年的朋友了,什么话说不得。而且老狗逼脸皮厚得一批,说什么都不带害臊的。
王明礼上来就扔了个王炸:“初吻还在吗?”
说完,他简直想给自己点个赞。
瞧瞧这问的多好。
到底进展到哪一步,就看接下来的回答了。
在,说明人还没追上,不然以岑景淮的德行,不可能放着那么大一个季屿不亲。
不在,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在一起了呗。
这题他会。
旁边,季屿抿唇笑了。
肯定在啊,他们认识第一天岑景淮就说过他没谈过恋爱。
正想着,耳边就传来岑景淮懒洋洋的声音:“不在了。”
什么?!
季屿咔嚓一声,捏扁了手中的可乐罐子,猛地扭过了头。
怎么就不在了,他偷偷跟谁亲了?!!
第49章 49
“呦呦呦, ”王明礼吹了声口哨,意有所指地瞄了季屿一眼,贱嗖嗖道, “什么时候亲的,跟谁啊?”
“就是!”沈休也在一旁边敲茶几边跟着起哄, “在哪里,用的什么姿势?亲了多久?说说,仔细说说, 跟兄弟见什么外!”
连向来没什么情绪波动的詹浩宇, 都悄悄竖起了耳朵。
“馋甜的出门左转, 有奶茶卖,”岑景淮嗤了一声, 懒洋洋地靠在季屿身上, “想白嫖糖吃, 美得你们。”
王明礼沈休詹浩宇:“……”
就知道老狗逼嘴里吐不出什么象牙来!
没关系, 这不是还有另一个当事人么!
季屿人那么好, 肯定不会像岑景淮一样什么都藏着掖着。
几人齐刷刷转过头,正要开口问问, 就发现他的表情有些不对。
怎么了?
王明礼不解地眨了眨眼睛,不等细看, 手机就震了一下。
他拿起来, 是他们几个背着岑景淮拉的小群。
群里,沈休信誓旦旦地发了两条消息。
【国家不保护废物】:害臊了。
【国家不保护废物】:绝对是害臊了。
【浩宇】:不像。
王明礼跟詹浩宇的感觉一样, 与其说季屿是害臊, 倒不如说是有点……生气?但不对啊, 刚刚也没人惹他,怎么会忽然生气?
这时, 沈休又发了几条。
【国家不保护废物】:那能表现得那么明显么?
【国家不保护废物】:不然不就一下被你们看出来了?
【国家不保护废物】:人家是学霸,脑袋瓜子聪明着呢。
王明礼琢磨了一下,觉得好像有点道理。
【懂事明理】:可以啊老沈,终于开窍了。
【国家不保护废物】:那是,过去不懂是我不想懂。
【国家不保护废物】:我认真起来了自己都怕!
王明礼:“……”
说他胖他还喘上了。
王明礼懒得搭理这个二货,看看唇角含笑的岑景淮,又看看神色莫名的季屿。知道再纠缠下去也挖不出什么东西来,干脆放弃,将希望寄托在了游戏上。
他就不信了,待会儿再轮到他们说真心话,他们还有借口逃脱?!
王明礼给自己点了个赞,迫不及待地招呼众人:“来来来,继续了。”
“继续继续!”
一片欢声笑语中,季屿抿唇坐在那里,心里酸得像是浸了青梅汁。
岑景淮到底跟谁亲了啊?
男生还是女生?
反正不是跟他,他再迷糊也不至于连跟人亲嘴都不知道。
季屿猛灌了口可乐,只觉得原本好喝的碳酸饮料里也掺杂了丝丝酸味,难以下咽。
这人可真没有男德,平日里骚里骚气的,表现得好像很喜欢他一样,却在私底下偷偷勾搭别人……
一想到岑景淮会跟其他人牵手、还开那种让人脸红心跳的玩笑,他的心情就止不住的低落起来。
是他猜错了么?
季屿垂眸,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连下一场轮到谁了都没注意到。
其实岑景淮根本不喜欢自己,他对谁都是那个样?
不然他怎么不去亲他,反而亲别人。
自己又不是不让他亲……
就像今天中午,要是他动作再快一点,不就亲上了么?
“怎么了?”岑景淮将他变换的神色看在眼里,明知故问。
季屿现在一点儿也不想跟他说话,又怕他看出什么。只能扭过头,强压住心中翻涌的情绪,淡淡道:“没什么。”
“我怎么觉得……”岑景淮不依不饶地扳过他的脸,“你有点生气了?”他轻笑,目光灼灼地盯着季屿,低声问,“为什么?”
又这样又这样!
随便动手动脚,这谁能不想多!
季屿赌气挣开他的手,嘴硬不承认:“我说没有就没有。”
“真的吗我不信,”岑景淮挑眉,支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我想想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好像就是从我回答那个真心话……”
一句话还没说完,季屿霍的一下站了起来,动静大的差点掀翻了茶几上的可乐:“我去个厕所。”
他丢下这么一句,拉开门落荒而逃。
“哎,季屿!”沈休见状,忙在后面喊了一句,“你往哪儿走?包厢里有厕所啊!”
季屿跟没听到似的,飞快出去了。
沈休:“?”
沈休疑惑:“他怎么了?”
跟后面有狗在撵似的。
“淮哥?”沈休看向岑景淮,“你俩吵架了?”
“你才吵架。”岑景淮怼了他一句,想要喝一口可乐,却发现自己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喝光了。他把空罐子扔进垃圾桶,毫不犹豫地拿起了季屿剩下的那罐。
王明礼见状,登时“噫”了一声,骂了句:“臭不要脸。”
骂完才想起来人家嘴都亲了,喝同一罐可乐怎么了。
王明礼:“……”
小丑竟是他自己!
季屿不知道他走后包厢里发生的事,他叫住一个服务员问了下卫生间的位置,直奔洗手池而去。
这会儿已经是初冬,自来水拍在脸上冰凉凉的,瞬间便唤醒了迟滞的思绪。
季屿吐出口气,想了又想,还是想不出岑景淮到底跟谁亲了。
两人除了上课睡觉,基本都呆在一起,他完全没发现他跟谁走得近。
保护得那么好么。
季屿心里顿时又酸了。
他忿忿地抽出两张纸,胡乱擦了擦手。
一边慢吞吞往外走,一边琢磨。
真心话就一定要说真心话么?或许岑景淮是瞎掰的呢。
不对。
季屿很快推翻了这个想法。
岑景淮不是遮遮掩掩的性格,压根不会在这种事上瞎掰。
他说亲就是真亲了。
胸口闷闷的有些不舒服。
季屿扯了扯领口,茫然地站在走廊上。
所以……真是自己感觉错了?
岑景淮喜欢的其实另有其人?
普信男竟然是他自己吗!
KTV的隔音效果很好,但还是会有一两丝声音飘出来。
不知道哪个包厢在唱《今天你要嫁给我》,活泼的旋律和起哄鼓掌声交织在一起,十分有感染力,连旁边站着的服务生脸上都情不自禁露出了笑。
季屿却莫名不想听。
他看看走廊尽头的包厢,又看看挽着手路过的一对情侣。掏出手机给岑景淮发了条消息,脚下一转,朝门外走去。
现在回去他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岑景淮,还是先离开吧,他要冷静下来好好想想。
包厢里,在王明礼的臭手气加成下,沈休和詹浩宇又各自完成了一次大冒险。
第三次即将开始的时候,沈休忽然道:“季屿怎么还不回来?掉厕所里了?”
话音落下,岑景淮刀子一般的目光就射了过来。
沈休:“……”
沈休立马以手封嘴,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示意自己再不开口了。
岑景淮微微蹙了下眉。
沈休话糙理不糙,季屿确实去得有点久了,难不成是迷路了?
他站起来,正想去看看,手机忽然嗡地震了一声。
【季屿】:我有张卷子没做完,先回去了。
岑景淮“艹”了一声,玩笑开大了。
他赶紧打字。
【年年有鱼】:你在哪?
而后顾不得跟沈休他们招呼一声,抬脚就追了上去。
“淮哥?淮哥!”沈休叫了好几声都没让他停下来,疑惑地转过头,询问情感理论大师,“老王,他们两口子怎么了?”
这次大师也摸不着头脑了。
“不知道啊。”王明礼耸耸肩,最后勉强想了个符合逻辑的理由,“可能是季屿有急事吧。”
“哦。”
在几人猜测纷纷的时候,季屿已经踏上了回学校的公交。
冬日里黑得早,这会儿天空已经笼上了一层暗色。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怔怔看着外面的夜色,心中各种滋味糅杂在一起,复杂难言。
又一个站点到了,有乘客下来也有乘客上来。
季屿侧过肩膀,给一个背着大书包的女孩子稍稍让了点地方。正准备转回来,就见一个拄着拐杖的男人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他立马站起来,招呼男人:“叔,你坐吧。”
男人一愣,随即憨憨一笑:“谢谢你啊。”
“不用。”季屿看着他坐好,顺手帮他扶了把拐杖。
男人感激得不行,再次道谢:“真的谢谢你了学生仔,你这校服……是二中的吧,真不愧是重点高中啊。”
季屿被夸得十分不好意思:“没什么的。”
“什么叫没什么,要不是你,我这腿今晚回去铁定得疼……”
腿疼……
季屿浑身一震,这平平无奇的两个字却仿佛是一道利剑,瞬间劈开了他尘封已久的记忆闸门。
男人后面还说了什么他已经听不见了。
季屿紧紧抓着扶手,算上上辈子,十几年了,他终于想起了自己和岑景淮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
那是高二即将开学前的暑假,因为他字写得不错,胡老师打电话让他提前到学校帮忙弄一下黑板报。
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整座城市都懒洋洋的。
季屿戴上耳机,一边靠在车窗上打盹,一边听英语听力。
经过一个靠近农贸市场的站点后,车上的人陡然多了起来,叽叽喳喳的说话声转瞬间就盖过了耳机里的声音。
季屿调大音量,抬眸扫了一眼,见没有需要让座的老弱病残,便低下头继续听。
公交车晃晃荡荡地行驶在路上,将他原本的五分睡意催化成了八分。恰好他们学校是终点站,不用担心坐过站。
季屿打了个哈欠,就着耳机里的声音,放任自己睡了过去。
他是被一阵尖刻的指责声吵醒的。
“年纪轻轻的怎么一点公德心都没有,让个座能死啊!”
季屿蹙眉睁开眼,就看到一个老太太正指着坐在他斜前方的男生破口大骂。
男生个子很高,身形也并不单薄,本应是那种非常不好惹的类型。但他微微垂着头,额前的头发盖住了眼睛,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灰暗和颓然的气息,看起来就有些可欺了。
许是不想跟老人计较,也许是天生性格原因。
在老太太对他激烈辱骂的时候,他并没有还嘴,这越发助长了老太太的嚣张气焰,甚至开始伸手扒拉他。
“赶紧起来,大小伙子跟老人抢座位还要不要脸?你爸妈都是怎么教的!”
季屿没什么表情地转了回来。
如果今天坐在那里的是个女生,他会去帮忙。可那是一个比他还结实的男生,既然他自己不吭声,那他也没必要插手。
尊重他人选择和命运。
这是他老早就明白的道理。
然而就在他即将彻底转过去的那一秒,季屿瞄到了男生放在座位里侧的东西——
一根很新的、看起来没怎么用过的拐杖。
老太太蛮不讲理的声音还在继续。
“我告诉你,你再不起来,我今天要是在车上磕了碰了就是你全责!”
季屿忍无可忍,霍地一下站起来,对着老太太举起了手机。
“你干什么?”老太太一脸凶相地转向他,抬手就要去打他的手机,“不许拍!”
季屿后退一步,情绪非常稳定:“刚刚的我也拍了。”
老太太一听,当即就要撒泼打滚:“好啊,你俩就是一伙的。欺负老太太了,都来看看啊,年轻人欺负老太太了。”
“你可以继续闹,我也可以把这几段视频发网上。”季屿丝毫不为所动,仿佛面前不是一个难缠的老太太,而是什么易解的题目。
他垂下眸,声音淡淡,“让网友们看看到底是谁欺负人。”
老太太登时被噎住了。
她虽然年纪大了,但也经常刷短视频什么的,知道现在的网络有多发达。一旦这事儿传到网上,搞不好不止她,他们全家,包括儿子女儿小孙子都可能会被网暴。
“不让就不让,还搞这些玩意。”老太太害怕了,强撑着面子唾了一声,拎着手里的包就想往后走。
脚步刚迈开,就被季屿叫住了:“道歉。”
老太太刚想说凭什么,就见他朝自己晃了晃手机。
招数不怕老,有用就行。
老太太铁青着脸,在原地吭哧半天,到底还是咬牙扔下一句:“对不住。”而后趁着公交到站,几步跨下了车。
季屿关掉没点开录制的相机,收起手机,随着人流一起往外面走。
恍惚间,好像听到身后有人在喊他。
季屿回过头,就见刚刚他帮了的那个男生抓着拐杖,一边起身一边说了什么。但耳机里的声音太大,他并没有听清。
大概是道谢什么的吧。
季屿冲他笑笑,没多想,直接下了车。
那天他在班级里抄了黑板报;吃了顿胡老师请的肯德基;还收到了宁乐彬送的、他心心念念很久的练习册。
公交车上发生的事就像是他生命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轻而易举便淹没在了岁月的长河中,从此没被想起过。
原来那个男生是岑景淮。
原来他们那么早就遇到过。
季屿怔怔地走下车,在公交车牌旁站定。
重生后,两人相处的细节不停在脑海闪过,季屿恍然。
怪不得这辈子的第一次见面他那么热络,怪不得他对自己那么好,一切都有迹可循。
那么……
他看着微信界面。
刚刚想事情没注意,岑景淮已经给他发了很多条消息。
【年年有鱼】:你在哪?
【年年有鱼】:回学校了?定位发我,有事跟你讲。
【年年有鱼】:我在你们班门口[图片][图片]
【年年有鱼】:不理我了?
【年年有鱼】:小屿?
季屿深吸了口气,那么他到底喜不喜欢自己?
季屿低下头,定定地注视着脚下。
他们第二次见面是在小树林,而小树林里被岑景淮埋过一对钥匙扣。
第一次见面则是在公交车上,那么这下面会不会也有什么?
季屿心脏咚咚咚跳了起来,手心也抑制不住地沁出了汗。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忽然紧张了起来。
顾不得外人的眼光,季屿飞快跑到学校小花园,拎起里面的小花锄,直接蹲到公交站牌下面就开挖。
好在这会儿是十年前,容城还没有开始大规模的翻新。公交站牌仍旧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绿色牌子,而不是像大城市一样,有大屏幕有坐凳,面积非常大,实实在在是一个站点。
不然他就像是想挖,也不知道从哪里挖起。
这会儿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大部分学生都已经回学校了。只偶尔有一两个人经过,奇怪地看季屿几眼,然后继续往前走。
季屿浑不在意,握着小铲子绕着站牌不停地往下挖。
然而他好像猜错了,十分过去了,坑已经很深了,却什么都没挖出来。
没有么。
季屿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有失望也有释然。
他又一铲子挥下去,因为心不在焉,落下的方向有点偏了。正懊恼着,铲子尖却陡然一顿,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
季屿浑身一震,忙点开了手机上的手电筒。
强光之下,盒子的一角清晰地显现了出来,跟小树林里埋着的那个一模一样。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稳住不受控制开始颤抖的手,一点一点将盒子挖了出来。
十年过去,不出预料的,盒子已经变得破破烂烂,上面沾满了湿润的泥土,好在还没有完全塌陷。
季屿没有第一时间打开,而是抱着盒子去了小花园。将花铲放回原位,这才找了个僻静的位置,慢慢地、无比珍惜地掀开了盒盖。
跟小树林那个盒子的光华璀璨不同,这个盒子里面的东西很简单,只有一个胖墩墩的绿色小鱼玩偶。
看起来又萌又可爱。
只不过在地下放置的时间太长,身上的颜色已经有些斑驳,尾巴那里还秃了一块。
季屿轻轻抚摸着软乎乎的小鱼,鼻子酸酸的。
岑景淮埋这些东西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他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小鱼的肚子,正想要把它拿到路灯下仔细看看。一道机械音忽然响了起来——
“毕业快乐,季屿。”
季屿愣住了。
小鱼居然还会发声的吗?
除了这个它还会不会说别的?
季屿正想要再戳一下,肩膀忽然被揽住了。紧接着一只大手扣住他的后颈,将他的脸扳了过来。
岑景淮含笑看着他:“回去做卷子?”
季屿微微偏过头没说话。
岑景淮又问:“为什么生气?”
季屿还是没说话。
“刚刚在包厢里我没撒谎,”岑景淮摸了摸他的脸,莞尔,“我初吻确实不在了。”
季屿呼吸一窒,半晌闷闷地“哦”了一声,扭头躲开他的手:“随便你,我要回教室了。”
说完,站起来就要离开。
刚迈开步子,手腕就被攥住了。
岑景淮手掌用力,重新将他拉了回来。
“傻子,”岑景淮捧起他的脸,含笑看着他,“除了你我还能谁接吻。”
什么?
怎么会是自己?
而且他这是什么意思……
季屿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手指无意识地动了动。
下一秒,熟悉的机械音在耳边响起——
“我喜欢你。”
“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
第50章 50
这声迟到十年的告白, 到底还是跨越了两辈子,传到了该听的人的耳朵里。
原来他没猜错。
岑景淮喜欢他,真的喜欢他。
怪不得。
季屿眸光颤动, 用手指细细描摹着他的脸部轮廓,眼圈倏地红了。
怪不得上辈子出车祸时, 明明坐在副驾驶位上的是他、最危险的是他,活下来却也是他。
是岑景淮,将生的希望留给了他。
“你……”季屿吸了吸鼻子, 正沉浸在感动中不可自拔, 手上忽然传来一股巨大的拉力。
他低下头, 还没反应过来,那个玩偶就已经被岑景淮生生用蛮力扯了过去。
“这什么玩意?”岑景淮咬牙, 那模样看起来恨不得把这条小鱼生吃了。
万万没想到, 天时地利人和都有了, 下一步就是水到渠成的告白。他连怎么说、在哪里停顿都想好了, 却被一条鱼抢了先。
这上哪说理去?!
岑景淮微笑:“这破玩意谁送的?”
季屿:“……”
啊这, 要不要说呢,就是你送的啊。
季屿目光奇异地看着他, 没吭声。
岑景淮深吸一口气,勉强维持住了正宫的体面, 没当场跟假想中的情敌开撕。只不过说出来的话怎么听怎么带着一股子茶味儿。
“掉色的玩偶也送得出手, ”他嗤了一声,“随便在哪捡的吧?一点诚意都没有。不像我, 要么不送, 要么就送精心订制的。”
季屿:“……”
啊这啊这, 还跟自己拉踩上了。
季屿无奈,将小鱼玩偶抢回来, 珍惜地摸了摸:“别瞎说,不是谁送的,这就是我自己的东西。”
岑景淮信他才有鬼。
毫不夸张地说,就他们的关系。季屿有几条内裤、都是什么色的他都一清二楚。如果这条鱼真是他的,他不可能不知道。
唯一的解释就是,季屿对他撒谎了。
好得很。
岑景淮冷笑,自己就稍微离开那么一小会儿,家就被偷了。
“你不用瞒着。”岑景淮继续微笑,为了表示自己的大度,甚至主动戳了下小鱼的尾巴。虽然表情很嫌弃就是了,“这种事我无所谓的,反正他们再怎么都比不上我。”
季屿猛点头,顺着毛捋:“是的是的。”
岑景淮:“他们能有我个子高?有我会翻墙?有我对你好?”他顿了顿,佯装不经意道,“所以那个人到底是谁?”
季屿:“……”
说好的无所谓呢?
季屿实在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又不想他多想。干脆釜底抽薪,直接换了话题。
他就近坐到花坛边缘,借着伸出来的花枝遮挡住自己的半边脸。酝酿片刻,方才忍着羞赧轻声问道:“你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
岑景淮还在想着远方的不知名偷家贼,闻言愣了一下才回过神:“什么?”
季屿抿了抿唇:“你说只和我……”剩下的两个字他实在说不出口,只能含糊道,“是什么意思?”
这会儿已经七点多了,昏暗的路灯下,季屿发红的耳根子并不十分清晰,却也能窥知一二。
岑景淮在他身边坐下,将那个碍眼的玩偶往旁边拨了拨,握住季屿的一只手把玩,懒懒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
季屿将信将疑:“那我们也……”他顿了顿,声音不自觉放低了,“也没那什么过啊。”
不然他不可能不知道。
岑景淮闻言,笑了:“谁说没有?”
季屿:“???”
季屿:“!!!”
什么?!
竟然真的亲过吗?
他怎么不知道?!
季屿努力回想,但一点印象没有。要不是他确定自己脑袋好好的,甚至刚想起十多年前的事儿,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失忆了。
“什么时候有的?”季屿顾不上害臊了,现在他只想把一切弄清楚。
岑景淮挑了挑眉毛,没说话。
季屿忍不住催促道:“说啊。”
岑景淮啧了一声,抬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季小屿,你不觉得你有点过分吗?”
“哪里过分。”季屿拍开他的手,不赞同地嘟囔了一句。
“初吻都记不住还不算过分?”
闻言,季屿略略有些心虚。
他仔细打量着岑景淮的神色,见他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不像是在乱讲,登时迷糊了。
难不成这是重生后遗症?
上天给了他一个重新跟岑景淮的机会,相应的,也会收回他们之间相处的重要片段?
眼见自己越想越偏,就差往科幻上脑补了。季屿忙摇摇头,打断了脑子里的思绪。
“那你怎样才会告诉我?”
这么上道?
岑景淮轻笑,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意有所指道:“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季屿:“……”
就知道不会这么简单!
季屿想了想,主动握住他的手,跟他十指相扣。而后眼巴巴地望向岑景淮。
岑景淮便宜照占,嘴上却是不松口:“就这?”
这还不够吗?
季屿想了想,为了一个答案,豁出去了。
他左右看看,见四下里无人,伸手抱了抱岑景淮,在他耳畔小声道:“行了吗?”
季屿不知道,老狗逼之所以叫老狗逼,精髓就在那个“狗”字上。
岑景淮被季屿的主动弄得浑身飘飘然,看着他温顺的小模样,不但没有收敛,反而得寸进尺,更想欺负他了。
“我觉得不行。”
季屿:“……”
还有完没完了?!
季屿往后退了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生气了?
也是,刚表白第一天,以季屿慢热的性格,这进展确实有点快。
岑景淮反握住他的手,正想见好就收,衣摆处忽然传来一股小小的拉力。
他低下头。
季屿握着他的衣角晃了晃,然后叫了一声:“淮哥。”
顿了顿,又小声道:“哥。”
没人能抵挡季屿的撒娇公式,至少岑景淮不能。
他暗暗吸了口气,强忍把他抱进怀里揉揉的冲动,终于开了口:“你第一次来我家的时候。”
季屿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有些不敢置信地重复道:“那时候?”
不对啊,那会儿他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给岑景淮补习,根本没有条件、也没有想法和他亲密接触啊。
季屿将信将疑:“真的?”
难不成是他睡着后的事?
不对,季屿很快推翻了这个想法。
就岑景淮这个骚包的性格,只会把他摇醒了直接亲,压根不会干出偷亲这种事。
“骗你做什么。”想起当时的场景,岑景淮莞尔,没再逗他,“还记那家小龙虾店吗?”
季屿立马点头。
当然记得,那是他平生吃过的最好吃的小龙虾,虽然有点辣。
“他们当时送了四罐啤酒,你自己喝了三罐。”
剩下的话不用再说,季屿已然明白了。
接吻那事儿必然发生在他喝酒后。
季屿悚然:“我……我喝醉了?”
岑景淮笑了:“你说呢。”
妈耶。
季屿都不知道自己酒量那么差。
只是……
他有些可惜地抿了下唇,第一次接吻呢,他居然什么都不记得。
为什么会亲上、亲了多久、事后又说了什么,这一切的一切,他都一点记忆都没有。
季屿心里有点遗憾,但更多的却是松了口气。
真好,没有别人,也不存在会错意。从始至终,岑景淮说的一直是自己。
“以后少在外面喝酒。”岑景淮屈指敲了下季屿额头,哼笑一声,“不然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季屿捂住被敲的地方,下意识道:“你又不是别人。”
话音落下,他自己先愣住了。
原来那么早的时候,他就已经全心全意地信任岑景淮了吗?
所以才会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地喝酒,而丝毫不担心之后的事。
这句话着着实实取悦了岑景淮,他挑起季屿的下巴,含笑看着他:“不是别人……那是什么人?”
季屿脸颊热了热,没回答。
“问你呢,”岑景淮流氓似的顶了顶他的膝盖,“怎么不说话。”
有些事大家心照不宣的时候没什么,一旦摊开到明面上说就有些羞耻了。
季屿别开眼不看他:“别闹了。”
“谁跟你闹了。”岑景淮脸庞压低,呼吸轻轻撩过季屿的唇,“怎么,亲过就算了,连个名分都不想给?”
季屿心跳得厉害,下意识就要离他远一点,后腰却被紧紧按住,根本动弹不得:“那……”他垂下眼,“那又不是我主动的。”
“你不记得了怎么知道不是你主动的?”
岑景淮眼含揶揄:“说不定就是你酒劲上头,将我扑倒然后这样那样的呢。”
季屿立马反驳:“我才不会!”顿了顿,理直气壮地加了一句,“反正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就是没做过!
看着他略有些得意的表情,岑景淮一笑:“没关系,我记得,可以随时带你复习。”
季屿条件反射地问了一句:“什么复……”
剩下的话还没说完,嘴唇就被吻住了。
季屿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仿佛一道强大的电流顺着脊椎一直向下,电得他浑身酥-麻,手脚发软。
心脏咚咚咚的几乎要跳出胸腔,季屿重重喘了两声,下意识抓住了岑景淮的胳膊。
岑景淮低笑。
按住他的后脑,安抚地亲了亲他的唇角。而后含住他的唇瓣,细细地辗-转-厮-磨。
舒服,很舒服。
季屿心里咕噜咕噜冒着泡,几乎要溺死在他的温柔里。
“季老师,”岑景淮贴着他的嘴唇,哑声道,“现在肯给名分了吗?”
季屿的大脑已经处于完全当机状态,过了半晌才理解他的意思,含糊应了一声。
“嗯是什么意思?”岑景淮轻轻抓住他后脑的头发,强迫他看向自己,“你不明说我怎么知道。”
季屿说:“给、给的。”
岑景淮笑了,将他额前的头发拨到一边,又问:“那我现在是什么人?”
季屿睫毛颤了颤,感受着他手心滚烫的热度,那三个字忽然就不觉得难以启齿了。
真好啊,他们没有错过,他也还好好活着。
季屿抬眸,专注地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两辈子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喜欢的人,轻轻地、毫不迟疑道:“男朋友。”
“我的男朋友。”
“乖。”岑景淮喉结滚了滚,再不犹豫,低头深深吻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