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婚纱檀幽一件也没挑中,店长和sales鞠躬看着她们离开,俱都有些担心是不是她们哪里做得不好。

    兰镜鲤出了店门后,愣愣地往另一边走,却被檀幽叫住。

    “去哪里?”

    “回公司宿舍啊,”兰镜鲤语带疑惑,“姐姐,怎么了吗?”

    檀幽故意嗔怪她一眼,“不想和我回去?”

    兰镜鲤眼睛发亮,犹豫说道:“啊,我以为今天不是周六,所以……”

    “今天破例,”檀幽语气温柔,神情却是疏冷的。

    兰镜鲤听出女人话里的愉悦,仿佛是一种嘉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嘉奖自己顺着她的心意,令她开心,于是她纡尊降贵地邀请自己共赴极乐。

    劳斯莱斯幻影的后座,檀幽望着兰镜鲤,突然开口问道:

    “鲤鲤的生日是哪天?”

    明白檀幽要给自己惊喜,兰镜鲤很难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内心兵荒马乱,还要装模作样地演出淡定。

    “姐姐是想给我过生日?”

    檀幽乌黑的眼眸深邃,看穿兰镜鲤此刻的伪装,只觉得这种很乖很好哄的小孩,真是有意思极了。

    “嗯。”

    “我的生日……我不知道,”兰镜鲤略显迟疑,漂亮干净的眉眼有几分无所适从。

    其实,她不知道自己的生日具体是哪天,父亲去世后,妈妈带着她从这个城市搬到那个城市,在颠沛流离中忘记了生日是哪一天。

    “身份证上写着你生日是六月,”檀幽淡然地点破,“你不喜欢?”

    兰镜鲤明亮的眼睛里顿时盈满星光,“我不喜欢,我喜欢……冬天。”

    她一厢情愿希望自己生在冬天,安静的冬天,明亮的炉火,安心守侯的家,有永不落幕的温暖。

    “那要不要把生日定在每年的冬至,”檀幽眸光流转,微妙地笑了。

    “这样也可以吗?”

    “当然可以,只有你和我知道,”女人妩媚地撩开长发,声音清冷却嗲,“每年冬至一起过生日。”

    突然幸福成这样真让人害怕,可兰镜鲤下定决心要守护好这样的幸福。

    让她第一次尝试着相信,好日子不会过完,

    “姐姐,那我们冬至那天,可以一起吃小布丁吗?”

    “好,那生日蛋糕还吃吗?”

    “吃。”

    “鲤鲤,这么有仪式感啊?”

    兰镜鲤不好意思地笑,忽然记起和檀幽的第一次见面,明明下午买下了她的画,请过她吃小布丁。

    却在晚上再见面时假装不认识,意兴阑珊地讲:

    “说了你的名字,我们才算认识。”

    有仪式感的人应该是檀幽才对。

    下了车,檀幽似乎兴致很高,没有立刻回房休息。

    而是带着兰镜鲤在熏然欲醉的庭院里散步,正好看见院中一株树,不待兰镜鲤问,檀幽便轻声介绍:

    “洋蒲桃,果香带一点玫瑰味,五月是它的果期。”

    “好吃吗?”

    “等果子熟了一起吃,你就知道了。”

    “那我们明年五月一起摘果子,一起吃。”

    山风似雾如霭,檀幽在树下停住,忽然转身捻着兰镜鲤的唇,眼神迷离在风中,仰面的样子像极了索吻。

    “姐姐?”兰镜鲤乖巧站着任由檀幽要做什么。

    女人又靠近了一点,距离忽远忽近,低低说了一声好。

    这种心照不宣的约定,似乎比亲吻更能点燃两人之间的暧.昧。

    但檀幽及时制止了这样濒临失控的情事,轻盈优雅地取来抑制剂服下。

    或许是因为兰镜鲤代替药物已久的关系,药物比以往更有效一些,那种磨人的、难以启齿的欲望很快散去。

    她会找到兰镜鲤与抑制剂之间最合适的平衡。

    仗着服药后的平静期,檀幽坐进兰镜鲤怀里,有一搭没一搭挑弄着对方的耳尖,红唇湿润,神情疏离。

    “好了,去睡吧,我还有工作要处理。”

    **

    初春燎烈,万物皆被唤醒。

    以至于舒苏下车时,被深山别墅四周山花烂漫掩映的景象深深折服。

    她借了檀幽的钱,虽说是常事,几个亿在檀幽那儿也只是洒洒水的零花钱,但她还是很有心地送了礼物过来。

    一株她在拍卖会拍下的牡丹。

    说是檀幽受不了风,两人的会面就约在一处半开放式的二层阳台,视野开阔,目之所及处尽是疏阔草木,皆是游离纵性之感。

    “舒小姐,要喝什么?”佣人上前礼貌询问。

    眼见檀幽在暖气充足的室内也裹着羊毛绒毯,面色苍白慵懒,舒苏不自觉连说话声音都放低。

    “火焰威士忌,加冰。告诉你一个消息,我堂妹舒澜明年就要研究生毕业回来了,你最好留点心,当时她跟在你后面,追你追得可紧。”

    府邸庭院里的雪看上去是滟银色的,素冷清雅的女人疑惑地望向舒苏,漆黑眼眸皎然如月。

    “你表妹舒澜……”

    舒苏有一种看好戏的表情,“对啊,她在家天天念着你,迷你迷得很,你的电影她全都看了不下三十遍,年年给你准备生日礼物。我都要嫉妒了。”

    “是谁?”

    听到檀幽的问题,舒苏差点儿被酒给呛死,“不是你,算了……算了,谁又能入你的眼,除了这些植物。”

    “这株老桩牡丹,应该有百年以上了,”檀幽浅浅饮着杯中温水,清绝眉目在融融风雪与晨光中美得不可思议,“园艺栽培难度很高,我会亲自护理。”

    舒苏看着火焰威士忌里的冰块,“真这么厉害吗?我拍下来的时候,听他们吹得天花乱坠,没太在意,果然在这方面我一直有眼无珠。”

    “国色难寻,你下次来大概能看见它开花了。”

    “你大学不是主修的哲学吗?怎么后面非要换成植物学?”舒苏还记得檀幽在大学校园的河畔念书散步的美好景象。

    当时引得一众学弟学妹学长学姐,日夜蹲守,想送早饭送绝版书送高珠送翡翠,想投其所好,求人家看自己一眼,结果檀幽一如既往“目中无人”。

    到后来还固执转去读植物学,几乎住在实验室里,偶尔到野外采集标本也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女人像是想到了什么,神情复杂而遥远,“植物学自有它的乐趣。”

    舒苏欲言又止,压下想问的问题,继续说道:

    “我觉得,你当初就不该放弃植物学,一路读博当个大学老师不也很好嘛,做什么回来争抢家业,又累又无聊。”

    檀幽垂眸笑了笑,“我不想要,不意味着别人可以拿走。”

    舒苏颔了颔首,想到最近听到的传言,直接地问:

    “我听说你最近包了个小情人?”

    “算是,还没玩尽兴。”

    听到檀幽亲口承认,舒苏感觉刚喝下去的火焰威士忌在胃里剧烈烧了起来。

    什么情况?

    她只是随口一问,并不当真,竟然引得檀幽本人盖章认定。

    不是,檀幽是什么人。

    冷淡的、病弱的、古板无趣的、不喝酒不抽烟不娱乐,弹古琴习书法,像个出家修道的隐士的檀幽,真的包.养情人?

    她这几年在国外当真是孤陋寡闻,不知道好友转了性子。

    “等等,”舒苏强作冷静地问,“以你的性格,为什么不是结婚,而是什么包.养?”

    女人丰润嫣红的唇瓣轻轻开合,笑容凉薄,好似有种不得已而为之的冷淡。

    “她太好了,我也没那么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