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chapter61愿意 楚星野比……
楚星野比对着地图, 慢吞吞地寻找着医院的出口。
这家医院的装修风格很独特,区别于简洁明亮的公立医院,这家私立医院装潢颇有几分全息未来的味道,来来往往的医护人员穿着量体裁衣的时髦制服, 走道边的磁吸悬浮的吸尘器、服务中心的vr讲解台以及工作人员人手一只的三折平板让人眼花缭乱。
有没有更高效不好说, 但肯定花了更多钱。
这个世道就是这样的,钱只会流向不缺钱的人, 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没有用并不重要, 但展现自家傲人盈利能力很重要。
在第三次看见一模一样的全息广告时,楚星野意识到自己迷路了。
他想过直接找个工作人员问路, 但想了想,这是家和三大财团尤合作的私人医院, 还是不太信得过这里的人。
闻暨白肯定在找他,谁知道这里的人带路会不会带着带着就把他带到闻暨白面前。
楚星野鬼打墙了太多次, 干脆找了个隐蔽的角落休息一下, 他在一张长椅上坐下, 拧开可乐, 打算好好放松一下自己的大脑。
他再次想起了司哲雅对自己的邀约。
那个金库,去还是不去呢?
楚星野从口袋中掏出一枚硬币, 决定让老天爷替他做决定。
正面就是去,背面就是不去。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把硬币从右手指尖弹出,静候结果。
嗯?
不对。
我币呢?
楚星野双手空空,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只成年男性的手,手指并拢合着,看不清攥了什么。
视线继续上移, 看见了闻暨白放大的脸。
那张雕塑般俊美的脸骤然放大,锋利的眉眼裹挟着怒意冲进楚星野的视线。
楚星野下意识地向后挪,直到脊背贴上冰凉的墙壁,才意识到自己逃无可逃。
“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楚星野努力板起脸,语气不善。
他知道闻暨白是来找自己算账的,便决定先发制人。
没有用的话,给闻暨白的血压增增压也不错。
闻暨白鼻腔间发出闷哼,似乎并没有把楚星野的话放在眼里,他直起身子,因为过于高大,直接挡住了大半灯光,楚星野一下子陷入阴影之中,而他攥着硬币的手自然垂在身体两侧,没有一点物归原主的意思。
“你看起来还挺悠闲的。”
闻暨白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
楚星野不说话,扮演着自闭小孩。
“你是故意的吗?”
闻暨白又问,但语气中没有多少疑惑。
“故意什么?”
楚星野是真诚地在疑惑。
闻暨白一只手撑在墙上,他宽肩窄腰,这下完全挡住光亮,强势地占据了楚星野的全部视线。
而楚星野,选择低头看自己的脚尖。
他听见头顶传来声音:
“二十分钟了,你还没离开,一个劲地在医院里闲逛,是故意的吗?想让我亲自来找你?”?
你什么意思?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只是路痴。
真是要比你们这些诡计多端的死同性恋吓死了哈。
楚星野两手一摊,说:
“你误会了。”
“让开,我现在要回宿舍。”
说着,他伸手要去推闻暨白的身体,对方却下意识紧绷身体,向后一退,避开了他的手。
“说话就说话,别靠近我。”闻暨白的语气依旧是冷冷的,但仔细听来却有几分别扭,只见他把脑袋别过去,不让楚星野直视他的眼睛,却将自己红透的耳根露了出来,更加狼狈。“这也是你的手段之一吗?”
瞎说,他这人明明很真诚。
是你们太复杂了。
楚星野无语地缩回身子。
“你知道司哲雅把你当成什么吗……?还一个劲凑上去。”闻暨白又开始自言自语了,他的眼睛隐在深邃的眼眶中,长长的睫毛扫下来,像把精巧的小刷子,“笨死了。”
楚星野自动过滤了没有意义的部分,疑惑道:
“当成什么?”
这会儿,轮到闻暨白沉默了。
闻暨白抿了抿唇,看得出他想说点什么,但耳朵不和时宜地烧了起来,话又咽回了喉咙里。
良久,他吐出来几个字:
“司哲雅说,”
“他十几年前就认识你了。”
楚星野心中疑窦丛生。
司哲雅,白家,一个个都像是和他渊源不浅的样子。
天可怜见的,他到底为什么会和这些天龙人有牵扯。
……爸,是因为你吗?
楚星野不敢再细想了。
他又觉得闻暨白很奇怪,但又没兴趣了解他的内心,将身一扭,从对方胳膊的缝隙中钻出去。
等闻暨白反应过来时,他的身下已然空空如也。
他这时才发现,楚星野的身量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小。
是不是,只有用自己的手去好好丈量一番,才能精准无误。
……一个男孩子,怎么生得这么纤瘦。
太过分了。
闻暨白转过身去,伸出手,淡淡道:
“你不想看看这枚硬币是正面还是反面吗?”
楚星野的脚步顿住,转身面对着他,笑道:
“无所谓啊。”
“我扔它呢,只是为了一件有点纠结的小事。”
闻暨白叹了口气,不由分说地把那枚硬币塞回楚星野手上。
“是我唐突了。”
楚星野不说话,紧接着,他把那枚硬币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垃圾桶空空如也,硬币碰撞底部,发出清脆的声响。
楚星野背对着他,身子不动,脸侧过来三分之一,闻暨白只能隐约看见他精致的侧脸轮廓和单薄的身形,只见那张小巧的唇开合:
“谢谢你的提醒。”
“现在,”
“我不需要老天来为我做决定了。”
“拜拜。”
撂下这两个字,楚星野的身影便消失在人流中。
而闻暨白站在原地,身长玉立,英俊过人的脸上眉毛下压,看起来更加冷峻,眼睛却里少见地流露出些许迷茫。
他不明白自己今天在做什么。
良久,他蹲下来,捡起了那枚硬币。
手掌合起,那枚小小的硬币被他攥在掌心中,莫名地发烫。
他一定是生病了,
闻暨白揉了揉眉心,这么想到。
*
他真的快要生病了。
楚星野回到了宿舍,在心头这么喃喃自语着。
自从进入纽黑文之后,他的精神隔三差五就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今天来回奔波,更是身心俱疲。
锁上卧室的门之后,竟是连爬上床的力气都没有,倚靠着门板,瘫坐在地上。
就在此时,楚星野口袋里的手机猛地震动。
是那台和胡又莲一对的迷你诺基亚。
楚星野打开手机,看见了胡又莲给他发送的第一条消息:
【胡又莲:我被困在宛平南路414号,速来救我!】
不对,非常不对。
宛平南路414号,不就是司哲雅口中那座金库的地址吗?
胡又莲被困在金库里?这不合常理。
怎么看,都像是为他量身打造的诱饵。
有意思。
楚星野一不做二不休,以一个问题回答了胡又莲的求救。
【楚星野:胡又莲,你知不知道我今天心情不好?】
楚星野现在高度怀疑手机背后的人不是胡又莲,只能利用有限的手段来检验。
他给胡又莲的诺基亚因为进行了特殊改造,以削减核心功能为代价大幅缩减了体积,最多只能发三条信息,如果对方不知道这一点,此时大概率会发点什么安慰或是疑惑的信息,无知无觉地浪费掉宝贵的信息。
简而言之,如果对方回复了他的无聊信息,便可以下定论对面根本不是胡又莲;
要是不回复,便继续考察。
楚星野屏息凝神,注视着这只诺基亚小小的屏幕。
信息标什么也没弹出来,
试探无效。
楚星野放下手机,脖子向后倾,后脑勺抵着门板,眼中的疲惫与疑窦愈浓。
爸,
白家真的和你有牵扯吗?
今时今日的一切,全是你带来的吗
他真的累了。
老爹,你最好是有一大堆遗产等着我继承。
楚星野拿起自己的手机,给司哲雅发去一条信息:
【楚星野:我愿意去金库。】
【楚星野:日期?】
对面秒回:
【地雷男:我就知道,星星不会忍心拒绝我的。】
【地雷男:三天后,下午三点,车会候在小门边。】
【楚星野:我不想坐你们的车,既然地址已经告诉我了,我就自己去吧。】
【地雷男:好吧。】
【地雷男:爱你jpg.】
楚星野脑海中浮现出司哲雅的甜笑,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白家这么热情,那他不给点回礼肯定是说不过去的。
楚星野纤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片刻后,在列表中点开一个联系人。
【楚星野:闻暨白,白家人邀请我参观宛平南路414号那栋金库。】
【楚星野:我想要你送我去,只有你。】
对面的人并没有马上回复,就在楚星野的耐心快要告罄时,终于弹出了信息。
【死人脸:好。】
楚星野挑了挑眉,给闻暨白发了约定时间。
紧接着,他马不停蹄地点开下个联系人。
【楚星野:陈明湛,我们是好朋友对不对?】
【没头脑:当然jpg.】
【楚星野:我有件事想求你,你不会拒绝我的,对不对?】
【没头脑:星星,你尽管说就是了。】
【楚星野:白家人邀请我参观他家的金库,结束后,你能来接我吗?】
【楚星野:如果我晚上九点之后还没有出来,你立刻报警。】
【楚星野:可以吗?】
【没头脑:当然没问题。】
【没头脑:可是……你真的要去那个地方吗?】
【楚星野:这你就别管了,我自有我的安排。】
发完这条消息,楚星野便放下了手机。
他心里根本没有底,船到桥头自然沉,就算探不到想要的东西,给白家找找麻烦也是好的。
他这个人,最擅长的就是把一切都搞砸。
第62章 chapte62空旷 三天后的下……
三天后的下午, 楚星野从床上爬起来。
为什么睡到下午才醒?
因为这几天通宵研究战术。
虽然什么也没研究出来,但不妨碍楚星野奖励自己往死里睡。
比起他即将要面对的未知,真睡死了未尝不是一种奖励。
因为睡了太久,他已经将近二十个小时没有进食了, 但过长的睡眠时间让楚星野的大脑处于轻微的缺血和缺氧状态, 身体的零件刚刚启动,没有一点进食欲望。
但什么也不吃是不行的, 楚星野在厨房里转来转去, 最终拿了一包吐司走。
他小时候经常挨饿,故而没有养成良好的饮食习惯, 只要食物能下肚,不论是蜷着吃、走着吃还是趴着吃都无所谓。
楚星野叼着面包边走边吃, 就在吃完第一片吐司时,刚好走到与闻暨白约定的接送地点, 一抬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辆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地方迈巴赫, 与广告词中的“奢华低调”完美契合。
楚星野拉了拉车门, 纹丝不动。
他加大力度,纹丝不动。
他换了个方向拉, 纹丝不动。
楚星野累了,单手撑在车门上休息。
没想到车门自动向左平推着打开,原来这是自动车门, 只要轻轻一按就能自动推开。
真好,以后如果有人问他为什么不买豪车,除了抠之外又多了一个理由。
楚星野在后排坐下,与闻暨白谨慎地保持着距离。
他们之间相隔了足足三十厘米,虽然这不能阻止闻暨白对他做什么, 但足够他悄悄掏刀抵在闻暨白脖子上了。
楚星野摸了摸口袋里的刀片,感到了片刻安心。
“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楚星野歪了歪脑袋。
闻暨白轻咳一声,没有点出楚星野的小动作,侧脸线条立体,多数时候不苟言笑,倒真像座英俊的雕塑。
见闻暨白没有要和自己说话的意思,楚星野看向窗外,繁华的都市景象快速移动,像一滩五彩的水流淌着,他很快便晕车了,于是握紧刀片,闭上了眼睛。
等醒来时,楚星野感觉自己左边的太阳穴好像被什么硬物顶着。
心生不满,一睁眼,发现自己的脑袋倚着闻暨白的肩头。
艹,为什么会这样。
爹的,这根本不是直男应该做出的动作啊!
不对,他为什么会真的睡着啊?
读到了楚星野眼中的自我怀疑,闻暨白开口道:
“你上车的时候眼下一片乌青,我让司机点了安眠香薰。”
这样啊……那就不是他的错了。
楚星野本能地点点头,但总感觉自己好像忘记问什么很重要的事。
楚星野的大脑还未完全启动,直到车在目的地停下,依旧没有想起来。
罢了,既然他想不起来,那肯定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楚星野正准备下车,无意间抬头,却恰恰好透过车窗瞥见惊人的一幕——
陈明湛的车竟在不远处停着,而他本人安静地坐在车里,车窗内似乎还有几个人,看样子是他的助理。
楚星野看了看手机,确定现在是下午三点而不是凌晨三点。
怎么回事,他不是让陈明湛结束了再来接他吗?这么早来干嘛?
算了,就当陈明湛闲得慌吧,不干他的事。
楚星野开门下车。
在进入金库的大门前,楚星野突然想起来自己刚刚在车上忘记了什么。
……忘记问闻暨白,到底为什么会睡着睡着靠到他身上了。
算了,他坑了闻暨白这么多次,而他本人又恰巧不是同性恋,如今二人的关系也能算是表面兄弟了。
都几把兄弟,靠一下怎么了。
楚星野这么想着,原谅了自己。
他们直男,就是这么不拘小节的。
楚星野抛下脑中无关紧要的东西,轻轻松松地向前走
他面前的这幢巨大的建筑,如果光看外形,不像是仓库,更像是军火库。
这栋庞大的建筑物最外围被一圈九米的高墙环绕,站在墙角下,几乎看不清建筑本体。墙身由花岗岩打造,至少有一米厚,难以想象如此巨量的建材是怎么被运到市区的。墙顶处被铝合金覆盖,最顶端采用了红外钱扫描技术,哪怕是一只鸟从此翻阅,都会被瞬间穿刺。
楚星野向门卫报上自己的名字,随后,这具单薄白皙的人影消失在巨墙之下。
没人知道,有人正透过车窗,死死的注视着这片纤薄的人影一点点变小,最后淡出自己的视线。
闻暨白敛下眼皮,对司机说道:
“王叔,去查查陈明湛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分散在方圆百米之内的那些安保,看样子也是他带来的,一并摸清楚底细。”
“如果和我们带来的人起了冲突,不必太留情面。”
闻暨白目光幽深,司机一时惊惧,连声应好。
*
进入围墙后,有专人引导楚星野靠近金库的大门。
工作人员一边侧身慰问,一边向楚星野介绍这栋堪称宏伟的建筑:
“先生,您可以猜猜它的外墙有几层?”
楚星野随口说了个数:
“三层?”
工作人员摇了摇头,笑着道:
“是七层。”
“分别是钢筋混凝土、铝合金、大理石、和期间相隔的装有芯片的钢铁板材。”
啊?就纯靠叠叠乐?
也许是看出了他眼神中的疑惑,工作人员立刻解释道:“事实上,当时设计图纸时,团队讨论过很多种方案,最终大家还是达成了共识——物理上的方法最起效。”
“大道至简,重剑无锋嘛。”
楚星野点了点头,理解了工作人员话中的意思。
两人走到大门前,楚星野眼睁睁地看着工作人员分别输了指纹、数字、图形三种密码,才打开那扇沉重的门。
工作人员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微笑解释道:
“我们的密码每天都变,总共三层,所以输入时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先生见谅。”
楚星野暗暗记住了刚刚的三层密码,循着工作人员指示的路线进入金库内部。
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狭长的走廊,而司哲雅正站在走廊的起始处,笑盈盈地看着他。
金库内部没有窗户,使用新风系统换气,似乎也没有除了两人之外的活人,四墙是一望无尽的灰,气氛一眼可见的压抑,楚星野无言地跟上司哲雅的步伐,两人向前走去。
司哲雅告诉他,走廊两侧的房间并不是用作储备,而是存放了一些维持金库运转的大型机械和少量重要文件。
而走廊尽头直通的那间,才负责存放黄金和钞票。
当楚星野问及钞票和黄金的比例时,司哲雅不出意料的开始装聋作哑。
楚星野并不在意,他一会儿可以用眼睛去丈量二者的体积,只需要经过一些简单的换算,便可推测出二者大致的数量。
最终,二人停在了走廊尽头的那扇门前。
司哲雅至少输入了五层密码,时间之久,连楚星野都忍不住畅想,那扇门背后藏着怎样的财富,是不是一座黄金和钞票的海洋,财富与欲望的高峰。
来吧,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那扇门滴的一声被打开——
里面什么也没有。
楚星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先一步冲进仓库,目之所及,空空如也。
没有黄金、没有钞票、没有无穷无尽的财富,只有一个少年人无边无际的恐惧与惊愕。
轻轻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在这空旷的空间内,无比突兀、刺耳。
楚星野胸腔中的所有情感,在这一瞬有了出口,转身一把揪起身后人的领子,惊斥道:
“你们在耍我!”
不成想,来人并不是司哲雅。
白和礼看着怀中的人,脸上是经久不变的微笑。
“这是什么话,”
“我们哪里舍得骗星星呢。”
“你们的钱是藏在其他地方,对不对?!你说话啊白和礼!”楚星野攥着白和礼的衬衣,指尖用力得泛白,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吼出这句话,“你说话啊!说话啊!!”
白和礼只是伸出手,抚了抚楚星野的发旋,淡淡道:
“就在这里,”
“白家资产的百分之三十,就在这里。”
楚星野大脑宕机,手一松,却没摔在地上,而是被人从身后托住。
他身后传来熟悉的甜腻声音,几如魔咒:
“都说了,”
“我们说的话,字字属实。”
“星星要学会相信我们呢。”
信你爹,
不对,你爹死了。
楚星野被自己不知死活的幽默气笑了,顺势转身,双手死死压在司哲雅肩头上,直视着这张平淡、清秀、富有亲和力的脸,咬着牙说:
“你们到底是为什么纠缠我?为什么!”
“我真的不想知道利明现在是什么死样,也不是很关心你们天龙人之间的阴谋,你们为什么侵/犯我的生活?你们凭什么侵犯我的生活!”
“我们之间真的有十几年渊源吗?如果真的有……如果真的有……你告诉我我爸是谁好不好?死也让我死个明白吧……”
人在极端情绪之下会迸发出异乎平时的力气,司哲雅的肩膀几乎要被楚星野捏碎,可他本人似乎并不在意,只是文静地笑笑,对楚星野说:
“你都知道啦……”
“没错呢,星星你是我们的童养媳。”
“我们的。”
司哲雅的笑容浅浅的,莫名让人瞧出几分害羞来。
而楚星野的身心,在此刻如坠冰窟。
第63章 chapter63猫鼠 人气到极……
人气到极点真的会笑。
楚星野看着司哲雅的眼睛, 企图在这之中找到哪怕一点戏谑的成分。
但他失败了。
算了,司哲雅本来脑子就不正常。
楚星野努力站起身,白和礼心领神会地扶起他,楚星野盯着白和礼的眼睛, 企图起到一点的威慑作用, 又张开干涩的唇,问道:
“司哲雅又犯病了, 对吧?”
白和礼摇了摇头:
“不, 他今天出门前吃了药,我看着他咽下去的。”
“那也有可能是藏在舌根下面, 其实根本没咽下去……”
楚星野急不可耐地补充,迫切地希望白和礼能够给出他期望的回答。
但是,
希望这种东西,不就是用来落空的吗?
白和礼唇边带着为温润的笑, 眼睛眯了起来, 那对浅琥珀色的眼瞳覆上阴影, 晦暗不明,
“况且,他并没有说错什么。”
“星星, 你是我们的童养媳,你生来就是属于我们的。”
“……你进纽黑文,也是白家的安排。”
爹的, 一个两个都是贱人。
司哲雅是贱人,白和礼更是贱人,你们天龙人都是贱货。
“凭什么?”
楚星野冷冷地问。
没人理他。
好吧,那只能换个问法了。
换了别人,可就没这耐心咯。
“和我爸有关, 对吧?”
楚星野再次问道。
他看见白和礼神色微变,轻轻地点了点头。
“星星真聪明。”
楚星野调整了气息,干脆坐到地上,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如何榨出更多信息。
他问:
“白董事长,是因为金库自杀的,对吗?”
司哲雅站在楚星野身后,鞋子在地上摩擦出声响,昭示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星星,你的问题好像有点太多了。”
好耶,这小地雷男不爽了。
那他就只能认为。切中要害了。
楚星野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些许,语气听不出太多情绪的起伏:
“所以,你们今天把我骗来是为了什么?”
“总不能是让我来欣赏空气的吧?”
白和礼单膝蹲下来,和楚星野保持在同个水平线上,和煦地笑着,
“星星,你还不明白吗?”
“利明的现金流断裂了。”
“我不是瞎子,当然看得出来。”
楚星野淡淡道。
“你猜猜看,是为什么?”
白和礼笑着问道。
楚星野的心里突然萌生出一个可怕的猜测。
于是,他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指尖微不可见地颤抖着:
“是因为‘爱迪生’,对不对?”
白和礼哈哈大笑,俊朗的眉眼让人恍惚间想起他的年纪,还不到二十岁的年纪,正是朝气蓬勃的时候。
太多时候,白和礼身上什么都有,金钱、权力、儒雅、美名,但唯独没有朝气,仿佛他生来就是个完美的人偶,血管里流淌的不是有温度的血液,而是冰凉的补充液。
好吧,有够离谱。
老天,你记住,是你先开始离谱的,
他这么无能的一个人,只懂以同态复仇回敬。
简单来说,他打算做点离谱的事情。
楚星野打了个哈欠,说道:
“我猜,”
“‘爱迪生’和我爸有关,对不对?”
他知道这没什么逻辑,但是很显然,白家人也没有。
对付他们,直觉比逻辑更趁手。
司哲雅笑盈盈道:
“星星,看来你真的准备成为我们的家人了。”
白和礼脸上也带着笑,气氛一时竟多了几分融洽。
如果忽视楚星野脸上的无语的话。
看吧,他都说了,白家人没有逻辑。
不过很快,这一瞬的和谐便被打破,因为比白家人丧失逻辑更糟糕的情况出现了——白家人捡回了逻辑。
“星星,你不听话哦。”白和礼眯着的浅色瞳孔一跳,突然伸手,从楚星野的上衣口袋中抢走了什么,放在指尖细细把玩,“录音笔?星星,这种东西可不好玩。”
楚星野默不作声。
紧接着,哐啷一声,这只小巧的造物被摔到地上,白和礼的皮鞋碾过,发出细碎的声音。
似乎是为了警示他,白和礼的动作很慢很慢,硬物被碾碎的声音在寂静空旷的环境内回荡,无比刺耳。
楚星野冷笑。
一边的司哲雅没有骨头似的倚在他身上,楚星野木头似的没有反应。
白和礼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语气里满是欣慰:
“怎么突然这么乖?”
楚星野缄默以对,他的外形太过美丽,身形纤薄、肌肤莹白,五官在明亮的灯光下无比精致,倒真像个没有骨头的洋娃娃。
他在倒数。
三、
二、
一——
白和礼的手机恰如其分地震动,在看清来电人的姓名之后,他完美的神态裂开了一瞬,但很快完好如初。
他起身,走远了一段距离,背对着楚星野接通电话。
电话挂断后,白和礼嘱咐了司哲雅什么之后匆匆离开。
楚星野静静地看着白和礼离开的背影,唇角不着痕迹地勾了勾。
除了闻暨白和陈明湛,他还有一张牌。
闻高澹这么好用的伙伴,他当然不能放过。
那只录音笔从一开始就是个钩子,里面装置了特别的通讯系统,在被笔身被摧毁的那个瞬间便会向指定的联系人传递信息。
而这位联系人,正是闻高澹。
楚星野的目光再次落到司哲雅身上,
就剩你了小地雷男。
司哲雅看起来倒是一脸轻松,自从白和礼离开后,他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变好了些,整个人黏在楚星野身上,如果楚星野是猫的话,应该快被撸秃了。
他的轻松不无道理,毕竟,楚星野进门前经过了安检,身上不可能携带武器道具,少年现在就是给剪了爪子的猫,任他把玩。
他当然要珍惜这宝贵的、没有第三人插足的时光了。
要是白和礼就此一去不回,便再好不过了。
司哲雅低头去嗅楚星野的颈窝,却没遭到一点抗拒,他几乎要溺死在自己的迷恋之中了。
然后,他就真的呼吸不上来了。
楚星野一把从外套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什么,整个人暴起按住司1哲雅,同时钳制住他的口鼻。
司哲雅全身发颤,胸膛剧烈起伏,喉咙里发出艰涩的声音,双眼控制不住地向上翻,用尽全身力气去够楚星野的手,但还是失败了。
他无法想象,楚星野是用什么蒙住他的,只靠一层手掌,见效根本不会这么快。
可惜,大脑在缺氧的状况下根本无法运转,他的身体又确实太过孱弱,没过多久就失去了意识。
直到昏迷前的最后一秒,他心中的念头居然是——楚星野的手真的很软。
要是可以……就好了。
确认司哲雅是真的陷入昏迷之后,楚星野一松手,对方的后脑勺直直砸在地上发出脆响。
楚星野把一片没吃完的吐司从包装袋里拿出来。
是的,他用一片吐司把司哲雅给捂昏了。
来时,他在闻暨白的车上没吃完吐司,又舍不得丢掉,便用包装袋包好随身带着,阴差阳错之下通过了安检。
很显然,珍惜粮食的人会被老天保佑。
楚星野在心头短暂地感叹,紧接着脱下司哲雅的外套束缚对方的手脚,然后开始了搜身。
司哲雅昏迷不了多久,而他的绑法很难控制住司哲雅太久,再加上白和礼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回来,因此,他必须速战速决。
你别说,你真别说,司哲雅看着瘦,身上居然藏了这么多东西。
楚星野挑挑拣拣地拿走了全部。
没办法,他这个人比较贪心。
在一番试探之后,楚星野竟然真的打开了大门。
他迅速离开,并反锁了门。
一想到司哲雅醒来后要面对空荡荡的房间、反锁的门以及反绑的自己,楚星野就想笑。
楚星野在狭长的走廊中探索,他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因为金库内肯定留守了相当一部分的工作人员,被注意到就完蛋了。
考虑到司哲雅的嗓子非常有杀伤力,楚星野在吃完吐司后把塑料包装塞进对方嘴里,他记得自己把司哲雅的下巴拧脱臼了,应该能安静很久。
走廊内一片死寂,但这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这说明,金库内的工作人员训练有素,行止绝不会发出异响。
密闭的空间内,连空气都是沉闷的,铺天盖地的灰让人视觉疲劳,整座仓库仿佛钢与铁的困兽,人身处其中,只是一块亟待消化的鲜肉。
高压之下,楚星野连呼吸声都不停地压缩,踝关节紧绷,预备随时掉头跑路。
金库内部是小型迷宫,每一个拐弯处都有可能开出盲盒。
比如现在。
楚星野在走廊交叉处看见了来往的巡逻人员,没有一点犹豫,三二一掉头就是跑。
然后,他在上个路口也看见了巡逻人员。
完蛋,前后夹击。
但事情还远没有到最糟糕的境地。
因为,在他的人生中,最坏的境况永远在下一秒等候——
“就是他!”
“小少爷刚刚按警报就是因为他,”
“先绑起来再说!”
被发现了。
前后嘈杂的脚步声同时涌上来,楚星野没有选择,一个箭步冲向左边的走道。
他的身手还算矫健,但体力不允许这场猫鼠游戏持续太久,楚星野一个假动作引走了追逐者的注意,随后趁其不备随便选了一扇门去拉,把接触过司哲雅指纹的胶带按在门锁上,毕竟开金库门时就是这么干的,死马当活马医,竟然真的成功了。
楚星野甚至没看清房间内部的全貌,便匆匆躲进一台柜子里。
柜子里没有光源,伸手不见五指,却意外地让楚星野感到安心,他缓缓平复气息,尽最大的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的心跳平复下来还没有半分钟,外头就传来滴的一声。
楚星野的心跳节奏又乱了,他知道,这是门解锁的声音。
门又滴了一声,应该是从内部被反锁了。
紧接着,屋子内发出低低的脚步声。
楚星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幸好,这件屋子里存放的似乎是绝密仪器,脚步声的主人没有严格搜查的意思,脚步声渐小,楚星野期盼着再次听到开门声。
然后,他的头顶响起一个男声:
“星星,”
“我知道你躲在这里。”
“一定很冷吧。”
第64章 chapter64柜门 楚星野被吓得……
楚星野被吓得大脑宕机, 男人的声音明明很熟悉,但他的大脑根本回想不起来究竟是谁。
他屏息凝神,不断告诉自己,这个b人也许只是想要诈他。
虽然他的人生一直在掉链子, 但绝对不能在此刻掉链子。
楚星野取出了压在舌根下薄如蝉翼的刀片, 是的,他用这种方法逃过了安检。
如果链子掉了, 你就该砍断它。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男人既没有离开,也没有再次开口催促他, 只有均匀的呼吸声悬在楚星野头顶,像无形的达摩克里斯之剑。
楚星野快要崩溃了。
兄弟, 是活人的话就说说话好吗?是死人的话就死一死好吗?
你这样半死不活的,兄弟我很难办啊。
在漫长的拉锯之中, 楚星野只能不断记时来稳定心态。
就在他数到第七百六十六秒时, 柜门被缓缓拉开一条缝。
楚星野当机立断, 把刀片刺了出去。
兄弟, 既然你还活着,那我只能送你死一死了。
来生千万记得, 不是什么门都能随便开的,比如柜门。
刀刃受到阻力,正中血肉, 温热的液体喷薄而出,把楚星野的一只手染得鲜红。
他的另一只手也没有闲着,扒开柜门就冲了出来。
楚星野原本是要夺门而出的,直到他看清来者的面容。
“闻暨白……!”楚星野压低声音惊呼,低头看了看手上的血, 难得有了点愧疚,“你为什么不说自己的名字呢……你说了我肯定就……”
闻暨白捂住伤口,他的唇色因失血过多而苍白,但声线却依旧冷冽、干脆:
“说了你就会信吗?”
呃……这倒是。
不过兄弟,你怎么能说出来呢?
你看你,被捅了话还这么多,看来是没从前两次吸取教训啊。
楚星野默默把刀刃塞回闻暨白的伤口处,血被止住了一点,但还是流个不停。
难办。
这血腥味要是把守卫给吸引来就不好了。
楚星野解下外套,边给闻暨白进行简单的包扎边探问道:
“闻高澹给你传的消息吗?”
“你怎么进来的?带人了吗?”
“详细来说有点复杂,你可以理解为我以合作者身份向白家的另一支施压,得到了权限。但很有限,所以我是违规进入这间房的。”闻暨白声音平静,没因为疼痛变一点调,“带了,不多。”
虽然闻暨白语气轻松,但楚星野能意识到,进这种核心地带,哪怕是有限的权限,也来之不易。
闻暨白还不是自家企业的话事人,能得到这个权限,必然是交付了等价的筹码。
而且,
HY的权势也太恐怖了。
楚星野又问:
“所以,你的人都在外圈徘徊,进不来对吧?”
闻暨白点点头。
“几个?”
“三个。”
楚星野笑了笑:
“谢谢你,够了。”
“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闻暨白淡淡道。
“首先,不能浪费了你的血。”
楚星野给闻暨白的伤口上打了个蝴蝶结,这个粗糙到极点的包扎便结束了。
哐、哐。
楚星野用指节轻轻地敲击一台仪器,笑着说:
“这是我第三次见到‘爱迪生’的实机,不玩一玩怎么能行呢?”
闻暨白无奈地笑笑,正要上前,却见楚星野小幅度地摆了摆手。
“伤员站着就好,我自有安排。”
楚星野上下翻找,凭着记忆找到了投放血液的试管和入口。
然后,他拧了拧自己的衣袖,把刚刚包扎时沾到的血液挤了一滴进去。
一切就绪,楚星野按下按钮。
他就这么静静地等着,机器毫无反应。
楚星野失去耐心,上下确认着机器的确是开机了。
不对。
楚星野摸索着,感觉到异样的手感,用力一掀,外层的铁皮被掰开,他眼中疑云愈浓,继续用力,直到揭下整块铁皮。
铁皮下,是一台西门子验血机。
验血机的操作屏幕上显示着一串红字:
【血量不足,请重新投放。】
这一瞬间,楚星野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荒谬。
就好像吃了多年的巧克力,突然被人告知是排泄物一样。
这个比喻或许没有素质,但和这个世界相比,就显得太有素质了。
所谓的“天才少年”、所谓的“划时代发明”、“所谓的二十年代革命者”……通通不存在,这个世界上,只存在着一台滑稽的、披着铁皮的老式验血机。
真相,你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
他也是。
楚星野抚摸着铁皮,思考起了自己的命运。
铁皮报废了会被送去废品回收站,那他呢?
要是真相披露,他的下场又是什么呢?
突然,一阵水声打断了楚星野的思考。
他看见闻暨白拧着自己在他伤口上打好的蝴蝶结,把五十毫升量杯注满,验血机成功启动,
不论怎么看,这都是最普通的一台验血机。
闻暨白注意到了楚星野的视线,神情依旧是淡漠的,说道:
“只是在拧干扎带而已,不用在意。”
“……不是为了别的,你不要多想。”
楚星野不知道如何回答闻暨白的话,他总觉得有点别扭,却又想不明白原因。
很快,他就不需要想了。
不是想通了,而是门开了。
门板哐啷一声摔在墙上,惊诧的人声与杂乱的脚步声同时涌进来,楚星野还没想明白用什么样的姿势下蹲,便突然被塞入了什么。
很快,所有的声音在一瞬间停止。
楚星野看了看自己的手,捏着一张刀片。
不对呀……这刀片不是在闻暨白肚子里吗?
闻暨白人呢?
艹,为什么他攥着刀片抵在闻暨白脖子上!
怎么看都是他挟持了闻暨白。
呃,就是说,如果他说自己是被迫的话,有人会信吗?
“这是最好的办法,”闻暨白耳语道,“把刀抵得近一点,他们不敢让我在白家的地盘上出事的,乖,很快就能走了。”
楚星野闻言,咬紧牙关,把刀尖抵准了闻暨白的喉咙,雪白的尖端渗出血珠,分外晃眼。
“你们贴得真近。”
熟悉的语气、熟悉的声音,一抬头,果真是熟人。
白和礼带着人,笑盈盈地看向楚星野,只是眼睛里一丝笑意也没有,瞳孔死死地锁定着二人相贴的皮肤,令人不寒而栗。
楚星野不理会那些多余的情愫,冷笑道:
“让我们走,你承担不了闻暨白出事的风险。”
左右的守卫蓄势待发,却被白和礼按了下来。
他一人向前,打量着楚星野指尖的刀片,
“别玩这么危险的东西。”
楚星野不说话。
白和礼突然靠近,琥珀色的眼睛折射亮白的光线,竟有几分刺眼,
“非要玩的话……和我玩好不好?”
“你的手,要是被其他人的血弄脏就不好了。”
楚星野置若罔闻,只是重复着一句话:
“让我出去。”
“……让我出去。”
白和礼脸色沉了下来:
“星星,”
“为什么你就是学不会听话呢?”
“一定要鞭子落到身上才会知道疼吗?”
楚星野心里犯恶心。
被少年挟持着的闻暨白倒是开口了,明明是看起来处在被动地位的人,却比任何人都要放送,他只是扫了白和礼一眼,然后十指摊开,平淡道:
“和礼,有些事情不要闹得太难看。”
白和礼儒雅的假面几乎要碎成八份,但还是强撑道:
“暨白,你怎么能陪着星野胡来呢?”
“和别人的伴侣搅和在一起,不会羞耻吗?”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闻暨白的语气比体温要冷,“我们走,或者HY撤资百分之三十,你选吧。”
白和礼脸上的笑终于彻底消失了,他很少有不笑的时候,楚星野看着这张脸,由衷地感到陌生。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他呢?
毕竟,微笑并不是人类的本能。
白和礼又挂上了笑,嘴角陷进皮肉里,英俊得没有生气,
“一定要把事情闹得这么僵吗?”
楚星野耸耸肩,疑惑道:
“和你们关系不僵对我有什么好处。”
白和礼嘴角一松,露出了几分真心的笑:
“星星,刚刚那句话不是对你说的。”
他的眼神看向闻暨白。?
不是……
怎么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的啊!
他、他挟持闻暨白,这听起来很荒谬吗?为什么一副坚信是他们两个串通好的表情?
后面还有那么多下属,不演一演吗?!
楚星野嘴角抽了抽,又看了看自己的胳膊,觉得肱二头肌明明比之前大了。
“我不觉得他说得有什么问题,”闻暨白的声音从楚星野头顶传来,“你不必问我。”
楚星野对闻暨白很满意。
很好,话少的天龙人真的很加分。
白和礼的话里有几分咬牙切齿:
“你并没有获得踏足这个区域的权限……”
闻暨白还未说话,楚星野下意识回答道:
“这有什么,”
“我也没有啊。”
白和礼脸色沉了下来。
楚星野又补了一句:
“怎么,你要报警吗?”
他的话让在场陷入一片死寂。
最终,白和礼摆摆手,身后的守卫给两人让出一条道。
擦肩而过时,白和礼盯着闻暨白脖子上的刀片,心中最浓烈的情感不是愤怒,而是嫉妒。
他心中的嫉妒已然长成参天大树。
只可惜,始作俑者对此无知无觉,就算知道了也没办法理解。
楚星野打了个喷嚏。
演戏自然是要演全套,楚星野一路举着刀片抵住闻暨白的脖子,肌肉举得酸痛。
在大门打开的刹那,楚星野竟然有种劫后余生的恍惚。
直到有人抚上他的脖子,他才意识到,这并不是恍惚。
楚星野当机立断,把刀片从闻暨白脖子上移开,直直地向后捅。
嚯,果不其然是你啊,司哲雅。
这么意外干嘛,这儿又没别人,捅你就捅你了,还要挑日子吗?
不对,
怎么真的有别人!
楚星野顺着司哲雅的眼神看去,身体一颤,然后果断把刀片扔到闻暨白手上。
第65章 chapter65自戕 楚星野一……
楚星野一扭头, 就对上了陈明湛的视线。
如果只有陈明湛的话,他倒也不会太过惊慌。
随便骗一骗就好了,反正陈明湛笨得很。
而看着他的,还有另外一个重要人物——
白夫人, 或者说是石阿姨。
楚星野的脑子一下子就通上电了,
艹了,司哲雅是石阿姨的孩子。
虽然不知道白家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对外宣称司哲雅是已故高层的遗子, 然后走收养手续进入白家,但他真真切切地套出过司哲雅的身世, 不会有错。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刀片不仅在闻暨白手里, 他人还走出去几步远,场面尴尬, 脸上就差“欲盖拟彰”四个大字。
闻暨白的脸色也猛地阴沉了下来, 一双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楚星野。
楚星野装作没看见。
他的大脑正在疯狂运转, 思考如何解释自己的行为。
是, 司哲雅是有病。
可问题是,他还没等司哲雅犯病就一刀捅进去了。
嘶……
就在楚星野天人交战之际, 石自珍走上前,柔柔地握住了他的手。
天气凉下来了,冷风一阵一阵地刮, 更衬得石自珍的掌心温暖。
“手太凉了,是不是没有好好穿衣服?”石自珍笑笑,给楚星野擦干净了手上的血迹,戴上了手套,“瞧你瘦的。”
楚星野眨了眨眼睛, 问道:
“您不去看看司哲雅的情况吗?”
“有什么可看的,医务人员不是过去了吗?我又帮不上忙。”
石自珍柔声道,一双眼睛弯成月牙。
楚星野更疑惑了,问道:
“您、您不在意我捅了他一刀吗……?”
“不在意啊,”石自珍声音轻松,“我也捅过。”
楚星野顿住了。
石自珍继续说道:
“唉,小雅那个性子,多捅个几次说不定就正常了,我们一起努力吧。”
楚星野不知道该说什么,循着本能,点了点头。
嘶,怎么这么怪呢。
楚星野看着各家来来往往的人,问道:
“阿姨,您是跟着闻高澹来的吗?这里很危险……”
“就是因为危险,我才要来啊。”石自珍笑了笑,“你这孩子,下次做计划前,多和我还有高澹商量商量。”
楚星野心不在焉,乖乖点头。
他又问道:
“您来过这里吗?”
石自珍捋了捋头发,温声道:
“星星,你不必试探我的。”
“想问什么,直接问就是了。”
不要怎么温柔啊,他真的会得寸进尺的!
楚星野偏过头去,问道:
“那,您知道爱迪生其实……”
是个骗局吗?
石自珍笑着说:
“为什么不知道呢?”
“说起来,这件事还有我的功劳呢。”
楚星野呼吸一滞,想要拉住石自珍的手继续问,却见女人摆摆手,指了指他身后:
“孩子,你先处理好自己的事再来找我吧。”
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楚星野僵硬地转身,果不其然看见了闻暨白。
他一扭头,又看见了陈明湛。
陈家人正在和别家接洽,大少爷倒好,跑到楚星野跟前讨嫌。
没脸没皮得很。
不过,闻暨白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现下伤得不轻,却没有第一时间就医。
楚星野疑心闻暨白是脑子出了问题。
“星星……你今天做的事我都知道了,好危险啊……”陈明湛一如既往地聒噪,“没有下次了,你要是再命令我做事,我绝对……”
楚星野挥了挥手:
“陈明湛,你先往后稍稍。”
陈明湛疑惑。
“你没看见闻暨白血都流一地了吗?”楚星野有点无语,却边说边往后退,像怕血的小型动物,“再拖下去……闻暨白就得跟我说遗言了。”
“哦。”
陈明湛的语气听起来不情不愿。
闻暨白只是盯着楚星野,他太高大了,只是站在那里就自带几分压迫感,优越的眉骨在眉眼间投下阴影,令人无论如何也无法忽视他的眼神。
怎么不说话啊?
楚星野歪了歪脑袋。
闻暨白张了张苍白的唇,似乎是开口要说点什么。
然后,他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闻暨白整个人躺在血液里,楚星野这才发现,他流了那么多的血。
楚星野想要尖叫,叫来医护人员把闻暨白带走。但事实是,他楞在了原地,嗓子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他看着闻暨白被人抬上担架,医护人员行色匆匆,只给他留下一滩鲜红的血。
楚星野有点难受,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晕血了。
胸口太闷了,楚星野垂着脑袋,盯着自己的鞋尖看得出神。
“星星……?星星!”
直到陈明湛急促的声音响起,楚星野才意识到自己瘫坐了地上。
楚星野是想站起来的,可陈明湛不由分说地把他抱起来,塞进了车里。
一天下来,楚星野身心俱疲,以至于脑袋一沾到柔软的垫子便被睡意打败。
而陈明湛端详着楚星野的睡颜,心头被幸福填满,瞥见少年白嫩的脸颊沾上闻暨白的血迹,便躬身为人擦拭,只觉得这样的日子太过美好,期盼着梦一般的日子无限延伸下去。
*
梦总是有结束的时候的。
楚星野十指紧攥着床单,在病床上惊醒。
不对,
他为什么在医院里?
“醒啦?”
是很舒心的女声。
楚星野抬眼一看,是石阿姨。
“真是不让人省心的孩子,”石自珍的话语里带了点无奈,“一会儿不见就倒了。”
楚星野嘴硬道:
“意外,我好得很,根本没必要进医院的,根本就是小题大做。”
正说着,他准备翻身下床,亲身证明自己的话。
石自珍连忙拦住他,说道:
“医生说你营养不够,又劳思过甚,要好好休息。安生点吧。”
楚星野只能缩回床上。
石自珍看着纸片似单薄的人和那双挟云带雾的眼睛,心软得不像话,
“孩子,你压力太大了。”
这倒是,
楚星野点了点头。
石自珍端起床边的热粥,吹凉了一勺一勺地喂给楚星野,语重心长道:
“不论是感情还是事业,都要学会给自己放松才好。”
感情……?
怎么有点不对劲。
楚星野一口一口地咽下热粥,找不到机会说话。
“你那个小男友天天冷着个脸,怪吓人的,还管得多,难怪你压力大。”石自珍自顾自地说着,没太管楚星野的死活,“你呀,也要学会给自己放松,可以多和别的男孩子接触一下……别在一棵树上吊死。”
楚星野瞪圆了眼睛,差点被热粥呛到。
阿姨,你怎么平白污人清白!
他哪里来的男朋友啊?
也许死老公就是最好的医美,石阿姨比在白家初见时有活力多了,秀美的脸上有了血色,话也变多了,对小辈的关心也絮絮叨叨了起来。
楚星野也是急了,脑子里全是如何转移话题,好不容易捋直了舌头,张口问:
“石阿姨……别说我的事了,阿姨,你去看过司哲雅了吗?他状况怎么样啊?”
话题转移得很成功,
因为病房内的气氛一下子就降至了冰点。
楚星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想要在说点什么转移话题,但思来想去,还是保持沉默最具性价比。
恰巧粥也见底了,两人之间陷入沉默,连彼此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石自珍轻轻地叹气,揉了揉眉心,说:
“别提了,”
“他还是那么不让人省心。”
“你这几天千万躲着他走,我怕他做出什么傻事。”
楚星野点点头,
其实……他就没有不躲着司哲雅的时候。
接着,石自珍起身拉上了窗帘,自然光被隔绝在窗外,病房内只剩下白炽光,形成了全然的密室。楚星野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指尖蜷缩成拳,十指用力得发白。
如果他是猫的话,此刻毛茸茸的尾巴应该正不安地挥来挥去,变成小小的螺旋桨。
石自珍背对着他,看不清神色,语气依旧是温和的,
“阿姨真的很意外……你竟然这么快就查到了‘爱迪生’的真相。”
“实话说,阿姨其实没有做好把你牵扯进来的准备。”
他还用扯吗?不是早就在上套了。
楚星野半倚在床上,想起了这么久以来的种种,头大。
石自珍转过身来,她的鞋跟在地上摩擦出响声,很悦耳,
“现在,阿姨希望得到你的信任。”
“你有什么疑惑,阿姨会尽可能地回答你。”
楚星野不明所以,点了点头,问出了之前被打断的那个问题:
“阿姨,”
“我不理解,为什么您说,‘爱迪生’有您的一份功劳。”
石自珍坐回病床边的小凳,保养得宜的手放在膝上,是很拘谨的姿势,可见她经历了多大的心理斗争才下决心与楚星野交换信息,
“很简单,因为这个项目是通过我立项的。”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个无底洞,根本没有技术能够只取一滴血做完全身检查。”
楚星野突然说道:
“阿姨,白董事长的死,是不是和‘爱迪生’有关?”
“他是自杀的,没错吧。”
石自珍眼睛里流露出诧异:
“孩子,你连这个都知道了吗?”
“是你身边的哪个男人告诉你的……?他们、他们怎么能让你牵扯进来这么多,这对你来说太危险了。”
楚星野却是全然不在意,侧身靠近石自珍,压低声音,耳语道:
“我猜,白董事长的自杀,就是您的目的,对不对?”
石自珍看着靠近自己的少年,他才成年没有多久,身躯是那么瘦弱单薄,秀美的面容盛开在孱弱的身体上,明明看起来谁都可以采撷,但走近了才发现,这是一朵沁了毒素的花。
石自珍看着他,心里却只有欣慰。
可太多酸涩的回忆涌上心头,她闭上眼睛,泪水打湿睫毛,连声音都在微微地颤抖。
最终,她点了点头。
第66章 chapter66误会 楚星野伸……
楚星野伸手递上纸巾, 石自珍轻轻接过,用力去擦自己的脸,眼下的泪痕在皮肤表层留下水渍,让她的脸庞看起来湿润柔软, 楚星野看着他, 想起已经很久没和妈妈联系了。
他原本想要说点什么来安慰石阿姨,但此刻, 他认为面前的人更需要倾听、无条件的倾听。
石自珍的眼睛没有焦点, 下意识看向窗外,似乎忘记自己方才刚拉上窗帘, 此刻没有美景以待,她的眼睛只能无助地围着浅色窗帘布上的印花打转。
“验血机的项目, 最早是白家的司机向我引荐的。”
“白先智是很激进的人,经我引荐了人, 阐述了滴血验血暨机点子后, 深觉这一定会改变世界, 而白家的版图只剩最后的一块, 只要在实业中有支点,白家倚靠强大的金融背景, 撬动整个地球也未尝不可。那个晚上,我站在落地窗前,而他抱着我, 说要用我的名字来命名这项专利。”
“我比谁都清楚这只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我根本不想用自己的名字作为这场骗局的符号,但我已经失去自己的名字太久,他们都叫我‘白南珍’,这是我被白家收养后改的名字, 好吧,无所谓了。”
“白先智不仅把手上的流动资金全部投了进去,还要加杠杆,把整个白家都拉下水,最终,他凭借董事长的身份把这跟杠杆加到无限长。”
“你知道的,这很危险,对于绝大多数金融项目来说,钱就是润滑油,而白家的资金每一天都在崩溃的边缘,‘南珍一号’却迟迟没有动静。”
“……最终,白家的资金断裂,仓库里的所有黄金和钞票全都一夜蒸发,但还不够,此前他们已经向银行贷了太多钱。”
“所以,在一个清晨,白先智‘意外’坠崖,当时我们住在半山区,别墅离那道崖只有五分钟脚程,我甚至不能确定,那能不能被称作是‘崖’,毕竟它只有五米高。”
“不过,摔断一个人的颈椎,哪怕只有一米也是足够的。白先智被发现的时候头朝下,颈椎骨折成九十度,整张脸都是铁青的。”
“我是第一个证人,那个清晨,他让佣人给我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东南方小崖处,你的早安礼物’。”
“他、他死就死了!为什么多此一举,从那天起我就开始恐高,我每次站在高地上,脑海中都会浮现出他的脸,他明明死了,却赖在我的脑子里苟延残喘!”
“他这种富豪,每年都会给自己的各个身体部位投巨额保险,那几千万对于白家来说并不算什么,但在彼时出现,巧妙地调转了命运的车轮,大家都觉得,白家的命运终于要回到正轨了。”
“只有我知道——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白先智死前也给和礼留下了一张纸条,上面只有一句话——”
“‘feke it,and you make it。’”
“他死的那天,‘爱迪生’项目正式诞生。”
“白和礼说,他们要吸引全世界投资人的注意,只要在大众发现‘爱迪生’是骗局前,研发出真正的‘爱迪生’,就不算是诈骗。”
“——是迟来的成功。”
石自珍身体失去重心,从椅子上摔下来,瘫坐在地上。她一头长发散落在肩头,嘴唇轻微地发颤,她的眼睛里是纯粹的恐惧,这扎根在她灵魂中的情感从大脑蔓延至全身,连同四肢也成为傀儡,这种症状有更为专业的名字——躯体化。
楚星野翻身下床,却没有把石自珍扶起来,而是挨着她席地而坐,一条胳膊有规律地给石自珍顺气,另一条则擦拭着她身上发的冷汗。
石自珍突然侧身靠向他,双手紧握楚星野的一只手,她全身发凉,手掌却热得吓人,
“和礼明明是从我的肚子里出来的……为什么他越长越像白先智?!为什么?!”
“早知道……早知道不如一生出来就掐死他!”
现在也不迟,
对于石自珍的心情,楚星野深表理解,继续扮演着哑巴。
这是他此时此刻最大的用处了。
楚星野靠近了才发现,石自珍全身都在小幅度地发抖,在汹涌的情绪面前,人的肢体协调能力通常会短暂紊乱。
“他完全就是恶魔……!我早该发现的……”石自珍的声音越来越小,几近喃喃自语,她说着说着,音调突然变高,猛地仰起头直视楚星野的眼睛,“他的下一个目标……他的下一个受害者……”
“他不会放过你的,星野……”
说完这句话,石自珍长抒一口气,上班身向后倒去,恰好靠在椅腿上。
也许是积压已久的情绪终于清空了,也许是她累了,总之,理智再次占领高地,石自珍的眼睛终于有了焦点,她叹了口气,说:
“其实,我一开始非常反对把你牵扯进来。”
“和这种人长期共处、斗争,痛苦都是其次的,最可怕的莫过于……在这样的日子里,变得和他越来越像。”
“就算杀死他,踩在他的尸体上跳舞也不会快乐,你只会在照镜子的时候惊觉——”
“他根本没有死,只是与你融为一体了。”
楚星野深深地抱住了石自珍,心里想的却是,
——先把这些死男同全部变成尸体踩踩玩,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要坚强啊,未来的他。
毕竟,他这个人事从不考虑未来。
石自珍胸腔的气息渐渐平稳,擦干了脸上的泪水与汗水,伸手理了理头发,站起身整理好裙摆,坐回了椅子上。
楚星野动作慢,猫儿上瓦似的爬回床上。
似乎是想要缓和气氛,石自珍的手指不安地在杯壁上摩挲,脸上扯出一个模板化的微笑,剪水的双瞳看着楚星野,
“星星,你也是大孩子了,感情生活上有什么烦恼也可以跟阿姨说说的,阿姨是很好的倾听者哦。”
那一瞬间,楚星野想起了太多人,最后,他选择沉默。
石自珍却把他的沉默视为苦恼,真诚道:
“没关系的……你不说阿姨也知道,是不是男朋友看起来冷淡但管得太多了?”
“阿姨很理解你这种心情的……像这种情况啊,你可以背着他偷偷玩,不被抓到就行。”
“哈哈,是不是很惊讶,阿姨我这代人其实思想很开放的。”
啊?
男朋友,什么男朋友?
阿姨你在说什么?
偷偷玩?玩什么?不会是男人吧?
楚星野直接呆住了,消化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开口辩解:
“阿姨,我、我不是同性恋。”
死嘴快讲啊!怎么还打结了!
石自珍却是连连摆手,接下来的话楚星野努力去理解,但内容还是有些太过超前:
“傻孩子,性取向不论是男是女都正常的,别把阿姨想成那种老古董,阿姨很开明的。”
“千万不要为自己的性向自卑,少数不是你的错,乖。”
他的自卑很珍贵的,只舍得用在钱上。
楚星野一点都不乖,想要把床掀翻然后大声尖叫,在地上四处打滚,滚成一只花卷。
他继续辩解自己完全就是一个直男,但似乎越描越黑了,事情一脚油门一脚刹车,往失控的反向疾驰而去,一去不返。
他解释前,他只是个普通的同性恋;经过一番连说带比划的辩白,他现在是自卑又深柜、敏感又易碎的少男一枚。
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哦,原来是他作为男人的自尊。
楚星野脸上发烫,羞得低头看手机缓解尴尬。
没想到,手机也没放过他。
一开屏就是令人叹为观止的99+未知消息,楚星野的眼睛很忙,但不知道在忙什么,一口气把几个同性恋设为消息免打扰,界面才清爽了下来。
紧接着是各大社媒对他的报道,营销号断章取义,说他贪财、自私、利己、短视,呃……怎么感觉好像也没说错。
最后是他的粉丝群,是的,楚星野伪装成自己的狂热崇拜者混了进去。在他发现群里的人已经开始赌他今晚究竟会和哪个男人过夜之后,愤而退群。
他突然觉得,石阿姨人还是很不错的。
人很好的石阿姨慈爱地看着他,言辞恳切:
“你平时啊,要多给你你男朋友安全感,装一装也好呀。”
“你看你,出仓库之后直接抛下男朋友不管,他肯定会觉得你是藏着掖着嫌弃他,不愿意公开呢。”
楚星野无语凝噎,觉得石阿姨是刚刚太过失态,现在急于缓和气氛才故作轻松地谈论这些,为了显得自己和他没有代沟才用这么夸张的语气说话,楚星野在心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有些累了。
最终,这场会面以石自珍絮絮叨叨的建议结束,直到离开时,她边拧门把手还在边说:
“星野呀,暨白这孩子挺不错的,别觉得他拿不出手,一到人前就保持距离,怪伤人的。”
楚星野胡乱地点点头,只求石自珍快点离开。
门开了,石自珍却没走。
“暨白,你还受着伤呢,怎么就来看星野了。”
“慢点慢点,不然伤口要裂开了。”
“……你的脸色怎么这样黑?是不舒服吗?”
石自珍关切的声音传来,楚星野有点崩溃。
老天,我再也不会叫你爷了!
第67章 chapter67故意 石自珍意……
石自珍意识到是刚刚对楚星野说的话被闻暨白听到, 小情侣该闹别扭了。
她向楚星野投去愧疚的眼神,随后没有一点犹豫,迅速离开,为两人留下二人空间。
石自珍的动作是那样快, 以至于楚星野根本来不及挽留她。
他看着石自珍离去的背影, 变成一只流泪猫猫头。
谁要和死同性恋待在一起啊!
闻暨白无声地向楚星野靠近,医院内开了暖气, 他上半身只穿了一件简单的衬衣, 松垮的版型勾勒出紧实的肌肉线条,像一头蛰伏的雄狮。衬衣的扣子松了三颗, 依稀可见明晰的肌肉线条和绷带交错。再往下,他两条腿交叉站着, 手揣在口袋里,手腕上一只镶嵌了绿松石的机械表闪烁光芒。
楚星野看着他的表, 咽了咽口水。
为什么人只能把自己的东西拿去挂二手呢?
闻暨白在楚星野面前坐下, 两条长腿微张, 手肘支在扶手上, 深邃的眼睛静静地看着楚星野,没有说话, 又好像说了很多。
楚星野用手撑着自己一边的脸颊,懒懒地看着闻暨白。
奇怪,闻暨白怎么喷了香水。
他之前……有这么骚包吗?
闻暨白不说话, 楚星野也不说。
他一以贯之地不主动、不负责、不拒绝,是个很有原则的孩子。
如果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那还用想,肯定是别人的错。
在沉默的拉锯中,闻暨白割断了绳子。
他看着楚星野,声音没有什么起伏:
“……你觉得我很拿不出手?”
楚星野感到奇怪:
“我们是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觉得你拿得出手?”
闻暨白哼笑了一声, 反问道:
“那你和陈明湛是什么关系?为什么金库那天他也在?”
“他这种人,竟然任你派遣。不合常理。”
楚星野感到有些无聊,用手指卷着发丝,打了个哈欠:
“说到底,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他终于抬头,赏了闻暨白一个眼色。
闻暨白的呼吸微妙地急促了点,几乎无法用肉眼看出来,只有他自己意识得到,此刻他有多异常。
他上半身向前倾,一只手甚至抓在洁白的床单上,眼神冷,语气更冷:
“如果你要利用我,至少说点好听话。”
闻暨白靠得太近了,热气扑在楚星野脸上,少年手一抖,指尖的发丝散开,两排小巧的牙齿摩擦,整个下颚处于紧绷的状态:
“是你自己凑上来叫我利用的,现在摆脸色给谁看?”
闻暨白身子向后一倒,与楚星野拉开了距离,给人留下了喘息的空间,双腿交叉翘二郎腿,面上冷笑:
“好,是我主动送上来被你利用,现在用完了就要把我当抹布扔掉对不对?”
“不仅要扔掉,还要悄悄地扔,不能叫其他可利用的人看见是把。”
“人后对我呼来唤去,人前又和我保持距离,你背地里还有几块像我一样好用的抹布?”
楚星野觉得,闻暨白完全是误会了。
他并没有把对方当成抹布。
抹布难道不是用钱买的吗?他才不会用完就丢。
楚星野低头,战略性舔舔嘴唇,转移话题:
“我发现你现在特别闲,莫名其妙就开始纠结一些很无聊的问题。”
闻暨白视线停留在楚星野湿濡的嘴唇上,眉毛下压,冷哼一声:
“转移话题,”
“我可以理解为你是默认了我的话吧?”
楚星野的脸扭向一边,眼不见心不烦:
“我都说了,你又不是同性恋,我们什么关系也没有,不爽的话别和我来往不就好了。”
再问就是同性恋!
怎么样,怕了吧闻暨白?
效果很好,闻暨白果然安静了下来。
就在楚星野准备找点借口送客时,闻暨白的声音别扭地软了下来:
“原来……你一直都在在意这个?”
楚星野的脸又扭了回来,面朝着闻暨白。
他还在思考要找什么理由把闻暨白送走,没认真听,敷衍地点了点头。
这一点头可不得了了。
闻暨白的呼吸越来越重,眼中楚星野读不懂的情感也越发浓重,几乎要化为实质。
他上半身压了过来,高大的身体几乎完全笼罩住楚星野,他骨架优越,宽阔的脊背遮住了灯光,投下一片阴影。
在唇齿摩挲了片刻后,闻暨白侧过头去,开口道:
“我要向你道歉。”?
楚星野头上长出一个问号。
闻暨白的手紧抓着扶手,手背上青筋凸起,呼吸的节奏时快时慢。
看得出,他在紧张。
这也许是他第一次向人道歉,在酝酿了许久后,闻暨白说出了第二句话:
“我从前有点太过狭隘了,同性恋没有什么错,我也不该一而再再而三地用这点来嘲讽你。”
“而且……人是自由的,性向也是,我认识不到这点,只容得下自己的同类。”
闻暨白把头侧回来,直视着楚星野的双眼,
“抱歉,我是个傲慢的人。”
“傲慢是没有刀柄的匕首,对准别人的时候,也会划破自己的手。”
“我很自私也很迟钝,只有在伤害到自己的时候,才能意识到曾经如何伤害了别人。”
楚星野在病床上坐直了身子,他看着闻暨白,感到有点陌生。
但很神奇的是,被明明是超出他掌控的空隙,却并不让他讨厌。
当然了,也说不上喜欢。
楚星野不知道如何处理这样的情感,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开心还是不开心,他看向闻暨白的眼睛,依旧什么也没看懂,
“我早就知道你是很糟糕的人了,所以……你现在想说什么?”
闻暨白深吸一口气,抓着扶手的指尖用力得发白,认真道:
“我想说,我很抱歉,从前没有把你放在平等的地位上对待。”
“我为我的傲慢道歉。”
他的眼睛像纯黑的磁石,这一次,楚星野听懂了闻暨白的话,且没有选择装傻。
于是,他细声细气地说:
“哦,我知道了。”
知道,而不是原谅。
但闻暨白仍然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下来,双手自然垂在身侧,脸上是很浅很浅的笑容:
“有时候我真觉得人生很奇妙。”
“我曾经以为性取向是从生到死都不会改变的,可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等等,你在说什么。
楚星野捕捉到了关键词——性取向。
不对,这才是你的重点吧,闻暨白。
他不得不开始装傻:
“哈、哈,是嘛。”
“不过,我真不能理解有的人为什么会从异性恋变成同性恋,这种人真的很奇怪,和他们相处野让我觉得很别扭……”
“你也是,对不对?”
微风穿堂而过,吹乱了闻暨白额间的碎发,他伸手去整理,恰巧挡住了眼睛,楚星野无从得知他此时的情感,之依稀觉得闻暨白的声音低沉了下来。
“是,”
“我也不喜欢这种人。”
闻暨白的手垂了下来,楚星野得以看清他眼中的浓雾,面前人的眼睛黑压压的,神色骤然间冷了下来,让人想起经年不化的雪。
心情不好?
干他屁事。
不是你自己主动提这个话题的吗?不提他就不会装傻啦。
兄弟,下次注意吧。
闻暨白突然又说:
“希望你能和这种人保持距离,实话说,你身边有很多这样的男人。”
他当然知道,
闻暨白,你不就是其中一员吗?
楚星野不说话,看着闻暨白突然站起来,开始叠随身带来的薄外套,动作很慢,楚星野不明就里。
这么一小件外套,要叠这么久吗?
他就说有钱人都是废物吧,连衣服都叠不好。
外套叠好了,闻暨白一言不发地向门的方向走去。
他的鞋跟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声响,一下一下,缓慢而有节律。
像故意的。
闻暨白的手搭在门把手上,侧过脸,锋利而俊美的侧脸对着楚星野,说:
“我要走了。”
哦,那走啊。
楚星野点了点头,有点呆。
“我很忙,”闻暨白语气平静,“也许以后不会有太多见面的机会。”
楚星野嗯了一声。
闻暨白扭动把手,眼睛却依旧看着楚星野,留下了一句话:
“和那些男人保持距离吧。”
“你说过了,很讨厌这种人。”
“必要的话,我会帮助你的。”
楚星野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咔嚓一声,门被关上。
*
咔嚓一声,门锁被打开。
白和礼笑着走了进来。
这是闻暨白的病房,是一间酒店式的套间,卧室和客厅半隔断,站在门口,便能透过卧室的巨型落地窗欣赏滚滚江景。
三大财团内部可以斗争不休,但永远不会真的翻脸,只有联合起来,才能把巨量的财富锁死在内部。
白和礼前来走动,算是作为继承人在例行公事。即使一天前两人还争锋相对,但今天就能因为彼此绑定的共同利益和谐共处。
他笑着打招呼,闻暨白不咸不淡地回应。
两人很勉强地维持着表面的和谐,客套了几句后便无话可说。
闻暨白为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放下茶杯,瓷器间碰撞出清脆的声响,在宽敞的病房中清晰悦耳。
“事务繁多,今天就不留客了。”
白和礼脸上依旧是完美的笑,起身收拾东西要走,状若无意间提到:
“最近是比较忙,我已经熬了好几个通宵了。”
“真是苦恼……星野飞信上要约我出来,可时间根本排不出来呢。”
正说着,白和礼把亮着屏幕的手机举到闻暨白面前,上面是他和楚星野的聊天记录。
“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好,是伤口裂开了吗?”
“需不需要我帮你叫医生?”
白和礼眉眼带笑,关切道。
“没必要。”
闻暨白的语气更冷了。
第68章 chapter68饭局 楚星野发……
楚星野发送完信息, 百无聊赖地卧在床上等着白和礼的回复。
他对那三个字很在意——
童养媳。
白家人只是有病,但并不是傻子。
精神病人的世界观是合乎逻辑的,不然无法长久地沉溺在其中。
是什么都可以,为什么偏偏是童养媳。
只有一种解释说得通,
他的父亲与白家许下了什么承诺。
信息不足, 楚星野停止了分析,并开始思考如果白和礼同意了他的见面提议, 如何从对方嘴里撬出东西。
突破口还是在白家身上, 他根本绕不开,还不如主动出击打个措手不及。
楚星野又从另一个角度继续思考。
自那天之后, 他与石阿姨便一直保持着联系。
石阿姨的话里,有个地方让他想不明白。
验血机这个项目的真正提出者究竟是谁?
他是如何接触到白家的司机, 又是如何把项目引荐给石阿姨的。
明明这个人才是这场骗局最初的策划者,但竟然在这场骗局中完全隐去了姓名, 他是全身而退还是被杀人灭口了?是卷款跑路还是负债累累?楚星野根本无从得知。
病房里的大屏电视开着, 楚星野想要看点什么疏通疏通脑子, 不巧里头播放的正是与“爱迪生”有关的报道。
楚星野看着各方人士对“爱迪生”以及他的溢美之词, 只觉得无聊。
头越来越疼,非但没有被疏通, 反而更加堵塞了。
他想,
其实从来没有人在意过他是什么样的人,媒体的鲜花、掌声、赞美, 都是在朝拜他背后的资本。
他被架上火堆,塑上金身,成为金钱的符号。
无聊透顶。
楚星野狠狠地把遥控器砸到一边,看着它被摔得七零八落,心情竟然舒畅了些。
这样才对嘛,
他要踢翻火堆,打破金身,然后一把火把一切付之一炬。
他只需要尽情搞破坏就好了,思考,留给别人来做吧。
电视里的声音依旧嘈杂,但楚星野的头却不疼了。
突然,一个可怕的想法击中了他——
如果,这个骗局的始作俑者,就是他的父亲的呢?
是的,没有任何证据能作证这一点;
但也没有任何证据能反驳这一点,不是吗?
爹,你最好是卷了白家的钱跑路。
不是也没关系,
大不了他不认这个爹就好了。
抛弃大脑不一定会得到真相,但一定会得到快乐。
楚星野心情大好,点开手机,看见了白和礼的回复——
【绿茶男:当然可以。】
【绿茶男:只不过,地点可以由我来定吗?】
楚星野冷笑,随即同意了白和礼的请求。
【绿茶男:今晚,希尔顿顶层。】
他当然知道这很危险。
楚星野面无表情地点开另一个联系人的头像,发送了一条信息。
【楚星野:闻暨白,今晚想要一起吃饭吗?】
【楚星野:希尔顿顶层,不论你来不来,我都会等你的。】
天地良心,他可没有不守约,白和礼只定了地点,又没规定别的。
那他带个人来,也不算过分吧。
手机那头迟迟不见闻暨白的回复,楚星野却一点都不急。
很久很久之后,终于有了新的消息弹出。
【死人脸:好。】
他就知道,闻暨白不会拒绝他的。
为什么会这么想?
直觉。
*
晚七点,希尔顿顶层。
作为老牌豪华酒店,希尔顿位于上浦市市中心,夜幕之下,这方寸土地亮如白昼,曾被媒体盛赞为世界上最小的不夜城。
楚星野从出租车上下来,一进酒店大门便有专人上前引导,乘着玻璃电梯,看着满地璀璨的灯光越来越小,变成满地的星子,恍惚间只觉天地颠倒,昼夜失衡。
上浦这家希尔顿的顶层是露天设计,作为上浦市进驻的第一家外资豪华酒店,希尔顿曾是上浦第一高楼,只有露天设计才能将这个优势发挥到极致。
他一出电梯,迎面而来的就是一阵扑鼻的花香,碧蓝色的泳池被装点成自然琥珀,不远处是一大片名贵花卉应景,而花丛的中央,摆放着一套精致的桌椅,桌上简单点了蜡烛,光线朦胧,气氛恰到好处。
原来是野餐主题。
楚星野向那张餐桌靠近。
闻暨白与白和礼相对而坐,朦胧的光线下人影成双,两人相看相厌,两双眼睛霎时间同时看向他,灼热的目光几乎要穿透他的身体。
楚星野并不意外。
因为他迟到了,
故意的。
泡澡前还得试试水温呢,赴鸿门宴,不试试深浅可不行。
至于闻暨白会不会生气……到时候再说。
“你迟到了二十分钟。”
闻暨白声音冷淡。
“星星,菜都凉了。”
白和礼柔柔地提醒着。
楚星野盈盈落座,左手边是闻暨白,右手边是白和礼。
三人之间气压低得可怕,身后的侍者都不敢轻易上前。
楚星野用微笑来掩饰尴尬:
“真抱歉,撞上晚高峰,路上堵车了。”
白和礼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说话的内容绵里藏针:
“真是太不注意了……为什么不乘我的车来呢?这样肯定不会迟到的。”
闻暨白也看着他,话语言简意赅:
“你是故意的?”
“……我记得邀请过你同车,为什么拒绝?”
楚星野当然不会承认。
他小声地啊了一声,说道:
“啊?”
“我不知道这件事。”
两个人的质问往往比一个人的好糊弄。
一个人质问,需要编出真相;
两个人质问,只需要挑拨离间。
闻暨白轻哼一声,眉毛下压,一双眼睛更显幽深,明显是没信他的话。
楚星野眨巴眨巴眼睛,探身靠近了闻暨白,身子缩了缩,拿出了手机,白嫩的指尖在屏幕上滑动,让人移不开眼。
屏幕上是他和闻暨白的聊天记录,最近几天果然一片空白。
手机的荧光打在闻暨白英挺的面容上,更显俊美,指了指手机,语气不善:
“你给我的备注……”
“是暨白?”
一分钟前改的,满意吧?
“你对其他人也这么备注吗?”
闻暨白的嘴唇不经意地抿了抿。
楚星野退出聊天界面,给他看了自己的联系人。
备注五花八门,
绿茶哥、地雷男、没头脑、大龄魔法师……
闻暨白压了压自己的嘴角,扭过头去,光线昏暗,看不出是不是害羞了,语气却不自觉地软了下来:
“哦,你以为我会被你糊弄过去吗?”
“我的信息为什么会消失,你有头绪吗?”
上钩了。
楚星野声音越来越小:
“没什么头绪,”
“不过,今天我的手机倒是……”
闻暨白摸了摸他的头发:
“倒是什么?”
“……有什么话直说就好了。”
楚星野咬了咬嘴唇,温吞道:
“我下午好像去找过白和礼,手机被他拿走了一小会儿,就一小会儿……”
“我明白了。”
闻暨白身子向后一仰,宽阔结实的脊背压在椅背上,音量稍高了点,恰好能被三人听见。
“我不明白。”
被孤立的第三人终于忍不下去了。
白和礼双手支在桌上,下巴放在手背上,眼睛半眯着,琥珀色的眼珠子微闪,让楚星野想起小时候捡的玻璃弹珠,
“局是我组的,当着我的面讲悄悄话,不太好吧?”
“有什么话不妨当面讲讲。”
前菜已经布好,可见两人晾了白和礼太久。
闻暨白不理他,只是招手向侍者要来了酒。
楚星野低低地对白和礼叹了口气。
白和礼的眼睛里划过异色,随即,便听见闻暨白开口:
“自然是有不合适的人在场了。”
白和礼优雅地摊手,笑着道:
“是谁不妨直说,我一定帮闻少赶走碍眼的东西。”
“来者即是客,我赶到闻少开心为止。”
闻暨白不看他,端起杯子给自己倒酒,语气淡淡:
“碍眼的自然是喜欢搞小动作的,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不喜欢有的人做事太脏。”
白和礼偏过头,对楚星野耳语道:
“星星……你看他多可怕,一张嘴就这么冲。”
“……为什么要让这种人来打扰我们呢?”
楚星野面对着白和礼,眼神却没落在对方身上。
穿过白和礼,定位在了一旁的侍者身上。
七个?
吃顿饭有必要这么多人吗?
“吃个饭干嘛带这么多人来?”楚星野漫不经心地说,“后面的,至少五个是你的人吧。”
“不会打扰到我们的。”
白和礼默认了他的话。
“可是我觉得会。”
楚星野微笑着,手一抖,打翻了酒杯,鲜红的液体在他衣襟上流淌,像一丛艳丽的玫瑰。
玫瑰不仅漂亮,还带刺。
白和礼很快便认识到了这一点。
“为什么要泼我……?”
楚星野开装。
白和礼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诧,紧接着,他的人便被闻暨白一个电话请出去,闻暨白本人站了起来,直接揪起他的衣领,眉头紧锁。
“这场饭局,根本不是楚星野提的,对吧?”
“……是你不怀好意把他约出来的。”
“还带了这么多人,如果我没来,你想做什么?”
闻暨白的质问掷地有声,楚星野差点笑出来。
还不够。
楚星野一边欣赏着白和礼被人揪着衣领的样子,一边悄悄的伸手,哐啷一声打碎了高脚杯,为这场闹剧播放了前奏。
第69章 chapter69特别 “我想做……
“我想做什么, 还需要向你汇报吗?”
“我不怀好意?!你就是什么好人了吗?”
“闻暨白,承认吧,你根本和我没有一点区别。”
白和礼少见地垮下脸,冷冷道。
两个人已经进入到言语挑衅的阶段了, 很好。
不过,
不够,还不够。
楚星野眸光微闪, 注意到整个顶层还有其他人。
要么是白和礼留了一手, 要么是闻暨白带的。
一起轰走吧。
他把地上的碎片往前踢,恰好踢到闻白两位附近。
其实今晚的事真的很小很小, 可奈何两人之间积怨已久,两位心知肚明此刻剑拔弩张的真正原因, 不过有个机会酣畅淋漓地把情敌打一顿,何乐而不为呢?
闻暨白揪着白和礼的衣襟, 白和礼去扯闻暨白的头发, 两个人之间越吵越凶, 距离打起来只差一把火。
楚星野把玻璃片踢到二人附近后便佯装惊讶, 半掩着唇指着地上的一片惊呼:
“天呐……要不要叫人来打扫一下。”
他一个假动作把手伸向了传呼铃,一只大掌果不其然抢先一步夺走传呼铃, 随后用力一摔,可怜的铃铛顿时四分五裂。
楚星野抬头一看,是闻暨白。
他仿佛看见闻暨白的理智值已然清空, 又看了眼白和礼,不错,没好到哪。
闻暨白强压下胸腔中的怒火,转身对楚星野说道:
“一会儿,你站远点。”
“……我知道你是故意的, 我不在意,你老实点就好。”
这还要你说,
没等闻暨白说完,楚星野就悄悄与两人拉开了距离。
他没打过架还没看过热闹吗?这时候当然要找个好位置作壁上观。
楚星野一边悄悄往后退,一边四下找寻着遮蔽物,傍在一座雕塑边上。
闻暨白看着他机灵的动作,只是无奈地苦笑一声。紧接着白和礼出言嘲讽,闻暨白脸色大变,冲上前掐住了白和礼的脖子。
楚星野离得远了,虽然看不清口型,但感觉白和礼骂得挺脏。
应该是在……骂人吧?
说起来着是不是白和礼第一次骂人啊,终于是完全不装了,好稀奇,没听见有点可惜呢。
骂着骂着,两人终于注意到了他苦心埋伏下的碎玻璃片,可算是打起来了。
闻暨白出拳,白和礼扎人;闻暨白踢腿,白和礼揪头发;两个人你来我往,好不惨烈。
楚星野一旁观战,深觉两人还是太过文明了。
打人居然不打下三路,和吃饺子不蘸醋有什么区别。
打着打着,一块碎玻璃片向楚星野飞来,幸好他早有预判,头一倾躲过了,随即与战场拉开更远的距离。
酣战的两人已然挂了彩,楚星野却看得有些无聊了。
怎么回事,一边躲着的人都在干嘛?老板打架不来帮忙的吗?
楚星野借着月光与昏暗的灯光,终于看清了埋伏在一边的人来自白家。
幸好白家的家徽让他记忆犹新,不然还真难辨认。
是白家的人,那不就更奇怪了吗?
两人打架,闻暨白很明显占上风,白和礼吃了亏,他带的人这么没有眼力劲吗?眼睁睁看着老板被打?
呃……虽然看着老板被打是有点爽,可他们这么划水难道不怕拿不到工资吗?
只有一个可能,
这些人身负其他的任务,被白和礼下了死命令,不到任务时刻不得轻举妄动。
这任务必然是来之前吩咐好的,不可能是针对突如其来的闻暨白。
说来说去,便只有可能是针对他的了。
巧了不是,他正有利用闻暨白把白和礼的布置横扫一空的准备。
楚星野看向闻暨白,他人已然是打红了眼,隔着那么远,顶楼昏暗的灯光却恰好照在他的拳头上,让楚星野得以看清他手背上暴起的青筋,整个拳头攥得通红,仿佛下一秒血管就要爆裂。
白和礼就更狼狈了,他个子虽高大,但在闻暨白面前实在没有优势,此刻完全被压制着,闻暨白的拳头砸到身上,定制的衬衫崩线了,他的身体也快肢解了,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反抗着,整张脸被愤怒和痛苦充斥。
楚星野恍惚了,不论是白和礼还是闻暨白,他都从未见过两人这般失态。
虽然不知道白和礼为什同意和他见面,又在计划什么,但肯定没有好事。
他一开始是想要利用闻暨白破坏白和礼的计划来着,但没想到这么顺利就让两人打起来了。
啧,闻暨白也太好用了吧。
楚星野看着情况,觉着白和礼是真的要不行了,时机成熟,是时候进行下一步了。
他用左手用力掐了自己后颈一下,确保肌肤发红发紫后向前走去。
他手上攥着一枚刀片,缓慢地靠近两人的战场。
楚星野体重轻,走起路来也没有声音,两个人对打又收不住力,差点伤到他。
闻暨白瞳孔一跳,为自己差点伤到楚星野而惊诧,身体下意识后退,被白和礼抓住机会,照着脸上就是一拳。
“离远点!”
不知道是谁的声音,也许是闻暨白、也许是白和礼,但楚星野已经无心在意了。
他眼眶中盈着泪,在昏黄的夜灯下别样皓丽,仿佛要把人的灵魂也吸进去,衣襟是松的,声音是凉的,人美得不像话。
楚星野一只手指向身后,眼睛死死地盯着闻暨白,声音发颤:
“后面、后面有人要绑走我……”
“我拼了命才挣扎出来!闻暨白……救我……救我!”
闻暨白呼吸一滞。
楚星野在扮可怜上当真是有天赋,脑袋后仰,状若无意间露出从后颈蔓延到颈侧的红痕,像是待戮的天鹅,引得闻暨白瞳孔紧缩。
白和礼被打得半死不活丢在一边,涣散的眼神定格在楚星野脖子的掐痕上,比谁都清楚这是楚星野的自导自演,却根本移不开目光,看着少年那白皙肌肤上绽开的红痕,喉头一紧,眼神暗了下来。
在二人看不见的角落,楚星野把头歪到一边,嘴角勾起一个得逞的弧度。
骗人,易如反掌。
只见闻暨白靠顶层的栏杆站着,垂头沉思,微分拂过他的碎发,遮住了那双深邃的眼眸。片刻后,再次拨打了一个号码。
这次显然是动用了什么了不得的关系,只见顷刻之后,一群身穿制服的人破门而入,龙卷风般的带走了白和礼布置在顶楼的所有人手。
那些人向白和礼投去求救的眼神,而白和礼只是瞥了一眼来者的制服,便无视了手下的求救。
白和礼冷笑,声音虚弱,
“这种关系你都敢随便动,真是不怕死。”
闻暨白只是撂下一句话:
“与你无关。”
随即便作势要跟着人群一起离去,他的脚步停顿片刻,转身对楚星野说道:
“我必须离开一段时间……不会很长的,”
“你乖乖在这里等我,白和礼现在对你做不了什么……离他远点就好了,记住了吗?”
楚星野乖巧地点了点头。
闻暨白叹了口气,似是不太信他,最后还是揉了揉楚星野的发旋,转身离开。
电梯门合上,现在,顶层只剩下了楚星野和白和礼两人。
白和礼是真的被打得奄奄一息,但保险起见,楚星野还是脱下外套,绑住了白和礼的手脚。
白和礼像是猜到自己命中合该有此一劫似的,没有一点挣扎,任他五花大绑。
楚星野心情颇好,甚至给白和礼打了个蝴蝶结。
看着死鱼一样的白和礼,楚星野把攥在掌心的玻璃片推到指尖,抵着白和礼的喉咙。
白和礼依旧是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
楚星野靠近了他,说道:
“你不怕我?”
白和礼懒懒地笑:
“我死了,你也跑不了。”
“和你一起死,也算是死得其所了,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楚星野咬牙,尖锐的玻璃片在白和礼的脖颈处上下移动,板起脸来吓人:
“我当然不会蠢到要杀你,”
“但是我可以把你的喉咙划开,死是死不掉的,但从今往后巧舌如簧、佛口蛇心的白少就要做哑巴了,你不怕?”
白和礼果然沉默了,苍白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却比平时要俊秀许多,冷然道: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不愧是聪明人,一下便猜到了他的目的。
楚星野便不饶圈子了,沉着嗓子问道:
“‘爱迪生’的提出者,究竟是谁?”
白和礼露出玩味的眼神:
“你居然知道这么多了,”
“……是我们家的司机向母亲引荐的这个点子。”
楚星野咬紧后槽牙,这个动作让他的脸看起来严肃而紧绷,
“不是他,别装傻。”
“我问的,是这个点子最开始究竟是谁想出来的”
“说话。”
楚星野眼看着就要揭开生父身份的一角,情绪按捺不住,手指用了点力气,抵在白和礼喉管处的玻璃片渗出血珠。
白和礼摩挲着嘴唇,最终,他告诉楚星野:
“是一个叫楚泰和的人,他似乎和我家司机关系很好……来过白家几次,不过我没见过他。”
得到了渴求的信息,楚星野一下子脱了力,胳膊一松,玻璃片当啷一声落地,碎成两片。
命运在冥冥之中指引着他,这个人竟然真的姓楚,如果是别的姓氏也就算了,偏偏是楚。
楚星野知道,自己不可能放弃对这个人身份的探查了。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没注意到白和礼脸上那转瞬即逝的、微妙的神情。
白和礼的视线停留在少年昏黄光线下柔美得不像话的脸庞,心中爱与恨交织,恨在爱的间隙中生长,最后,他说:
“楚星野,有人告诉过你么?”
“你持器要挟人的样子,特别骚。”
第70章 chapter70追你 楚星野看……
楚星野看着瘫坐在地上的白和礼, 只是哼笑一声,随即把鞋子踩在白和礼的肩膀上,语气轻蔑:
“白和礼,有人说过你这个样子特别下贱吗?”
白和礼哈哈大笑, 神色如常, 一点也不排斥被楚星野踩在脚下,语气温润:
“没有呢, 星星是第一个。”
楚星野加重了脚上的力度, 把白和礼的肩膀踩得一高一低,脚下的人看起来像残破的木偶, 身体歪歪斜斜地摆着几近报废,被油彩画好的脸却端正俊美, 割裂感强烈。
被这样践踏羞辱,白和礼一言不发, 反而把脑袋垂向楚星野的鞋子, 他的脸颊紧贴着楚星野的鞋面, 面容被凌乱的发丝挡住, 看不真切。
他的嘴角在昏暗的灯光下弯起一个极不起眼的弧度。
楚星野被恶心到了,下意识收回腿, 却不想白和礼阴魂不散,整个人向下倒去,脑袋恰好砸在楚星野鞋尖前不到三厘米的位置。
“下贱的货色, 你很喜欢我的鞋子?”
楚星野出言嘲讽。
白和礼张合发干的嘴唇,语气依旧是淡淡的,带着他惯有的、不易察觉的高傲:
“我说过了的,”
“星星,你不觉得你现在这个样子特别骚吗?”?
他看骚的另有其人吧?
楚星野心烦意乱, 抬起腿用力地把白和礼的脑袋踢向另一边。心里感觉好多了。
他不会知道,从白和礼的视角看去,恰好能窥见楚星野裹在裤腿中的一小截白净小腿,只这一眼,就让他的血液亢奋起来了。
楚星野继续问道:
“那个楚泰和,是什么身份。”
他蹲下来,照旧把玻璃片抵在白和礼的喉管处,却不看人,只是抬头去看月亮,他地理学得好,只看了一眼月亮的方位,不看手机便推测出现在的时间。
白和礼不知是不是给他摔傻了,许久也没有反应。
楚星野的声音很慢很慢,无端让人想起杀鸡前的磨刀声:
“现在大概是九点,嗯……积温散得差不多了,后半夜会越来越冷的。”
“你要是装死,我不仅划开你的喉咙,还要扒了你的外衣……听说失温的状态下血流得会快些,你想尝尝这种滋味吗?”
白和礼死人微活:
“我知道的并不多。”
“白先智死前没给你留下资料吗?不应该啊。”
“他不怕……”
楚星野反驳。
白和礼浅浅一笑,打断了楚星野的话:
“他都要自杀了,还会管我的死活吗?”
“有道理。”楚星野点点头,随即又问道,“那你自己没去查过这个人吗?不怕他突然跳出来威胁‘爱迪生’的存亡?”
白和礼抿了抿嘴唇,似乎是在回忆,最后轻声道:
“查过,只知道他和司机李叔关系很好,也从李叔那里要来过他的资料,不过后来一查,全是假的。”
楚星野继续问:
“然后呢?”
白和礼只是笑,但不说话。
楚星野意识到自己正在逐渐靠近真相,不择手段也要撬开白和礼的嘴,心一沉,手摸向手机。
他的脚再次抬了起来,这一次,稳稳地落在了白和礼的颧骨上。
闪光灯被打开,惨白的光线恰与今夜的月光相衬。
楚星野抬起头,迎着月光,说:
“你猜,如果有人看到白大少给人踩在鞋底的照片……”
“会怎么想你呢?白和礼。”
“会成为上浦社交圈里的笑柄吧?”
“你一定不想这样的,对不对?”
“我也不想。”
白和礼嗤笑一声,全身不住地颤抖,就像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样,
“我无所谓的,”
“要是有人敢在我面前多嘴多舌,我一定让他亲手把舌头割下来送给我。”
紧接着,他吃力地扭头,与楚星野直视:
“星野,你很在意这种事吗?”
白和礼的眼睛黑洞洞的,叫人脊背发凉:
“也是……你被黄高旻在厕所拍的那些照片,我可是每个晚上都要回味呢……”
“黄高旻真是好用的狗,就是不太耐用。”
凉风袭过,楚星野的脸颊和手指发冷,仿佛又置身于那个阴冷、潮湿的狭小空间内。他被人欺辱,甚至拍下了耻辱的照片,这些照片不知道经了多少人的手,他的耻态不知道被多少人欣赏过。
爹的,原来黄高旻背后是你!
楚星野痛苦地想起了自己的人生是从何时起变成脱缰的野马。
他突然想抄起鞭子把白和礼当野马抽,
不行,这还不够。
楚星野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攥紧了玻璃片对着白和礼扎去,温热的血液溅到腮边,在寒凉的夜晚,像一团烧到身上的火。
他继续用力,白和礼的腰腹处惨不忍睹,几无好肉。
白和礼的身体不时在地上耸动着,像一尾案板上的死鱼。
楚星野裸/露在外的肌肤被冷风浸得发凉,唯有双手是发烫的,连着玻璃片都带上了他的体温。
他不知疲倦、不计时间,变成只会撕咬啃食的野兽。
就在他的肌肉酸痛,双手几乎要失力时——
白和礼一个翻身,绑在他身上的外套散开,整个人一瞬间压在楚星野身上,双手掐着楚星野的脖子。
楚星野这才用余光瞥到,白和礼不知是用什么划开了束缚,而他方才竟是浑然不觉。
白和礼整个人支在楚星野身上,一手打掉了楚星野章掌心的玻璃片,双手死死地按着楚星野,
“忍不住了,”
“你身上好香……连鞋子上都有一股香味。”
“真骚。”
白和礼明明正在大出血,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压在楚星野身上的力却一点不减。
“身上痒就去洗澡。”
楚星野烦极了。
白和礼对楚星野的抗拒置若罔闻,手伸向他的衣襟,语气带了几分痴:
“你怎么总穿这些破烂,”
“面料也太差了,你看,都把皮肤磨红了。”
“我帮你。”
白和礼要脱他的衣服。
就在他的指尖触及那存白腻的肌肤时——
白和礼的脖颈被全力一扎,血液喷泉般迸出来,整个人彻底失去力气,向后倒去,后脑勺砸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原来天龙人的脑袋也并不比他们穷鬼更硬。
“谁告诉你,我只有一块玻璃片的?”
楚星野冷眼看着瘫软在地上的白和礼,闪光灯再次亮起,记录下了白和礼人生中迄今为止最狼狈的一幕。
他的身后,电梯门恰如其分地打开,低低的脚步声响起。
“怎么闹成这样?”
是闻暨白的声音。
楚星野转头,笑着说:
“我说是他自己撞上来的,你信吗?”
闻暨白笑着叹气,手背碰了碰楚星野因亢奋而升温的脸颊:
“怎么这么烫。”
楚星野的良心闪现:
“不管他吗?要是死了就……”
“我刚刚打了120。”
闻暨白轻声道。
楚星野的良心闪离:
“那没事了。”
“不对,那他要是找我算账……”
楚星野又担心道。
“不是他自己撞上来的吗?”
闻暨白看着楚星野,掏出手帕替他擦干净了腮边溅到的血。
楚星野低下了头,巧妙地躲开了闻暨白的手:
“玻璃片上有我的指纹。”
闻暨白靠近了他,手帕又贴上了楚星野脖子:
“你这里好多血。”
“没所谓,这里有监控,拍到了他动手,你是正当防卫。”
楚星野抓住了闻暨白替他拭血的手,抬头直视对方:
“……你一直看着?”
闻暨白干脆收起了帕子,转身向电梯走去,楚星野连忙跟上,透明电梯门闭合的那个瞬间,楚星野才闻到自己身上浓重的血腥味。
“回答我,闻暨白。”
楚星野没发现自己在闻暨白面前脾气越来越大了。
闻暨白抱着手臂,他穿得薄,依稀可见结实的肌肉线条,和薄而韧的楚星野全然不同,
“在赶回来的车上看的,不算是一直。”
楚星野心知自己的行为危险,除了白和礼,闻暨白是唯一一个捏着他这个把柄的人。
他状若无所谓地笑笑,正准备开口进一步试探,却被闻暨白抢先一步开口。
“在我面前,不想笑就不笑。”
闻暨白突然去摸楚星野弧度明显不自然的嘴角,还未碰到便被楚星野躲开。
“哦,”楚星野声音闷闷的,“管真多……”
他转过身去,玻璃电梯自带观光作用,速度比正常电梯慢了点,和闻暨白待在一起,空气都是燥热的,时间过得莫名地慢,便百无聊赖地欣赏着夜景。
全国最密集的高楼建筑群在楚星野的面前坠落,他却只觉索然无味。
电梯停了下来。
楚星野跟着闻暨白走出电梯,身上突然多了件外套,盖住了他衣服上的血迹。
“你这是……?”
楚星野不理解。
“我热。”
闻暨白话一如既往地少。
“今天降温了。”
楚星野反驳。
闻暨白走在楚星野前面,背对着他,此时突然停下脚步。
风拂过人工林,带来一片簌簌的落叶声,昭示着冬季的第一批叶凋敝,上浦市快迎来冬至了。
楚星野看着闻暨白的手伸向他的头顶,随后一片落叶出现在了闻暨白指尖,这才意识到落叶飘到了自己头上,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头发。
“没看出来吗?”
“我在追你。”
闻暨白的声音比他掌心的落叶还要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