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章 困住

    困住

    戚恪看着乔凛虚手机屏幕上出现的那张照片, 整个人都愣在了当场,她当然记得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她拢共就见了许艺菲两次, 两次还都被人拍了照片。

    “嘘嘘!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戚恪知道自己要是再不解释以后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她指着手机屏幕, 指甲在上面敲得轻微作响,“这是我和许艺菲第一次见面,我们见面也不是为了什么相亲的事, 她想让我帮她, 她能给出的代价就是联姻还有燕宜湾项目那边的一点消息, 但我拒绝她了, 你知道我做出的决定永远都不会改变的!只要我拒绝了就一定不会再反悔的!”

    “后来再见她就是前几天, 我之前爽了黄总的约, 但燕宜湾那边的项目需要黄总出点力,她不知道是从哪儿知道了消息, 跑来找我,我才知道黄总是她姨夫, 她说她可以帮我约黄总一次, 条件就是要我假装和她关系很不错。我不知道她会找人拍照再放出新闻, 我和她真的什么也没有!”说着, 戚恪没忍住双手握住了乔凛虚的肩膀, 随着她越来越激动手上的力道也越来越重。

    戚恪的手劲让乔凛虚感觉自己肩膀好像被铁钳夹住般发痛, 她微微后退半步, 抬起左手一根一根地将戚恪的手指掰开,那双浅褐色的眼瞳中没有半点温情, “又是黄总。戚恪,你怎么学不会换个人薅呢?”

    戚恪神色一愣, 她忽然想起自己之前找禾桉吃饭时所用的借口,也是说的要和黄总一起吃饭。

    她此刻就像是狼来了故事中的小孩一样,曾经一次又一次的消耗着乔凛虚的信任,现在真的狼来了,乔凛虚却再也不信了。

    戚恪在看见那张照片之后便知道乔凛虚一定是误会了,她为自己辩解了,但很可惜,乔凛虚已经在心里判了她死刑。

    虽说她此刻是有苦难言,但她在乔凛虚那儿的信誉值都是她自己一点点磨灭的,今天有这样一个结果也不算太冤枉她。

    意识到自己如今的处境后,戚恪却逐渐按捺住了自己急躁的情绪。她知道乔凛虚已经不愿意听她解释了,那来日方长,只要乔凛虚能一直待在她身边,总有一天会相信她说的不是假话。

    于是戚恪的神情渐渐变了,原本焦急想要解释的情绪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执拗和阴鸷。

    乔凛虚见她神情不对,心头一跳,甩开对方的手便头也不回地往大门口走去,但很快她的手腕处便传来一股剧痛,“你干什么!松开我!”

    戚恪伸出手用力地抓住乔凛虚的手腕,将人牢牢捏在了自己手里,“你不能走。”

    乔凛虚感受着手腕传来的剧痛,眉头紧蹙,剧烈的痛感让她的眼眶逐渐汇聚起一层生理泪水,“凭什么!戚恪你凭什么不让我离开!”

    “你既然不相信我,那我就用时间证明给你看我说的都是真的,在你相信我之前你都不能走。”说完,戚恪直接拽着人的手腕拖着对方往楼上的卧室走去。

    这句话就像是戳到了乔凛虚内心某处柔软,她又委屈又难受地冲着戚恪吼道:“相信你?我为什么还要相信你?是你一次又一次的耍我、骗我,把我对你的感情当做垃圾丢在地上肆意践踏,你现在还要反过来让我相信你?世界上没有这样的道理!”

    豆大颗的泪珠从乔凛虚眼眶滚落,她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之前刚看见那条新闻时的心情,那种让她喘不过气的心疼又开始一分一秒地折磨她。

    她举起拳头一下又一下地落在戚恪的肩膀、后背,她奋力地想要将这个欺负自己的人狠狠痛揍一顿,但很可惜,她这个力度落在戚恪身上并没有什么痛感可言。

    乔凛虚边哭边诉说着自己由来已久的委屈,那泪水像开了闸的水龙头就没停下过。

    长时间的流泪和挣扎消耗了乔凛虚太多的力气,再加上她最近本就失眠多梦没有休息好,她大脑深处很快传来了缺氧的眩晕感和疲惫感。

    戚恪看着乔凛虚被泪水糊了一脸的脸颊,回过身一把将人打横抱了起来。直到将人抱起来的那一刻,她才感觉到自己怀里的人好像变轻了很多。

    她沉默着将人抱回到卧室里,空荡荡的只剩下床上铺着床品的卧室显得十分冷清。乔凛虚的眼睫上还挂着泪珠,身体忍不住隔一段时间就抽噎一下,戚恪将她稳稳地放进被子里,然后才去卫生间拧了湿毛巾来给人擦脸。

    乔凛虚的沉眠来的十分突兀,不过戚恪却以为对方是哭累了所以才昏睡过去,蹲在床边用湿毛巾仔细地将人脸上的泪痕一一擦干,然后她这才看见乔凛虚眼下那十分明显的青黑,怎么会有这么重的黑眼圈?

    戚恪紧蹙起了眉头,心里对乔凛虚自己一个人生活的能力有了些许不满。她早该清楚的,她们俩个从小一起长大,家里的佣人就没断过,想也知道乔凛虚怎么可能会习惯自己一个人独自生活。

    戚恪从单手撑着床边站起身,将湿毛巾随手扔在了床头柜上,拿着手机走出了卧室门-

    橙红的夕阳透过没关严实的窗帘缝隙倾洒进卧室中,床上隆起的被子处传来一阵细碎的响动。

    乔凛虚是被饿醒的,她早上出门的时候就只简单对付了两口,在叶霄阑家里时点的外卖还没到就被戚恪拉走了,回来后又是大哭大闹的消耗精力,被饿醒倒是很正常。

    乔凛虚睁开双眼,脑子还有些愣神,双眼没有半点长时间流泪产生的黏腻感,反而十分干爽,她t伸手在自己脸上摸了摸,没有泪痕,只有一片干爽。

    咕咕。

    肚子传来的抗议声让她不再想这么多,她要先填饱肚子才行。

    乔凛虚掀开被子看着空荡荡的卧室,没有看见戚恪的身影是在意料之中,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微不可察地垂下了眼眸。

    她握着门把手拉开房门,被隔绝在卧室外的嘈杂的声音这才纷纷涌进乔凛虚的耳朵里。

    “这棵盆栽往前放一点,不然容易把人给绊倒。”

    “墙上这幅装饰画换个尺寸,这幅太大了显得并不协调。”

    “时间差不多了,我去叫小姐起床用晚餐。”

    然后乔凛虚便听见一阵脚步声,接着身穿一袭黑色长裙,一头短卷发一丝不乱的中年女性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

    她仰起头便看见了站在楼梯口的乔凛虚,随后对对方露出了一个十分职业化的笑容,“乔小姐,容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莉娅,是戚总今天雇佣的管家,从今天起负责别墅里的一应事务包括照顾您的日常起居。”

    莉娅是十分典型的西方面孔,金发碧眼鹰钩鼻,但一口中文却十分流利没有半点口音,就像是影视剧里时长出现的欧洲贵族家里的富太太。

    “呃,你好。”乔凛虚单手扶着楼梯的把手一步步往下走。

    莉娅见状,十分贴心地上前询问道:“需要我扶着您下楼吗?”

    “不用。”乔凛虚拒绝了对方的好意。

    莉娅也不强求,安静地跟在乔凛虚身边和她一起走下了楼梯。

    直到走到了一楼,乔凛虚这才发现,原本空荡荡的别墅仅仅一个下午的时间便被填得满满当当,和当初她搬走之前的摆设一模一样,但却又有些细微的不同。

    而最让乔凛虚陌生的,还是这别墅里多出的一些人,包括莉娅在内。不过乔凛虚现在也不住这里了,这里变成什么样也和她没关系了。

    “小姐,该用餐了。”莉娅轻声提醒道。

    乔凛虚确实已经饿得不行,原本打算直接离开的念头还是屈服在了饥饿之下。左右不过一顿饭,吃了再走也不迟。于是便跟着莉娅来到了餐桌面前坐下,桌上摆放的都是乔凛虚爱吃的菜色,但分量却是一个人的分量。

    她咬着筷子视线落在面前的那道冬瓜蒸排骨上,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戚恪呢?”

    莉娅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闻言答道:“戚总半小时之前出门了,说不回来用完餐,让您不用等她。”

    乔凛虚沉默了下来,她没有要等对方用餐的意思-

    而此刻被好友围在沙发中的戚恪脸色却并不好看。

    古一瑾和井仪两人一左一右地坐在戚恪身边,古一瑾摘了眼镜一副看起来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井仪坐在一旁出神地扣着自己手指上刚做的美甲。

    古一瑾单手夹着一根没点燃的女士香烟,皱着眉问道:“所以你现在是把人软禁在了家里?”

    “不是软禁。”戚恪看了她一眼,“我只是找人看着她。”

    井仪一边扣美甲一边道:“小姐姐,你真刑啊。”

    古一瑾轻笑一声,“我怀疑你这路越走越窄但我没证据。”

    “她这狗脾气能有什么光明大道可走?”井仪反问,又道,“别人不信她,她就把别人困在身边,直到人相信她。我都怀疑她没带脑子,怎么能想出这种蠢办法。”

    被骂了一通的戚恪黑了脸,“反正她没有办法离开我,困不困着有什么区别。”

    “呵。牛逼。”井仪将美甲上扣下来的钻扔到了戚恪身上,“你怎么就能肯定人家离不开你呢?”

    说到这里戚恪有些得意地重新靠坐在了沙发上,指尖勾着酒杯慢悠悠地摇晃着,仿佛胜券在握掌控了一切,漫不经心地说道:“她十八年前就是我的,现在又能去哪儿?”

    古一瑾却并不赞同她的说法,苦口婆心地劝道:“戚恪,我知道你这次和乔凛虚是真心的,但你不能这样处理你们之间的关系,她是独立的个人有独立的人格,你这也只会让她和你越走越远的。”

    戚恪微微皱眉不置可否,一仰头将酒杯里的酒液一饮而尽。随后站起身,“我回去看看她,你们玩。”说着离开了包厢。

    井仪看着好友离去的背影,仰头长叹,“狗脾气啊狗脾气,总有她吃亏的一天。”

    古一瑾点烟指尖的香烟,含着烟蒂在嘴里深吸了一口,随后吐出一股白雾,也叹了口气,“这不是她的错,小时候也没有人教她应该怎么去处理亲密关系之间出现的矛盾。”

    这是家庭中“母亲”这一角色缺失所带来的弊端,戚承鹤的婚姻观感情观自然也影响着在那个家里长大的戚恪。

    即便没有刻意去学,那种潜移默化耳濡目染的改变也是不可小觑的。

    希望,戚恪不要做出什么让自己后悔的事来才好。

    第052章 软禁

    软禁

    乔凛虚独自一人用完了晚餐, 期间莉娅便一直站在她身后,这种让她如芒在背的视线让她吃饭的速度加快了很多,不到十分钟她便将自己的独自塞了个半饱。

    乔凛虚刚一放下筷子, 莉娅便上前一步,微微躬身凑到了她身边, “小姐您用餐的速度太快了,可能会造成积食的。”

    乔凛虚有些尴尬地说道:“没事,我待会儿自己走走就行。”

    莉娅微微颔首, 然后又询问道:“既然如此那小姐重新认识一下别墅里的员工们吧。”说着不管乔凛虚是何反应, 朝身后朗声道:“都进来吧, 让小姐熟悉一下, 包括门外那两位。”

    乔凛虚不知道门外那两位是什么意思, 但随着莉娅话音落下, 别墅里安静忙碌着的佣人们都慢慢聚集朝餐厅的方向走来。她站起身推开身后的餐椅想要开口拒绝莉娅,但还没等她开口说话, 她便看着别墅门外走进来两个身影。

    人高马大身穿黑色西装,就连耳后都还挂着透明卷曲的耳麦线, 就算乔凛虚再不清楚都知道两人一定是戚恪雇来的保镖。

    除了这两位保镖, 剩下的还有三个陌生面孔。

    “小姐, 这位吴阿姨以后负责您的用餐、另外两位小李小赵负责别墅内的一些杂事。”莉娅挨个给乔凛虚介绍着, 但在介绍到那两位不茍言笑的保镖时乔凛虚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乔凛虚浅褐色的眼瞳一眨不眨地盯着莉娅, 神色冰冷一看就知道是生气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负责我?还有, 为什么要在别墅安排保镖,为什么要给我介绍他们?”

    她一口气问了这么些问题, 莉娅却半点不慌张,甚至还朝她勾起了嘴角, “小姐,我们都是戚总雇来别墅照顾您的,虽然雇主是戚总,但我们服务的对象是您。两位保镖安排在别墅自然也是为了您的安全着想。”

    乔凛虚哪儿能还不明白她的意思呢,在看见那两个保镖的那一刻她就该知道的,戚恪是打算把她囚禁在别墅里了吧。

    乔凛虚冷着脸看向莉娅,“你告诉戚恪,我不会陪她玩这种无聊的游戏。”说着一把抓起旁边椅背上搭着的外套,阔步往别墅大门口走去。

    莉娅见她离开的背影,立马朝着两位保镖使了个眼色让两人跟上去。两位保镖很快阻拦到乔凛虚面前,不说话只像两座巍峨的大山挡住了乔凛虚所有的去路。

    乔凛虚转头看向跟在她身后不远处的莉娅,“叫他们让开。”

    “小姐,这是他们的任务。”莉娅偏头透过客厅的落地窗往外看去,“天色不早了,您再出门不安全。”

    乔凛虚懒得和她再多说废话,直接上手去推那两位保镖,当然结果是十分明显的纹丝不动。

    直至这一刻,她心中的愤怒才逐渐被一种莫须有的不安所替代,神情也逐渐慌张起来,语气不稳地吼道:“让开!我要回家!”

    莉娅走上前,站在她身后柔声说道:“小姐,这里就是您的家,您在这里住了很多年您忘了吗?”

    “滚!”乔凛虚回过头朝她吼道,然后本能地朝着两个保镖身后的大门口冲去,“让开!你们没有权利把我关在这里,你们这是犯法的!”

    “小姐,我们的存在是为了照顾您,保镖的存在是为了保护您的安全,我们都是拿钱办事,一切遵照着合约来的。”莉娅淡淡地说道。

    乔凛虚听了之后,强行按捺住自己内心的恐慌。她说的对,这一切都是戚恪授意的,真正把她关在这里的是戚恪。

    “戚恪呢?我要见她!”

    莉娅说:“戚t总有事出门了,具体回家的时间我们并不知道。”

    这个女人就像个认真执行指令的机器人,乔凛虚知道问她不会有什么结果,所以一脸警惕地往后退,然后从衣兜里摸出了手机,飞快地拨通了戚恪的电话。

    “喂。”电话那头的人很快就接通了,乔凛虚听着那道熟悉的嗓音,不可否认地她内心的不安骤降了许多,死死捏住手机的手指也微不可察地放松了很多。

    “你在哪儿?”乔凛虚强行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出现异常,但电话那头的人还是十分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不安。

    戚恪几乎是眨眼间便想通了乔凛虚给她打来这通电话的原因,她问道:“见到莉娅了?”

    乔凛虚不乐意听到这个名字,明明放松的手指又死死地捏紧了手机,指节都泛了层淡淡的白,“你什么时候回来?”

    戚恪轻笑一声,心情像是很不错的模样,坐在车后排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扶手,“很快了,你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的乔凛虚沉默了下来,然后默不作声地挂掉了戚恪的电话。看着手机屏幕上挂断的通讯,戚恪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乔凛虚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随后独自一人坐到了客厅里的沙发上,蜷着腿像个毫无安全感的小兽。

    莉娅看着她缩在沙发里的背影,转头朝两位保镖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去大门外守着,然后抬脚朝着乔凛虚那边走去。

    可还没等莉娅走过去,听见了脚步声的乔凛虚便冷冷说道:“走开,在我眼前消失。”她的话音落下,莉娅立马停下了脚步,然后应道:“是,小姐。”

    然后乔凛虚便听着身后脚步声逐渐响起,最后又回归于平静。她不在乎他们去了哪里,她只是现在不想看见他们。

    夜幕逐渐暗沉,乔凛虚也不知道自己缩在沙发上等了多久,总之在听见别墅外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时,她便迅速起身,可长时间的曲腿让她双腿开始发麻,一个踉跄便摔在了地上。

    当戚恪推开门走进家门的时候,看见的便是乔凛虚摔倒在地双手捂着腿一脸痛苦的模样。她脸色一变,快步走进了客厅,蹲下身抄起乔凛虚的腿弯将人横抱起来,“怎么回事?怎么你一个人在客厅?莉娅他们人呢?”

    乔凛虚被腿麻折磨的说不出话,自然也没办法解释。

    莉娅大概是听见了戚恪叫她的名字,又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戚总,我——”

    “回去!”乔凛虚在听见她声音的那一刻,下意识地便呵斥道。

    莉娅这次没有立马离开,而是在看向戚恪得到了对方的示意后才朝两人微微欠身重新消失在了客厅里。

    戚恪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抱着乔凛虚重新坐回到沙发上,揽着人的腿放到自己大腿上,一下又一下地替人揉搓着小腿,“怎么又生那么大的气?生气对身体不好。”

    “你为什么要关着我?”乔凛虚冷冷地看向戚恪,那张苍白的脸上好像潜藏着无限的恨意。

    戚恪替人揉腿的动作一顿,神情也变得淡漠起来,“嘘嘘,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信任可以在生活中重新建立,你在我身边呆的久了,你就知道我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乔凛虚不愿再听她的谬论,内心的不安终于化作莫大的委屈冲击着她的泪腺,她深吸口气去闭上了双眼,可这样却依旧压不住汹涌而来的眼泪。

    戚恪伸手轻柔地拭去人眼角溢出的水痕,语气平缓又像恶魔带着无限的蛊惑,“怎么又哭了,别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乔凛虚不再说话,沉默地表达着自己的态度。她像一个掉入深海溺水的人,随着时间的流逝阳光也被吞噬进了黑暗。

    她找不到人救她,于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步步朝着死亡走去。

    从那天晚上起,乔凛虚便再也没有对戚恪开口说过一句话,她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娃娃被强制性陪伴着戚恪生活。

    戚恪只以为乔凛虚还在和她冷战,她只管做好自己该做的,就算被人冷待也无所谓。她照常上班、下班、回家再拥着人重新陷入梦乡。

    叶霄阑偶尔会给乔凛虚打来电话,这是乔凛虚为数不多会开口说话的时间。莉娅会给戚恪汇报两人都聊了什么,戚恪静静地听着,心里便更加确定乔凛虚是在和她赌气。

    可她不知道的是,乔凛虚失眠的时间越来越长,停用褪黑素后她几乎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就算偶尔会睡着,父母依旧会在她的梦中出现,他们依旧静静地站在那里,冷漠又平静地注视着乔凛虚。

    乔凛虚从最开始的恐惧到现在逐渐接受,甚至有时能平静地对他们诉说着自己的心情。

    方西只给乔凛虚打过一次电话,是告诉她福利院一日开放日活动的事,乔凛虚静静地听了很久,最后还是拒绝了方西的邀请。

    “乔乔,我能问问为什么吗?”方西在电话那头疑惑地问道。

    乔凛虚眨了眨眼,垂下了眼眸,“方西姐,我最近走不开……”

    方西沉默了下来,最后叹了口气,“好吧。那你最近还失眠吗?我给你开的褪黑素应该吃完了吧,还需要吗?”

    乔凛虚想起自己梦中一成不变的情景,摇摇头拒绝了,“不用了。”

    方西能听出来对方的声音很不正常,镜片后的那双眼睛微微眯起,“我听你声音有点虚弱,是最近生病了吗?”

    自己生病了吗?乔凛虚自己也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没什么大碍。”她又说道。

    “那你最近是在家吗?我来看看你好吗?”

    这一刻,乔凛虚原本僵直的视线又重新活络了起来,她忽然想起方西的另一个身份,对方是戚恪的家庭医生。

    和叶霄阑不同,方西可以出入这栋别墅。

    “好啊。”乔凛虚的声音变得轻快起来,“你能来给我做个体检吗?”

    方西笑道:“当然。”

    两人约好了时间,挂掉了电话。

    方西将手里的手机放下,抬眼看向自己面前的电脑屏幕,上面是一条又一条针对乔凛虚病历的说明和时间安排。

    可上面的日期却是还未发生的未来。

    第053章 拜访

    拜访

    乔凛虚和方西约好的事瞒不过戚恪, 掌握了乔凛虚全部动向的莉娅早就将两人约定好的时间一并汇报给了戚恪。

    戚恪对自己这个家庭医生有点印象但却不多。最开始方西不过就是最普通的负责她健康的家庭医生,后来乔凛虚告诉她方西是她小时候的邻居姐姐,戚恪那时才分了一些注意力到这个医生身上。

    因为有这层关系, 戚恪在得知两人会在别墅会面时,她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不重要的工作全部往后推,推不掉的则全都送到了别墅的书房内。

    戚恪在二楼书房里处理着紧急事务,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 她也没抬头只道:“进。”

    穿着干练严谨的莉娅推开书房的门, “戚总, 方医生到门口了。”没有戚恪允许, 方西是不能通过门口的保镖进屋的。

    戚恪的动作顿了顿, 放下手里的事务抬起了头, “她下来了吗?”这个她指的自然就是乔凛虚。

    “还没有去通知小姐。”

    戚恪站起身推开座椅,摘下鼻梁上的无框眼镜放回桌面, 吩咐道:“等我先见了人再通知她。”

    “好的。”莉娅微微颔首,替戚恪推开了书房的门。

    戚恪今天没去公司, 所以整个人穿着的十分随意, 针织外套搭配高领内搭下半身是一条长及脚踝的半身裙, 脚上还穿着一双毛绒拖鞋。即便如此, 她浑身的气质也是高不可攀让人无法企及。

    她紧了紧自己的针织外套, 一路走到了别墅外的院子里, 方西正被保镖拦下来等待着。

    听见脚步声, 方西还以为是乔凛虚来了,但一抬眼却看见了神色凛然的戚恪。

    “方医生, 好久不见。”

    方西听见她对自己打了声招呼,随后神色如常地冲对方点了点头, “戚总,能和我不见自然是最好的。”

    戚恪微微勾起嘴角,“您说得对。所以方医生今天来是……”

    如果对方是以医生的身份来为乔凛虚做普通的体检戚恪自然不会阻拦她进去,但对方如果是以t曾经邻居姐姐的身份来做客的,那戚恪可没时间招待对方。

    方西自然猜到了戚恪的意思,拎起手里的出诊箱说道:“我和乔乔约好在今天上门为她做一下简单的体检。”

    戚恪的视线落到出诊箱上,足足看了有好几秒然后才道:“方医生能力出众,公私还是分得更清楚一些的好。”她在不爽对方对乔凛虚的称呼。

    乔乔?真是什么人都敢和乔凛虚攀关系了。

    方西视线的余光瞥到了二楼的什么,然后看向戚恪说道:“我当然不如戚总,能公私分明到把自己这么多年的伙伴当做牺牲品踢出公司。”

    戚恪那双如墨般漆黑的眼眸中逐渐染上一层阴翳,“方医生大概是昏了头了,我想也不适合以后的医生工作了,请回吧。”一句话,她几乎就断送了方西以后的职业生涯,戚恪亲口辞退的人,顺益私立自然不敢再要。

    可就在这时,一直盯着戚恪看的方西却微微仰头看向了别墅二楼的方向,双眼微微弯起,脸上浮现出她来到别墅后露出的第一抹笑容。戚恪只听她说道:“乔乔,怎么站在阳台上,风大,快进去。”

    戚恪顿时扭头朝身后二楼看去,只穿了一件单薄T恤的乔凛虚正站在阳台上垂眸静静地看着她们,“嘘嘘……”戚恪仰望着对方,她不知道乔凛虚站在那儿听了多久。

    乔凛虚迎着秋日的寒风站在阳台上,风从四面八方灌进她的衣服里,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听见戚恪的声音,她也只是平和地移去一个视线然后又很快移开,她看向楼下对她露出笑容的方西,微微扯了扯嘴角,开口说道:“方西姐,你这么厉害,顺益有你是它的荣幸。”

    简单的一句话,保住了方西的饭碗。

    戚恪闭上了嘴,双手环抱在胸前,掩藏在臂膀下的手指在人看不见的地方死死地捏住了外套的一角。

    乔凛虚说完那句话,又淡淡地对着方西说道:“方西姐,让莉娅带你上来吧。”说完,转身离开了阳台。

    方西摆正视线,看向了站在自己对面脸色十分难看的戚恪,“戚总,我能进去了吗?”

    戚恪咬着牙关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微微侧身让出了一条路来。

    “多谢。”说完,方西快步越过戚恪直接走进了别墅。

    莉娅站在门口听见了外面的所有谈话,所以在看见自己的雇主同意了方西进门后,立马上前迎着对方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乔凛虚的卧室,不,应该说是乔凛虚和戚恪两人的卧室。

    方西在进门后,十分礼貌地朝莉娅道谢,然后利落地在对方面前关上了房门。

    两人在卧室里的小会客室坐下,直到房间里只剩下了乔凛虚和她两个人,她这才卸下了自己浑身的冷漠与疏离,十分心疼地看向乔凛虚,“乔乔,你是不是又瘦了?”

    乔凛虚弯了弯唇角,“没有瘦多少,我就是穿的比较少所以看起来比你们轻便一些。”

    方西看着她掩藏在双眸之下的疲惫,又问道:“那失眠呢?还是整晚整晚睡不着觉吗?”

    这个乔凛虚没办法撒谎,只好点了点头,“我就是最近和戚恪赌气呢,所以才失眠,不是什么大事。”

    方西也不戳穿她,“那还需要我给你开点褪黑素吗?”

    乔凛虚很快想起自己睡梦中出现的父母,神色闪躲地摇了摇头,“没事,不用了。我缓缓就好,没什么大碍的。”

    方西了然地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只是在沉默了片刻后,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你和戚恪,你们这是……”

    乔凛虚知道方西想说什么,抿抿唇淡淡地说道:“她把我关起来了。”

    方西眉头紧皱,“她这是犯法!你完全可以报警的!”

    乔凛虚没有说话,只是嘲弄地勾起嘴角,“方西姐,在我打完电话警察还没来之前戚恪或许就已经处理完这件事了。”

    燕京在古代那可是皇城,天子脚下随便丢个石头都能砸中了不起的大人物。那更别说此时此刻在燕京鼎鼎有名的戚家,想要拦截一次报警太简单不过了。

    方西沉默了下来,就连房间里的气氛都顿时低迷了很多。乔凛虚不愿意让她担心,于是又扯开了话题,聊起了她没来得及参加的福利院开放日活动。

    方西见她想知道,于是朝着乔凛虚神秘一笑,接着从出诊箱里拿出了一沓照片。

    “这是什么?”乔凛虚有些好奇。她还以为方西的出诊箱里真的装的是医疗器械。

    “这些照片都是开放日那天拍的,院长拍完洗出来准备贴在福利院里,不过我想带给你看看,所以就先要了过来。”

    乔凛虚认真地翻看着那一沓照片,照片里的小朋友们笑得都很开心,穿着相同服饰的义工们陪着福利院的小孩做活动玩游戏,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幸福的笑,乔凛虚甚至还在照片里看见了方西。

    她往后翻看着,只是越看越觉得有些疑惑,于是她指着一张照片上方西抱着的小女生问道:“方西姐你怎么一直抱着她,她怎么了吗?”

    方西看着她准备无误地挑出的那张照片,推了推眼镜掩藏了镜片下那双眼中的得逞。

    “她啊,这个孩子挺可怜的,她是最近被退养的小朋友。”

    “退养?为什么?”乔凛虚有些意外。

    方西解释道:“她父母是工地上的农民工,在工作的过程中因为意外坠楼了,两人当场就去世了,小孩没有家属监护人死亡,于是就送到了福利院,后来工地的老板知道这件事后就把她领养回家了,但小孩估计也是知道自己父母是因为在工地工作死的,就一直都怨恨着这个老板一家人。被领养回家后一直都很不安生,最近一次就是因为她在那一家人的饭里放了死老鼠的断肢残渣被发现了,所以就被退养了。”

    乔凛虚皱着眉听完,心里有些不适。

    方西嘴角勾起笑容,询问道:“觉得有些恶心吗?”

    乔凛虚回过神来,勉强应了一声。

    但方西闻言,却拉长了嗓音说道:“这样啊……”

    “不过我还挺佩服她的,小小年纪没有被仇人给的奢靡生活所迷惑,还能记得为父母报仇,很了不起呢。她要是做梦能梦见她父母,他们应该也很欣慰自己的女儿没有忘记他们的仇恨吧。”

    方西话音落下,房间里顿时沉寂了下来,寂静得连根针掉下去的声音都能听见。

    乔凛虚在听见她的话的那一刻,整个人就像是被冻住了一般动也不能动。

    她完美地将自己的身世安在了这个小女孩身上。

    她是被戚家所给的荣华富贵蒙蔽了双眼吗?

    她不知道。

    如果是她遭遇自己所遭遇的一切,她是不是也会做出同样的举动,是不是也会选择将死老鼠的断肢残渣放到戚家的饭菜里。

    是不是这样就能在睡梦中梦见欣慰的父母,而不是那沉默着的一脸冰冷望向她的父亲母亲。

    “乔乔?乔乔,你怎么了?”方西伸手拍了拍乔凛虚的肩膀,“被吓到了吗?”

    乔凛虚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我、我没事。”

    “我只是……有点糊涂了……”

    第054章 端倪

    端倪

    戚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翘着的二郎腿上摊开着一本财经杂志,但书里的内容却并没有吸引到她,她反而面无表情地望向楼梯尽头处,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方西对她有种莫名其妙的恶意,这是戚恪从雇佣对方以来就知道的事。不过她平时得罪的人多了, 这么点微不足道的恶意根本不会对她造成任何影响,所以戚恪从来没有管过。

    但今天,戚恪在和方西面对面的那一刻, 她能感觉到对方身上那股恶意在加重。

    她能肯定方西是因为乔凛虚的原因, 所以戚恪还是觉得有必要限制一下乔凛虚和方西以后的见面。

    戚恪抬手招来莉娅, “另外给嘘嘘找一名家庭医生, 没有我的吩咐禁止方西进入别墅。”

    莉娅十分恭敬地颔首, “好的戚总。需要明天就预约医生上门再为小姐检查一遍吗?”

    戚恪单手撑脸沉思两秒, 随后摇了摇头,“不用了, 明天就换人太明显了,她知道又要不高兴了。”

    “是。”

    戚恪合上自己腿上摊开的杂志, 站起身随手将其扔在了一旁, “一个半小时之后上去送客。”

    这是她忍耐的极t限了, 希望这位方医生不要不识好歹才好。

    “是。”

    戚恪起身上了楼, 只是在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她却停下了脚步, 方西的出现让她有些心烦意乱, 她现在确实没什么心思工作。

    愣了两秒, 戚恪松开书房的门把手转身又往楼梯走去,这一次她没有停下, 径直上了四楼,最终在一个装有密码锁的门口停下了脚步。

    指纹识别, 识别成功。

    戚恪推开门走了进去,然后关上了门,没有露出房间里的一丁点布置和摆设。

    御景苑的别墅一共四层,这个秘密房间就是位于第四层的一个角落,这是戚恪不允许任何人进入的地方,包括乔凛虚。

    房门落锁的声音在空荡的四楼显得格外明显,但好在位于三楼卧室里的小会客里没听见任何响动。

    被退养的小女孩的故事只是方西所讲的其中之一,在发现乔凛虚的神色有些恍惚后,她便又讲起了别的小朋友发生的趣事。

    乔凛虚不想让她担心,所以便强打起精神格外认真地听着方西所说的那些趣事。

    方西是个特别会讲故事的人,那些平淡普通的日常生活从她嘴里讲述出来,感觉都会额外带着一股幸福的味道。

    时间在方西所讲述的故事中流逝,很快两人便听见卧室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

    “小姐,是我。”莉娅的声音十分好分辨。

    乔凛虚对这个新来的管家喜欢不起来,于是和她说话时声音也冷冷的脸上看不见一丝笑意,“什么事?”

    “小姐,方医生该离开了。”莉娅没有丝毫掩饰地将送客的话说出口。

    会客室内乔凛虚脸色一怔,反倒是方西对此倒是接受良好,她仔细将照片一一收回来,见乔凛虚表情不忿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小声安慰道:“没事的,我下次还能再来。”

    乔凛虚垂下了眼眸,安静地点了点头。

    莉娅站在门口没听见会客室里的回应,思索片刻正想继续敲门,刚屈起手指自己面前的房门便从内而外彻底打开,方西拎着出诊箱站在她面前,而在方西身后,是神情阴翳的乔凛虚。

    莉娅很快调整好自己脸上的表情,微微笑着对方西说道:“方医生,我送您下去。”

    “麻烦了。”说完,方西便跟着莉娅下了楼。

    乔凛虚站在门口目送着方西的背影逐渐消失,好不容易活过来些的神情又逐渐萎靡下去,原本被她控制着刻意抛在脑后的故事又重新霸占了她的大脑,让她神色有些恍然。

    方西一路跟在莉娅身后往别墅外走,在走到别墅门口时莉娅却突然开口问道:“方医生,不知小姐的身体状况如何?”

    方西一怔,然后很快说道:“她身体状况还好,没什么大毛病,就是能多出门透透气就好了。”

    莉娅微微一笑,“没事就好,辛苦方医生了。”

    “不辛苦。”方西应道。

    两人之间又陷入了沉默,只是这一次忐忑的人却变成了方西。

    乔凛虚的情况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情况十分不好,但方西还是硬着头皮将乔凛虚的真实情况隐瞒了下来。她拿不准莉娅只是随口一问还是代表着戚恪在对此进行试探,试探她乔凛虚是不是有问题,又是不是需要另外再请一位医生来进行检查。

    这些疑惑方西都没有答案,她只能顶着满脑的的问题被强制性送离了别墅-

    夜幕黑沉,繁星缀满夜空。乔凛虚穿着一身单薄的睡裙站在阳台上,寒风呼啸着刮过她脸侧的碎发,显得她整个人十分羸弱。

    “嘘嘘。”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温热的身躯贴上乔凛虚的后背,她整个人被对方拥在了怀里,“时间不早了,我们睡觉吧。”

    乔凛虚听见这声音,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手指,然后被她攥在手里的东西发出了一阵声响。

    戚恪将下巴搭在乔凛虚的肩膀上,听见声音,好奇地伸手握住乔凛虚的手腕举至眼前,是一个药瓶。

    她很快猜到是谁给乔凛虚的,但还是温柔地问道:“这是什么?”

    乔凛虚静默了片刻,张嘴说道:“褪黑素,方医生给的。”

    “睡不好吗?”戚恪又问。

    “嗯。”

    “那过几天再找医生来看看吧。”戚恪这次没有询问,而是直接决定了这件事。

    乔凛虚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将手里的药瓶重新捏紧,然后被戚恪牵着回到了卧室内。

    两人躺回床上,乔凛虚侧躺着背对戚恪,而戚恪习惯性地从后背拥住乔凛虚,享受着这一刻诡异的旖旎。

    “嘘嘘,方医生说你该多出去走走。”戚恪闭着双眼,语气渐渐柔和,“燕宜湾的项目再过几天就要正式投入建设,我那时候就没那么忙了,我带你出去吃饭吧,有什么想吃的吗?”

    乔凛虚没有说话,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就在戚恪以为她是真的睡着的时候,她却忽然开口问道:“戚恪,你什么时候放我离开?”

    搭在人腰上的手臂一僵,而后是更使劲的将人禁锢在怀里,戚恪埋头进乔凛虚松软的发丝中,深深地嗅了嗅,“我离不开你的嘘嘘。”也不会放你离开。

    后半句话被戚恪咽回肚子里,只留下了那句宛如示弱般的话语。

    不过乔凛虚并不信,或许戚恪自己也不相信。

    这一次乔凛虚没有再回答任何的话,只是安安静静地闭上了双眼,任由袭来的困意将她裹挟至黑沉的梦魇中。

    日子照常的过,但照顾着乔凛虚日常起居的莉娅却十分敏锐地察觉到了乔凛虚的不对劲。

    吴阿姨看着从乔凛虚卧室回收回来的午餐餐盘,皱着眉说道:“莉娅管家,小姐最近是不是吃的越来越少了?”

    莉娅单手撑着下巴眉头微蹙,原本就深邃的眼眶让她整个人显得无比严肃,“嗯,今天吃的比昨天还要少。”

    吴阿姨是个十分老实的中年妇女,不知所措地说道:“那、那是因为我做的小姐不喜欢吃了吗?还是说小姐喜欢吃点别的?我可以重新给小姐做。”

    莉娅摇了摇头,沉思片刻抬眼看向吴阿姨,“不是你的原因,你还是按照菜谱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那就好那就好。”

    相比于吴阿姨的如释重负,莉娅则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吴阿姨很少见到乔凛虚,但她可每天都要见到对方。

    乔凛虚每天的生活十分乏味,早上起床后吃早餐,吃完早餐之后不是在书房看书就是在影音室看电影,而每当莉娅将午餐送上去的时候,她看见的几乎都是昏睡在沙发上的人影。

    她昏睡的时间有点太长了。

    莉娅沉思片刻,还是决定将这看似不怎么起眼的小事告诉戚恪。

    于是在戚恪下班回到家后,莉娅便先在客厅里将人拦了下来,“戚总。”

    戚恪将脱下的外套随手扔在沙发背上,她本想先上楼去见乔凛虚的,但在看见莉娅的神情时便停下了脚步,“有事?”

    莉娅点点头,将乔凛虚睡眠时间过长进食过少的事情大致讲了一下。戚恪闻言皱了皱眉,“我之前让你检查的褪黑素有问题吗?”

    莉娅摇摇头,“没有,但保险起见,我还是将瓶子里的褪黑素重新换掉了。”

    “原来的扔了吗?”

    “没有。”

    戚恪颔首,垂眸道:“约一下医生吧,就约在后天上午。”

    “好的。”

    安排好了事情,戚恪这才迈着步子往楼上走去。她没在影音室找到人,于是推开了卧室的门。

    今天的天气还算好,这会儿正好是太阳西沉的时候,漫天的晚霞散落下来,就像是为那躺在躺椅上的人披了件橙红的绸缎。

    戚恪放慢脚步走到对方身侧,看着人沉睡着的脸庞想起了莉娅和她说的事,心里的担忧逐渐弥漫上心头。

    她伸出手替乔凛虚拨开纷乱的碎发,轻声唤道:“嘘嘘,醒醒,该吃晚餐了。”

    乔凛虚觉浅,一丁点声音便能让她从沉睡中清醒,微微睁眼看见的便是那张熟悉的脸庞,“戚恪……”

    “嗯,是我。”戚恪上前揽着人的肩膀,“怎么睡了这么久,眼下还有黑眼圈?”

    乔凛虚没有回答她的疑惑,她只是迷迷糊糊的喃喃道:“怎么又看见你了……”

    “嗯?你说什么?”戚恪扶着人坐起来,并没有听清对方说了什么。

    乔t凛虚逐渐回神,视线逐渐聚焦,梦魇中的一切怪诞画面终于离她远去,世界在她眼前恢复了清明。

    于是她淡淡地应道:“没什么。”

    第055章 不喜欢

    不喜欢

    乔凛虚肉眼可见地变得安静死寂, 戚恪虽然表面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但她心里终究还是急了。

    于是在燕宜湾项目彻底走上正轨的第二天,她便自己放了个假, 早上一大早就起了床,钻进衣帽间捣鼓自己今日的造型, 顺便开始挑起乔凛虚今天要穿的衣物。

    等她彻底挑选好一切衣物、包包、配饰,她这才满意地又回到床上,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晚秋的气温已经开始转凉, 戚恪在外面呆了好一会儿, 浑身上下一股寒意。还没等乔凛虚从睡梦中反应过来, 戚恪便一把将温热的人揽进了自己怀里。

    失眠了一整晚刚睡着没多久的乔凛虚瞬间便被冰醒了, 大概是睡眠不足, 她整个人显得昏昏沉沉的。

    戚恪见她睁眼, 笑眯眯地在对方额头落下一吻,“是不是被我冻醒的?”

    乔凛虚没搭理她, 只是默默裹紧了手里攥着的被叫,声音有些喑哑地喃喃道:“好冷……”

    戚恪闻言, 这才松开对方, “嘘嘘, 醒了就起床吧, 吃了早饭我们就出门。今天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乔凛虚原本昏沉的脑袋因为“出门”两个字有了一瞬间的清明, 于是她从床上坐了起来, 原本裹在她肩膀上的被子因为她的动作滑落, 露出了她雪白圆润的肩头,上面凸出一块骨头, 让她看起来瘦得有些吓人。

    戚恪将她消瘦的身影看在眼里,越发觉得自己今天带对方出门是个好决定。她也清楚长时间把人软禁在别墅里不是什么好办法, 但她没有别的办法了,她只有这样才能将人留住。

    乔凛虚虽然精神头也没有好多少,但今天好歹是她被困在别墅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出门,所以连早饭都多吃了几口,看得莉娅和吴阿姨一阵欣慰。

    用过早饭后戚恪便带着人回到衣帽间换衣服,乔凛虚全程没有发表过任何意见,像个大型的洋娃娃被戚恪换装、造型,然后终于在临近中午的时候收拾好了一切,开车、出门。

    乔凛虚坐在红色保时捷上看着车窗外急速往后略去的景色时,终于让她有了出门的实感。

    今天天气不算太好,没有太阳但好在也没有乌云所以不太像要下雨的样子。乔凛虚安安静静地偏头看着车窗外,想了想还是伸手将车窗降了下来。

    呼啸而过的风砸在她的脸上,但她却并不觉得厌烦,甚至有种莫名的满足。她很久没有感受过车窗外的风了。

    “外面风太大了,小心吹感冒。”戚恪适时提醒到。

    乔凛虚嘴角细微的弧度消失不见,她垂下眼睫关上了车窗。

    戚恪没有发现她情绪的转变,她对乔凛虚的听话非常满意,背靠着椅背单手把持着方向盘,她悠闲地讲了一下今天一天的行程。

    “我们先去吃饭的地方,井仪她们已经在饭店等我们了,下午再带你去临台涧玩一圈,好不好?”

    戚恪等了半晌,没有等来另一个人的回答,于是偏过头看去,对方已经歪着脑袋靠在车窗上睡了过去。

    看着对方眼下化妆也遮不住的乌青,戚恪张了张嘴还是压下了自己想叫醒对方的念头。

    她看起来好累,而且睡觉的时间确实长的有点不太正常了。不过想起明天莉娅已经约好的医生,戚恪又渐渐放下心来。

    车厢内又恢复了安静,只是闭眼养神的乔凛虚没有再听见戚恪的说话声,思绪也逐渐沉入梦乡。

    半小时后,戚恪的车停在了浮光路327号门口,这就是她们今天中午聚餐的地方,燕京最大最有名的饭店——七园。

    七园原本不叫这个名字,是后来戚恪出生,戚老爷子戚戎山送给戚恪的诞生礼。七园也是戚恪和乔凛虚从小吃到大的饭店。

    戚恪今天就是特意带人来回忆一下童年的味道。

    七园今天的领班一早就接到了消息,这会儿正站在门口等待,刚看见戚恪从车上推门下来,连忙跑下楼梯将人迎接住,“小姐,乔小姐,古小姐和井小姐已经到了有一会儿了。”

    戚恪一手牵着乔凛虚一手随意地将车钥匙扔给门童,点了点头说道:“既然人到齐了就跟着上菜吧。”

    “好的。”说着,领班便侧身对着手里的对讲机讲了两句,然后才带着两人继续往里走。

    进了大堂,戚恪便主动说道:“行了,不用你们跟着了,我们自己过去就行。”

    “是。”领班点了点头这才没有继续跟着人走。

    临了进电梯之前,戚恪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看着上面显示的钱泽一的名字,戚恪微微皱起了眉头,然后抬头对乔凛虚说道:“嘘嘘,你先上去吧,包厢还是那个包厢,我接个电话就来。”

    乔凛虚颔首,然后迈步进了电梯。电梯内只有乔凛虚一个人,她脑子里莫名冒出了两个字“逃跑”,但仅仅只是片刻她便打消了自己的念头。

    只要她没有离开燕京,戚恪找到她仅仅只是时间问题。而她的身份证和护照都被戚恪收了起来,她走不掉。

    乔凛虚周身的氛围又变得阴暗低沉起来。

    电梯门打开,乔凛虚迈步跨进了走廊上,她还记得她们曾经光临的包厢,于是安安静静地垂着头朝着前方走去。

    只是还没走到包厢门口,她便在走廊上碰见了一个熟人。

    “乔凛虚?”一道女声在前方不远处响起。

    乔凛虚抬起头,一眼便看见了那位光鲜亮丽戴着墨镜和口罩的大明星白月。她懒得和对方搭话,于是便继续垂着头往前走,但在路过对方的时候,白月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乔大小姐,你别走啊。”白月单手摘掉了墨镜,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个明显有些狼狈的人。

    走廊上没有其他人,于是白月的胆子也大了起来,“乔大小姐,看来你过得不怎么好啊。”

    “松手。”乔凛虚的声音冰冷,像淬了冰一样让人感到不适。

    于是白月下意识地松开了手,但却横跨一步拦在了乔凛虚身前,乔凛虚挪一步她也挪一步,摆明了就是不让人过去。

    乔凛虚终于抬起了眼眸,那双无机质的浅褐色双瞳静静地盯着对方,“你想干什么?”

    白月再次环顾了一下四周,确认没有发现戚恪的身影,这才调笑般地上下打量了一眼乔凛虚,“戚家的童养媳,难怪乔小姐以前那么讨厌我呢,原来是因为我抢了你的结婚对象啊。”

    童养媳事件当初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虽然很快澄清辟谣,但白月却并不相信。她曾经以为乔凛虚就是喜欢戚恪所以才讨厌自己,接过没想到她居然还有个这么让人发笑的身份。

    童养媳,这个就该存在于封建社会的词语,没想到有一天会真正出现在现实生活中,实在是……丢人现眼。

    “我不是。”乔凛虚睁着眼平静地看向对方,然后往前垮了一步,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是。听清楚了吗?”

    白月被她那副模样吓了一跳,然后便是火从心底起,“你既然那么喜欢戚恪,承认你是童养媳又怎么了?!你怎么不是?你从小在戚家吃在戚家住,最后还喜欢上戚恪,就是你自己把你自己养成了戚恪的童养媳!”

    “住口!”乔凛虚颤动着身躯睁大双眼看向白月,就好像从对方嘴里听见了什么极其不可思议的话,她一把抓住白月的手腕,“你胡说!我不喜欢戚恪!我不喜欢戚恪!”她极力的否认,就好像是在向谁证明这件事。

    就在这时,白月的视线越过乔凛虚的肩膀,看向了她的身后,霎时间,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变得一片惨白。而抓住她的乔凛虚此时此刻嘴里还在喃喃地否认着白月的话。

    乔凛虚没有发现白月的异样,她整个身躯都在颤抖着,攥住白月手腕的那只手也越收越紧,她好像看见了。

    看见了站在白月身后,一如她的梦中那样冷脸看着她的父母,他们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死寂着一张脸注视着乔t凛虚。

    他们在怨她。

    白月的手腕传来的剧痛让她额角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然后她便看着从电梯里走出来的人正沉着脸一步步朝她走来,然后一把握在了乔凛虚的手背上。

    乔凛虚感受到了熟悉的触感,愣着一张脸缓缓仰起,戚恪黑得快滴出水的脸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嘘嘘,你刚才说什么?”戚恪几乎是咬着牙吐出这几个字。

    乔凛虚的脑海里深深地烙印下那五个字,于是她喃喃说道:“不喜欢……不喜欢戚恪……”

    白月倒吸一口冷气瞪大了双眼,她怎么也没想到乔凛虚居然敢在戚恪面前这样说。

    戚恪眼神如刀子一般刺向白月,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白月忙不叠挣脱乔凛虚的钳制,火速戴上墨镜和口罩离开了这条走廊。

    戚恪深吸口气,压下心底的怒火怒不可遏地询问道:“乔凛虚,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好好回答我,你刚才说什么?”

    乔凛虚像个失神的娃娃一般望着戚恪,她看向的明明是戚恪的双眸,但她在那双眼睛里看见的却是父母的身影,无声的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最后隐入鬓角。

    她的皮囊说道:

    “不喜欢戚恪。”

    第056章 确诊

    确诊

    七园二楼包厢外的走廊上一片死寂。戚恪耳边所有嘈杂的声音都在乔凛虚说出那句话后彻底湮灭, 她脑子里回响着的是让她振聋发聩的那句话。

    戚恪好像心中有个什么东西碎了一般,任凭她如何想将其复原,都只不过是徒劳无功。

    按理说能说出那句话的乔凛虚不应该再有任何悲伤的情绪, 可此刻被戚恪强制站在她面前的乔凛虚却像是生生被拔除了一切希望那般,死寂、绝望。

    明明是从她嘴里说出的话, 到头来接受不了的居然也是她。

    井仪和古一瑾刚走出包厢门看见的便是这一幕,戚恪双目通红地单手捏着乔凛虚的肩膀,乔凛虚脸上则挂满了泪水, 满脸绝望。

    两人心中一惊, 连忙走上前去想把两人分开, “戚恪, 你干什么呢?!”井仪扶着乔凛虚的肩膀往后撤, 古一瑾则拽着戚恪的手臂将人往后拉。

    井仪转头看向乔凛虚, 刚想询问她有没有什么大碍,但在看见乔凛虚脸色的那一刻, 她整个人都怔在了当场。

    她确实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位了,但也不过是短短几个月的时间, 一个人的变化怎么会如此之大。

    曾经的乔凛虚虽然沉默寡言不爱说话一副敏感自卑的模样, 但却远远不及此刻的狼狈。她太瘦了, 瘦的几乎脸颧骨都突出了一些。这种瘦对于戚恪这种每天都在见她的人来说好像并不明显, 但随井仪这个几个月之前才见过的人来说则是相当大的变化。

    而且乔凛虚不仅瘦, 整个人脸精气神都几乎快要被耗光了, 眼下的乌青就是最好的证明。

    井仪到嘴边的询问说不出口了, 反而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戚恪,“你怎么虐待她了?她怎么成这样了?”

    戚恪一哽, 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古一瑾见戚恪脸色也不好,连忙岔开话题问道:“你们俩怎么回事?怎么在走廊上吵起来了?”

    戚恪闻言, 脸色顿时又沉了下来,她脑子里又响起了乔凛虚方才说过的话,她挣开古一瑾的手,看着表情失控的乔凛虚便觉得气恼,咬牙说道:“乔凛虚,话是你自己说的,你现在又装出这副模样来给谁看?”

    乔凛虚的视线缓缓落回到她身上,在看见戚恪脸的那一刻,她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汹涌密集。

    戚恪刚往前迈一步想说点什么,下一秒,乔凛虚便浑身一软,瘫了下去。

    “哎,哎!”井仪扶着对方肩膀的手赶紧用劲接住对方。

    戚恪脸色一变立马上前将人揽到了自己怀里,“乔凛虚!嘘嘘!嘘嘘你醒醒!”

    回答她的只有一片死寂-

    乔凛虚站在乌黑粘稠的水洼里,没过脚踝的水洼冰凉刺骨让人十分不适。周围十分安静,于是水滴砸到水面的声音就变得十分清晰。

    如此诡异的地方乔凛虚却一脸的平静,她的脸色平静地如一潭死水,只是盯着前方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在水洼的另一端,两道身影出现在了那里,是乔墨和徐林娇。

    父母的出现并没有让乔凛虚的脸色有任何的变化,她静静地注视着她的父亲和母亲,片刻后她看见了他们和平时不一样的表情。

    他们一如往常的神色冰冷,但此刻乔凛虚却看得分明,两人的嘴角都微微扬起了一丝的弧度。

    可乔凛虚并不高兴,那双浅褐色的眸子里聚满了泪水,她只是轻轻一眨眼,两行泪珠便从她脸上划过。

    他们满意了。

    她说她不喜欢戚恪后,他们满意了。她胸腔中那颗跳动着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记得戚恪在听见她说完那句话后的表情,震惊、茫然还有让人难以接受的不可置信。

    “爸爸、妈妈……”乔凛虚好似被海浪般汹涌的委屈所淹没,只能像个孩子一样祈求着父母的救援。

    但很可惜,她已经没有父母了,自然也不会有人来救她。

    原本没过脚踝的黑水开始涨潮,小腿、腰部、胸口直至最后彻底淹没过她的头顶,而她的父母高高地站在水面上,低头俯视着已经被完全淹没的她,不为所动。

    “妈妈、妈妈——”

    “妈妈!”窒息的紧绷感让乔凛虚猛地睁开了双眼,一入眼看见的便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她瞳孔震颤,下意识地蜷缩起了身体想要躲避,但戚恪却不知道从哪儿蹿了出来一把握住了她冰凉的手掌。

    “嘘嘘,你终于醒了。你没事吧?有没有哪儿不舒服?”戚恪一脸担忧地问道。

    戚恪的双手干燥温暖,让乔凛虚十分舒适,但她在看见戚恪那张脸的时候还是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然后很快偏移视线不再看她。

    乔凛虚下意识的举动让戚恪顿时僵在了原地,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做什么。

    好在一旁身穿白大褂,脖颈上挂着一个听诊器的男医生上前一步,“戚总,我先给乔小姐做一下大概的检查。”他就是莉娅原本预约的医生 ,但因为乔凛虚出了突发情况,他已经在别墅里守了一整夜了。

    不止是他,包括另一边握着乔凛虚手的戚恪也已经足足守了一夜,半点没合眼。

    乔凛虚昨天在七园包厢外的走廊上晕倒之后,七园的驻店医生立马对其进行了检查,很快便得出结论,乔凛虚是因为情绪起伏太大,在精神压力的冲击下这才晕了过去。

    在七园做完检查后,戚恪又立马带着人回了别墅,莉娅早就接到了她的电话,别墅里最好了一切的准备,包括原本预约在第二天的医生都被保镖从医院里直接带了过来。

    医生姓温,也是顺益私立里的医生,只不过他就要比方西的资历更深医术也更高一些。

    温医生抬手示意了一下自己身后的两名护士,三人开始迅速地为乔凛虚做着检查。

    温医生用手电测试了一下乔凛虚的瞳孔反应,然后又举起两根手指仔细询问,“乔小姐能看清这是几吗?”

    乔凛虚看了两眼,而后撇开了视线闭口不言。

    温医生察觉到她的抗拒,也不再多问,待两名护士那边结束后,这才看向戚恪,示意她到外面去说。

    戚恪看着温医生的脸色逐渐凝重,心里一个咯噔,连藏在袖口下的手指都开始轻颤起来。

    两人来到卧室外,温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看向戚恪时表情带上了一丝严谨,“戚总,乔小姐的身体状况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有些营养不良和贫血,这也是她晕倒的其中一个原因,最重要的还是她精神压力过大导致的失眠问题。”

    原本听着医生前面的话还松一口气的戚恪愣了愣,问道:“失眠?但她有在吃褪黑素,难道没用吗?”

    “褪黑素?能把药给我看看吗?”

    戚恪点头立马吩咐莉娅,莉娅也很快将乔凛虚的褪黑素拿过来,并且还带上了被她调包的方西给的那些。

    “这是瓶子里原本的褪黑素,已经让人查过,没有问题,但保险起见,我还是把瓶子里的换了。”莉娅说着,将散装的褪黑素和瓶装的一并交给了温医生。

    温医生打开瓶子往里看愣了两秒,而后看向戚恪,“戚总,瓶子里的褪黑素没有被服用过。”他能大致看出数量,这数量根本不对。t

    “没吃?”莉娅怔愣地看向戚恪,然后恍然大悟一般,“戚总,难怪小姐每天白天都和没睡醒一样一直昏睡,她晚上失眠没吃药睡不着,所以才会在白天补觉。”

    温医生闻言眉头皱的更紧了,一脸严肃地看向戚恪,“戚总,我觉得您有必要为乔小姐安排一个全面的心理健康检查。我怀疑她患有抑郁症,而且程度比较严重。”

    戚恪宛如被当头棒喝一般怔在了原地,抿了抿红唇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反而是莉娅在听见温医生的话后,立马看向戚恪,得到了她准许后立马道,“我马上去安排。”说完,连忙转身下了楼。

    “抑郁症?为…为什么会得抑郁症?”戚恪百思不得其解。

    温医生也不是专业的,只能大致解释道:“患病的因素有很多,比如周边环境的影响、和身边人的社交还有自己的一种思维方式,这些都有可能导致患上抑郁症。但我不是专业的,我也没办法彻底下定论,所以还是尽快给乔小姐安排一次心理咨询比较好。”

    莉娅的动作十分迅速,一个小时后,一辆出租车停在了别墅门口,片刻后一个身穿米色风衣的女人从出租车上下了车,莉娅连忙上前将人带进别墅。

    女人手里拎着一个手提包,在上楼匆匆和戚恪打了声招呼后便走进了主卧,护士全部退出,主卧里很快便只剩下这个女人和乔凛虚。

    这场心理咨询整整持续了四个小时,卧室门外也仅剩下戚恪还在等待答案。

    四小时后,一脸倦容的心理医生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门,手里捏着一叠报告单。

    戚恪连忙看向对方,期待着医生的答案。

    “患者乔凛虚,初步诊断结果为中度抑郁伴随癔症性精神症状。”

    第057章 旧友

    旧友

    深秋的冷风自通风窗呼呼地灌进别墅里, 只穿了一件单薄T恤的戚恪被吹得打了个寒颤,又或许她不是被冷的,而是被心理医生的诊断结果给吓到了。

    “戚总, 乔小姐的诊断结果只是我初步的判断,更准确的判断还要等我再和乔小姐接触几天才行。还有乔小姐的失眠, 需要服用安眠药进行干预了,不然会给她的身体造成很大的负担。”

    戚恪恍惚地点了点头,“我让人跟你去拿药。”说完抬手示意身旁的莉娅, 然后便下意识地想要推开卧室门走进去。

    但心理医生却伸手横在了戚恪面前, “戚总, 乔小姐和我对话完之后很疲惫, 我出来之她就已经睡着了, 现在还请您别进去打扰她了。”

    戚恪握住门把的手又僵住, 最后在心理医生视线的注视下,缓缓放开, 说话的嗓音已经哑到不行,“知道了。”

    “莉娅让司机送叶医生离开, 我想自己静静。”

    莉娅微微欠身朝叶苒伸出手, “叶医生请。”

    叶苒面无表情地看了戚恪几秒, 最后收敛视线迈步离开。当她走到院子里时, 司机已经在那里等着她了, 握住把手拉开车门, 在委身坐进去之前, 叶苒扭过头看了看站在院子门口的两位保镖,然后才坐进了车里。

    戚恪静静地站在卧室外, 整层楼除了她再没有旁人,她靠在墙壁上, 整个人像是顿时失去了力气一般渐渐滑坐在地上,双腿屈起手臂搭在膝头,低下头缓缓将头埋进臂弯里,杂乱无章的思绪在她大脑中翻滚。

    她不知道乔凛虚为什么会患上抑郁症,也不知道她自己是否在无意中推动了这一切。明明乔凛虚只是食欲不佳、明明只是有些失眠,现在一切怎么会变成这样……

    戚恪回答不了自己,也没有办法说服自己这件事和自己完全没有关系,于是愧疚如汹涌的海浪朝她袭来,几乎将她淹到窒息。

    可她不能有事,她还要配合乔凛虚的治疗,她还要让乔凛虚彻底好起来-

    乔凛虚第一次知道自己可能是生病了是那天在七园的走廊上看见了父母的影子,那是她第一次在梦境以外的地方看见他们,于是乔凛虚便知道自己大概是真的生病了。

    所以在卧室里看见那位陌生的穿着一件米白色风衣的女人走进卧室的时候,她就猜到对方大概是她的心理医生。

    乔凛虚想要配合治疗,但她的大脑却又懒散地抗拒着。

    后来对方具体怎么给她做了诊断乔凛虚已经忘记了,她只记得对方和她聊了很久,自己偶尔会回答一两句,但更多地时间只是沉默地听着。

    对方在临走之前告诉了自己她的名字,她说她叫叶苒,希望下次还能和她一起聊天。

    乔凛虚很困了,只是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然后便继续沉睡了过去。

    从那天起,叶苒成了别墅的常客,好像上班打卡一样准时准点的来又准时准点的离开。

    乔凛虚对她的到来没有抗拒,她觉得偶尔能和别墅以外的人聊聊天也是很不错的,至少对现在的她来说是很不错的。

    这天早上,叶苒又准时坐着戚家司机的车来到了别墅,她一进门便看向旁边的莉娅,“小乔起了吗?”

    莉娅微微颔首,端过一份简单的早餐递给她,说道:“开始服用安眠药之后小姐失眠的情况好了很多,只不过每晚还是会被惊醒,然后在戚总的安抚下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至于惊醒的原因,她们一概不知。这也是叶苒认为的乔凛虚心里的病灶所在。

    叶苒接过莉娅手里的餐盘,沉思片刻后回过神来点点头,“行,我知道了,那我就先去给她送早餐了。”

    “麻烦您了,叶医生。”

    叶苒闻言只是冲她笑了笑,然后径直上了楼。

    乔凛虚靠在床头,削瘦的小脸苍白的毫无血色,她偏着头出神地看着窗外翻飞的树叶,直到卧室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她这才回过神来,“请进。”

    叶苒端着早餐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小乔,吃早餐了。”

    乔凛虚的嘴角久违地勾起了一点弧度,“叶医生你来了。”

    “这是莉娅为你准备的早餐,你趁热吃了吧。”叶苒说着将餐盘放在了床头柜上,然后拎起自己手里的包,神神秘秘地说道:“你猜我还给你带了什么?”

    乔凛虚双手捧着牛奶杯,一边喝着一边摇头。

    叶苒弯着眉眼将包里一条包装精致的巧克力拿了出来,“是你之前很喜欢的巧克力。”

    乔凛虚微微睁大了双眼,眼里溢出些真实的笑意,“不是说没有了吗?”

    “我有个亲戚在国外,我让她帮我买了很多 ,她前几天正好回国,就全给我送来了。”叶苒将巧克力放到乔凛虚身前的被子上,“老规矩,每天吃完药之后只能吃一小块。”

    乔凛虚闻言失笑,“叶医生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就算不吃巧克力我也会乖乖吃药的。”

    “是是是,你最乖了。”乔凛虚确实是叶苒从业以来见过的最为配合的患者,但也是心防最坚固的患者。

    那场导致乔凛虚患病的噩梦,叶苒始终没有办法了解。

    这时,乔凛虚放在枕头下的手机响了起来,叶苒替她接过手里的杯子,她这才腾出手去接电话。

    陌生号码。

    乔凛虚疑惑地接起电话,“喂,请问是哪位?”

    对面显然一愣,随后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乔乔姐,你不记得我了吗?真是太让人伤心了。”说着还假模假式地呜呜哭了起来。

    着熟悉的声音让乔凛虚迅速陷入回忆里,然后恍然大悟一般睁大了双眼,“小蔚!你回国了?!”

    对面快速止住哭声,又笑了起来,“是啊,我回国看看我爸妈顺便来吃你欠我的那顿饭呢。”

    乔凛虚笑着刚想答应,然后又想起了什么有些无措地看向旁边的叶苒。电话里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叶苒也断断续续的听见了她们的谈话,她朝乔凛虚点了点头示意她答应下来。

    乔凛虚咬着嘴唇有些纠结,她不清楚戚恪会不会让她出门。自从知道她生病后,别墅里的保镖已经从两个增加到了四个,全都是戚恪调来“保护”乔凛虚安全的。

    “放心。”叶苒无声地说道。她知道乔凛虚在担心什么,于是又动了动嘴唇道:“我来解决。”

    乔凛虚长时间没有说话,电话对面又传来了公冶蔚疑惑的声音,“乔乔姐?还在吗?信号不好?”

    乔凛虚得到了叶苒的保证,抿抿唇对着电话那头的公冶蔚说道:“小蔚,那你今天有空吗?我请你吃饭啊。”

    “哈哈哈当然有空,我就是有t空才给你打的电话啊,我没打扰到你吧?”

    “没有。”乔凛虚笑着摇摇头,“那吃饭的地点我待会儿微信发你。”

    “行,那我不打扰你了,挂了。”

    “好,拜拜。”

    挂了电话,乔凛虚才有些担忧地看向叶苒,“叶医生,我真的可以出门吗?”

    “相信我,你能出门的。”说着叶苒站起身,“我现在去给戚总打电话,你呢就好好准备一下和朋友的见面吧。”

    看着乔凛虚进了衣帽间挑选衣物,叶苒这才收起笑脸拿着手机走出了卧室。

    拨给戚恪的电话很快就通了,“喂,叶医生?是嘘嘘又出什么事了吗?”

    “戚总,我之前给您提过的意见您考虑的怎么样了?”叶苒神色冰冷,再没有了在卧室里时那副平易近人温柔和煦的模样。

    戚恪闻言沉默了片刻,然后才回答道:“叶医生,关于撤掉保镖的问题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共识了,他们的存在不是为了监视还是什么,他们只是用来保护嘘嘘的。”

    叶苒知道和她说不通,于是又说道:“好,这个问题我不再和您争辩,但今天我要带乔小姐出门,她的病本来就不适合一直被关在屋子里。”

    戚恪没有说话,思索了片刻才知道叶苒真正的目的是在后面这件事上,她叹了口气,“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

    “您说。”

    在叶苒打电话期间乔凛虚早就已经换好了衣服,静静地坐在床边等待着属于她的宣判。她低头看向自己穿着白色袜子的脚,久久不曾错目,不知在想些什么。

    没过多久,叶苒重新推开卧室门走了进来,神情雀跃,“走吧!”

    乔凛虚双眼顿时亮了起来,穿好鞋子便跟着叶苒下了楼。等她走到别墅门口,看着已经坐上另一辆车的保镖,才顿时明白事情为什么会进展的如此顺利。

    叶苒看着愣在原地的乔凛虚,皱着眉有些愧疚地说道:“抱歉小乔……但这是戚总同意你出门的条件。”

    出门可以,但必须带上保镖。

    乔凛虚回过神来,嘴角微微扬起,“没事的叶医生,能不在她的陪同下出门已经很好了。”这个“她”指的便是戚恪。

    叶苒看着明显情绪有些低落的乔凛虚钻进她的车里,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才坐进了驾驶座。拧动车钥匙踩下油门,叶苒开着车驶离别墅,而那辆坐了保镖的黑色大众便紧紧跟在她们身后。

    乔凛虚预订的吃饭的地方在裕丰台,距离别墅大概有一小时多一点的车程。一路上叶苒想尽办法地转移话题,终于是在抵达裕丰台之前,又重新调动起了乔凛虚的情绪。

    车稳稳当当地停在裕丰台门口,叶苒和乔凛虚一并踏进这家在燕京鼎鼎有名的饭店,那群保镖被勒令远远跟在她们身后不能靠的太近。

    于是当乔凛虚推开包厢门的时候,便一眼看见了早就已经到了的公冶蔚和她那头标志性的微卷狼尾。

    而站在她身后的叶苒则瞪大了双眼,错愕地喊道:“公冶蔚?”

    包厢里的人一抬头,表情也十分愕然,“呃,表、表姐?”

    第058章 曾经

    曾经

    按照常理来说, 叶苒在陪着乔凛虚走到包厢门口就该离开了,但她怎么都没想到坐在包厢里面那个居然会是公冶蔚。

    乔凛虚十分意外地看向两人,歪了歪头, “叶医生你和小蔚认识吗?”

    叶苒点了点头,也觉得十分巧合, 直勾勾地看向坐在里面一脸尴像是干坏事被抓包的公冶蔚,“我说你这丫头怎么刚一回国就往燕京跑,我还以为你真是来给我送巧克力的, 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公冶蔚十分尴尬地轻咳一声, 嘀咕道:“表姐, 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叶苒挑挑眉, 看先乔凛虚, “小乔那今天不介意我和你们一起吃顿饭吧?”

    乔凛虚虽然不知道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但还是笑着点了点头,十分乐意, “当然不介意,那咱们快进去坐。”

    公冶蔚就算再不乐意她表姐来横插一脚, 这会儿都没办法拒绝了, 只能暗自为自己摸一把辛酸泪。

    “那还是正是给小乔介绍一下。”叶苒拿起桌上的茶水给乔凛虚倒了一杯, “公冶蔚, 我表妹, 今天给你那个巧克力就是她从M国给我带回来的。”

    公冶蔚百无聊赖地戳着自己面前的茶杯等着叶苒给她倒水, “巧克力?你不是说你要给你一个患者的吗?”说完, 她的动作便顿住了。

    包厢内也因此安静了一瞬。

    乔凛虚笑了笑,倒是觉得无所谓, 于是开口解围道:“叶医生就是我的心理医生,我就是那个患者。”

    乔凛虚说了, 公冶蔚这才敢抬眼看向对方仔细地打量着,太瘦了,相比于在郊外马路上见到对方的那晚,乔凛虚简直瘦过头了。

    “你怎么突然瘦了这么多,太瘦对身体健康有威胁的。”公冶蔚看向乔凛虚的眼神中带着散不去的担忧。

    “现在有在好好吃饭了,别担心很快就会长回来的。”

    公冶蔚点点头,但视线却朝着她表姐的方向看去,师徒得到一个真正的答案。

    然后她便看见叶苒,十分轻微地摇了摇头。

    公冶蔚交叉相握的手指骤然收紧,不过很快调理好了自己的情绪,神色泰然地扯开话题聊起了别的事情。

    她性格很好,情商也很高,不管是乔凛虚还是叶苒很快被她聊起的话题给勾起了兴趣,就连平时变得很少开口的乔凛虚也十分开怀地多聊了几句。

    期间乔凛虚起身去洗手间,叶苒这才有机会询问起两人认识的契机。公冶蔚三言两句地将那次在马路上救了乔凛虚的事说了出来,听完叶苒就皱着眉沉默了下来,她自然能猜到公冶蔚嘴里那个人就是戚恪。

    “姐,你是不是也觉得乔乔姐那个女朋友不太好。”公冶蔚说着撇撇嘴,“大晚上把人家一个女孩子扔在马路上,也亏她做得出来。”

    说着,她又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姐,乔乔姐怎么成你的病人了?她的病严重吗?”

    叶苒白了她一眼,“这是我病人的隐私,你问这么多干嘛。”

    公冶蔚揉揉鼻尖,“我这不是担心她吗,我之前在国外遇见她的时候她的情况好像还挺好的,人也没有这么瘦,现在真的瘦了好多,早知道我就早点回国了。”

    叶苒闻言,双眼微眯狐疑地看向公冶蔚,她的担心好像有点过界了,“小蔚,你告诉我,你之前提到过的说自己在国外遇见的那个crush,不会就是小乔吧?”

    公冶蔚有些尴尬地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反驳,只是说道:“哎呀,我都说了不算什么crush,只是当时在国外很久没有看见过长得这么漂亮的华人面孔,而且就那晚相处下来,真的觉得她的性格很不错。”

    她没有否认自己的欣赏,但想起那个长得十分艳丽的女人又十分无奈地耸了耸肩,“但很可惜她已经有女朋友了。”

    “还说不是crush,我看你这次特意来燕京也是为了她的吧,而且今天就简单的吃个饭你打扮的像个花孔雀一样,说你没别的心思,谁信啊。”

    公冶蔚看着叶苒上下打量着她的视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穿搭,哪儿像花孔雀了,明明就是很正常的穿搭啊!

    不过还没等她开口反驳,包厢门便被推开,去上厕所的乔凛虚回来了,跟在她身后的是推着餐车来上菜的服务员。

    裕丰台算是燕京数一数二的饭店,里面的菜就连戚恪也赞不绝口。

    乔凛虚坐回位置上,笑眯眯地开口和公冶蔚介绍着这家饭店。三人边吃边聊,倒也是过得十分融洽。

    乔凛虚浑身也像是被注入了松弛剂一样,整个人周身紧绷的情绪逐渐被缓解。这顿饭大概是她住进别墅以后吃过的最轻松的一顿饭。

    叶苒夹了一筷子糖醋排骨,但因为没夹稳直接滚落到了桌面上,公冶蔚连忙起身伸手去够被放在一旁的餐巾纸。

    乔凛虚看着她伸长的手腕上出现的那块手表,有些意外地问道:“小蔚,这块手表是我当时送你那块吗?”

    公冶蔚用手指将餐巾纸盒勾起递给叶苒,然后看了看从自己袖口露出的那块表,笑着应道:“对啊,我觉得乔乔姐挑的这块表很好看,所以一直都戴着呢。”

    自己送t出去的礼物有被认真对待,不管是谁都会由衷地感到开心,包括乔凛虚。

    “你喜欢就好。”说着乔凛虚抿起唇笑了笑。

    叶苒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妹妹或许会对乔凛虚的治疗有帮助。不过她没有当场提出这个可能,而是在心里暗暗的计划着什么。

    用过午餐后,乔凛虚便想着再尽一尽东道主的职责,带公冶蔚去哪儿玩一玩。公冶蔚对此自然是乐见其成的,她这趟来燕京本来主要就是为了找乔凛虚玩的。

    三人并排着走出裕丰台的大门,乔凛虚却在门口看见了一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

    她顿时便愣在了台阶上,叶苒和公冶蔚走了两步才发现她没有跟上,回头看去,只见乔凛虚一脸僵硬地看向前方。

    叶苒:“小乔?你怎么了?”

    回答她的不是乔凛虚,而是身后传来的一道冰冷的女声,“嘘嘘,我来接你回家。”

    叶苒脸色一变,立马回头望去。戚恪穿着一身黑色的呢子大衣搭配着黑色的过膝长靴,及腰的长卷发披散在身后,那双黝黑的眸子里满是阴鸷。

    戚恪没有想到叶苒会带乔凛虚出来见公冶蔚,这个当初在国外帮过乔凛虚的留学生。而更让她没想到的是,她方才坐在车里透过车窗看见的乔凛虚脸上散发出的活跃和快乐。

    她不可避免地重新回忆起乔凛虚曾经在七园包厢外走廊上所说的那句话,那句话像是重新化作一把刀再次扎进了戚恪的心里。

    “原来是公冶小姐回国了,好久不见。”戚恪上前一步,十分官方地朝着公冶蔚伸出了右手。

    公冶蔚低头看了眼她的右手,随后轻笑一声伸出右手回握住对方,“戚小姐,好久不见。”说完她便想抽回手,但却发现戚恪死死地握着她的手,抓得连指节都泛白了。

    “戚小姐?”

    戚恪死死盯着公冶蔚手腕上戴着的那块表,她完全不能理解这块表为什么会出现在公冶蔚手上,她扯起嘴角咬牙切齿地问道:“公冶小姐,嘘嘘送你的这块表你还戴着?”她在试探,试探公冶蔚这块表的真实来历。

    公冶蔚皱着眉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她的回答和刚才在包厢内回答乔凛虚的话一样,“对,我觉得乔乔姐挑的这块表很好看,所以一直都戴着。”

    戚恪闻言,整个人周身的气场顿时降至冰点,名为嫉妒的火焰在她身体里肆意翻腾。原来当初嘘嘘挑的这块表就是要送给公冶蔚的,她说她这么久都没有收到这块表,还以为是嘘嘘忘了,现在来看,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

    戚恪抬起头,目光穿过人群看向站在阶梯上的乔凛虚,片刻后她收回了视线转身拉开了车门,在坐进车里之前她背对着叶苒说道:“看情况你们大概还有安排,我就不打扰了,四点之前把嘘嘘送回别墅里。”说完便坐进了车里,砰一声带上了车门。

    直到黑色的迈巴赫消失在了三人的视线里,叶苒和公冶蔚这才回过神来,对视一眼转头看向身后的乔凛虚。

    乔凛虚还是站在那里,从看着戚恪出现再直到戚恪离开,她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但整个人的情绪却肉眼可见的急转直下。

    她整个人站在风里,瘦弱的身躯好像一点儿都经不起风吹,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卷进风里被带离这个世界。

    她在看见戚恪身影的瞬间,从心底涌现的是无数的恐惧,但眼睁睁看着戚恪转身的那一刻,她的一切情绪都一并被抽离了。

    戚恪牵动着她的情绪,她也影响着戚恪的情绪。

    靠坐在椅背上的戚恪紧闭着双眼,满脑子都是那天在七园的情景,这么多天过去了,她以为她能忘掉,但直达这一刻,她才发现她的记忆是如此的清晰,她记得乔凛虚在说出那句话时的一切表情和眼神。

    “李叔,去井仪的酒吧。”戚恪闭着眼淡淡地说道。

    李叔应了一声,看着后视镜里戚恪疲倦的面容,还是暗暗叹了口气。

    井仪在燕京酒吧一条街挑了个铺面开了个拉吧,前几天开业戚恪在担心乔凛虚的病情所以就没来得及去,现在不用接人回家了,自然就有空过去了。

    因为还没到酒吧正是开始营业的时间,所以门口几乎没什么人,但酒吧门口守门的是井仪家里的保镖,所以还认得她,便直接放人进去了。

    酒吧的经理也认得戚恪,连忙迎了上来,“戚总,老板在三楼休息室休息,您看是您上去找还是我上去通知一下?”

    “你忙吧,我上去就行。”

    “哎,好的。”

    说完,戚恪便走上楼梯,一步步往三楼去,推开休息室门的时候,井仪正在穿衣服,吊带睡裙松松垮垮地挂在她身上,栗色的卷发乱七八糟地顶在她头上,看见门口的戚恪时还十分意外,“你怎么来了?”

    “陪我喝点。”说着,戚恪便走进了休息室里,直奔一旁的矮柜,矮柜上还有井仪没喝完的洋酒。

    井仪见她情绪不好,也没继续换衣服了,连忙凑到了戚恪身边,“怎么了?一副情场失意的模样。”

    戚恪一仰头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哑着嗓子说道:“乔凛虚,好像真的不喜欢我了。”

    那天在七园井仪和古一瑾都是后面才从包厢里出来的,所以并没有听见乔凛虚那字字泣血的话,所以井仪这冷不丁地听见戚恪这么一说,还真没怎么回过神来。

    她平时虽然不太能理解戚恪的有些做法,比如把人软禁在家里,但好闺蜜嘛,就是她去吃屎你也要夸她吃得好的,再加上井仪事知道乔凛虚有多喜欢戚恪的,所以现在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了片刻,井仪皱着眉,问道:“小七,你还记不记得我们高二那年跨年的时候,我们都在对着新年蛋糕许愿,你还记得乔凛虚许了什么愿吗?”

    戚恪皱着眉,疑惑地看向她,“那么久的事情了,我怎么可能还记得。”

    井仪笑了笑,“那你肯定也忘记自己说了什么。”

    “那是我第一次清楚的知道乔凛虚是喜欢你的,因为她说‘戚恪,我喜欢你,希望你也能喜欢我’。”

    戚恪端着酒杯的手顿在了半空,“然、然后呢?”

    这一刻,她以为远去的记忆重新复苏,她想起来了。

    她记得自己说了什么。

    她说:“新年愿望为什么要许一些永远不会实现的事呢?”

    好像就是从那一年开始,乔凛虚外放的情绪开始内敛,“我喜欢你”这四个字,再也没有从她嘴里再说出来过。

    第059章 猜测

    猜测

    乔凛虚被送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左右了, 距离戚恪给叶苒下达的四点把人送回去的死命令已经过去四个小时。

    她原以为到家的时候会和叶苒一起迎接戚恪的怒火的,但当她走进家门时,才从莉娅那儿得知, 戚恪还没有回来过。

    她送走了叶苒然后独自一人回到了卧室。

    在得知戚恪还没回家的消息时,她表面上和叶苒一样是松了口气的表情, 但在她不可言说的心底,还是泛起了一丝异样的情绪。

    戚恪是在生她的气吗?为什么呢?

    乔凛虚没有答案。

    不过她也不为难自己,得不到答案的问题就没有必要多想, 就像她曾在心底询问自己那样, 是不是还喜欢戚恪?那些说出口的话是不是只是为了让自己好受一点?

    这些问题她通通没有答案。

    这天之后, 戚恪好像便开始有意无意地躲避起乔凛虚。公司在拿下燕宜湾这个项目后, 今年最后一个季度的工作便已经算是超额完成, 戚恪就算再忙也不可能每天都忙到早出晚归的地步。

    算起来, 乔凛虚已经有很多天没有见过她了。

    不仅如此,叶苒似乎还得到了戚恪的什么命令, 那天之后便有了随意将乔凛虚带出别墅的资格,虽然身后依旧会跟着一车保镖。

    刚开始乔凛虚还能打起精神和叶苒出门, 但在几天之后她便开始倦怠了。

    叶苒作为她的心理医生, 自然能察觉到这件事, 于是今天的出行计划便直接取消了, 在早上进行了惯例的面诊过后, 叶苒便离开了别墅, 开着车径直往戚氏集团大楼去了。

    她一路通畅地踏t进电梯直奔十四楼, 总裁办的钱泽一在看见她时连忙迎了上去。

    “叶医生,戚总正在开视频会议, 您先在接待室稍微等等吧。”

    叶苒颔首,跟着钱泽一来到了接待室坐下, 这一等就是半小时。

    半小时后,叶苒听见接待室外面传来了一阵吵闹声,打开门往外看去。

    钱泽一正在和一个男人理论着,男人气势汹汹脸上带着一股不可遏制的怒火,站在总裁办门口大吼着,“戚恪!你凭什么把我调去子公司!我是你哥哥!你有没有一点尊重过我!戚氏不是你的一言堂!”

    “二少,戚总正在开会,现在真的是没时间见你,您在这儿闹起不了任何作用的。”钱泽一带着其他几个男同事苦哈哈地拦着戚守不让人踏进总裁办一步。

    这是戚恪的命令,他们也只有遵守。

    “放开我!你们居然敢拦我,你们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谁?!”戚守本就不是很高,身躯也并不结实,这会儿被三四个男性一并阻拦着,他还真的一步都踏不进总裁办。

    很快,戚恪办公室的门被拉开,戚恪阴鸷的面容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她站在门口高高在上地睥睨着前方丑态尽显的戚守,“钱泽一,放开他。”

    苦逼钱秘这才无奈后退,戚守立马推开他们,阔步往戚恪面前走去,一副看起来就要动手的模样。

    “你再往前一步,我就立马下文件,把你调去非洲。”戚恪冷冷地注视着戚守,脸上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戚守立马顿住了脚步,他知道戚恪绝对干得出来这件事,他张嘴还想骂对方,但身后却猛然冲出几个穿着制服的保安,一边一个钳制住了他的身体。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

    两个保安充耳不闻,静待戚恪的指示。

    “把他丢出去,以后不许他踏进戚氏一步。”说完戚恪这才转头看向站在接待室门口看热闹的叶苒,“叶医生。”

    叶苒挑眉,走上前跟着戚恪进了办公室,门一关彻底听不见外面的喧闹和戚守的叫骂。

    “让你见笑了。”戚恪给叶苒倒了杯温水,然后才在沙发上坐下。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理解。”说着,叶苒耸耸肩,然后才正了正神色提起今天的正事,“小乔的情况没有继续恶化,但也没有好转。她今天拒绝了我外出的提议。”

    “她……不是一直很希望能出门吗?”戚恪还记得那天在裕丰台门口见到乔凛虚时她的眼神,那几乎是刻在骨子里的恐惧。乔凛虚害怕她。

    所以戚恪才从那天起开始躲避乔凛虚,减少了一切能和对方见面的机会,不过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之一。

    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乔凛虚了。在回忆起当初自己新年的那个回答之后。

    “我认为她不是渴望出门,而是渴望从您身边离开。”叶苒十分直白地提出了戚恪故意不去想的事实。

    戚恪不愿接受乔凛虚有离开的她的想法。

    “和我出门只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玩过两天之后她就腻了。我试图想找出她想离开你的原因,可我没有成功。”说着,叶苒从包里拿出了一份资料递到了戚恪面前,“但我从她嘴里知道了一个人——方西。这是我拜托莉娅帮忙调查的资料,上面显示她的父母曾经也是当初那场车祸的受害者,当场死亡。这件事您应该知道吧?”

    戚恪颔首,“知道,让她入职顺益私立医院做我的家庭医生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件事,这是戚家欠她的。”

    “那你知道方西在国外留学期间还辅修的心理治疗专业吗?而且成绩还十分不错。”说着,叶苒将那份资料里的其中一张抽了出来放到了最上面。

    “虽然做出这个假设十分荒唐,但据小乔所说,当初能做出离职这个决定,就是这个方西说过的话鼓舞了她。”叶苒神情严肃,“我想你有必要注意一下方西的动向。”

    戚恪皱起了眉,她从未将目光放到这个人身上过,“这件事我会着手安排的。”

    而与此同时,被保安架着扔出戚氏大门的戚守被气得双眼童工,仿佛下一秒就要喷火,“你们这些蠢货居然敢这样对我!我要把你们全都开除了!”

    两个保安对视一眼,“二少抱歉,我们都是听戚总的命令行事的。”说完,两个保安转身就离开了,半点没有把戚守这个二少爷放在眼里。

    戚守怒火中烧,还想冲上去骂几句,但余光却瞥见大门口走出来一个女人,模样十分眼熟。

    戚守转过头,那双狐狸眼定定地注视着抱着箱子从大门口走出来的女性,脑海里开始疯狂回忆这个人究竟是谁。

    忽然,戚守灵光一闪。

    他想起来了!他见过这张脸!

    就在戚恪这个死丫头的秘密画室里!那些画上的女人和眼前这个女人的脸几乎一模一样!

    戚守连忙拿出手机远远对着那个女人拍了张照片,然后迅速让人去查对方的资料。随后戚守勾起唇角冷笑一声。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戚恪你想把我调去非洲,那也得看看你这后院着火还来不来得及管我了。

    戚恪在老宅有一个上锁的房间是不允许任何人进入的,这是戚家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后来戚恪和乔凛虚搬出去住后,那个房间也全部原封不动地搬到了她们那栋别墅里。

    戚守虽然不知道现在别墅里的那个房间里有些什么,但他却知道曾经在老宅的那个房间里有些什么。

    那个房间其实就是一个画室,里面摆满了画布和画架。戚守曾经透过窗户看见过里面的样子,那一幅幅画布上所画的不正是眼前这个女人的脸吗。

    呵,搞了半天,原来这个女人才是戚恪求而不得的白月光,那住在他家那个便宜妹妹又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呢?

    戚守可太期待乔凛虚知道这件事时的表情了。他理了理自己的衣领,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戚氏大楼,他今天所遭受的屈辱他总有一天会讨回来的。

    戚守回到家,还没等他在沙发上把屁股坐热,他让人调查的结果就已经发到了他的邮箱里。

    “禾桉……”戚守往下滑动着剩余的资料,在看着对方已经申请到了国外大学的offer甚至账户里还莫名其妙多出了一笔钱时,他脸上的笑意几乎是压都压不下去了。

    打钱的这个理财基金账户戚守简直熟的不能再熟了,他们戚家的孩子手里的钱有一部分几乎都在这个理财基金里,这已经足以证明戚恪打算把她这个白月光送出国读书了吧,甚至还帮对方申请到了国外学校的offer。

    能做到这种程度,他这个妹妹还真是爱这个白月光啊。

    戚守笑着退出邮箱,转而翻找起了自己的通讯录,然后拨通了乔凛虚的电话。

    乔凛虚很快接通了电话,“喂,二少?”

    戚守靠坐在沙发上,翘着腿一副胜券在握的姿势,“小乔啊,怎么叫的这么见外。”

    “好歹我们还一起生活过那么长的时间,你合该叫我一声二哥的。唉,都是戚恪这丫头把你给带坏了。”

    乔凛虚皱着眉,拿下手机看了看上面的备注几秒,确实是戚守的名字,她没有认错,但为什么对方说出口的话她却感觉像是吃错药了一样呢?

    “要和我叙旧吗?”乔凛虚十分直白地问道。

    戚守弯起那双狐狸眼,“叙叙旧也不错,不过二哥今天是特意打电话来提醒你的。”

    “什么?”

    “你也知道我这个妹妹什么都好,就是私生活不太检点,你平时一定要多担待啊。”

    “到底什么事,不说我挂了。”

    “等等!”戚守咬咬牙,“乔凛虚,你既然这么不识好歹,那我也没必要替你着想了。禾桉这个名字,你听说过吗?”

    乔凛虚原本要挂断电话的手指顿时僵在了半空中,她不知道戚守是从哪儿知道的禾桉,“你什么意思?”

    戚守听她毫不知情的语气,顿时笑了起来,“你要是不知道,二哥就把这t份资料发你。不过你可千万别被戚恪发现了,毕竟这可是戚恪的白月光啊。”

    乔凛虚听得满头问号,“什么白月光?”

    “你知道戚恪在家里有个房间是不许任何人进去的吧,我曾经看过一眼,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是一个简单的画室,但那画室里面画布上画的人,可就是这个禾桉。我曾经以为戚恪画的是你,现在看来倒是我眼拙了。所以禾桉不是戚恪的白月光谁是?”

    “你要是不信,自己拿着禾桉的照片进去看看。说不定能有些意外的发现呢。”戚守晃悠着腿十分悠闲的模样,“祝你好运,我的好妹妹。”

    听着手机听筒里传来的嘟声,乔凛虚才缓缓放下手机。她并不在意什么白月光不白月光,她只在意戚守说曾经在那间画室里看见过禾桉的画像……

    她很清楚禾桉曾经和戚恪没有半点交际,所以戚守看见的画布上的那个人绝不可能是禾桉。

    如果不可能是禾桉,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那画像上的人,是一个和禾桉长得十分相像的人,像到连戚守都认错了……

    第060章 画室

    画室

    莉娅和往常一样端着午餐来到乔凛虚卧室门口, 敲了两声后却丝毫没有听见里面的人传来的声音。

    她疑惑地皱起眉头,继续敲门,还一边喊道:“小姐?小姐, 你在房间吗?”

    直到她叫了好几声,才听见卧室内传来乔凛虚说话的声音, “进来吧。”

    莉娅松了口气,推开卧室门走了进去,一走进卧室她便看见了坐在阳台躺椅上的乔凛虚, 她以为乔凛虚刚刚是睡着了所以没听见她的声音, 但当她走近一看, 对方脸上哪儿有半点睡意。

    “小姐, 最近天气转凉, 可别在阳台上睡着了, 不然得被风吹感冒了。”莉娅推来旁边的矮桌,一边摆放着手里的餐食一边絮叨着。

    乔凛虚大腿上搭着一张毛茸茸的毯子, 就算偶尔有凉风吹过,她也没觉得有多冷淡对于莉娅的提醒, 她还是点了点头, 一副十分乖巧的模样。

    听是听了, 至于做不做就全看乔凛虚的心情。

    莉娅也不是太过唠叨的人, 叮嘱了几句就没有再多说了, 将午餐给人布置好, 她便转身准备离开。

    但乔凛虚却开口叫住了她。“莉娅。”

    “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乔凛虚遥遥望着阳台外面的丛生的绿植, 语气平淡地问道:“你有让人去四楼打扫过那个上锁的房间吗?”

    莉娅摇头,语气踌躇, “那个房间戚总特意交代过任何人都不准进去,所以也就没有进去打扫过。”

    乔凛虚从躺椅上撑起身子坐好, 转头看向站在自己斜后方的莉娅,那双碧蓝色的眼眸里满是疑惑。

    “你觉得那个房间里面会是什么东西呢?”乔凛虚望着她的双眼,轻声询问道。

    莉娅皱了皱眉,有些为难,“我也不清楚,应该是戚总很宝贵的东西吧。”

    乔凛虚不置可否,又悠悠地转回头躺回了躺椅上,半点没有要用餐的意思。

    “小姐,饭菜您趁热吃,我先出去了。”说完莉娅安安静静地退出了卧室。

    乔凛虚抱着毯子望向阳台外面,嘴里喃喃说道:“都不知道啊……那去看看就一切都清楚了。”

    ……

    莉娅下了楼,恰巧客厅的座机便响了起来,她三两步上前接通,电话里传来了戚恪的声音。

    “喂,戚总。”

    “嗯。”戚恪有些疲倦地揉了揉额角,“小姐今天情况还好吗?”这么多天以来,戚恪每天都会打两个电话回家询问乔凛虚的近况,虽然她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乔凛虚,但她心里担心。

    “我刚给小姐送了午餐,小姐没什么异常。”说着莉娅又想起了乔凛虚问她的关于四楼那个房间的事,想了想还是补充说道,“不过,小姐今天问了我一个很奇怪的问题。她问我有没有让人去四楼打扫您上锁的那个房间,还问我房间里会是什么东西。”

    戚恪越听越不对劲,听到最后额角也不揉了,顿时一脸惊恐地站起了身,双目圆睁,语气十分焦急,“你确定她是问的上锁的那个房间?是不是你听错了?”

    莉娅没想到戚恪的反应会这么大,但她还是秉持着自己的工作水准,波澜不惊地回答道:“是的戚总,我能肯定小姐说的就是您禁止我们去的那个房间。”

    下一秒,戚恪啪一声挂掉了电话,急匆匆拿起衣架上挂着的外套就往外走,即便房间上有锁,但她还是下意识地惊慌失措了起来,房间里的东西是绝对不能被乔凛虚看见的。

    别墅区距离戚氏并不远,再加上中午路上也没什么人,所以不堵车的戚恪十几分钟便一路开进了别墅下面的地下车库。

    她一走进别墅,莉娅便一脸惊讶地迎了上来,“戚总,您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她人呢?”戚恪没时间和她废话。

    “小姐还在卧室里。”

    话音刚落,戚恪便抓着楼梯扶手一步跨了两个台阶直冲上楼,当她一把推开卧室门的时候,乔凛虚正端着一小碗汤一口一口地喝着,神思恍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听见了门口的动静,乔凛虚缓缓转过头来,看见了逆着光站在门口的戚恪,她偏了偏头淡淡道:“喝吗?”

    戚恪下意识地摇头,然后她又听乔凛虚说:“那你能帮我把他们端走吗?我有点困了。”说着将手里的碗放到了矮桌上往前推了推。

    “好……好。”戚恪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喑哑,她还没有做好见乔凛虚的准备。

    乔凛虚闻言,揭开毛毯站了起来,身上单薄的一件睡裙让她被冷风吹得打了个寒颤,仰头看向阳台外阴沉的天,声音变得又轻又浅,“要下雨了啊。”

    说完便不再搭理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戚恪,回到卧室里掀开被子钻了进去。她要好好补个觉才行,晚上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戚恪看着躺回床上没了动静的乔凛虚,莫名心里松了口气,愣了两秒还是走上前端走了矮桌上的餐盘,看着几乎没有被动过的餐食,戚恪微微蹙起了眉头。饭菜都没动过,应该就喝了一小碗汤。

    她有心说点什么关心乔凛虚,但看着缩在被子里安静下来的乔凛虚,踌躇半晌还是离开了卧室。

    站在走廊上,戚恪想了想还是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喂,你明天找人来把四楼的那个房间里的东西全搬走。”

    电话那头的人诗人恭敬,“好的戚总,东西还需要避着乔小姐搬吗?”

    戚恪仰头呼出一口气,卷翘的睫毛在眼下落下一片阴影,“她明天不在家,你动作快点。”

    “是。”-

    这年秋天最后一场雨在下午两点左右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天空阴沉看不见半点阳光,雨也越下越大。

    因为这场大雨,戚恪也没有再回公司,而是让钱泽一将剩下的工作都发到她邮箱里,她这个下午就在家办公了。

    工作处理的差不多了,戚恪这才起身走到了书房的窗户旁边,点燃了一根烟夹在两指之间。

    乔凛虚那句话在她脑海里经久不息日日回响,她以为她会很快想通,但不是的,只要见乔凛虚一次,那句不喜欢就会在她脑海里变得更加深刻。

    她不愿意面对这个事实,所以她选择了逃避。

    也就直到此刻,她还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乔凛虚。

    不过好在乔凛虚并不习惯在餐厅用餐,所以晚餐都是莉娅准备好之后送到她卧室里去的,戚恪也不会在晚餐的时候看见她。

    夜幕降临,窗外的大雨依旧不停歇的下着,乔凛虚的卧室里没有开灯,她一个人穿着单薄的睡裙安安静静地站在窗户边,耳边是大雨坠落砸向地面的声音。

    钟表指针的刻度一分一秒地变化着,直到整栋别墅彻底安静下来,乔凛虚这才偏过头看向了墙壁上的挂钟。

    十二点已经过了。

    乔凛虚松开抱着双臂的手,静静地站在黑暗中,然后她动了。她光着脚转身朝着卧室门口走去。

    裸露的双脚踏在木地板上,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她像个幽灵一样,凭借着自己的记忆,摸黑一步步朝着四楼走去。

    双眼适应了黑暗之后便能在黑暗中勉强视物,她的动作相较于刚开始快了一点。当她一步步踏上楼梯抵达t四楼的那一刻,天空划过一道闪电,闷雷在她耳边炸响。

    乔凛虚被突如其来的雷声吓了一跳,脚上动作一个不小心便踢到了楼梯旁的护栏,她没忍住发出了一声短促的痛呼声。

    乔凛虚咬着嘴唇将剩下的声音咽进了肚子里。

    但她没想到的是,这道闷雷声还吵醒了别墅里另一件卧室里的人。

    乔凛虚站在原地缓了缓,才从那钻心的疼痛中回过神来。她单手扶着墙壁,一步步往前走去,直到走到了那间被禁止所有人进入的房间门口。

    电子锁闪动着绿色的光,乔凛虚伸手在面板上拂过,输入密码的数字面板出现在她面前。

    乔凛虚沉默半晌,熟练地输入了戚恪的生日,错误。

    她转念想了想,抬手输入了贺念姝的生日。

    “滴——”,声音响起,面前神秘的房间门打开了。

    伸手将门彻底推开,天空再次划过一道闪电,闪电的光透过房间里的窗户照亮了整个房间一瞬的时间。

    那一瞬间,乔凛虚看见了房间里堆放的无数画布和画架。而比视觉更先察觉到的是嗅觉,空气里松木油的气味很浓很浓。

    乔凛虚抬脚跨进了房间,在墙边找到了房间里灯的开关。下一秒,这个禁止人进入的房间终于揭开了神秘的面纱,里面所有的一切在乔凛虚面前无处遁形,通通展现在了她眼前。

    房间里摆满了画,对方在墙边的画被防尘布遮住,但在房间中间的画架上,有一副已经完成的画,画上的女人十分眼熟。

    浅褐色的瞳孔、乌黑油亮的长发还有鼻梁侧边那一颗引人注目的痣。

    这是贺念姝,是戚恪的母亲。

    可乔凛虚在看见这幅画全貌的瞬间便怔愣在了原地,因为那张脸之下的身体是那么的眼熟。

    浅绿色的吊带长裙,脖颈间坠着的单翼项链还有右手手臂内侧的那道伤疤。

    乔凛虚颤抖着指尖附上了自己的右手臂,然后在内侧摸到了一点点凸起的部分。

    这是……谁的身体。

    一个莫大的荒唐的念头顿时裹挟了乔凛虚的大脑,鼻尖涌起的酸涩让她的泪水迅速充斥她的眼眶,下一秒,泪珠如断线一般从她眼眶内坠落。

    乔凛虚身形微微晃动着,她迈着步子向前走去,拽住前边那些防尘布的边角,一把将其扯下。

    更多的画布映入她的眼帘,熟悉的脸,熟悉的身体……

    “荒唐……”摆在眼前的事实如一座大山压下,压得乔凛虚几乎喘不过气,她彻底承受不住打击,双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大张着嘴无声的哀嚎,泪如泉涌。

    直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戚恪颤抖的声音在乔凛虚身后响起,“嘘……嘘嘘……”

    乔凛虚挂着满脸的泪水回过头满脸绝望,她抬起手臂指着那些展露在人前的画布,一字一句地问道:“戚恪,那些,是什么?”

    “为什么是我的身体顶着贺阿姨的脸?”

    “你是通过我来怀念贺阿姨吗?”乔凛虚的质问一句比一句大声,到最后几乎是扯着嗓子嘶吼道,“你和我上床的时候、你在抚摸我这具身体的时候,究竟在想着谁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