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chapter51狼狈 “刚刚发……
“刚刚发出的是什么声音啊?”白和礼笑着问道, “有点刺耳。”
簇拥着他的媒体不怀好意地发出起哄声,一瞬间,所有矛头对准问闻暨白。
闻暨白却是一个眼神都没分给记者们,漆黑的双瞳盯着白和礼, 冷笑一声。
白和礼身长玉立, 气质出众,被人冷待也不气恼, 缓缓一抚耳侧的碎发, 温声道:
“都是我的不好,我这个人五感天生脆弱, 太容易被一些……噪音干扰,是有点太娇气了。”
哇哦, 绿茶!
楚星野一边听着白和礼的独角戏,为闻暨白的现状幸灾乐祸, 一边悄悄地后撤, 伺机远离。
白和礼眯起眼睛, 看向楚星野的方向:
“星星, ”
“真是太感谢你了。”
啊?
楚星野身形一顿,僵直在那里。
白和礼继续说着:
“我就知道, 星星是把我当家人看待的。”
好尴尬啊,笑一下算了。
楚星野笑了笑。
白和礼的手指缓慢地摩挲着耳廓,眼神却钉在了楚星野身上, 笑容很浅,但声音无比轻柔:
“……一下子就发现我的耳朵发炎了,然后急急忙忙地找小李拿药,想要亲手帮我上。”
“好贴心啊,星星。”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转人工!
楚星野气鼓鼓地转身, 甚至想要直接冲出去透透气,奇了怪了,白和礼胡言乱语,他为什么要买单?
然后,他就看见了白和礼的助理小李静悄悄地站在他身后,见他转身,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
小李伸出手,对他恭敬道:
“请,楚少爷。”
他有不请的权利吗?
楚星野的双脚像灌了水泥似的,杵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向小李身后看去,是三两个身穿白家制服的保镖。
看来是没有了。
楚星野光速认清自己的处境,正打算跟这几人走,身后却发出了一声异响——
是椅腿摩擦大理石地面是声音。
楚星野回头看去,
只见闻暨白猛地拉开椅子,面朝他的方向,楚星野睁大眼睛,却看不清闻暨白的神色。
但是,一股不详的预感缓缓爬上楚星野心头。
盯着数不清的镜头与闪光灯,闻暨白大步走来,楚星野心里咯噔一下。
算了,当务之急还是走为上计。
楚星野仔细观察白家几个保镖的站位,寻找可以突破的口子——还真让他找到了。
他悄悄地移动身体,准备趁其不备,溜之大吉——
然后,他的衣领被人拎了起来。
单手。
楚星野被勒得有点喘不过来气,呼吸急促。
幸好,身后那人很快发现他状况不对,松了手。
楚星野双脚着地,四肢发软,直直地向前跌去。
幸好,一个温暖的怀抱接住了他。
楚星野抬头看见眼前人,整个人非常不好。
是白和礼抱着他。
他又扭头,看见是闻暨白站在身后。
感觉更不好了。
楚星野挣扎着从白和礼怀中脱离,对方也不拦着,只是笑盈盈地看着他。
白和礼眼中的笑意平静无波,像积年的雪山,久冻不化。
但楚星野并不在意白和礼,而是顺滑地转身,抬手就给了闻暨白一耳光。
声音清脆响亮。
“很难受。”
楚星野抬眼,泛着水色的眼睛冷冷看了闻暨白一眼。
闻暨白显得有点无措,嗓音很低:
“……对不起。”
他完全没在意脸上的指痕,而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为什么只是觉察到楚星野要离开自己的视线,就这么失控……?
“对不起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嘛呢。”
楚星野身后,白和礼笑了笑,神色真诚。
白和礼靠近一步:
“星星刚刚脸都憋红了点,”
“……怎么这么不知轻重呢?”
正说着,白和礼用指腹去捻楚星野脖子上浅浅的勒痕,这痕迹不重,大约几分钟就能消退,但白和礼神色专注,仿佛在擦拭一尊微瑕的白瓷。
楚星野深吸一口气,甩开了白和礼的手。
“不舒服,”
“离我远点。”
你也是死同性恋,滚滚滚。
楚星野烦躁。
白和礼神色暗了暗,似乎想要说点什么。
哐——
书记员的小槌敲击桌面,清脆的响声打断了白和礼的话。
“仲裁继续。”
书记员拉开了下半场仲裁的帷幕。
“看来,你并没有比我更懂得轻重。”
闻暨白双手抱臂,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
而白和礼什么也没说,只有齿间的摩擦声稍稍暴露他内心一角。
*
庭内纪律严明,陪审团攒动的人头静止下来,仲裁席上的几位当事人也人归原位,密闭的空间内一片寂静。
“针对上半场仲裁提出的展示胡女士合同的要求,请HY方给出态度。”
书记员循例询问。
闻暨白身边的律师举手示意:
“我方不同意,”
“这显而易见涉嫌泄露公司机密,请恕我们不能照做。”
书记员颔首示意。
而楚星野的唇角微微一勾,
很好,三、二、一!
坐在当事人席位的胡又莲突然浑身抽搐、手舞足蹈起来,甚至隐隐有脱离看管的趋势,她身边一左一右两个安保第一时间留意并按住她。
可谁知胡又莲力气大得出奇,两名安保险些被她掀翻,直到书记员增派人手才再次控制住她。
“不对——这是什么?!从她身上掉出来的。”
“好像是一张纸……”
从胡又莲身上掉下来的那张纸被送到书记员面前,她脸色微动,立刻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
那张纸,正是HY方才推三阻四不愿展示的合约。
书记员从容向所有人公示这份最新的证物,包括媒体。
记者们争先恐后地记录下这个镜头,托他们的福,社交软件热搜上近乎是实时转播这场仲裁。
楚星野非常满意。
这时,他的小腿又被人用鞋尖蹭着。
只不过这一次,楚星野一脚狠狠踩在对方的鞋面上,又用力碾了碾,这才罢休。
现在,楚星野没心思在意桌下的腿了。
他抬头,在大屏上看清了那份合同。
这种劳务合同,通常都是一式两份。
而胡又莲的那份,一直在他手上。
胡又莲的资料蒙混过关的过程有点复杂,简单来说,就是他动用了HY的关系,在胡又莲的资料上做了标记,表明她是HY的人安插进来的关系户,顺利地进入了拍卖会的外包保洁团队。
大屏上,那份合同被高清投影,款项密密麻麻成片码着,让人没有耐心仔细读,而左上角的空白处,是龙飞凤舞的笔迹。
笔迹的内容是——“准许通过”
书记员严肃朗读着笔迹鉴定的内容:
“经专家鉴定,该字迹为当事人闻暨白所写的概率在百分之九十以上。”
“初步判断,持刀者胡又莲是由闻暨白安排进保洁队伍的。”
此话一出,舆情翻涌。
闻暨白是洗不干净了。
楚星野侧过头去,准备收割自己的胜利果实,好好欣赏一番一向高高在上的人如何崩溃绝望。
如果闻暨白跪下来求他的话,也不是不能救他于水火之中啦……
毕竟,火是他放的,水也是他烧的。
楚星野眼珠子转动,却见闻暨白整张脸埋在阴影里,看不真切神态。
他靠近,然后耳边传来一声哼笑。
很轻很轻。
笑什么?
楚星野疑惑。
紧接着,闻暨白居然直接伸手钳住了他的下颌。
楚星野尖尖的下巴被大掌包裹,红洇洇的双唇合不拢,微微张开一点,露出一排珍珠似的牙齿,看起来格外稚嫩美丽。
“我知道字迹是怎么来的了,”
“代言合约?对吧。”
闻暨白的声音被压得很低,就这么贴着楚星野的耳朵讲,除了咬牙切齿,竟还让人听出几分暧昧来。
楚星野几乎要笑出声来了,
闻暨白比他预料的要聪明点嘛。
玩弄,还是用在聪明人身上比较爽。
是的,当初他那份代言是闻暨白指定的,而闻暨白自己就是董事之一,拥有直接指定代言人的权力。合同上留下了“准许通过”这四个字。
合同是一式两份的,他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拿到了闻暨白的字迹。
而做这个局之前,他早就考虑到了败露的可能,因此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在动手脚时描的是闻暨白的字。
如此,就算胡又莲反水,他也可以把脏水泼到闻暨白身上。
再然后,他就不必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
HY自会替他处理。
不论是胡又莲还是舆论,不论是闻暨白还是拍卖会。
一箭三雕,
把闻暨白、拍卖会还有可能反水的胡又莲串成串,单是想想就爽。
啊?你问闻暨白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这么践踏他?
嗯……闻暨白好像是没做错什么,
不过,谁说过没做错事就不会被践踏啦?
老天爷,他可早就被践踏千百次了!
哐——
书记员的小槌重重垂下,厉声警示:
“请当事人闻暨白和另一名当事人保持距离!请当事人闻暨白和楚星野保持距离!”
“请不要掐另一名当事人的下巴,注意纪律!”
“闻暨白,你怎么才开始生气?”楚星野下巴被掐着,眼睛里却充满了轻蔑,“是今天才发现,原来我真的能伤害到你吗?”
“闻暨白,你再不放手我们就只能请出安保人员了!”
书记员下达最后通牒。
连闻暨白身边的助理和律师都开始小声劝说他放手了,闻暨白却充耳不闻,一双深邃锐利的眸子死死盯着楚星野,仿佛全天下只剩下彼此。
哐啷——
闻暨白被安保人员强行拉开,整个脑袋被人死死按在桌面上,颧骨处传来钝痛,脸颊的触感一片冰凉。
“怎么这么不懂事呢?暨白。”是白和礼的声音,“弄成这样,多狼狈呀。”
第52章 chapter52闪光 “白和礼。”……
“白和礼。”
楚星野小声说道。
白和礼声音柔柔的, 带了点疑惑:“怎么了?”
“现在是仲裁期间,不能站起来的吧?”楚星野犹豫了半天,还是开口道,“你快坐下, 不然说不定下一个被按的就是你了。”
白和礼微微一笑, 坐了回去,一双眼睛礼全是楚星野读不懂的情感:
“……真可爱啊。”?这和可爱有什么关系?
楚星野歪头。
哐——
随着书记员一声槌响, 意外中断的仲裁宣告继续。
闻暨白因为在刚刚表现出了过分的攻击性, 被人拷上了手铐控制行动,身边还站了两位安保人员以防他再次失控。
正常情况下, 仲裁庭这种严肃性远低于法庭的场所,现场管控不至于这么严格。
但在座的几位当事人, 可没几个正常。
更别提陪审团席位上乌泱泱的媒体了,此时不展示检察署的严谨、认真、负责, 更待何时呢?
书记员再次陈述了字迹的鉴定结果, 闻暨白方的律师举手质疑。
主要内容是, 楚星野作为闻家签约的代言人, 签约又是闻暨白审核通过,他完全有机会接触到闻暨白的字迹, 然后誊抄模仿。
嗯,和方才闻暨白发现的内容差不多,想来是闻暨白在团队内部充分沟通过了。
楚星野并不意外这一点被指出来。
书记员闻言沉思片刻, 转而询问楚星野对闻方的说辞有无意见。
楚星野在镜头前笑了笑,他的外形真是得天独厚的优越,坐在这么肃穆的环境中,只是无心一笑,就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连带着庄严端正的仲裁庭也多了几分生气。
他说:
“没有异议,”
“申请证物。”
书记员准许了他的申请,不多时,那份由闻家保管合同便以电子版的形式发送来了。
工作人员经过一番操作之后,那份合同被展示在大屏幕上。
闻暨白手写的“准许通过”赫然出现在合同右下角的空白处,经过比对,与上一份证物的字迹完美吻合。
看起来,这份证物似乎扭转了局面。
楚星野打了个哈欠。
媒体们的长枪短炮对准大屏上的合同,实时转播着这一幕。
与此同时,网上对这件事的猜测甚嚣尘上,楚星野的突然意外闯入与举证让真相变得扑朔迷离、疑点重重,很难不让人去猜测其中缘由。
【这啥意思?意思是胡又莲合同上的字迹,其实是有人模仿了楚星野合同上闻暨白的字迹,特意往闻暨白身上泼脏水吗?】
【好绕啊……】
【这笔迹是楚星野仿的吧啧啧没想到啊,这么美的脸,心居然这么黑。】
【上面什么意思?这份合同最多只能说明胡又莲合同上的字迹是仿的,不能百分百确定仿造人是谁吧?】
【差不多得了,除了楚星野谁还有动机这么干。】
【……其实我没办法理解楚星野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眼上站在HY的对立面。】
【他的“爱迪生”,HY也是投资者之一吧?想不通啊。】
【诶,你们觉没觉得,闻暨白看星星的眼神有点……就是有点那个……】
【姐妹,我懂你!】
【他的眼神真的特别可怕……跟要把星星吃了一样。】
【那个白和礼也不对劲……!还有陈明湛和司哲雅!一个个的好可怕,我们星星好可怜啊……】
【楼上的消停点吧,本来不是在讨论字迹到底是谁仿造的吗?怎么又开始议论楚星野那些绯闻了……】
【不就是白了一点、漂亮了一点吗?怎么就和这么多男人纠缠不清呢?】
【楼上的别嘴硬了,我看你也挺着迷星星的不是吗?】
【+1】
【+1】
【+1】
……
【他、他的眼睛那么清澈、长得那么乖,我不管,就算是他仿造的又怎么样,他肯定是有苦衷的!】
记者低头去看直播的屏幕,几乎要被翻涌的评论给吓到。
居然有这么多人不分黑白地为楚星野说话,这就是所谓的颜值即正义吗?
记者向下看去,只捕捉到楚星野皎洁的侧脸,小扇子般的睫毛忽闪忽闪的,把剪水的双瞳衬得更加动人。
楚星野注意到了记者的视线,水汪汪的眼睛无意识一瞥,记者只觉得三魂六魄飞出去一半。
记者右手压在心口上,神色恍惚。
他想。这……说不定楚星野真有苦衷呢?
而楚星野坐在椅子上,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
奇怪,是谁在想他啊?
但楚星野没有时间多想,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当然是胡说八道啦。
楚星野举手,示意自己即将发言。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了他身上。
“我在这份合同上的签名不是我的字迹,”
“这并不是我签的那份合同……而且我刚刚终于想起来了,我签的那份合同并没有闻暨白的签字。”
楚星野深吸一口气,说道。
书记员礼貌性地点了点头,说:
“请说明理由。”
楚星野拧了拧眉毛,伸手指着屏幕上的签名道:
“这不是我的笔迹……”
“而且,这个签名把我的名字写错了,‘野’字是错别字。”
闻家的律师是忍无可忍了,拍案而起:
“你是在质疑我们造假吗?!这是诽谤!”
“……这可是总部数据库里调出来的,不会有问题的。”
楚星野双手交叉,虚掩着自己的下半张脸,眼睛微微瞪圆了点,看起来无辜可爱:
“诶……我可没有这么说。”
“是你们想太多了……”
笑死,
只要他嘴巴够硬,法律责任就追不上他。
哪个诽谤的人能承认自己是在诽谤啊?
两方僵持不下,最终,书记官再次选择了笔迹鉴定。
楚星野从容地在检察署提供的白纸上写下在自己的名字作为样本,
他一点都不担心鉴定出现问题。
毕竟,作为一个右撇子,
在签代言合同时,他用的是左手。
至于当时为什么要这么做嘛……
瞧这话说的,
警惕天龙人,还需要理由吗?
字迹鉴定需要时间,按理来说书记员应该宣布休庭,让在座的人有机会自由活动,但也许是上次休庭引发的动静太大,这一次,书记员选择了继续仲裁时间。
并且再次重申,违反纪律的人会被直接驱逐出庭。
庭内陷入一片可怕的沉默,没有人继续主持仲裁,所有人都谨小慎微地遵守法庭秩序,保持安静,注意力也便转移到了角落负责鉴定的专家身上。
可是,
暗涌的情感只是没有被说出来,并没有消失。
楚星野要麻了,
为什么又有人来蹭他的小腿!
还不止一个!
关键的是这些人狡兔三窟,他一低头就消失,一抬头又卷土重来。
此刻,
他右边的小腿被人用鞋尖一下一下地蹭着,那感觉有点像被人捏着羽毛尖挠痒痒,很痒、也很不舒服,更重要的是要控制自己的表情,不能忍不住笑出来。
楚星野看向台上,书记员起身去专家处了解进度。
果不其然,有人的胆子大起来了。
司哲雅和楚星野中间隔了一个白和礼,不过幸好位置之间的空隙不大,他可以轻松用恰好能被楚星野听见的音量说话:
“星星。”
“保持严肃,别说话!”
楚星野压低嗓音。
“我是想说……”
“严肃!”
“星星你刚刚笑出来了,”
“好奇怪啊,为什么呢?”
司哲雅的声音又轻又细。
“……刚刚想起开心的事了。”
楚星野僵着脸回答。
好丢人……应该没人注意到吧?
反正司哲雅也不能算是个人。
司哲雅听见楚星野的话,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好可爱啊星星,呆呆地坐在那里也会自己笑出来。”
哦,
他觉得一般。
楚星野冷着脸,也不理司哲雅。
等等,
会不会刚刚偷偷蹭他小腿的是司哲雅?
这就说得通了。
爹的,看他不恶心回去!
书记员一时半会看样子是回不来了,楚星野准备狠狠恶心一把司哲雅。
不是很喜欢蹭他腿吗?
再靠过来,他就用力踩住司哲雅的鞋子,让他光着脚缩回去!
哼哼。
于是,楚星野开始了等待。
陈明湛隔着闻暨白去戳他的胳膊,楚星野无动于衷;
白和礼给他发了飞信,楚星野看也不看;
闻暨白的助理想要私下和他交涉,楚星野暂不回应。
他现在有正事要做。
于是,蛇终于出动了。
楚星野再次感觉到那种被人用鞋尖一下一下地剐蹭小腿的感觉,十指下意识攥成拳,身体紧绷。
就是现在!
楚星野果断出腿,用力踩住了那只靠近他的鞋。
不巧的是,扫到了另一条腿。
楚星野没放在心上,而是专心致志地踩住那只鞋、并往外拽。
他很专注,以至于没有留意到自己的另一条腿蹭到了其他人。
就在他快要成功时——
哐啷一声,他因为太过用力,身体失去平衡,直直地往反方向倒去,眼看就熬摔倒地上去了。
更糟糕的是,
他被闻暨白一把抓住。
楚星野隐约听见闪光灯亮起的声音,心中绝望。
爹的,还不如让他直接摔下去呢!
而此时,另一只手向楚星野伸来。
楚星野依稀地瞥见,那人的鞋尖被踩扁了。
而闪光灯的声音,更大了。
第53章 chapter53恋人 楚星野最……
楚星野最终还是睁开了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刚刚从专家处离开, 一脸错愕地看着他的书记员;
其次是白和礼,以及他那双被踩扁的鞋子;
然后是司哲雅,以及他那被咬红了的嘴唇;
接着是陈明湛,以及他那瞪圆的双眼;
再然后是闻暨白, 以及他那紧紧抓着自己的手;
最后, 是他自己,他发现自己被人拉回了座位上, 身体端端正正地摆着。
楚星野突然觉得, 眼睛好忙啊。
待处理的事项有点太多,感觉脑子要爆炸了。
哐——
正前方, 书记员的小槌再次响起。
“当事人楚星野,请注意仲裁纪律!”
不管了, 女士优先。
先处理你吧。
楚星野当即举手打小报告:
“我申诉,方才是有人故意绊倒我的。”
书记员看向被人戴上束缚器, 控制住活动的闻暨白。
但她并不关心这事, 她不是班主任, 下面的也不是小学生, 总不能让人站起来罚站吧?
“……是白和礼,”
“我怀疑, 他在干扰我参与仲裁。”
楚星野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咬牙切齿,
在看见白和礼被踩扁的斜尖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刚刚一直蹭他小腿的人是谁。
烦死了, 必须恶心回去。
“那你的诉求是什么?”
书记员语气里多了点无奈。
“我想让他站起来,然后离我远点。”
楚星野思索了一下,暂时只想到这么多。
啊?
还真的要让人罚站啊。
书记员不想再这个问题上纠缠太多,加上这场仲裁的纪律在媒体面前展示,本就更需要重视纪律, 便干脆答应了楚星野的要求。
于是,小学生大获全胜。
楚星野看着自己右手边的位置空下来,白和礼带着助理站到长桌尽头,心里不由得有些得意。
他提这个要求,不全是为了置气。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把白家两人分开。
这两个人结伴坐在他身边,让人完全放心不下来。
顺手就收拾一下吧。
紧接着,楚星野思索着接下来的计划,继续说道:
“还有一件事,我想要反馈。”
顶着镜头,书记员只能让他继续说下去。
楚星野可算是甩开了闻暨白的手,说:
“我认为,我们几位当事人之间的间隔距离并不合理。”
“我申请人工拉远我和闻暨白之间的距离,以免再次发生不必要的身体接触。”
是的,几人的位置并不似固定的,而是装配了可以手动调整距离的活性轮。
楚星野的要求并不过分,只是有点麻烦。
书记员看着他粉桃似的脸颊,莫名想起单位门口那只脾气很娇的三花猫,又想起了媒体们的长枪短炮,不敢怠慢,最终同意了楚星野的要求。
几个工作人员上前来调整间距,闻暨白垂着脑袋,显得很沉默。
他一向是个惜字如金的人,作为闻家未来的继承人,他连嘴都不需要张,自有人把一切捧到他面前。
就好比这场以他为主角的仲裁,他可以很顺畅地用别人的嘴说出自己的话,不论是律师、助理还是因着家族关联和他站在一条线上的陈明湛,都可以成为他的话筒。
这种被媒体全程直播的场合,只要开口就必须自担风险。
闻暨白可以从到到尾一个字都不说,风险与他绝缘。
语言,是被他淘汰的手段。
然而,就在他座位的轮子被撬开移动的那个瞬间,闻暨白的脑袋偏向楚星野,难得地启了启嘴唇。
他似乎想要发出点什么声音。
可是,
没人会注意到的。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在仲裁上几乎不亲自开口,自然没人会关注他的嘴。
闻暨白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
他只知道自己有说话的冲动。
他不知道的东西还有很多,比如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纵容楚星野,比如为什么迟迟下不去决心好好警告一下楚星野……再比如,刚刚为什么要接住楚星野。
直接让他摔到地上不好吗?刚好治治楚星野多动的毛病。
闻暨白想不出原因,却猛然发现自己盯着楚星野看了很久。
这并不是最要紧的,
最要紧的事……楚星野一眼都没有看他。
手腕处传来痛感,闻暨白低头一看,原来是他刚刚腕部用力,扯动了束缚带,把手腕勒出一圈红痕。
触目惊心。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像闻暨白一样茫然、甚至是酸涩的。
“你笑什么,陈明湛。”
闻暨白让助理给自己左手边的人传话。
陈明湛倒是很自然地回复道:
“当然是开心了。”
“有什么可开心的。”
“开心星星心里有我,不可以吗?”
“星星针对了好几个人,就是没有针对我……这就是所谓的特别对待吧?”
陈明湛说着说着,似乎是恍然大悟了,又似乎是有点恶意:
“唉,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
“你又没被星星特别对待过,怎么能体会我的心情呢。”
闻暨白缄默以对,但眼底的不屑暴露了他的真实心情。
在这个世界上,果然还是蠢人比较擅长快乐。
“目击证人陈明湛,请遵守仲裁纪律,不要自言自语!”
书记员的警告声响起,陈明湛又耷拉下脸。
书记员的槌声再次响起,她清了清嗓子,宣读了字迹鉴定结果:
“经专家鉴定,HY所提供的代言合约上的字迹,不属于当事人楚星野,证据不成立。”
“故而,合约真假难以判断,‘当事人通过代言合约得到闻暨白字迹并模仿’这个假设不成立。”
此时,闻家人立刻提出质疑;
“我方有一个疑问,”
“请问在刚刚的字迹鉴定中,楚星野的左手字迹是否有被一起鉴定。”
“我方怀疑楚星野在签约时使用的是左手,申请重新鉴定!”
闻言,楚星野勾了勾唇。
反应比他想的要慢嘛。
书记员点点头,认同了闻家人的提议。
她正要说些什么,却见到楚星野举手示意。
书记员问他想说什么。
楚星野笑了笑,眼睛弯成一钩月亮,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我想要医生?”
“为什么?”
楚星野把左手立起来,纤薄的手背上爬着蓝紫色的血管,像一脉潺潺的溪流:
“刚刚摔下去的时候……”
“我的手骨折了。”
确实是刚刚骨折的,但不是摔骨折的,是刚刚调整座位时他亲手弄折的。
也不是很痛,眼一闭一用力,关节发出咔嚓的脆响,他就知道成功了。
就和杀鸡一样,一瞬间的事,闭上眼睛就好了。
很久很久以前,他还生活在村子里的时候,就是这么闭上眼睛,宰杀那些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家畜的。
那个时候他还很小,脑子也混沌,最大的乐趣是和家里养的病恹恹的鸡说话,单方面把它们当成朋友。
总之,对他来说,扭断骨头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不论是他的还是别人的。
书记员还未做出回答,闻家律师先是拍案而起,力度之大,连实木桌都震了震,怒吼道:
“你这根本就是作弊……!”
律师似乎还有什么想说的,却被自家雇主一个眼神止住。
闻暨白说:
“我方同意休庭。”
律师和助理投去不可置信的眼神,不只是他们,在场的媒体齐刷刷地把镜头对准闻暨白,有人半个身子探出来,恨不得把镜头怼到闻暨白鼻尖上去。
“肃静!”
书记员怒喝,但根本无济于事。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今天这场仲裁是进行不下去了,楚星野连出奇招,而闻暨白竟是完全不抵抗,这仲裁结果还有什么悬念,不如趁机多捕捉点珍贵素材,才算是不虚此行。
仲裁庭内的纪律彻底乱了,记者们蝗虫般涌下来,场内的安保人员抗洪般去拦也无济于事,那些人闹哄哄地把人围起来,脚步声不绝于耳。
楚星野慌忙从座位上下来,谁知被人流推搡着撞到了人。
他抬头一看,好家伙,不是冤家不上门。
是闻暨白,楚星野的脑袋几乎要砸到他的肩膀,却只见他下意识地用手护住楚星野的额头,在楚星野的额头贴上他手掌的那一瞬,两个人都顿了一瞬。
楚星野呆了一瞬,没搞明白闻暨白这是什么意思,慌不择路地后退,却直接踩到身后人的鞋子,眼球一转,竟是白和礼。
现在是前有狼后有虎,楚星野不敢轻举妄动了,可别再给他刷新出一个同性恋!
闻暨白看了看他,不知怎的,叹了口气。
他说:
“手疼吗?”
楚星野疑惑:
“这还要问吗?”
“……你为什么学不会爱惜自己呢?”
闻暨白的声音很轻很轻,风似的飘进楚星野耳朵里。
楚星野更疑惑了,却直接笑了出来:
“我一直都很爱我自己啊。”
为了他的目的,什么都可以让步,包括他的心脏、脾胃、四肢以及骨骼,这难道不是爱吗?
如果这都不是爱的话,那什么算是爱呢?
身后,嘈杂的提问声轰炸着楚星野的耳膜。
“请问三位究竟是什么关系?三位对网上流传的一些言论是什么态度呢?可以正面回答一下吗?”
“请问您是怎么看待今天的仲裁的?您对这个结果满意吗?”
“请问您真的认同楚星野的说法吗?可以谈谈你的看法吗?”
……
“可以问一下,您为什么要和楚星野靠得这么近吗?您的胳膊都贴到他的腰上了……”
白和礼依旧是最好说话的那个,
闻暨白和楚星野都冷脸以待媒体们的问题,只有他笑盈盈地看向镜头,温声回答道:
“我和星星的关系,就是特别好呀。”
“嗯?我们是什么关系……?”
“是恋人一样的关系。”
楚星野猛地回头,刺眼的闪光灯让他睁不开眼睛。
第54章 chapter54奖章 “请问你……
“请问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
“可以问一下利明给‘爱迪生’投资是否和两位的关系有关吗?您是否在投资事务上是否有偏私行为呢?!”
“可以问一下您怎么看待网上关于楚星野和其他男人的传言?那些传言是否属实呢”
“可以让您的恋人来回答问题吗?”
……
“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楚星野大叫, 眼睛竟然挤出一点生理性的泪水来,扇子似的睫毛湿濡,乌黑的眼睛像一团雾,“我、我根本就不是同性恋……不要瞎说!”
楚星野感觉到自己的脑袋被人抚摸着, 一下一下地、很轻柔, 但他更加烦躁了。
“直面自己吧,星野。”
是谁在说话?
他什么时候没在直面自己了!
“星星……不要自卑……”
到底什么意思啊你?
他又不是同性恋, 自卑什么!
楚星野抬头, 眼睫毛上带着湿气,模糊了他的视线, 只能隐约感觉到面前的人面目可憎。
这么可憎,
一看就是白和礼。
楚星野深深地吸气, 鼻腔却发出了声音,顶着这么多镜头, 楚星野感到有些羞耻。
他没想哭的,
是眼睛先动的手。
“我和你什么关系也没有, 白和礼。”
楚星野的声音沉下来, 漆黑的眼睛和被星星点点的泪浸润过的雀斑撞进白和礼的视线中、刻进成片的镜头里。
太多人好奇他和三大财团这几位五陵年少是什么关系了,太多人想要探究他背后的谜团了, 却没人好奇过这几位富少为什么为他着迷。
用眼睛就能想明白的事,何苦动用脑子呢?
镜头下,白和礼却是笑了笑, 一副很包容楚星野的样子,随即转身面对着镜头,缓缓道:
“让大家见笑了,”
“我们最近闹了点矛盾,没什么的, 别拍他了,他不喜欢掉眼泪的时候被人看到。”
他的话让媒体更加坚信,他和楚星野的关系确实是不清不楚。
楚星野张了张嘴,先要说点什么,但又觉得无济于事。
累了,毁灭吧,这个世界。
当然了他还是得活着的,错的是这个世界又不是他。
楚星野向后退,思考着怎么离开,碰到了闻暨白的身体。
对方低沉着脑袋,眉眼下压,看不清神色,周深散发着沉闷的气场。
偏生这时候,边上的媒体还在拱火。
“闻少,可以问问您对他们关系的看法吗”
“闻少,您是否知道二人的关系呢?您和楚星野又是什么关系,可以透露一下吗?”
“闻少……”
闻暨白终于给点着了。
但他看也没看身边拱火的记者们,而是直指要害,一个箭步上前,揪住了白和礼的衣领。
周身的媒体一片惊呼,谁也没想到对外形象一向冷淡矜贵的闻暨白居然会突然做出这么出格的事。
白和礼只是浅浅笑着,似乎并不意外。
闻暨白盯着他,眼睛里酝酿着雷雨,漆黑的眼瞳箭矢一般划过空气,牢牢地把白和礼钉在原地。
“这可不像你能做出来的事啊,暨白。”
白和礼声音很轻。
“只是看不惯你这张胡说八道的嘴。”
闻暨白冷冷道。
白和礼柔柔地笑了笑,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
“你心里想的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闻暨白深深地看了看他,然后说:
“我真的不能理解你……”
“我也不能理解你。”
“好端端的,闹成这样做什么?”
白和礼轻轻叹气,但很快就感觉到衣领处的力道越来越大。
闻暨白整个身子俯下来,投下一片阴影,竟有几分压迫感;
“你没感觉到吗?”
“感觉什么?”
“他很难受。”
白和礼甚至没有时间理解这句话,就迎面受了一拳。
围观拍摄的人群中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
闻暨白十指攥成拳头,带着风打过来,一拳砸在白和礼颧骨上,顷刻便生出一片青紫。
紧接着,白和礼感觉到衣领被越攥越紧,甚至呼吸都有几分困难,胸膛上下起伏着,眼睛去看闻暨白的脸色,却之看见了一片阴影。
“他真的很痛苦,”
“为什么你们都看不到!为什么呢……”
白和礼几乎要笑出声来,他小口地喘气,声音有点断断续续的。
他说:
“我当然知道了,”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难道不知道,幸福、快乐不过是过眼云烟,只有痛苦才能让人铭记吗?”
“难道,你情愿做他拂袖带起来的一阵风吗?”
闻暨白一时间没有说话,但腰弓得更低了,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头却猛地抬起来,让人看清他脸上分明的泪痕。
“我做不到,”
“他是我的……他是我的……我做不到看着他痛苦……”
“……你不是这样吗?”
闻暨白的脸上有了迷茫,但拳头却是越挥越重,埋在阴影里的脸上,一片湿润。
他比谁都清楚着意味着什么,诚然HY有资本控制住这种丑闻,打了就打了,在HY面前日落西山的利明不足为惧。
可是……
到底是为什么呢?
他为什么如此厌恶白和礼,为什么要在意楚星野。
白和礼的身体没有一点动静,只有胸膛微弱的起伏才能让人意识到他是个活人。
闻暨白一松手,白和礼便瘫软在地上。
他的手上沾了点血,闻暨白站直,睥睨着环伺的镜头,从野兽变回了人。
一个响指,密密麻麻的人头窜出。
闻家的人包围了在场的所有人,看架势,是要请在场的媒体好好喝趟茶了。
一旁的楚星野则被陈明湛护在身后,全程大睁着眼睛目睹了一切。
白和礼被打固然令他痛快,但打人的是闻暨白,事情就变得复杂起来了。如果可以的话,楚星野是支持闻暨白也被打一顿的,天龙人嘛,怎么千锤百炼都是理所当然的。
楚星野又听着闻暨白一边打人,一边嘴里念念有词的的。
他倒是不在意闻暨白说话的内容,反正问了也听不懂。
倒是陈明湛,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把他护在身后,用宽阔的臂膀替他挡去不少镜头。
楚星野正发着呆,忽而听见了陈明湛的声音:
“星野……你刚刚没有被吓到吧?”
楚星野摇了摇头,样子乖极了。
陈明湛想要去捧他的小脸,但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脑海里浮现了猫咪生气的十大表现,眼睛里的楚星野长出了飞机耳,正不安地走来走去。
“他们两个好像打起来了……也太暴力了吧,啧啧啧,星星你别靠近,被误伤就不好了。”
陈明湛和楚星野咬着耳朵,亮晶晶的眼睛里一片真诚。
楚星野皱了皱眉:
“陈明湛,”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很高兴……差点就笑出来了。”
陈明湛立刻伏小做低,眨了眨眼睛,说:
“哪有啊,我是这种幸灾乐祸的人吗?”
陈明湛,你还真是……
蠢蠢的,很安心。
楚星野扶额,开始思考怎么借陈明湛的力不着痕迹地脱身。
啧,按理来说陈家应该也派了人来的,怎么一眼望去不是记者就是闻家的人。
……让陈明湛帮他联系陈家的人带走他吧,反正他比较好骗,应该没什么难度。
楚星野躲在陈明湛身后,思虑再三,在脑子里打好话术的草稿,正准备对陈明湛和盘托出。
然后,他便听见不远处隐约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让开。”
楚星野的视线被陈明湛挡着,看不清是谁在说话,
但何需用眼睛去看呢这个时候能这么对陈明湛说话的恐怕只有一人——
“闻暨白,你什么意思?”
是陈明湛的声音。
陈明湛前方不出三步的距离,闻暨白站直了身体,指缝间还渗着鲜血,脸上却是一片冷淡平静,声音淡淡的:|
“我说,”
“让开,好吗?”
陈明湛却是个倔脾气,摇摇头,说:
“你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不怕吓到他吗?”
在场不少人为陈明湛倒吸一口凉气,
闻暨白现在的状况很明显不对劲,陈明湛这么和他对着干,不怕也挨打吗?
……真可惜啊,已经收了闻家的钱,没办法把这么炸裂的事情报道出去。
陈明湛却不在意闻暨白,只是冷冷地重复:
“我说了,你这样会吓到他的。”
陈明湛一点也不在意会不会和闻暨白打起来,
要他说,打起来更好呢。
打起来,星星的眼睛就会在他身上停留得久一点……再久一点,但是在脑子里想象一下那种感觉,他就几乎要颅内高潮了。
来吧,闻暨白。
你的拳头,我的奖章——
“明湛,”
“你让开一下。”
楚星野踮起脚尖,细声细气地对陈明湛这么说道。
陈明湛顿住了,脸上很快露出委屈的神色。
楚星野却不太在意,只是继续说:
“没关系的……你让开好不好?”
“你最听话、最好了。”
陈明湛整个人耷拉下脑袋,垂头丧气地走开,走之前还不忘留下一句:
“我就在边上……要是有事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嗯嗯。”
楚星野忙着敷衍陈明湛,一抬头,就对上闻暨白浓重如墨的双眼。
他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第55章 chapter55失眠 闻暨白步……
闻暨白步步紧逼, 周遭一片嘈杂,他的鞋子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声响,落在楚星野耳朵里,异常清晰。
楚星野看着闻暨白, 大气也不出。
唉, 兄弟,你看这事给你闹的。
他承认, 之前捅人是有点冲动了, 但今时不同往日啊,
打了白和礼, 就不许打他咯。
闻暨白在楚星野面前不到一臂的距离站定,他太高大了, 不论站在谁面前都自带一片阴影,楚星野又太娇小, 整个人被笼罩住, 难免不安。
到底要干什么啊你!他想下班了……
楚星野喉头沉了沉。
然后, 他看着闻暨白一个字都没说, 直直地向他的方向倒来。
那么大个块头,精准地、猝不及防地砸下来, 一个喘着气的脑袋趴在楚星野肩头。
楚星野还没来得及尖叫,就在腹部感受到了一片湿濡。
他伸手一摸,看见了一片猩红。
哦, 是闻暨白的伤口裂开了。
裂就裂嘛……靠他身上干嘛,他又没有回血功能。
嘶,他怎么也开始疼了……都快忘记那两根骨折的肋骨了。
楚星野向后退,脊背紧贴墙面,卸了点力, 这才感觉好点。
还是好沉。
也不知是不是闻家人的威逼利诱起效了,故事、不对,是事故的主角这么紧密地依偎在一起,居然没有一个记者上前窥探,楚星野的身体钝痛难耐,但心却平静了下来。
他扇了闻暨白一下,说:
“别装死……你知道吗你真的很重。”
闻暨白恹恹地抬了抬靠在他肩头的脑袋,然后说:
“我做这么多,没点夸奖的?”
“你做了什么?大闹检察署?”
楚星野撇了撇嘴。
“胡又莲的事我不会再计较,白和礼我也会替你收拾,‘爱迪生’不对劲,以后你也少参与……”
楚星野感觉到闻暨白的话和他的血一样,越流越多,忍不住打断道:
“所以呢,我看你也撑不了多久了,说重点。”
闻暨白的唇没有了血色,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这样不太好看,勉强挤出来一个笑容,缓缓道:
“我是说,这些,够让你开心了吗?”
“开心的话,以后有困难就找我,不要再伤害自己了。”
说完这句话,闻暨白失血过多,脑袋一歪,彻底瘫在了楚星野身上。
楚星野深吸一口气,
他真的不能理解闻暨白在说什么。
他到底什么时候伤害自己了?
而且,他为什么要向闻暨白求助啊,一个天龙人死同性恋,还没有胡又莲值得他信任。
真自信。
楚星野肩膀麻了,正准备喊个人来把闻暨白拖走,竟忽而感觉到肩上的负担一轻,闻暨白被人从他身上拉走。
还未来得及高兴,他便看清了来者的面目。
是司哲雅。
他身量和楚星野相近,只略微高出一点,但一张脸很用力地在笑,平淡清秀的五官上是甜美到扭曲的笑,看起来格外渗人。
艹,还不如闻暨白呢。
楚星野心里一咯噔。
但事已至此,他也不太方便把闻暨白拉回来盖住司哲雅,便左右寻思着怎么在司哲雅面前溜走。
司哲雅仍然笑着,声音很软:
“星星,闻暨白好脏啊……”
“一身的血,都把星星的衣服弄得乱七八糟的了。”
此时陈明湛抓住时机上前,挡在楚星野前面,一脸警惕地看着司哲雅。
司哲雅也不恼,笑得更轻快了:
“诶,我帮星星把他丢掉了,为什么不谢谢我呀。”
楚星野:
“哦,谢谢。”
司哲雅继续向前走,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想要的不是这个啦。”
陈明湛一把拦住他,嘴里还不忘念念有词道:
“知足吧,我可是连一句‘谢谢’都没听到过呢……”
“你什么眼神,我看你和白和礼一样脑子有泡,少靠近星星。”
司哲雅的胳膊努力向前伸,声音轻了起来:
“星星……你会知道我很有用的,比谁都有用……”
陈明湛一拳打晕了他,然后甩到一边,嫌弃道:
“啧,果然是脑子有泡,这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随后,他一个转身,对身后的楚星野说:
“那个……星星,他们都滚蛋了,我们一起走呗……”
可是,他的身后已然空无一人。
陈明湛面对着满地战损的家伙,以及零零散散的记者们,眼睛里少见地有了点迷茫。
“呵,你以为他在乎过谁?”司哲雅竟是没晕,挣扎着爬起来,气若游丝,“你现在被他用完了,当然是要丢掉了,你不会以为只剩下你一个,他就会乖乖跟你走了吧,天真。”
陈明湛不耐烦地打断:
“我自有我的节奏,你话很多诶,少说几句,别又低血糖晕倒了。”
“我可懒得管你死活。”
司哲雅冷哼一声,被助理稳稳扶住,随着三三两两的人流离开了。
陈明湛左看右看,还是不见楚星野的身影,心头失落,跟着自家人走了。
走之前,他还在心里念叨着,
想提前走的话……至少跟他说一声呀,他又不会把星星吃了……
人流如潮水般散去,仲裁庭内一下子恢复了寂静,书记员望着退去的人群,想不起来检察署上一次这么热闹是在哪年哪月。
人流呈三角形向检察署的大门涌去,保安疏通着人流,行动缓慢。
而楚星野隐匿在其中,有点庆幸自己跑得早。
好累啊这一天天的,回去要好好睡一觉,把这些死同性恋全部忘干净。
他压低了头上的鸭舌帽,确保没人能看清他的正脸,随即顺着人流走出了大门。
视野一下子开阔了,街上车水马龙,行人来来往往,有不少人对着检察署走出来的媒体人士投来好奇的眼光。
楚星野伸了个懒腰,瞥见胡又莲被押送上车。
却不是检察署的人,看着倒像是白家的人。
女人在上车前突然感觉到了什么,猛地回头,恰与楚星野对视。
随即,她被猛地押回车上。
楚星野对她比了个手势,让她安心。
他又摸了摸口袋,想起了自己刚刚塞给胡又莲的东西。
那是一只小小的诺基亚,次品中的次品,只能发送三条短信,唯一的联系人是他。
希望胡又莲能用好这只诺基亚。
事在人为,次品用到位了就是改良品。
楚星野口袋里的手捏紧了另一只次品诺基亚,感到片刻安心。
这年头,安心可不便宜呢,他捡漏了。
*
夜色如墨,星繁河白,月色如练。
夜晚的色彩总是比较单调,谁让月亮如此纯粹,经年地映射着银光,万物浸泡在银白的微光中,做月亮的陪衬。
楚星野在银白的月光中醒来。
他辗转反侧,难以入梦。
最终,他还是向身体屈服了,打开手机,百无聊赖地刷着。
他在社媒上刷到关于一篇帖子,里面言之凿凿地说着一个出身贫寒的美少年是如何同时玩弄多个富家子弟,凭借着才华与美貌榨取财富,让几位性格迥异的阔少心甘情愿地奉献一切并对彼此大打出手,最终爬上财富的顶端。
剧情很精彩,他差点要点赞了。
直到他看了评论,发现主角好像是自己。
拇指硬生生顿住,然后顺滑地点了举报。
这个世界上,还是坏人多啊。
不尊重、不理解、不容忍。
楚星野又刷了刷手机,有点不能理解网友们对几位天龙人的别称。
闻暨白是j/b哥,有时也有人叫他正宫哥;白和礼是小三;司哲雅是陪嫁;陈明湛是小四,有时也被人叫陈狗。
什么东东?
好难理解。
楚星野又看了看媒体们转载的关于仲裁的视频,营销号不遗余力地揣测他与白和礼以及闻暨白的关系。
有人说,他早就偷偷和白和礼暗通款曲,背着大家成了地下恋人,怪不得闻暨白惊讶。
有人说,根本就是白和礼在逼宫,恐怕真正和楚星野有一腿的另有其人。
有人说,楚星野真正的恋人是闻暨白,不然不能解释HY对他的法外开恩。
……
就是没人愿意相信,楚星野真的是直男。
楚星野开了个小号,力辩自己其实是个纯洁无瑕的直男,那些男人是莫名其妙犯贱围上来的,他特别可怜无人知晓……
很快,他就遭到了连篇的嘲笑。
【不吃香菜:哈哈哈哪里来的小傻瓜,竟然真的信了星星嘴里的‘是直男’】
【暴富暴富暴富:谁请的水军,姐妹分享一下赚钱的路子。】
【抹茶布丁:反正我不信直男会长得这么可爱……】
【shuinfh:星星好可爱的一只猫……落入一群坏男人手上。】
【折叠24条回复】【展开】
楚星野被气得肝火旺,这、这些人,说他是同性恋就算了,居然还一口一个他很可爱、他很漂亮,说他是小猫咪,说想要亲他的脸颊……
好过分啊!
他这段时间明明结实了一点的,没看出来吗?眼神也太不好了!
楚星野耷拉下脑袋,点开了飞信,决定换换心情。
他很久不看信息了,前排的联系人几乎个个顶着红点。
但看着列表里一个接一个的同性恋,楚星野提不起来一点兴趣。
直到,他亲眼看着司哲雅的头像变成一轮圆月。
楚星野向窗外望去,那头像和窗外的月一模一样。
简直……就像是猜到了他醒着,故意拍下今夜的月换成头像,以此暗暗地向他传达一个信息:
我知道你醒着,我也没睡。
要来找我吗?
果不其然,司哲雅的对话框里弹出一条新消息:
【地雷男:失眠很无聊吧?我们一起来聊点有意思的事,好不好?】
【地雷男:比如……白和礼为什么突然急了,还对外说你和他在恋爱……】
第56章 chapter56父子 楚星野端……
楚星野端着手机, 卧室内一片黑暗,荧光打在他脸上,仿佛这个小小的空间内也有一轮自己的月亮。
他在犹豫,要不要回复司哲雅。
司哲雅是怎么知道他失眠的?
在诈他?还是……
还是他的卧室已经不安全了?
楚星野不敢往深了去想。
最终, 他决定回复司哲雅。
没什么别的原因, 仅仅只是因为他不擅长逃避罢了。
【楚星野:……你想说什么?少在我面前打哑谜。】
【地雷男:我就知道星星不舍得丢下我的。】
这牛头不对马嘴的回复,楚星野可以确定, 对面是司哲雅本人无疑了。
语气可以装, 但病不可以。
【楚星野:只有有用的东西,才不会被我随随便便丢掉。】
【地雷男:那太好了, 星星。很高兴你是一个这么有原则的人。】
【地雷男:我喜欢有原则的人。】
【楚星野:嗯嗯嗯我也喜欢……对了,你是不是想跟我透露白和礼前几天为什么突然发癫来着?】
【地雷男:其实白和礼这个人, 说简单也简单。】
【地雷男:他啊,只会对超出自己掌控的事物下猛药。】
【楚星野:你的意思是, 白和礼突然开始对媒体胡说八道, 说什么我和他在恋爱, 是因为觉得我超出他的掌控了?】
【地雷男:我就知道, 星星是很聪明的孩子。】
【楚星野: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年才十六, 比我还小两三岁吧。】
【地雷男:星星,你有想过,白和礼他为什么没有和任何人商量, 突然就对媒体放话吗?】
【地雷男:你应该看得出吧,这不是他的风格。】
【楚星野:难道不是因为他有病吗?】
【地雷男:星星,你对我的防备心好重,都不说真话的。】
啊哦,被发现了。
楚星野选择装死。
【地雷男:不过, 我不介意呢。】
【地雷男:谁让星星这么可爱呢:)】
【楚星野:所以,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地雷男:他在不安。】
【楚星野:他不安什么?】
【地雷男:最重要的东西。】
【楚星野:钱?】
【地雷男:不对。】
【楚星野:亲人?】
【地雷男:(微笑)】
【楚星野:到底是什么?】
【地雷男:想知道的话,明天中午十二点来利明找我怎么样?】
楚星野没有回复,
他在犹豫。
他一犹豫就会变得很忙,一会儿看手一会儿看腿,一会儿看天一会看地,最终,他的视线落在了窗外的月亮上。
完蛋,现在看见月亮,他心里非但不会平静下来,反而会想起司哲雅的头像。
根本平静不下来。
这就是你的目的吗?司哲雅。
【地雷男:月亮很美吧,星星。】
【地雷男:不论你来还是不来,我都会等你的。】
【地雷男:晚安。】
楚星野看完了信息,莫名地遍体发凉。
最终,楚星野依旧没有回复司哲雅。
反正司哲雅说了,不管他去还是不去,都会等他,那他回不回消息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楚星野躺下来,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发凉的手脚这才感觉好了点。
可是他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又浮现出那轮圆月,银色的月光,凉得让人牙齿打颤。
梦里的月亮,依旧诚实地、单调地映射着银光。
*
楚星野睁开了眼睛,看见窗外的月亮无影无踪,太阳高高挂在天穹上,明亮、温暖。
他一看手机,
十二点整。
睡到太阳晒屁股,爽!
楚星野想起了司哲雅和他约定的时间,好像……正是十二点。
要去吗?
啧,让司哲雅等自己,好像有点爽,比直接爽约还爽。
那他就勉为其难地迟到一次叭。
楚星野刷牙洗脸穿衣穿鞋一气呵成,又戴好了帽子以免被人认出,下楼在校门口打了车,坐在皮革材质的座位上,望着窗外颠簸的景色,睫毛一颤一颤的,像只洋娃娃。
利明大厦在上浦市CBD,交通便利,此时又不是高峰期,这辆出租车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
楚星野在关上车门前,突然被司机叫住。
他不明就里。
司机说:
“小伙子,你钱包没带走。”
楚星野把鸭舌帽下压,连忙接过那只小小的钱夹子。
司机发动引擎,出租车呜地一声开走了,卷起来一阵风,带起来灰尘,把楚星野的鞋子给弄脏了。
“你们这些小孩子……没赚过钱不懂事,连钱包都能忘记拿……”
“长点记性……下次别忘了。”
楚星野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他身量娇小,穿得又宽松,站在人群里更像洋娃娃了,还是被主人遗弃的那种。
他想,
他竟然会忘记拿钱包,这简直是天大的羞耻。
为什么呢?
哦,因为现如今,他的钱几乎都在各大银行里,还套了一部分在基金和黄金上,钱包里随手塞进去的,只是一点零钱。
林林总总加起来应该有快八位数了,也可能更多,反正他已经很久没有仔细算过了。
楚星野打开了钱夹子,看见里面躺着几张大钞,粗略算来应该有好几百。
啊……对于今天的他来说,几百居然只能算是零钱了吗?
大半年前的他肯定想象不到,是了,大半年前的他全身上下加起来都没有几百块。
那个时候他刚高考完,实在是太穷了,又呆在村子里,没办法只能撒谎自己是长期工,进厂拧螺丝赚点饭钱,累还是其次,关键的是被流水线上的主管表白,他太害怕了,打了一个月工只拿了半个月的钱就提着红塑料桶跑路了。
后来他又去做了服务员、收银员和家教,赚到的钱比在厂子里还多,他很开心,但总是开心不了多久。
只要钱一拿到手,家里就会出点什么事急需用钱,钱只是短暂地在他手上停留,然后流水一般地消失。
他手上的钱,一直维持在刚好够温饱的数目上,有时是三位数,有时是两位数。
他当时想,要是他也有个有钱的爹就好了。
现在,他有钱了,很多很多钱,
可是谁来告诉他,为什么他还是那么想要知道谁是他的父亲?
*
“别乱动,又皮痒了?”
说话的是大川的董事长,陈明湛的父亲,陈荆和。
“我没乱动,就是心里有点闷,想走走。”
陈明湛撇了撇嘴。
两个人坐在利明的贵宾室里,室内装修典雅高级,很衬主人的品味,而陈荆和的面前是一壶上好的大红袍,足可见利明对他的重视。
陈荆和把助理结合秘书打发出去了,只留了陈明湛和自己独处。
他今天来,原是要和利明谈工作上的事,又正巧想起了几天前仲裁庭的风波,便把宝贝儿子带了来,要陈明湛好好跟白家的人赔不是。
“你怎么和有男友的小男生混在一起,真是不成器!在电视上拉拉扯扯,把我的老脸都丢尽咯!”
“我把你养这么大,从小都给你最好的,你高中说想去美国打那个什么橄榄球联赛,我二话不说就给你配齐了厨子保姆司机公寓跑车和录取通知书,怕你在外头叫黄毛鬼歧视,特意给你学校捐了一栋楼,我这么娇养着你,不是让你一天天出去厮混的!”
陈荆和越说越火大,要是手边有荆条,恨不得直接让陈明湛跪下来受罚。
陈明湛倒是胆子大,嘟囔着说:
“星野没和他们谈恋爱,都是白和礼在瞎说!”
陈荆和气得吹胡子瞪眼,把茶杯一放,站起身来去揪陈明湛的耳朵:
“这是你说了算的?白和礼说他们在谈恋爱,你就得当他们是在谈恋爱!”
“一会儿好好在人家面前道歉,然后和楚星野保持距离,知道吗?”
“我不管,我才不要远离星野。”
“就算他们真的在恋爱,我也有本事把他抢过来!还没登记结婚呢,一切公平竞争……”
陈明湛不管不顾了起来,嗓门越来越大,完全不会不好意思。
陈荆和怒目圆瞪,气得用力去敲陈明湛的脑门,语气里是满满的恨铁不成钢:
“你、你要学人家做小三?!自甘下贱,真是反了天了!”
陈明湛一脸无所谓,大大咧咧道:
“有什么不行的……我……我生来就是要做三的,做星星的小三,撬白和礼的墙角,我乐意!”
“人家都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我看我胜算大得很!”
陈荆和气得说不出话,端起桌上的大红袍就泼到陈明湛身上,似乎还是不解气,又抄起桌上的瓷器对着陈明湛打。
陈明湛又不是傻子,陈荆和要打,他就跑。于是,外人面前成熟稳重、深谋远虑的陈董事长,就这么拿着一只花瓶满屋子追着儿子打,边打边骂。
而陈明湛也真不愧是橄榄球先锋,体力极好,身段灵活,一通闪躲,竟然没怎么被打到,还有力气冲着陈董事长做鬼脸,差点把老父亲气得吃降压药。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父子两人争锋相对、水火不容时,
吱呀一声,贵宾室的门被打开了。
一老一小两个身影同时顿住,看向门口。
而楚星野站在门口,一只手还搭在门把手上,看着里头鸡飞蛋打的景象,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第57章 chapter57诱饵 陈荆和迅速把……
陈荆和迅速把花瓶放回原位, 咳了两声,缓缓坐回红木软椅上,装作无事发生。
陈明湛倒像个呆子似的,一见到楚星野就移不开眼睛, 挠了挠后脑勺, 傻傻地咧嘴笑:
“啊,星星, 你怎么也来利明了……”
“我们也太有缘分了吧。”
他一身蜂蜜似的肌肤把八颗整齐雪亮的牙齿衬托得闪闪发光, 令楚星野无法忽视,只能笑着点点头。
点头, 在楚星野的人生中起到一个逗号的作用。
随后,他学着陈荆和的样子, 努力把刚刚的场景从脑子里甩出去,好让自己不要笑出来。又假模假样地端起另一杯茶浅抿, 结果被烫得说不出话。
楚星野偏过头去, 自以为很隐蔽地吐出一小截被烫得红艳艳的舌尖, 他嘴巴太小唇太粉嫩, 看着像一只觅食的猫。
陈明湛自然是看得移不开眼,甚至在脑子里盘算着跟利明的人要来监控, 带回家反反复复地咀嚼。
但不愧是亲父子,陈荆和一眼就知道陈明湛心里没憋好屁,心里又是一阵的长吁短叹, 眼里又是一番的恨铁不成钢。
“星……”
“明湛啊,我有份文件落车上了,你去帮我取回来吧。”
陈明湛一副不值钱的样子去和楚星野搭话,半个字都没说完就被陈荆和打断,生生把打好腹稿的话咽了回去, 在场又没有外人,直接挂了脸。
“不能叫助理他们去取吗?”
陈明湛嘟囔道。
陈荆和放下茶,杯底和瓷盘发出“铮——”一声清脆的响声,面带微笑,眼睛里却多了点威胁:
“不能,那文件很重要的。”
“我信不过别人。”
话说到这个份上,陈明湛连装傻都装不下去了,只能忿忿地离开,鞋底生风,哐地一声摔门。
这下,贵宾室内就只剩下陈荆和与楚星野了。
老登,想干嘛?
楚星野偷偷观察陈荆和的反应,却见对方气定神闲,平静地品茗,脸上一派祥和。
艹了,这爹怎么一点都不像儿子。
楚星野不耐烦了,他一会儿还得去找司哲雅,没时间浪费在这老登身上,只能主动开口道:
“陈董,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陈荆和笑了笑,一派慈祥:
“小朋友,你这话我就听不懂了。”
打什么哑谜?
楚星野单刀直入:
“您想说的事,和陈明湛有关吧?”
陈荆和,
你最好是打算出个五百万逼他离开陈明湛。
陈荆和眯了眯眼睛,声音平稳和蔼:
“我就知道,你不是笨孩子。”
不过……就算是想出钱逼他离开陈明湛,好像也不是很行的得通啊。
倒也不是钱不钱的事,主要是他也没和陈明湛在一起过……嘶,难办。
楚星野垂着脑袋,一副乖巧安静的样子,陈荆和倒还算满意他的态度,继续说着:
“不像明湛,完完全全就是个笨孩子,从小到大没少让我操心。”
看出来了。
楚星野客套了几句,等着陈荆和切入正题。
陈荆和圈子兜完了,语气一沉:
“唉,叔叔也没什么别的意思。”
“就是觉得吧,自从认识了你之后,明湛的生活好像就不对劲起来了。”
“你也知道,他现在正处人生的黄金时间,经不得浪费的,结果现在一团糟,哈哈。”
你什么意思?
楚星野侧过身,脑袋一歪,脸上露出俏皮的表情:
“您说得太对了,我也很苦恼呢。”
“自从几个月前认识了你们这些上流人士,我的人生也变得一团糟。”
陈荆和叹了口气,似乎是没想到楚星野敢顶他,肉眼可见地不满楚星野的回答,但脸上还是带着笑:
“话不能这么说吧……”
“你的人生和我们没有关系,很多事情明明出生起就注定了,怎么能让别人来负责呢。”
楚星野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所以说,为什么我要对陈明湛的人生负责呢?”
“他和我有什么关系。”
陈荆和明明被气到了,脸上的笑容十分勉强,但还是假装大度地摊手,低低地说:
“孩子,这不是你玩弄明湛感情的原因吧?”
“我玩弄他感情?”
楚星野觉得有点好笑。
陈荆和似乎是觉得自己站了上乘,便把心里话和盘托出,脸上的笑多了几分轻蔑:
“我年纪大了,看不懂你们年轻人的感情生活。”
“不过,一边同时拿捏着两个金龟婿,一边不知足地和更好骗的马子不清不楚,不就是玩弄感情吗?”
“说起来,我年轻的时候还有过一个罪,我随便一说,你也就随便一听好了。”
“叫什么‘流氓罪’,最高可以判死刑呢。”
有病,
楚星野突然冷笑。
陈荆和倒有点摸不透他的想法了。
楚星野站起来,看也不看陈荆和,说:
“我觉得,您还挺可笑的。”
“养了这么多年,居然还看不清陈明湛是个什么东西。”
“那你说说,我儿子是什么东西?”
陈荆和语气不善。
啧,真说了你又不高兴。
不过话又说回来,在陈家眼里他的靠山是白家对吧,那他就敬谢不敏了。
楚星野真诚地疑惑:
“什么也不是,他什么也不是。”
“好奇怪,他明明就是个浑浑噩噩没有目标的阔少,为什么在你嘴里他好像是早上七八点钟的太阳?他吸社会的血长这么大,有创造过价值吗?有自己做成过什么吗?他人生最大的贡献就是带动了消费,除此之外一无是处。”
“明明就是个空壳的人,脑子里只有享乐和消费,不是脚底下踩着钱根本不配看见我。只有我这种不把他放眼里的人才能吸引他的注意,因为他贱。”
“说真的,你不该谴责我玩弄他,明明是我把他从空虚的生活里拯救了出来。”
陈荆和愣了愣,楚星野的话直指他最宝贝的儿子,他几十年没被这么直接的恶意刺伤过了,脸上阴云密布,山雨欲来。
他都快忘记了,穷人的恶意是最锋利的刃。
楚星野轻巧地把话说完,没给陈荆和留下太多反应时间,开门就走。
谁知一开门就看到陈明湛那张蠢脸,但楚星野并不在意,一个侧身与人擦肩而过,至于陈明湛听到了多少,又说了什么,他毫不在意。
他没看见,陈明湛的手上不仅拿着一份文件,还拎着他喜欢的汽水,东西还未来得及送出去,胳膊傻傻地向前伸,怪好笑的。
不过,就算看见又怎么样呢?
楚星野的目光,不会为这种东西停留。
他的脑子里只反反复复地徘徊着一句话,
凭什么陈明湛这种人也能有视他为珍宝的父亲?凭什么?
他的父亲呢,他的父亲也会把他视为早上七八点钟的太阳吗?哪怕他贪婪、狠毒、无情,也会觉得全都是别人的错吗?
没关系,他根本不需要这种东西。
而且……他活成这样子,本来就是别人的错呀。
他才不会有错。
都说了,爱在他这里,价贱如泥。
*
“我还以为,你会在休息室里待得久一点。”
司哲雅坐在沙发上,笑眯眯地对楚星野说话。
楚星野看看,看了看时间,中午一点半。
很好,他迟到了一个半小时。
但只要一想到迟到的对象是司哲雅,就觉得还是可以上上强度的。
楚星野现在正处在司哲雅的办公室中,是的,虽然司哲雅并没有接触到太多白家的产业,但他仍然在总部享有一间宽敞奢华的办公室,这里一应俱全,比起贵宾休息室有过之而无不及,靠在手工缝线的真皮沙发上,简直会生出在度假的错觉。
“我刚刚在想一件事。”
“什么事呢?”
司哲雅很配合地问。
“其实,你是故意让手下人嘱咐我去休息室,然后撞见陈家父子的,对吧?”
楚星野虽然疑问句,但语气却十分肯定。
司哲雅不置可否。
楚星野知道,这就是默认了,
“你还挺无聊的。”
“星星,”司哲雅的声音很柔,但多了几分无奈,“我只是想让你看看……有的人根本不值得你在意。”
楚星野哼笑一声:
“所以呢?那我该在意谁?”
“你?白和礼?还是别的什么人。”
却不想,司哲雅的表情暗了下来,撑着笑道:
“别提那个贱人……”
呃,你们白家不是兄友弟恭父慈子孝吗?这会是不装了吗?
楚星野微微扯动嘴角:
“你不会指的是白和礼吧。”
“明明说好了的……我们平分,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他怎么可以独占,还对外说在恋爱……贱人贱人贱人贱人……”
司哲雅垂在两侧的手攥紧了衣角,陷进柔软的沙发里,咬着下唇,眼睛里全是不可思议的偏执,仿佛只有紧紧地把楚星野箍在怀里,肌肤与肌肤相贴,甚至是用嘴咽下楚星野的血肉,彻彻底底地融合,才能缓解片刻。
楚星野有点心疼沙发。
“所以,你今天把我叫过来是为了什么?”
楚星野不耐烦了。
“星星,”听见楚星野的声音,司哲雅的症状缓解了点,只要楚星野愿意施舍给他眼色,不论好的还是坏的,他都会囫囵咽下,“你想去白家的金库吗?”
“是字面意思的金库,很大很大,有……半个足球场大,在宛平南路414号,只用来存放黄金和钞票,堆满了整个仓库……非常非常美丽。”
司哲雅眨巴眨巴眼睛。
“为什么要去。”
楚星野耸耸肩。
不对,
楚星野一瞬间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如果白家有专门的金库,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白家的资产居然有很大一部分以黄金的形式持有,既不是钞票也不是基金和不动产。
这太反人类了。
地址这么细,感觉不是编的。
存款基金和不动产都是能够钱生钱的,而花钱盖金库,每年的维护费用就够让人头疼的了。
再说了,贵金属在大额投资里的流动性太差,用钞票来支付五千万只需要十秒,而把黄金变成五千万,十天都是打不住的。
是了,为什么不能反过来想想呢?
或许正是因为利明手上持有大量价格稳定又不易流通的黄金,所以,利明的现金流才让人信赖。
难怪利明可以在没有实业,仅凭自身在金融界的地位便跻身三大财团之一。
司哲雅到底是什么意思,这话把白家的底都透给他了。
这是他能听的吗?!
“星星,你考虑好了吗?”
楚星野笑了笑,把手机屏幕立在司哲雅面前:
“我拨了白和礼的号码,”
“也不知道他多久会接听。”
“如果,接下来的三个问题你有一个不回答,我就把你刚刚对我说的全都转告给白和礼。”
“他应该会很生气吧,你为了点小事就扯出这么重要的信息。”
怎么样?
司哲雅,是不是有种本来想要露脸,结果把屁股给露出来的感觉?
你刚刚的话,最好是编的。
第58章 chapter58撞见 司哲雅的……
司哲雅的眼睛暗了暗, 最终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第一个问题,”楚星野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稍稍抬起眼睫,总算是正眼看司哲雅了, “里面有多少金子。”
司哲雅甜甜地笑着, 思考了一会儿后回答:
“如果是重量的话,我不记得了。”
“如果是价值的话, 按照最近的金价, 大概有……百亿?”
“不要敷衍我。”
司哲雅膝上的手骤然抓紧,面上却依旧笑得甜美,
“二十亿上下浮动。”
“是人民币吗?”
“美金。”
楚星野倒吸一口凉气,继续问:
“第二个问题, ”
“这些,占利明资产多少百分比?”
司哲雅这回开始掰手指头了, 楚星野在心里悄悄地记着时。
在第二十六秒, 司哲雅回答:
“百分之三十左右。”
三分之一的资产被锁在仓库里, 对于一家上市企业来说, 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这个认知让楚星野脊背发凉。
更可怕的是,楚星野运用专业知识由白家近些年的投资行为反推司哲雅的话, 竟发现这完全是合理的。
白家近些年来的重重反常,都有了解释。
但这样的资产配比,何止是不健康, 简直是畸形。
对于金融企业来说,这样的资金结构,畸形程度不亚于有八只翅膀的鸡。
可是,麦当劳的鸡尤八只翅膀是谣言,但以黄金形式持有百分之三十资产的企业确是真实存在的。
“我猜, 这在上浦上流圈……至少在三大财团内部,并不是秘密,对吧?”
“你们大幅牺牲了资产的流动性,换来了价值稳定的黄金,足以让其他投资者放心利明的现金流。”
楚星野沉下嗓子,说道。
司哲雅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意味深长地说:
“有时候,信任比黄金还要珍贵。”
楚星野不敢深想,闭上眼睛,接着问道:
“最后一个问题,”
“白董事长是怎么死的?”
司哲雅言简意赅:
“自杀。”
“为什么?”
“星星,这是第四个问题了。”
司哲雅幽幽道。
与此同时,楚星野的手机发出滴的一声,来电被接通了。
手机那头传来熟悉的温润声音:
“喂,是星野吗?”
“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这好像是星野你第一次给我打电话。”
“有点惊喜呢。”
他也挺惊吓的。
楚星野根本没有反应时间,努力沉了沉气,说:
“哈、哈,是吗?”
糟糕,好生硬。
现在改口说是打错了还来得及吗?
不过,楚星野不想和白和礼说话,自有人替他说。
就在他绞尽脑汁地想借口时,耳边突然传来一股氤氲的热气。
紧随其后的就是司哲雅那轻盈的、少年独有的嗓音,算不上很悦耳,但莫名叫人难忘:
“哥,你放心,星野和我在一起呢。”?有人问吗?
司哲雅继续输出:
“至于星星为什么会给哥打电话……其实是我刚刚随口一说想要听听哥的声音,没想到星星当真了,拦都拦不住呢。”
“真傻,你说是不是?”
他真傻,真的。
就不该给司哲雅说话的机会。
楚星野的呼吸沉重下来,
听见电话那头的白和礼哼笑一声,随后说:
“是挺傻的。”
“星星,你怎么能在一个孩子面前犯傻呢?”
“小雅心智不成熟,你和他相处要多多注意的。”
哇,好阴阳。
楚星野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尽职尽责地开始装死。
那头的白和礼继续说:
“要我说……还是成熟一点的人相处起来更舒服,你说对不对?”
“星星,和礼问你话呢,别走神了。”
司哲雅笑着提醒道。
楚星野抿了抿唇,深觉自己现在对也不是,不对也不是。
这是要他在白和礼还有司哲雅中选一个吗?
怎么办,都不想选。
楚星野咬咬牙,说:
“对,”
“就比如说像我,就是一个非常成熟的人。”
累了,他选自己。
电话那头哈哈大笑:
“好好好,和星野待在一起最舒服了。”
楚星野还没来得及应答,便感觉到腰侧环上一条温热的胳膊。
是司哲雅,他趴在楚星野的耳边,湿热的嘴唇离楚星野白腻的面颊只有咫尺之距,
“……喜欢……最喜欢……”
楚星野只依稀听清几个字,并由衷地为此感到幸运。
他有些烦了,挂了电话,站起身来,正准备随便找个借口离开,便听见门那头传来异响。
是门锁松动的声音。
门被打开,楚星野望去,看见陈明湛站在门边。
他立刻回头,果不其然在司哲雅脸上看到了得逞的笑。
司哲雅也站了起来,靠近楚星野,道:
“我也可以给别人发信息的……星星,没有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道理。”
“我只是给陈叔叔发了一条短短的消息,谁知道他马上便把陈明湛打发来了。”
“我也很烦心呢。”
你故意的吧,装什么啊?
楚星野立刻便意识到,自己无法迅速脱身了。
他干脆大摇大摆地坐下,纤细的身体陷进沙发里,更显柔韧娇小。
陈明湛哈巴狗似的在楚星野身边坐下,被司哲雅睨了一眼。
“白和礼人呢……我爸叫我来跟他道歉。”
陈明湛嘴上问的是白和礼,可眼睛却黏在楚星野身上下不来。
听见白和礼的名字,司哲雅脸色一变,但还是撑着笑,说:
“他不在。”
陈明湛点了点头,然后直接无视了司哲雅,一个劲地围着楚星野转。
他脑子本就不灵光,在喜欢的人面前更是直接变成了个榆木疙瘩,只知道来来回回地问楚星野心情如何、想吃什么、想玩什么。
呆得很,全然没有在陈董事长和外人面前混世魔王的样子。
楚星野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全然没有注意到陈明湛越靠越近。
直到陈明湛的头发扎到他下巴,才不情不愿地把人拍开,给陈明湛脸上留下一个浅浅的掌痕。
司哲雅目光森森,盯着陈明湛脸上浅浅的红痕,情不自禁地抚摸自己的脸颊,眼睛里带上了几分难以察觉的嫉妒。
要是……就好了。
这种蠢货,根本不配。
楚星野眼见几人之间气氛不对,害怕两人打起来弄脏他的衣服,清了清嗓,对陈明湛说道:
“你不是要去找白和礼吗?他既然不在这里,你快去别的地方找找。”
陈明湛连连摆手:
“不急、不急。”
“星星,我倒是有话想问问你呢。”
楚星野叹了口气:
“闻吧。”
“你没在和白和礼谈恋爱,对吧?”
陈明湛的语气轻了下来。
司哲雅也莫名用玩味的眼神盯着楚星野看。
楚星野直截了当地说:
“没有。”
“那闻暨白呢?闻高澹呢?那个什么江泽越呢……”
陈明湛连珠炮似的追问。
巧了,陈明湛可汗大点兵,但就是没有司哲雅。
应该是完全不觉得这种小鸡仔会是对手吧。
一边的司哲雅,看起来云淡风轻,实则牙齿都快咬碎了。
楚星野扶额:
“你不如直接问我有没有恋爱。”
陈明湛恍然大悟,然后问道:
“星星,你没被野男人骗去谈恋爱吧……他们都很坏很坏的,千万别上当了。”
楚星野不耐烦地说道:
“没有……知道了知道了,你很烦诶。”
陈明湛却是用眼睛死死盯着楚星野,不愿放过他任何一个可爱的情态,说话的音量却小了点:
“就算……你背着我和别人悄悄在一起了也没关系。”
“我可以撬墙角,可以做小三,我不在乎。说到底,不被爱的才是第三者,对吧?”
司哲雅冷哼一声。
而楚星野压根没听清陈明湛在说什么,习惯性地点了点头。
他蹁跹的眼睫随之一颤一颤的,像震动的蝶翼,窗外的光恰如其分地照进来,把他的美丽曝光在阳光下。
落在另外两人眼里,就有些过分乖巧了。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
楚星野性格恶劣,可实在美丽。
再坏一点又何妨?
司哲雅看着楚星野,眼睛里只有不甘。
要是只有他们两个人就好了,要是陈明湛可以原地消失就好了,要是……
陈明湛就这么在司哲雅的眼皮子底下和楚星野亲近,完全把利明当成自己家了。
司哲雅的眼睛酝酿着风暴。
是了,单单是脑子里想有什么用呢?
事在人为。
司哲雅把手伸进口袋里。
坐在他边上的楚星野,心口一紧,莫名地心慌。
然后,他很快就意识到,这种感觉并不是空穴来风。
——陈明湛在他面前,直直地倒了下去。
楚星野立刻回头去看司哲雅的神色,果不其然,容貌平淡的少年依旧笑着,但眼睛里没有多少惊讶。
“你对他做了什么!?”
楚星野急急地问,眉头颦了起来,一对美目涟涟,死死盯着司哲雅。
司哲雅倒是笑得轻盈,淡淡道:
“星星,你怎么第一时间就怀疑我呀。”
“……好伤心。”
但楚星野此刻根本没时间去理司哲雅的自怨自艾,
因为,办公室的门开了。
他抬眼看向门边,果不其然看见了一脸诧异的陈董事长,以及身后的闻暨白,豆大的汗珠滚落,楚星野心里慌得要死。
爹的司哲雅,你怎么笑得出来啊!
第59章 chapter59深柜 楚星野怀疑,……
楚星野怀疑, 要不是在场还有其他人,陈董事长早就冲上来掐着他脖子质问了。
陈明湛人是昏了,但似乎并不是完全没有意识,比如三秒前, 他的躯干挣扎着挪动, 好把脑袋挪到楚星野的大腿上,让自己的脸颊紧贴那寸牛奶般的肌肤。
人死了, 但色心没死。
如果不是摸不清陈明湛现在的身体状况, 楚星野绝对会邦邦给陈明湛两拳,让他做鬼也风流。
办公室内的气氛也微妙起来了, 乍看起来楚星野在照顾陈明湛,司哲雅在解释情况, 陈荆和在震惊,而闻暨白在叫医护人员, 大家各司其职, 一派和谐。
然而真实情况是, 楚星野在起鸡皮疙瘩, 司哲雅在偷偷掐陈明湛大腿,陈荆和在强忍怒气但感觉快忍不下去了, 而闻暨白的视线锁定在楚星野那被人贴着的大腿上,神色不善。
楚星野突然觉得自己的大腿很烫,生出一股把陈明湛踢到地上滚几圈的冲动, 这真的很诱人,因为这样不仅能给自己的大腿降温,还可以让大家看清司哲雅在掐陈明湛大腿,可谓一石二鸟。
但楚星野还是忍住了,因为陈董事长看起来宝刀未老, 能把他打个半死。
而且……他确实有点害怕陈明湛脑袋着地,万一脑溢血死了就不好了。
死在他腿下,也太不吉利。
要是挡了他的财运怎么办?
办公室内的微妙气氛并未维持太久,便被一阵脚步声打破,医务人员破门而入,楚星野腿一轻,陈明湛风一般地被抬上担架。
陈家的独子在利明总部出事,于情于理,在场的人都该跟去看看。
尤其是陈明湛倒下的原因未知,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缺席,很难不被人甩锅。
至少在跟着闻暨白上车前,楚星野是这么想的。
随行的人多,不仅有楚星野四人,还有几位助理秘书跟着,闻暨白的助理便安排了很经典的一款车——加长林肯,接送几人。
虽然可以分多辆车接送,但现在这个焦灼的气氛,助理实在没有脑力去思考如何分配,而且加长林肯的车厢几乎是一个豪华的ktv包厢,酒水点心水果一应俱全,应该……可以稍稍缓解一下气氛吧?
于是,楚星野左边坐的是司哲雅,司哲雅的助理站在一边,隔着一张摆放着水果点心的升降茶几,闻暨白和陈荆和坐在对面,随行的助理和秘书一左一右坐在边上。
救护车速度快,开在他们前头,此时早就远远甩开这辆林肯,陈荆和眼里,心心念念的宝贝儿子远在天边,整颗心都揪了起来,心中止不住地懊悔今天带陈明湛出门,情绪几乎触达爆发的临界点。
果然,在这个缓缓移动的密闭空间内,陈荆和率先开口:
“哲雅,你来说说,明湛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司哲雅其实早就解释过很多遍了,但此时还是不厌其烦地细细讲。
大致的意思就是,陈明湛好端端地突然晕倒,他们很无措,但第一时间去查看了情况,紧接着陈闻二人开门敲门而入。
言而总之,
不知道。
这种托词,在陈荆和面前自然不可能混过去。
他重重叹气,一手托着腮帮子,差点从口袋里摸出烟来抽:
“星野,这里没有外人,你跟叔叔交个底,”
“明湛这件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终于进入正题了,
楚星野心里只觉得无聊。
他觉得此时处在焦虑担忧中的陈荆和根本不需要真相,只需要发泄情绪。
这个车厢里,有谁比他更适合做沙包呢?
“没有。”
楚星野态度冷淡。
陈荆和的随行秘书见气氛不对,打算上前说点什么安抚楚星野,却被陈荆和一把拦下来。
陈荆和再次问道:
“……和你无关,真的假的?”
“叔叔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做了就是做了,叔叔不会计较的,你这个年纪,最需要学会的就是诚信了……”
“来,告诉叔叔,这件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内涵他?
哦。
楚星野笑了,说道:
“没有就是没有,您倒是可以想想是不是明湛有什么不良习惯,才会这么外强中干,突然倒下来。”
陈荆和额上青筋凸起,显然是有点气到了,他仍觉得楚星野是白家推出来的人,便看向司哲雅:
“小雅呀……你看这……”
出乎他意料,司哲雅根本不理他,而是侧过身,亲亲热热地跟楚星野咬耳朵。
不像话,太不像话了!白家怎么教的孩子!
陈荆和脸都要气歪了。
陈荆和都红温了,而楚星野只是觉得耳朵有点热。
“星星……你看他,怎么这么不讲道理啊……一上来就骂人……”
“还是和我待在一起比较好吧……年纪大的人有时候很招人烦的,什么成熟啊体贴啊都是骗人的。”
司哲雅还未成年,仗着年纪优势在楚星野面前隐隐地撒娇,声音很软,但还是比不过楚星野的脸蛋软。
可惜,他的媚眼算是抛给瞎子看了。
“少来,”楚星野冷哼,压低声音“他爹的,你到底对陈明湛做了什么!”
司哲雅不说话,只是无辜地看向楚星野。
“当时就三个人,不是我干的,当然就是你了,少装。”
楚星野语速快,司哲雅看着他红润的嘴唇张张合合,只觉得楚星野的口腔看起来又湿又热,像朵糜烂的玫瑰,想要捏在指腹间狠狠把玩。
“星星,你这么在意他的健康吗?”司哲雅将避重就轻贯彻到底,“要是有一天能被星星这么关心……我就是死也情愿。”
“那倒没有,”楚星野飞快否认,“只是……你下次对他下手,能不能挑个我有不在场证明的时候,你这样,我很烦。”
司哲雅想要牵着楚星野的手赔不是,楚星野有点嫌弃,想要甩开,但没成想司哲雅力气竟然比想象中的大,只能退而求其次,把手往后边放。
楚星野心里正烦,偏偏又有人来搅他清净。
“……你们在干什么?”
“手牵手?关系真好。”
楚星野看去,
不出意料,是闻暨白在说话。
啧,怎么感觉这话有点酸。
陈荆和也是不放过他,又觉得闻暨白是自己这边的,底气了点,嘲讽似的说:
“我当为什么司哲雅要为你说话呢……现在倒是有点想明白了。”
谁料闻暨白皱了皱眉,对陈荆和说:
“陈叔,您的精力还是放在关心明湛上比较好。”
“……想得太多,肝火过旺,对身体无益。”
陈荆和脸色一黑,下意识道:
“小闻,你怎么这么跟我说话,我是长辈!”
“而且……明湛出事分明就和那小子脱不了干系。”
闻暨白敛下眼睫,淡淡道:
“见到医生前,谁的猜测都不做数。”
陈荆和气恼,但又不便和小辈起口舌之争,心里恶意地揣测着闻暨白与楚星野的关系,越想越是觉得楚星野手段了得,竟让这么多阔少拜倒在他的裤腿下,连闻暨白这样一个看起来光风霁月的后辈都上钩了,想来,明湛一时糊涂也正常。
就在车厢内气氛几近零点时,这辆加长林肯终于缓缓停下,陈荆和不愿久留,第一个下车,临了还蔑了车内其他人一眼,几乎是把不满写在脸上了。
其他人陆陆续续下车,不巧的是,楚星野恰和闻暨白前后脚下,两人身体只有一拳之隔,闻暨白一低头,下巴就能蹭到楚星野的发梢。
这样的距离,对楚星野这种的直男来说,还是有些太过暧昧。
闻暨白耳语:
“你愿意让司哲雅牵你的手?”
“意外。”
楚星野先一步下车,淡淡回应。
“那你和他独处也是意外吗?他用那种眼神看你也是意外吗?你们两个贴在一起也是意外?……你的意外也太多了。”
闻暨白紧跟着他,两个人落在人流最后。
怎么说呢,他的人生确实是充满了意外。
这又不是他的错……
面对话突然多起来的闻暨白,楚星野冷着脸说:
“关你什么事?”
“你不是同性恋的话,就不要离同性这么近。”
“你非要这么贴着我说话的话……我就只能认为你是深柜了。”
这话果然有杀伤力,闻暨白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了,随后竟然露出了自我怀疑的神情,楚星野借机和他拉开距离,心里有点得意。
这是一家服务优秀的私立医院,在护士小姐的带路下,几人很快到了陈明湛的病房。
医生向陈荆和解释,陈明湛应该是给人下了特制的安眠药,不仅能让人失去意识,还会全身疼痛酸软,难受是难受,但于健康并没有什么大碍,住院观察几天就好了。
陈荆和握住医生的双手,反反复复地问陈明湛的病情,有的问题细致到了医生也没办法迅速回答上来的程度。
幸好,就在这个当口,陈明湛醒了。
陈荆和一下子顾不得其他,冲到爱子床前,双手紧紧抓着床单才不让表情失态,一颗心都悬了起来。
只见陈明湛吃力地睁开眼睛,他昏迷太久了,五感一时模糊,勉强张开干涩的唇,声音沙哑:
“星星……星星是你吗?”
“你愿意来看我?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
第60章 chapter60童梦 陈荆和的脸色……
陈荆和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又青又紫、又红又绿, 活像个变色盘。
“你小子……!你是要气死我啊!爸爸这么着急来看你,你心里只有喜欢的小男生!没良心的,看你好了爸爸怎么收拾你!”
陈荆和气得脸头上的白发都一颤一颤的,语气是凶狠的, 但却没忍心真的对儿子怎么样。
被父母疼爱的孩子总是有恃无恐, 陈明湛没把陈董事长的气放在心上,小声抱怨道:
“我就是喜欢他嘛……诶老爸, 他来了吗?”
陈荆和差点一巴掌盖到陈明湛脸上, 但想起儿子现在身体正虚弱,硬是忍下来了,
“在后边。”
“爸,那你往边上稍稍。”
陈明湛的眼睛亮了亮。
陈荆和深知儿子的脾气, 摇了摇头,无奈走开, 对着助理说:
“把那个什么楚星野叫上来。”
助理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 小声道:
“董事长, 楚星野他好像不在病房里。”
“怎么可能?明湛伤成这样他不来看看合适吗?!”陈荆和一边震惊一边不忿, 回头望了眼,发现门边竟真的空荡荡, 连同闻暨白也不见踪影,“……不像话!明湛不论如何也是因为他受伤的……!”
一边的助理还没来得及安抚陈荆和的情绪,就见老板急匆匆地冲出病房, 似乎是要亲自捉楚星野来见陈明湛。
助理摇了摇头,在心底深深叹息。
这么多年了,董事长还是这个样子,平时商人重利老奸巨猾,但一遇到和儿子有关的事便失去理智, 整个人没有丝毫道理可讲。
……说到底,少爷在白家人的地盘,当着白家人的面倒下,明明白家的问题更大,何来“为楚星野受伤这一说”呢?
*
一罐冰镇的原味可乐从自动贩卖机轱辘滚出,楚星野弯腰去捡,罐身表面的雾气把他的手掌弄得湿漉漉的,楚星野怕凉,手掌去贴温热的脸颊取暖,把一张细嫩柔软的脸弄得氤氲,可怜可爱极了,像只没开化的幼猫。
他的身边热热闹闹地围着一小群护士,有长有少,但无一例外用柔软的眼神看着他,看得楚星野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而闻暨白被排斥在这个小圈之外,脸色冷淡,周身气压低得可怕,所幸根本无人在意他。
女孩子们总是善意的,楚星野对此深有体会。
男人喜欢用痛苦来表达喜欢,
“你的拒绝让我痛苦了!你不能不和我在一起,也不许和其他人在一起!”
“你看不见吗!我在说,我苦我累我压抑啊!你怎么忍心……”
这种喜欢太粗糙,以至于他难以下咽。
而女人的喜欢就细腻多了,至少不让他反胃。
“好可爱啊……小猫似的。”
“不要一口气喝这么多可乐,很容易呛到的!”
“你的手好凉啊……来姐姐这里拿个暖宝宝呀。”
……
人多温度高,楚星野的脸颊泛红,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无措。
他不擅长面对别人的善意。
到底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呢?
好像是从陈明湛恢复意识开始的。
陈荆和那时是什么也不顾了,既顾不上骂他,又顾不上问责医生,就这么冲到陈明湛床前,几近跪在地上去确定儿子的情况,楚星野看得清清楚楚。
他讨厌这种父慈子孝的场面,
非常讨厌。
于是找了个买饮料耳朵借口匆匆离开,谁知道闻暨白烦人得很,竟然也跟了过来,楚星野怎么甩也甩不掉,幸好在问路时被休班的护士们注意到,她们热心又善良,一下子就把闻暨白这个碍眼的东西挤出去了。
楚星野心情好了点,又喝了一大口可乐。气泡在他的舌尖跳跃,汹涌的甜味流进他的食管、肠道和胃,连苦涩的心都舒展了片刻。
“星野——星野,叔叔有件事……”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楚星野倍感不妙,一口气哽在喉头上不去也下不来,他张开嘴想要呼吸,口腔内的可乐作祟,竟然一口喷了出来。
他对面的人避之不及,身上的手工成衣染上一大片污渍,看起来太过滑稽。
楚星野一眯眼,看清对方是陈董事长。
好吧,喝可乐确实很容易呛到。
所以,要多在讨厌的人面前喝。
“陈董,太不好意思了。”
楚星野语气温和,眼睛里却没有多少歉意。
陈荆和的脸色不比身上的可乐颜色浅,但还是勉强道:
“明湛醒了,你去看看他吧。”
楚星野疑惑道:
“他没死,我为什么要去。”
“不是去见最后一面的话,别叫我。”
陈荆和气急了:
“小楚,明湛这件事和你可脱不了干系!你就这样狠心……”
楚星野摆手,神色轻松:
“我说过了,这和我没关系。”
陈荆和不想与他争辩,强压下气,晓之以情道:
“那……那你也不能这样狠心的!明湛他多喜欢你,你连见他一面都……”
楚星野已经走出去几步了,听见这话,脚步顿了顿,回头道:
“喜欢?”
“他可是整颗心都挂在你身上!”
陈荆和两条眉毛几乎要拧成一条,愤愤不平。
楚星野冷笑,他生得美,连冷笑都是赏赐:
“我不需要这种东西,”
“他的心别说是挂在我身上,就是用刀子划开皮肉,血淋淋地献给我,我也只愿当球踢用脚踩。”
“你……你!”
陈荆和气血上涌,急火攻心,连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来,手指直直地指着楚星野,不知道的以为楚星野在虐待老人呢。
楚星野冷冷地留下一句话:
“我收到的喜欢够多了,想喜欢我?排队去吧!”
他急急地向前走,与闻暨白擦肩而过。
那个瞬间,闻暨白生出一种把楚星野拉住,然后狠狠地抱在怀里据为己有,谁也不许看,谁也不许喜欢,楚星野只有他,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断干净,不愿意也只能待在他身边。
可他的手,伸出去又缩了回来。
身后传来一声嗤笑。
闻暨白扭头去看,是司哲雅。
司哲雅身量轻个子小,没比楚星野高多少,走路也跟幽灵似的不出声,经常阴恻恻地出现,阴恻恻地消失。
他是看也不看闻暨白,似乎并不把这个认不清自己性向的蠢货看在眼里,径直往楚星野消失的方向走去。
他不懂事时常常伤害自己的身体,
现在他懂事了,便开始伤害他人。
不论伤害谁,总是要来医院的,所以他对这家专为富人服务、私密性无可挑剔的医院非常熟悉,来这儿对他来说和回家没什么区别。
他很顺利地在茶水间找到了楚星野。
楚星野背对着司哲雅,但这样细韧的腰身和瓷白的肌肤,足以让人认出他来了。
楚星野很显然认识不到这点。
司哲雅是几个同性恋中他最讨厌的一个,和这个地雷男独处,他总是没来由地不适。
“你找我有事吗?”
楚星野在强装镇定。
“没什么事,”
“就是来提醒一下星星,关于邀请你去白家金库这件事,我是认真的。”
“愿意赏脸的话,三天之内给我答复就好了。”
司哲雅笑得很有亲和力。
楚星野的脑子还不想开工,便只是敷衍地点点头。
司哲雅说完了话,却不急着走,而是骤然靠近了楚星野,用指腹去轻轻抚摸他眼下的一块肌肤。
“是泪痕,”
“你哭过了,对吧?”
司哲雅伸出舌尖,在那根手指的指腹处蜻蜓点水。
楚星野的眼睛凉了下来,没有温度地看着司哲雅,连呼吸都忘记了,成了个小冰雕。
“关你什么事?”
“真可怜……”
“你在嫉妒陈明湛,对吧?”
“嫉妒他一无是处但有个爱他的父亲;嫉妒他的父亲明明是个不怎么样的人,却把所有的好都留给了他;你一定想过,凭什么这种人都可以得到完整的父爱,而你一无所有。”
司哲雅越靠越近,楚星野退无可退,两个人几乎是耳鬓厮磨。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楚星野偏过脑袋。
“星星,”
“你真可怜,明明那么缺爱,却完全没认识到。”
“你需要‘家人’。”
司哲雅绞杀藤般的缠绕着,楚星野只觉得呼吸越来越沉,连氧气都成了他的负担,他太累了。
司哲雅的手指在楚星野身上打着转,他的眼睛里是难以言喻的痴迷,那简直是无形的锁。
楚星野的手伸进了口袋里,摸索着弹簧刀,他真的很烦,如果实在不能脱身,就只能给司哲雅放点血清醒一下了。
流点血,又不会死。
但再和司哲雅独处下去,他真怕自己忘记要怎么呼吸了。
就在他蓄势出刀时——
一股相对的力猛地把司哲雅拉开,楚星野抬头,闻暨白锋利俊美的脸像一把匕首,划开了他的视线,无法逃避,不得不直视。
司哲雅一瞬间露出怨毒的神情,抄起手边的杯子就往闻暨白身上砸,闻暨白的嘴唇就和他的包容心一样薄,只吐出来几个字:
“小丑,”
“他一眼都不想看你。”
司哲雅被激怒了,先天不足的身体太过孱弱,那颗脆弱的心脏受到重压,胸膛剧烈起伏,连话都说不清,唇色灰白,感觉下一秒就要昏厥过去。
在失去意识前,司哲雅身体止不住地发凉,他从内衬中掏出刀,一下一下地划破自己的手腕,鲜血涌出,才感觉到片刻温暖。
他在脑海里想象,这份温暖来自楚星野。
属于他的、乖巧的、易碎的、美丽的楚星野。
他不能停止爱楚星野,否则他的心脏也会停止跳动。
十几年了,长久以来,他的心脏都是这么维持跳动的。
他远比楚星野所以为的,更早认识他。
“童养媳……?”
“司哲雅,你在说什么胡话。”
闻暨白叫来了医务人员,敏锐地捕捉到了司哲雅的呓语,眉毛下压,在深邃的眼眶处投下阴影,眼神有几分渗人。
在发现楚星野不知何时悄悄离开后,闻暨白的眼神黑得几乎能渗出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