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两个人沉默着一前一后走进神经外科。
一路走来,他们见过病人见过医护人员。医院看起来还在正常运行着。
直到来到这里。
整个科室是不正常的安静。
两个人叫了几声，都没有人回应。
病房的床铃滴滴答答不时地响起，但是等他们走进对应床号的病房, 却根本一个人都没有。
没有病人，却还有床铃声。
终栩看了眼时间。
她沉下心来，定睛往科室白板看去。
挂在护士站边上的白板, 每天都会用水笔写下出入院病人、手术病人、换药病人等等记录。
在病人名字旁边, 括号备注了负责医生的姓氏。
今日换药：5床（秋）
目光定格在这一栏,终栩思考片刻后,趁着这时没有床铃响起，她举起话筒,拨通了5号床的床铃。
悦耳的铃声后，响起了接通的信号。
终栩立刻道：“你好。”
里面有隐约的呼吸音,终栩立刻握紧了听筒。
对面那头似乎感到有些不可思议，犹豫地问：“……终栩？”
“秋医生，是我。”终栩舒展了眉头, “你那里怎么样了？”
“我没事……护士站有人吗？”
“一个人也没有。”
“那你帮我到治疗室找一下吗|啡注射液。钥匙的位置和密码锁的密码你记一下……”他的语速极快，终栩已经抬步往指定地点过去。
成功拿到注射液后，终栩将东西送到5号床。
两个人都不知道这个办法可不可行，不确定东西能不能从这个空间传递到另一个空间。
但是既然能够通话，就代表可以一试。
终栩又看了眼时间。
她环顾四周, 发现陈西雨不见踪迹。不过没有床铃的时候, 病房静悄悄的，只需要稍微竖起耳朵，就能听见一个房间里传来细微动静。
换药室。
陈西雨撩开衣服,嘴里咬着衣角，低头用碘伏消毒伤口。
他微微侧着身体,表情紧绷，眼神专注。从门口向里看，可以看见腹部有道深而长的创伤。
在消毒的时候，疼痛难免，他的眉头紧锁，额头上还有冷汗沁出。
脸色更苍白了。
终栩静默看了一会儿，走进去说：“我来帮你。”
“秋鹤鸣怎么样？”陈西雨将碘伏递给她。
“没事，如果再有五分钟他出不来的话，我们就先去手术室。”
终栩用镊子夹起一团纱布，道：“你伤口有点深，得用纱布填充……后面有机会的话，再让秋鹤鸣帮你缝针吧。”
“好难得啊。”他扬着唇角，苍白的脸上都是笑意，“这么难得见到终栩温柔的一面。”
终栩跟着呵呵一笑，然后不带任何语气说：“你脑袋转过去，我手法粗鲁，你忍着点痛。”
陈西雨觉得反而没那么疼了，还有些奇怪的痒痒。
不过不等他想明白怎么回事，就听终栩说：“欸，我发现抽屉里有缝合针，帮你一把？”
“……”他虚弱问，“栩栩，你有没有医护资格证？没有的话，能不能饶我一命？”
“等进入游戏的时候，难免要跑要跳的，我是担心你伤口裂得更开。”终栩说，“别到时候肠子都流出来。”
他侧眸瞄了一眼。
她垂着眸，睫毛落下，表情虽然冷淡，但很专注。
“好吧。”他在几秒钟的时间做好心理准备，“你缝吧。”
“来，嘴巴张开。”
陈西雨下意识嘴巴张开。
一团纱布塞了进来。
他唔唔唔惊恐。
终栩：“我怕你太疼咬到舌头，电视剧不都这么演的吗？”
那是对犯人的手法吧！ ！
他挣扎了一会儿，放弃挣扎。
不过片刻，他听到一道从手机传出的声音：“今天带大家了解，外科医生是如何缝合伤口的。”
“……”
终栩边看视频边解释：“毕竟我以前没缝合过伤口，总得学一下，对你的伤口负责。”
他真是……好感动。
终栩是有点责任在身上的，但不多。
在视频开始讲解的第一句话开始，终栩就果断下手了。一时间，他也不确定终栩到底是帮他心切，还是管他爱死不死。
陈西雨痛得脸色白得更厉害。
如果不是咬着纱布，他恐怕真的会咬到舌头。
不过短短两分钟，他感觉已经过去两个世纪。
意识略有些昏沉间，除了腹部的刺痛，还传来了腹部划过的触感。
“陈西雨，我记得你肚子之前被人用美术刀划过，居然没留疤吗？”
他后背微微僵住，吐掉了纱布沙哑着嗓音：“你记性蛮好的。”
她意味不明笑了下：“突然想起来的。”
“有一家激光除疤效果不错，需要推荐吗？”
“留着自己用吧，这次正好还能派得上用场……毕竟，我缝合得有点随便，应该会留很长一道疤。”
“……”
是嘛。那你是怎么好意思说的。
“你们两个人在做什么？”
换药室的门口，出现一道身影。
秋鹤鸣扫向里面，疑惑地问。
陈西雨笑容顿时灿烂：“你这不是看到了吗？栩栩非要摸我。”
秋鹤鸣一言难尽。
他瞄了眼陈西雨又惨白又虚弱的脸色，不清楚他在乐什么。
“要帮忙吗？”秋鹤鸣问。
终栩这么粗暴的缝合手法，难为陈西雨居然没厥过去……且还能乐出来。
“不用，搞定了。”终栩站起来洗手，“时间紧迫，边走边说吧。”
走到电梯口，忍了又忍，陈西雨没忍住抓住秋鹤鸣手臂，悄悄问：“医生，有没有止痛药？”
他要不行了。
“……”
秋鹤鸣早有准备的拿出两片药：“口服的效果可能没那么好。”
“没事，比现在强就行。”他颤抖着手接过药，一口吞了进去。
这回换秋鹤鸣没忍住一笑。
三个人下了电梯，抵达四楼手术室门口。
那边已经有三个人在家属座位区等待。
分别是鸭舌帽男、情侣女、高中生。
“你吓死我了！”鸭舌帽男焦躁的神色舒展开，“我还以为你赶不上！这就差两分钟就到点了。”
相比终栩，他倒是顺利很多。
刚走到医院门口就陆续碰上情侣女和高中生。
两个人都是听到游戏提示音后，马上折返医院。
情侣女表情不善：“你就是终栩？你这是什么意思呢？报复我吗？”
高中生也崩溃道：“姐姐，我妈妈还在家里等我回去呢！”
终栩看了眼摸鼻子的鸭舌帽男，说：“很抱歉，但确实不是我想拉你们进入游戏。这件事我不是故意的。”
“但毕竟这件事是因你而起，不管怎么说，你都得护住我们安全的，是吧？”鸭舌帽男立刻说道。
他一开口，剩下的两个人也跟着附和。
“如果想要我保证你们的安全，那有个前提需要你们遵守。”
终栩已经看出来了，在等待的间隙，三个人应该是约好要她负责任。
“那就是要听我的安排，我会尽量避免危险出现。如果不相信我，那么我也就没办法保证这件事。”
既然得到她的承诺，三个人也就没再不依不饶。
有细微声响传来。
是手术室的门正在缓缓开启。
【叮咚！ 】
伴随提示音响起，终栩眼角余光瞥到一道眼熟的身影。
她瞳孔微微缩紧——
是那位借给她围巾的老人。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会被带入游戏吧？
没有任何思考的余地，游戏播报已经开始。
【恭喜队伍集结！欢迎各位玩家来到挑战游戏】
【正在生成挑战游戏背景】
【游戏背景已生成完毕，请玩家阅读】
【什么时刻最绝望？
那肯定是被病痛折磨的时刻吧。死神就站在枕边，无声无息，静默注视，谁也不知道他的镰刀到底要不要挥下。
让人既恐惧死亡，又恨不得死亡马上到来。
我希望有一间手术室，可以治愈世界上一切疾病。
我想挽救我想挽救的人。
我希望世界上没有医护，所有的病人自己到医院给自己看病。
我想留下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 】
【游戏名字已生成完毕——《噩梦手术室》】
【游戏规则已生成，请玩家先行阅读】
【1.在医院，一定要听医生的话。 】
【2.不要回应名字。 】
【 3.手术室陷入噩梦，要让这里恢复平静，否则将永远被困在手术室】
第一条规则和第二条规则根本是相悖。
如果医生让你回应名字的话，该听话还是拒绝？
终栩思考片刻后，开始尝试修改。她现在已经比较了解规则可行的办法，修改速度比之前快了许多。
总的来说，它并不允许作弊太过。
【规则判断合理】
【《噩梦手术室》规则重新生成】
【1.在医院，要听医生的话。但经过多台手术而疲惫的医生偶尔也会有犯错的时候，需要被提醒】
【2.如果有人叫你，不要回应。 】
【3.手术室陷入噩梦，只要找到代表噩梦之源的人，就能让手术室恢复往日的平静】
【 4.在游戏通关后，可以获得传闻中的指路者的踪迹线索（隐藏规则，仅规则制定方可见）】
【新规则已制定，游戏正在重启中……游戏已重启完毕】
穿着手术室工作服的护士走出来，惊讶地看向众人。
“呀？怎么今天有这么多人要做手术啊~”
第122章
终栩镇定自若：“你确定都是病人吗？要不再看清楚一些？”
闻言, 手术室护士果然重新扫视一遍，然后笑道：“是我看花了眼，没想到两位医生助手会从这个门进来。”
她的目光落在秋鹤鸣、终栩身上,笑着抱怨了两句：“怎么今天的病人这么晚才送过来啊~手术室已经准备好了。”
说完后，她让开身，让大家进入手术室。
陈西雨在后面不满地问：“为什么就判断你们两个是医生助手？我不配吗？”
秋鹤鸣还好说, 他原本就是外科医生。
至于终栩嘛……
她自己揣测道：“可能因为我给你动过手术吧。”
拿过手术缝合针的手,也算是有经验了,怎么就不能成为医生的助手呢？
陈西雨听到这句话,感觉自己的腹部隐隐发疼。
终栩前后环顾，发现这时已经看不见那位老人。
她若有所思想, 最好的情况应该是没有进入游戏。
手术室的冷气开得很足，几个人都忍不住搓了搓手臂。
护士拿出一块病历板夹认真翻阅。
“秦婷是哪一位？”
手术室里顿时安静无声。
根据规则, 如果有人叫你，不要回应。没想到这件事这么快就发生。
尽管秦婷没有回应，但护士还是将目光转向了情侣女。
“秦婷今天要做的是心脏移植术哈。”护士低头对着病历板夹的信息说, “在一号手术台。”
情侣女——也就是秦婷抿了抿唇，警惕地问：“真的要做手术？”
护士古怪瞄了她一眼：“来手术室不做手术做什么？难道做饭吗？好啦好啦，不要紧张，你先把手腕带戴上。”
她递过来一条手环，上面写着她的姓名、年龄等信息。
秦婷看向终栩。
终栩点头：“先拿着吧。”
秦婷接过手腕带, 但没有马上戴上。
护士接着下一位病人：“林连,二号手术台，今天做绝育手术哈。”
鸭舌帽男嘴巴差点合不上，表情扭曲。
旁边的人莫名从他脸上看出了心虚和慌张。
护士接着下一位病人：“卓安平在三号手术台,今天的手术是脑子摘除术哈。”
高中生就是卓安平，他听言顿时愣住, 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脑子摘除术？”他不自信地询问身边的人，“我是不是听错了？”
“没有错的哈。”护士核对了一遍信息，不高兴地说，“我办事最严谨不过了，怎么可能搞错病人的信息？卓安平的脑子没用，可以摘掉了哈。”
卓安平哆嗦地拽住终栩，一脸快哭了的表情：“姐姐，我的脑子还有用，摘不得啊！”
陈西雨把他扯开，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不要慌张，一个脑子而已，不要让护士姐姐久等，快把手腕带接过。”
并没有被安慰道。
但他见护士有发怒的趋势，他不敢再耽搁，连忙将手腕带接过。
护士舒展了神色，继续念道：“陈西雨在四号手术台，今天的手术是脖子以下截肢术哈。”
“……”
卓安平吞了口口水，也安慰他：“哥，咱俩正好互补，我没有脑子，你没有身体。”
“……”
陈西雨接过手腕带，似笑非笑瞟向秋鹤鸣：“没想到贵医院医学造诣已经这么高了。”
秋鹤鸣推了推眼镜：“从中推断，你的脑子很有用，真厉害。”
两个人在那边阴阳怪气，护士又露出不满的表情：“你们这群病人，怎么连病号服都不换就下来了？必须得穿病号服才能进手术室哈，现在就去换衣间。”
她接着看向终栩和秋鹤鸣：“请两位助手也一并去换衣间，需要更换手术衣的哈。”
一行人正准备前往换衣间，护士又在旁边叮嘱：“病人和医护人员的更衣室不一样哈，不要走错了。”
在前往更衣室的路上，秋鹤鸣向众人说道：“手术的事情，能拖延尽量拖延。相对而言，病人的身份在手术室受限更大，你们要尽可能保全自己。”
卓安平紧张地问：“能不能取消手术啊？我好害怕真的被推上手术台。”
“如果我们是医生，那也许还有办法。可惜在这里的身份，我们也仅是助手。”秋鹤鸣沉吟道，“如果有人叫你，不要回应……等真的进入手术室，可能会有很多人来问你们的姓名。”
“根据三查七对的原则，医护人员必须要确认病人的身份才能进行手术。”想到这一点，他心里有了思路，神色渐渐严肃，“所以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你们都不能回应姓名，否则我担心手术将会马上进行。”
几个恐慌的病人连连点头。
一旦确认身份，手术开始，就是最危急的时刻。
谁能逃得过麻醉师的麻药？
终栩思索：“从手术流程必要的角度切入，有没有拖延的办法？”
他们想要通关，就要找到代表噩梦之源的人，收集线索、找人这些，都需要时间。
最好是，不能让病人被困在手术间，否则就算坚持不回应姓名，游戏也不会有什么进展。
秋鹤鸣想了想，点头道：“手术毕竟严谨，必要的流程有不少，等会儿可以想办法看能不能从流程上拖延，不进入手术间。”
在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更衣室。
医护人员和病人的更衣室斜对角相对，门口都贴着张打印纸标识。
一位身穿工作服的阿姨推着车走来。
车上堆满的是清洁烘干后的衣服，空气中飘散消毒水的气味。
“这么多人要换衣服呢？”阿姨脸上挂着和善笑容，“来阿姨这里领衣服吧，刚洗过的，可干净了！”
从门口向更衣室里看去，里面光线较暗，不知道是不是冷气足的缘故，所以显得尤为阴森。
对比之下，阿姨推车上的衣服显得舒服多了。
卓安平有些意动，但看向自己的同伴后，默默收回了手。
“不用了阿姨。”秋鹤鸣开口道，“我们就从更衣室的拿，不用麻烦阿姨。”
说完之后，他看了终栩一眼，两个人当即转身往医护更衣室走去。
见状，剩下的几位病人由陈西雨带头，也迅速转身进入病人更衣室。
秋鹤鸣脚步匆匆，是很少见的情况。应该是嗅到了什么危险的气息。
直到走进更衣室，他的眉头也没有舒展。扫视着更衣室的布置，他低声道：“这个地方不是华雅医院的手术室。”
他是外科医生，对华雅医院的手术室很熟悉。
但走进来后，他就感觉有些违和。
起初专注于和护士对话，他暂且没有观察，现在一路走来，违和感更重。
“从环境，到阿姨推车上的衣服，都不是我熟悉的华雅医院。”
就连现在的更衣室都很陌生。
病人的病号服肯定是需要在病房就换好的，现在却出现在手术室。一开始还以为是游戏设定，现在看来地方都变了，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终栩闻言也仔细观察起来。
“有没有可能，是过去的华雅医院？”
单从家具来看，倒也看不太出什么，毕竟更衣室除了装衣服的货架，也看不出其他。
她长大后很少回江明市，对于江明市的医院不太了解。所以这件事，还得看秋鹤鸣怎么说。
她的猜测一出，秋鹤鸣神色微变。
华雅医院成立数十年，实力和名气都很不错，是无数医学生向往的地方。
既然向往，自然也会更多了解它的背景。
如果要回溯到最初，秋鹤鸣是没有印象的，但是他记得一件事。
“华雅医院在大约十年前搬迁过。旧址也在江明市，但离现在新址有一定距离。我以前去过旧址医院，但还不是医生的身份……所以很难判断这里到底是不是旧址医院。”
“医院搬迁会是什么原因？”终栩问。
“例如，想要有更好的发展，医院评级需要有更大的占地面积和更先进的医疗设备。”
华雅医院在搬迁后，确实发展得越来越好了。
暂且将这件事的疑点放在心上，秋鹤鸣翻出一套医生手术服递给终栩，自己也拿了一套，两个人走进旁边的更衣位置。
等再出来时，却见那位推着洁净衣服的阿姨已经走了进来，正在整理货架上的衣服。
“你们换好衣服啦。”阿姨抬起脸，此时，她已经收起自己的笑容，表情略显阴沉。
“来搭把手吧。”她说道。
终栩和秋鹤鸣对视了一眼，缓缓走上前。
“把这些衣服放在货架上。”
走近推车后，他们从高高堆起的衣服里闻到更浓郁的消毒水味。
“快一点吧。”
在她的催促声里，两个人开始帮忙把洗净的衣服放在货架上。
消毒水的味道变得越来越淡，搬到超过一半时，终栩闻到了恶臭的气味，像是腥气。
她眼皮一跳，似有所察直接翻到最下面。
这个帆布袋的推车宽而深，她得弯下点腰才能摸到最底下的衣服。
拨开那些衣服，露出的是一张怒目而视的脸。
目光上移，只见他的头颅被撬开，粉白色的大脑暴露在视线中。
大概是经过处理，流出来的鲜血并不多。
难怪会有这么重的消毒水味，完全遮掩了原本的腥气。
一双手伸了过来，拎起那颗头颅。
更完整的脑子露出，上面的纹路清晰可见。
阿姨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来一个玻璃罐，她随意地将脑子沉入罐子里。
浓郁的福尔马林味道扑面而来，完全遮住腥气和消毒水味道。
“可惜了。”她表情阴沉如冰，“外面的那几个不好骗。”
终栩目不转睛盯着罐子里的五官，确定不是外面几个病人同伴后，她稍稍放下心来。
阿姨沉声道：“你，胆子大一些的，去把罐子送到电梯。”
胆子大一些的终栩双手被塞上沉甸甸的玻璃罐。
第123章
陈西雨几个人换好病号服走出来,发现更衣室的阴影里居然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
对方站在光线黯淡处，根本看不清面孔，但他的手臂举起,手中像是拿着一把锃亮的刀子。
这一幕，让众人一窒，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陈西雨捏了捏自己的口袋,里面还藏着一把防身的利刃。
他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镇定地往更衣室外走去。
见他行动, 其他的几个人也陆续跟上。
就在他们即将走到门口时,阴影里的那道身影突然动了动，走到灯光下,彻底暴露在众人面前。
看清他的样貌后，大家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响得更厉害。
对方身上穿着绿色短袖的手术服,是医生的打扮。
但他的头颅上，从左眼的位置被劈开，一路劈到下巴处, 露出脑子里的内容物。尽管没有鲜血流出，但真切的样子堪比恐怖片现场。
左眼的创伤，导致左眼微微凸起，内里布满血丝。
此刻，他用右眼看向众人,眼珠子轻微转动,明显是落在陈西雨身上。
他的嘴角有明显的开裂，不过还能开口说话。
“病人身上什么东西都不能带，所有东西都交到这里来。”
他放下举起的手臂, 伸到面前。
大家才看清，他手中拿着的东西是卷起来的纸袋子。
此刻,他将纸袋展开，示意他们把随身携带的物品放进去。
陈西雨丢了手机进去。
他：“你的口袋里还有东西。”
陈西雨没想到自己之前下意识的小动作被发现了。
他正准备用点小把戏，就听这位惊悚医生沙哑着嗓音说：“要听医生的话。进入手术间被检查出携带了物品后，是很危险的一件事。”
陈西雨眸色微变，半晌后他拿出口袋里的利刃，丢进纸袋里。
其他人更不敢有小动作。
就是在卓安平放东西的时候，猝不及防地被问道：“你是不是卓安平？”
卓安平下意识出声：“我……”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感觉后背被轻轻踹了一下。
不轻不重的一下，让他反应过来自己的下意识差点害了他。
卓安平紧紧闭着嘴，干脆无视这个问题。
庆幸的是，这位医生没有继续追问。
“行了，快出去吧，手术准备开始了。”
“谢谢你啊。”卓安平小声向陈西雨道谢。
陈西雨瞟着他：“你自己悠着点吧，等进手术间，就没有人能提醒你了。”
卓安平苦涩点头。
从更衣室走出去后，之前接他们的护士适时出现。
“来，这是分配给你们的担架车，都坐上去吧，一会儿先给你们扎个输液针，就能准备推进手术间哈~”
四辆担架车停在走廊两边。
陈西雨：“我一会儿就剩个脑袋了，还有扎针的必要吗？”
林连：“哥，在这种时候，你是怎么做到还这么幽默的？”
秋鹤鸣的声音在这时响起：“先不着急。”
护士一听质疑道：“这还不急呢？现在都这么晚了，不赶紧做都要半夜了。”
原来他们也知道现在都很晚了。
秋鹤鸣瞄了眼她的工牌，道：“许护士，是这样的，我想先了解一下，病人的检查都做齐全了吗？”
许护士翻出病历夹，指给他看：“病人需要做的检查，你们医生不都开过了吗？齐全着呢，我们不会乱来，都会核对清楚的。”
秋鹤鸣接过病历夹查阅。他发现这关游戏做得有模有样，不仅有这几个人的检查单，连手术同意书都有。
“怎么样？我说齐全的吧？”许护士微笑道。
“之前需要做的检查都没有问题，但现在病人提出了质疑，需要补检查单。”
听秋鹤鸣这么说，许护士一愣：“质疑？”
“是啊。”秋鹤鸣温声说着，指了指卓安平的病历单，“你看像这位病人，他认为自己的脑子没有问题，证明他的脑子现在还在思考，在摘除前，还需要有更明确和合理的诊断书。”
他微微一顿，补充道：“我们医护人员是最严谨不过的，对吧？”
许护士接过病历夹，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说：“当然。既然医生助理认为还需要补充检查，那就临时增加检查吧，麻烦开个医嘱哈……不过，现在负责病人接送的人员还很忙碌，不确定有没有时间带这么多个病人去检查呢。”
秋鹤鸣自然道：“我来带这几位病人去检查。”
许护士交代完毕，提示他们从前面路口拐去乘坐电梯后，就走了。
只不过，在走之前，她着重交代：“增加检查没问题，但19:00时，护士长会过来巡察，主刀医生也会陆续下来。这位医生助理应该知道，时间很紧，不能让主刀医生等太久。”
19:00
秋鹤鸣立刻扫向挂在墙上的电子时钟。
他们只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秦婷看着许护士的背影，若有所思：“这位许护士看起来要正常很多，而且好像比较好说话。”
大家都很认同。
陈西雨低声问：“终栩呢？”
秋鹤鸣垂了垂眼：“她有其他任务。”
……
终栩麻木着脸，抱着沉甸甸的玻璃罐走进电梯。
鼻子里全是福尔马林的气味，她感觉自己变得好脏好可怕。
电梯里已经有其他人，是位穿着工作制服的大叔。看制服像是非医护人员的其他工作人员。
“哟。”大叔目不转睛盯着玻璃罐，笑呵呵说，“今天的脑袋这么新鲜呢。”
终栩捉到关键，立刻问：“话说……大叔，要这么多头颅，做什么用呀？做标本吗？”
“这事儿你问我啊？”大叔摇摇头，“那我哪里知道。我就是个负责接送病人的运送员而已。”
“那你好忙碌的吧，那么辛苦。”
终栩抓紧时间搭话，然后切入下一个正题：“大叔，你负责的是哪些科室的病人接送啊？”
“我一直都负责青嘉路34号的病人。”
这是……病人住址？
除非急救，否则谁家医院是上门拉人进手术室的？
她原本还想再多聊几句，但大叔表示自己很忙，率先出了电梯头也不回地离开。
她也只好跟着走出电梯。
穿过走廊，来到另一边只供专用人员乘坐的内部电梯。
那里已经有人员在等候。
医用治疗车上摆了好几个玻璃罐，浸泡着头、心、肝等人体部位。
他接过终栩手中的罐子，淡淡道：“可以了。”
终栩不放过任何机会：“大哥，这么多肯定很重吧？一会儿我帮你推上去吧？”
“不用了，你还想上去？你还没有那个资格。”对方面无表情拒绝，双手推动治疗车，“让开点，不要耽误康主任做实验。”
“做实验？”
对方没有回答终栩的问题，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片，刷开电梯门。
终栩记住卡片的样式，默默目送着电梯门合上。
她转过身准备走，忽然瞥见旁边出现的一道身影。
是那位老人。
他居然真的进入了游戏。
只是……他究竟算不算是玩家？
此刻，他戴上了那条红色围巾，将手中的白色鲜花放在墙角。
他的身影微微佝偻，压抑与忧伤显而易见。
终栩迈开步子：“节哀。”
老人慌忙擦去眼角的泪，微笑：“又见面了，小姑娘。”
“老人家，您怎么会在这里呢？”终栩探究问。
她现在很想知道，他算是玩家，还是误入游戏的人……亦或者，难不成他在这关游戏扮演什么角色？
老人说：“我是华雅医院的医生啊。”
见终栩神色诧异，他又是一笑：“我最近老是想起过去的一位患者，今天就想来看看她。”
终栩的目光下移，落在那束白色花上，又缓缓转向旁边的房间。
不知道这是什么房间，没有任何标识，关着门。
“听起来，您对这位患者非常在意。”
“是遗憾啊。”他摇头，眼神深邃，“总是遗憾为什么救不了她。”
如果是想要怀念过去的患者，难道不应该到病房吗？
手术室是个特殊的地方，除非对方是不幸在手术台上身亡，否则怎么会到这里怀念？
更何况，这里并不是手术间。
终栩问：“您怀念的地点，是旧址的华雅医院吗？”
他像是没有听到这句话，只是默默看着墙角的花，最后叹了口气。
“说起来，我一直想问……小姑娘，我看起来很老吗？为什么老是叫我老人家呢？”
“……”
触碰到终栩的情商盲区了。
她轻咳：“不好意思啊。”
“没事，可能是头发白了显老，其实我今年也就五十岁。”
五十岁算不上年轻，但叫老人家确实有点伤人心了。
终栩试图挽回：“不知道怎么称呼您？”
“直接叫我名字吧，我叫袁博。”
他重新柱上黑伞，让自己佝偻的背稍微挺拔一些。
“我今天还有一台手术，得先走了。有空再聊吧。”
终栩沉默。
实话实话，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还能拿起手术刀的样子。
但现在终栩很想知道门后是什么，所以并没有拦着他离开。
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后，她转过身，握住门把手。
第124章
这里应该是一间病房。
终栩是从病床和装潢判断的。
因为整个屋子都被鲜血浸透, 暗沉沉的光线下，像是误入一个诡异之地。
经历这么多关游戏，她很少看见一个地方有这么多的血。
地上都是一滩滩的血泊, 治疗车、输液架倒在地面，砸进血泊中。
喷溅的鲜血大片大片在墙壁和窗帘上盛放。
从床单的血液分布程度来看，依稀可以看出有个人形。
空气中是消毒液和腥气混合的味道, 尤为刺鼻。
但是, 病房不可能出现在手术室。
这里不是手术室。
怦！怦！怦！
在这时,她耳边突然回响着急速跳动的心跳声。
像是整个病房都在跟着震颤。
她看到床头柜上摆放的心电监护仪。
上面的心电图形有趋于一条线的趋势, 数值也在不断下降。
在没有人的病房里，看见这样一幕, 堪比撞鬼。
好在鬼她也见过不少。
终栩往前走了一步。
随着她的动作，病房里的心跳震颤更为剧烈,隐约还夹杂着尖叫和哭嚎。
地面的鲜血开始蔓延和沸腾，像是只要被触碰到一点，就会被拽入血液形成的深渊里。
终栩忽然瞥到墙角里有把染血菜刀,木头刀柄上刻着个字。
她弯下腰，把菜刀拿起。
然而，就在她拿起菜刀的这一刻，尖叫和哭嚎也骤然变得清晰与刺耳，无数双手从血泊里伸出,摸索着想要拽住她。
终栩看清刀柄上面写着的字是刘 ,随后迅速将菜刀掷出，往门外后退。
菜刀脱手，病房才又渐渐恢复平静。
终栩离开病房,将房门关上，隔绝了血腥的场面与气味。
她若有所思垂了垂眸, 按照原路返回。
*
“来检查什么？”
检查室内，穿着白大褂的医技掀起眼皮问道。
秋鹤鸣将准备好的检查单子递过去。
“按顺序哦，第一位是秦婷，自己躺下来吧。”
医技看过之后，拍了拍第一张单子，朝旁边的检查床上抬抬下巴。
秦婷在检查单上看到自己的名字，不情不愿地上前躺下。
仪器检查的过程，其他人就在内室等待。
医技一边操作，一边和旁边的另一位医技闲聊。
“一会儿吃什么？”
“盒饭呗，随便吃点吧，最近忙得都没什么胃口。”
“唉，这几年不知道什么情况，明明发展得越来越好，结果生病的人一天比一天多。”
“换个角度想，说不定是生活好，大家越来越重视自己的身体，一旦不舒服就知道来医院检查。”
“也是……不过咱们科室算是比较清闲的了，外科医生一天都好几台手术呢。”
“说到这个，康主任的检查结果……你送过去了吗？”
“小杨说要去送，我也不知道送到了没有。唉，康主任年纪不大怎么就生这样的病？”
“没事，现在发现得及时，肯定能够好起来的。生病是自己苦，家里人也跟着苦……我是上有老下有小，根本不敢生病。”
“这生不生病的，哪是自己能决定的。”
“对了，我记得你家小孩是不是马上就读小学了？”
“是啊，我这天天操心啊……”
……
两个医技从吃什么聊到自家小孩，几个人的检查也陆续完成。
“诊断都出来了，没什么问题……”其中一位医技正在打印单子，边随口道。
卓安平连忙问：“什么问题的意思是，我们都不需要手术了？”
医技无语瞥了他一眼，说：“和之前的诊断一样，没什么问题，可以按期手术。”
“骗人的吧，这医院看起来不是很正规。”秦婷忿忿。
她的音量不大，不过是牢骚而已，毕竟也没真拿游戏里的医院当真医院。
但两名医技都听到了，他们显得格外激动。
“华雅医院是江明市数一数二的三甲医院，所用的仪器也都是最好。更何况，为筹备新址搬迁，我们所有医护都被安排进修过，专业程度不是唬人的……”
秋鹤鸣在旁边捕捉到后面的话。
果不其然，这个地方，是华雅医院旧址。
医技还在激动，抓起那张检查单解释道。
“你看看你，整个心脏全部都被水泥灌溉，比石头还冷还硬。”
秦婷：“……？”
“像你这样的患者，最明显的情况，就是无论多亲近的人离世，都不会感觉伤心……”
秦婷听到这里不由得一愣。
不满质疑的眼神也凝固住。
医技扬声：“因为你的心脏血管都被水泥堵死了，它根本就不流动！”
另一位医技补充：“我们不是负责的医生，没有办法聊具体治疗方案。不过，一般来说手术是最佳方式，只需要一颗感性的心脏就能够破解！一般恋爱脑的心脏最佳，移植结束后保证活蹦乱跳的，问题不大的~”
秦婷听完想逃：“滚！”
林连在旁边幸灾乐祸：“哈哈，难怪之前你对象死了你都面无表情，原来是心比石头硬啊。”
“还有你这位患者。”医技拉过林连，语重心长地道，“管不住发|情期不要紧，像猫猫狗狗一样，绝育就能遏制了。”
表情扭曲的林连慌乱扭头：“一起逃吧。”
医技将他扭过来：“而且纵情过度不太好，你现在是不是在床上，经常感到心有余而力不足？话说这位患者很眼熟啊，经常来我们华雅医院吧？问题很严重咯。”
“…………”
林连的脸色已经从白转变为红。
卓安平疑惑：“这段话是什么意思？林哥，你不是来医院探望朋友的吗？”
林哥支支吾吾。
秦婷在旁边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哈哈哈哈哈，没用的东西就摘了吧，省得浪费地方。”
卓安平感觉自己中枪：“婷姐，我的脑子还是想留着的……”
秦婷：“不好意思。”
“恐怕是留不得啊。”医技抬手，“这位患者，你的大脑已经从猪脑方向异变80% ，迟早得摘除才行。”
“他骂得好脏。”卓安平恍惚。
医技最后总结：“总之呢，病人还是要正视自己的病情，不要讳疾忌医，才能早日康复~”
秋鹤鸣头疼地揉了揉鼻梁。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声响。
陈西雨瞄了眼没忍住问：“你为什么还能携带手机？”
秋鹤鸣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因为我是医护人员？”
陈西雨暗骂。
旁边的医技拽住他：“这位患者的病情最严重，有暴力倾向。”
陈西雨似笑非笑掀起唇角。
另一个人连忙把医技拽过来，低声：“你做什么呢？不要和患者起冲突……现在病人越来越多，大家越来越忙，这冲突事件啊也变得多了。你难道想被通报写检查吗？”
医技脸色微变，连忙低声道歉，转过身去：“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麻烦这位医生助手带病人们返回吧。”
秋鹤鸣也正巧接到手术室的电话。
对面告诉他：“负责的医护人员已经陆续在准备，请秋助手立刻带病人返回手术间。”
电话那头着重补充：“我是一号手术间的医生。”
根据规则，在医院要听医生的话。
尽管有补充说明，医生偶尔也有犯错的时候需要被提醒。但对于，让预备手术的病人进入手术间这样的事情，怎么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时间恰好也接近19：00。
一行人按照原路返回，在路上和终栩迎面遇上。
“准备手术了？”终栩问。
两边简单快速做了个信息交换。
终栩心里对背景故事已经有了大概的一个判断，她沉吟道：“现在我把事情拆分一下，每个人都要留意。第一，我要拿到电梯卡，我猜测重要的人物身上会有电梯卡——例如主刀医生、护士长；第二，尽可能在手术间拖延时间，怎么耍无赖都可以，迫不得已的情况可以按照我刚才说的办法尝试。”
林连欲言又止：“你确定这么做，不会惹怒他们，连麻醉都省了直接给我开膛破肚吗？”
也不是特别确定。
但终栩脸不红心不跳：“我确定。”
终栩用她的镇定，源源不断向众人输送勇气。
大家见她一脸淡然，总觉得她已经尽在掌握。
“第三。”她补充道，“留意一位叫袁博的外科医生，他约莫五十岁，头发发白，走路不是很稳，拄着一把黑伞。”
说着她扫向之前同是乘客的三个人。
“你们应该有印象，他借了我红色围巾。”
秦婷脸色微微有些变化，轻哼了声移开目光。她还被那条红色围巾绑过双手，自然是印象最深刻的。
手术室灯光白晃晃的，格外明亮。
许护士神色平常安排着众病人，让他们躺在担架车上。
接着她转向终栩与秋鹤鸣，看着手中的本子说道：“终助手三号手术间，秋助手四号手术间……这两场手术都是大手术，很需要助手帮忙。”
一个摘脑壳，一个只留脑壳，确实都是大手术。
“现在请两位助手前去刷手，就可以进入手术间了。”
陈西雨躺在担架车上，一件厚厚被子盖了上来。
他目光朝天花板移上去，和一位戴口罩的医生四目相接。
对方笑呵呵说道：“我是麻醉医生，接下来和您聊一下麻醉注意事项，并需要您签署麻醉同意书，请问您是陈西雨对吧？”
陈西雨盯着她的眼睛，眨了眨眼。
“是的，我是陈西雨。”
第125章
病人还没有推入手术间, 担架车还聚集在一排。
每个人都听到了他的回应，空气瞬间被寂静包裹。
之前还被提醒过不要回应名字的卓安平，此时人都呆了, 没忍住朝他的方向看去。
麻醉医生戴着口罩看不出表情，但她的瞳孔变得漆黑，几乎遮住眼白。
她的声音含笑而轻快：“很好, 陈西雨。”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 只见一只手倏然伸了过来。
陈西雨直接被终栩从床上揪了出来。
麻醉医生和许护士连忙喊：“终助手,你这是做什么呢？！快松开患者！”
“不要紧张,我就是给患者松松骨。”盯着陈西雨笑眯眯的脸两秒钟，终栩缓缓松开手, “我来推患者进入手术间吧。”
许护士愕然：“但你今天负责的是三号手术间啊……”
“现在，换我来负责四号手术间。”她面无表情地说, “四号手术间患者有暴力倾向，需要助手帮忙限制患者行为。我觉得我很合适，你们觉得呢？”
秋鹤鸣没忍住出声：“终栩, 还是我来吧？”
虽然他也很奇怪陈西雨的行为——毕竟从陈西雨一直以来的表现上看，他实在不至于如此。
但现在他也觉察出了中间危险的气息。
更何况，陈西雨回应了名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都是难以预料的。
终栩冷漠看向了他：“你也想挨打吗？”
“……”
现在的终栩已经到了一点就炸的情况。
秋鹤鸣无可奈何，担忧地低声：“你们小心一些。手术间应该会有电话, 我的手机刚才接过电话, 估计内部人员的号码可以被拨通，有需要可以打给我。”
说完之后，他才走向卓安平的担架车。
麻醉医生有些不赞同：“怎么能随便更换安排呢？”
“我觉得不要紧的。”陈患者一脸轻松躺在担架车上, 说道，“毕竟我有病, 一发起病来就喜欢打人，就需要终助手这样的人压制我。”
听患者这么说，麻醉医生也不好再说什么。
许护士则是很随和：“那就这么安排吧，我改个名字的事儿。不过，终助手，把病人推进手术间后，不要忘记去刷手哦。”
终栩应了声，推动担架车。
“栩栩？”下面的陈西雨好奇地问，“你现在有多生气呢？”
意外的是，终栩没有接话。
陈西雨自己先没忍住：“我就是试试嘛。反正问我名字的又不是主刀医生……我就想知道，麻醉医生确认完我的名字，但我坚持不签麻醉同意书的话，还会不会被执行麻醉。”
终栩依旧没有吭声。
“病人的单子我看一下。”四号手术间外有一名护士在等待，确认之后她抬脚触动感应装置，手术间的门打开。
终栩把担架车推进去后，麻醉医生走到身边说：“我来让病人签麻醉同意书，你可以去刷手准备手术了。”
整个手术间不大，灯光比外面的更亮，和白色地板相映，连冷气都更足。
大部分的人员还没有到达，现在排除他们两个人，只有麻醉医生拿着电子协议走到陈西雨身边，一名护士正在准备输液。
都在忙碌着手术前的准备工作。
上手术台的医护人员，需要按无菌规定刷干净手，再穿上一次性手术衣。
现在，麻醉医生让终栩先去刷手。
要听医生的话。
于是，终栩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留下陈西雨一把坐起，惊呆地看着她无情的背影。
麻醉医生的脸庞靠近，漆黑的瞳仁里带着诡异笑意。
“陈西雨，可以签麻醉同意书了。”
……
走到刷手池时，没有看见秋鹤鸣的身影，反倒看见了另一位医生。
“助手，你今天是几号手术间？”这位医生主动打招呼。
“四号手术间。”终栩站到旁边，戴上口罩后，有样学样地跟着打开手术衣包。
“那挺巧的。”这位医生说，“我也是四号手术间，希望今天能早点结束，到时候一起吃夜宵吧！”
终栩漫不经心应了声，瞥见她从口袋里抽出一张卡片，放在了治疗车上。
——是电梯卡！
她眨了眨眼，开始变得热络起来：“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
“我姓郑，骨科的……你是新来的吧？”这位郑医生看起来很好相处。
终栩点点头，打算闲扯几句后切入正题。
只是，还不等她开口，只听郑医生忽然说：“小终助手，你还没开始刷手，帮我把电梯卡放我口袋吧。”
电梯卡？
还好已经戴上了口罩，不然她嘴角的笑容根本压不住。
郑医生已经披上手术衣，正在刷手，她表情无奈又懊恼：“我刚才给忘记了，现在都在刷手了，不想弄脏，毕竟无菌观念还是很重要的。”
终栩拿起那张电梯卡：“要不先放我这里吧？手术结束后我再还给郑医生。”
她摇摇头：“直接放我口袋吧。”
闻言，终栩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拿上电梯卡直接跑算了。
但想归想，她还是靠近郑医生。
郑医生把自己的口袋露出，而在她紧紧盯着的目光下，终栩也没有使用小把戏的机会。
只能想其他的办法，既要拿到电梯卡，又要有办法甩了他们离开。
*
“你叫什么名字？”
“……”
“卓安平，你是叫卓安平吗？”
“……”
“卓安平，说话呀？你怎么不说话？”
“……”
护士拿着准备输液的留置针，疑惑地扭头问：“这位患者是有语言障碍吗？”
麻醉医生嗓子都哑了：“单子上没说啊！气死我了！”
护士怀疑道：“是不是猪脑变异得太厉害，已经听不懂人话了？”
卓安平在被子里默默流着泪，死死咬着牙才没有跳起来骂人。
在知晓他之前差点回应的经历后，秋鹤鸣就告诉他从这一刻开始就不再说话，无论对方是不是在叫他的名字。
他不断在心里催眠：我是哑巴，我是哑巴……
麻醉医生犹豫地道：“但我核对过手腕带，是卓安平没有错。依我看他不回应可能和病症有关，咱们直接开始吧？！”
卓安平一听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这样恐怕不好吧。”秋鹤鸣的声音适时响起，“万一真的有差错怎么办？没有严格执行三查七对的我们，就是违反者，会遭受处罚。”
护士马上就退缩了：“是啊！尤其是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一旦犯错，那岂不是群起攻之。你有没有看到胸外科的护士长？她的眼睛都被打青了……”
“那倒也是，现在的人闹起来真是可怕得很。况且作为医护还是应该严谨一些。”
手术间里再度陷入僵持。
秋鹤鸣若有所思地想，看来这背后的故事，是被阿栩猜对了。也不知道她那边怎么样了？
……
“什么陈西雨？我不是陈西雨啊！”
麻醉医生强忍着怒气，对着正一脸懵的人喊：“刚才你不是亲口说自己是陈西雨的吗？怎么让你签个同意书，你反倒不承认了？！”
担架车上的人双眼茫然：“啊？我说过吗？有没有回放，我看一下呗。”
“……”
麻醉医生磨了磨牙，问郑医生：“你确定他的脑子还有用？”
看起来他的脑子比身体还没有用。
郑医生小声道：“别在病人面前说这样的话。”
不过，她很快就做好决定：“病人可能是有反悔的迹象，打电话通知他的家属。”
护士闻言点点头，立刻走向了办公桌。
终栩无声无息靠近担架车，声音轻到只有两个人听见：“陈西雨，发疯。”
护士刚拿起话筒，突然身后传来什么东西砸落的声音，紧接着是惊声尖叫。
她惊恐回过头，只见患者从担架车上跳了下来，对着手术台上的器械包一顿摔打。
郑医生最先冷静下来，快步来到身边喊道：“叫保安！通知护士长！”
她的话还没说完，护士的尖叫刺耳响在耳畔，在没反应过来之际，一道身影朝自己扑了过来。
嘭！
看着郑医生惊慌失措的脸色，终栩面不改色关切道：“郑医生没事吧？刚才病人发疯，居然把心电监护仪都砸过来了。”
郑医生低头，果然看到自己的脚边有一台七零八碎的心电监护仪。
她吞了口口水，感激不尽：“谢谢你啊小助手。”
“不用谢。”终助手利索地将人扶起，并主动拿起话筒，“我来帮忙打电话通知吧。你们都小心躲开一些，别被病人误伤了。”
麻醉医生已经在抽针管：“无论如何，先让病人镇定下来。”
在把手术间能推倒的东西全都推得乱七八糟，也砸得七零八落后，陈西雨恍惚感觉自己精神真的出现了问题。
几名医护人员的身形骤然变得很高大，他们戴着口罩，瞳仁漆黑而幽深。手术台上的灯光霎时亮起，手中的针管闪烁寒芒。
“终……”他回过头想喊人。
然而，手术间里哪里还有终栩的身影。
好极了，让他发疯，然后把他抛弃在这边是吧？ ！
陈西雨气得想笑，又忽然有种强烈的委屈感。
*
借着保护郑医生，成功摸走电梯卡。
终栩微微一笑拿着电梯卡，走走停停，躲过一群冲进四号手术间的人员后，顺利抵达之前的特殊电梯口。
电梯卡刷上十二楼，缓慢上升。
滴。
电梯门打开，一条幽深的过道映入眼帘。
明明天花板的灯光很亮，但整条走廊光线就是很暗，莫名有种梦核的感觉。
不过……
她突然想到一个重点。
这里原本就是梦境吧？手术室陷入了噩梦。
第126章
终栩走在这条梦核的医院走廊里, 脚下是大块白色石板，两边是紧闭的黄漆病房门。
一直走到最深处，一束灯光沿着被打开一条缝的房门落在地面。
终栩无声无息将那道缝隙推开,看清里面的场景。
这是一间病房改造的研究室，金属架子和长桌上摆着一只只玻璃罐，里面都是福尔马林浸泡的器官或肢体。
很眼熟, 就是电梯运送员车子上的那些东西。
金属桌前,一位身穿白大褂的女士正在操作仪器,旁边还摆着大脑切片。
她的头发一丝不苟挽起,鬓边有些发白，戴着黑框眼镜,年纪约莫四十岁。
终栩有些猜测，她脚步轻轻走了进去, 试探性地唤道：“康主任？”
康主任回过头，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有些疑惑上下扫了她一眼,问：“你是新来的助手吗？”
“是的，我是新来的助手。”她顺势答应，又问，“康主任需要帮忙吗？”
“正好，我这里最近缺人手, 你来帮我吧。”康主任为人爽快, “去洗手戴手套。”
应了声后，终栩走到水池边洗手，一边好奇地问：“主任, 您在研究大脑吗？”
“是啊……来，你来看看。”
走到仪器面前,终栩从目镜往下看——只不过，她毕竟不是相关专业的人，完全看不出什么。
她虚心好学：“我似乎看不出有什么特别？”
“是啊！他的大脑和普通人的大脑完全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桌面玻璃罐上贴着标签，写了个名字。应该是器官归属者的姓名。
终栩瞄了眼，发现上面姓氏是刘。刘姓……和她在病房里看到的菜刀柄上的刻字一样的姓氏。
这应该不会是巧合。
思绪千百转，她紧跟着追问：“那康主任又为什么要研究？”
“我一直在思考，这些人肯定是有哪个地方和普通人不一样，才会有常人不会有的举动吧？”
“可是，我研究了他们的脑、肝、心、胃……几乎每个部位都研究过了，也没有看出不一样的地方呀？”
康主任的语气里染上了疑惑，那样浓郁的困惑不解，让她的情绪也渐渐变得激动。
隐约间，终栩似乎又听到了心跳声——不是来自于她，而是，和那间被鲜血浸透的病房的心跳声一样。
“病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是中晚期，在全身检查后，我觉得手术切除有50%的可能不会复发，所以我积极让病人和家属治疗……我错了吗？”
“手术结束后，病人很不幸的复发了，生命开始进入倒计时，我积极让病人和家属继续治疗……我错了吗？”
“为什么他们都说，如果没有手术，病人还能多活好几十年？”
“为什么他们都怀疑，是我在手术时动了手脚，才导致病人复发，目的是让医院可以继续挣钱……我的心有这么黑吗？”
康主任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双眼被黑色的浓雾笼罩。
终栩见情势不对，连忙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嘭！ ——房门骤然被踢开，冲进来一群人，个个都是凶神恶煞。
他们的手中拿着菜刀，精准锁定康主任的身影。
终栩认出来了，他们手中的菜刀和那间染血病房里的菜刀一样！
电光火石间，她迅速推开康主任，抓起旁边的椅子朝冲来的人砸了过去。
对方人多势众，还都拿着菜刀，终栩只能不断闪避，然后抓准时机手刀砍在一个人的脖颈上，趁对方眩晕不止时，一把抢过对方菜刀。
嘭！ ——房门又一次被踢开，又一次冲进来一群凶神恶煞的人。
终栩错愕发现，这波人群和上波人群有着相同的面孔。
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密密麻麻的人已经挤满了这个房间。
她被挤在人群里，连呼吸都困难，更遑论去看康主任。
不是……这套娃呢？
这是什么噩梦啊……
她挣扎着喊道：“康主任！快醒醒啊！快清醒过来！”
……
一柄寒光闪动的手术刀翻转，抵在脖子动脉处。
“很抱歉，但还是麻烦你松开我的队友，好吗？”
戴着口罩的麻醉医生一僵，不情不愿地将已经刺入手臂的针管拔出。
接过针管后，秋鹤鸣也松开手术刀，朝躺在地上眼神涣散的陈西雨伸出手。
陈西雨自己坐了起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语气超级委屈，“终栩把我丢在这了，她没有心！她才应该去做心脏移植术！”
秋鹤鸣哭笑不得：“她如果真的没有心，就不会打电话让我来救你。”
听到这句话，陈西雨愣了下，眼睛才重新亮起：“她给你打过电话？”
“嗯，装作打给护士长，其实是告诉我你这边的情况。”说着，秋鹤鸣已经转过身，“去看看其他人情况怎么样，然后得马上去找终栩。”
就在这时，手术间的电话铃声响起了。
两个人都是一静，秋鹤鸣迅速拿起话筒。
里面传来了一道虚弱的声音，很熟悉……来自终栩。
“速来……我密集恐惧症发作了……”
“……”
终栩很少求救，如果真的求救，那必定是当前情况让她一时束手无策。
两个人敛了神色，分头行动。
秋鹤鸣乘坐，拐了弯穿过走廊，来到终栩在电话里提过的那间病房。
病房外的墙角有一束白花。
果不其然，在白花前，又一次看见了那位老人。
这次，那位老人戴上了红色围巾。
“袁医生。”秋鹤鸣气喘吁吁唤道。
袁博怔了下，转身来朝他微笑：“年轻人，你认识我？”
“请跟我走一趟。”确认身份后，他的眉头稍微舒展，飞快上前拉住袁博，“康主任在上面等你。”
起初，袁博像是没反应过来，一路被秋鹤鸣拉到电梯口，才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挣脱道：“不行不行，我不能上去的！”
“为什么不能上去？”秋鹤鸣疑惑问。
袁博神色黯淡：“我惹怒了老师，她不想见我。”
“不要跟他废话了！直接把人扛走吧！”陈西雨的声音飘来。
他脚步飞快，身后跟着其他几位玩家。
见他表情阴沉沉的还有些凶，袁博惊恐地躲在秋鹤鸣身后，还担心叮嘱道：“这个病人看起来有暴力倾向，你要小心啊！千万千万不要像……”
他欲言又止，语气变得很低落。
陈西雨：“……”
秋鹤鸣推了眼镜轻声道：“袁医生，如果再不尽快上去，康主任恐怕就有危险了。”
“什么？”
“我听说，有刘姓的病人家属上去找麻烦了。”
关键字眼成功触发了袁博的焦虑，他慌忙走上电梯，变成了催促的那个人：“那我们得快点上去！快点走啊！”
陈西雨都无语了，朝众人抬抬下巴，一齐进入电梯。
秋鹤鸣拿出刚才从护士长那里得来的电梯卡，刷上十二楼。
滴。
电梯门缓缓开启。
几个人着急不已，早就做好电梯门一开就往外冲的准备。
结果下一秒，每个人都被眼前的场景惊住。
密密麻麻的人从走廊最深处一直挤到电梯口附近，偶尔侧过脸，可以看到他们也就几个人，其他全部都是重复的面孔。
且似乎还在不断繁衍，眼看马上就要挤入电梯里了。
何况他们手中都拿着把菜刀，仿佛下一刻就要挥向他们的脖子。
林连慌忙喊：“快关电梯！”
秦婷已经马不停蹄按下关门键。
“他们，他们怎么又来了……”袁博双目失神，情绪崩溃，“上次老师就是死在他们手里。”
“这一次，肯定有办法救你的老师。”陈西雨把人拎起来，直视着他的双眼，“你的老师还没死，就在里面，等着你去救！”
袁博嘴唇颤抖着，摇了摇头：“我救不了，我无论怎样都救不了老师啊！”
陈西雨目光泛冷，有些暴躁地想要继续说。
秋鹤鸣朝他摇摇头，换了个战术。
他声音温和，循循善诱：“为什么救不了康主任？”
“都怪我啊……”
短暂寂静的氛围里，引出了袁博的回忆，他失神地打开话匣子。
“我的老师一生都奉献在医院里。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很讨厌她。”
“我不懂啊，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什么事都在为病人考虑。说好听点是善良，说难听点不就是愚蠢吗？”
秦婷赞同点点头。
袁博还在说。
“我让老师不要管那些病人了，明明自己都生病了，为什么还要操心别人的死活？”
“为什么不多为自己着想？生怕自己死后家里失去经济来源，就只敢用便宜的药物……结果阴差阳错的，还让病人误解之前向他们推荐的其他药物，是因为有抽成。”
“她还不长记性，没有一天懈怠过自己的职责。”
“这么做赢来病人的尊重了吗？赢来了。”他自问自答，说到后来只剩下满嘴苦涩，“可是也落得了被病人家属冲进来害死的下场啊。”
“都怪我啊……为什么偏偏要在前两天和老师吵架，那天赌气不去看她。如果我去了，结局是不是会不一样？”
“我宁愿老师是不治而亡，而不是被无私的奉献害死。这样子……这样子会让我觉得所有人都该死啊！我什至不知道该怎么重新拿起手术刀了，不知道自己穿上白大褂的意义是什么了啊！”
电梯里寂静无声。
沉痛的气氛让人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
最后是秋鹤鸣开了口，他的声音轻而坚定。
“袁医生，在这里，这一次，你一定能救下你的老师。”
卓安平跟着说：“是啊，这次你不是过来了吗？有你在，结局肯定会不一样！”
仿佛如梦初醒。
袁博的眼神重新亮起，后背也挺直了不少。
电梯门重新打开时，密密麻麻的人已经消失不见，走廊重新变得空荡荡。
他拄着黑伞，一步步朝最深处走去。
终栩随意擦了额头上的汗，靠在墙上。
起初，她以为噩梦之源的是康主任，后来才清醒过来，其实应该是袁博。
康主任的死，让袁博耿耿于怀，所以才会有这些噩梦。
他一面让害死康主任的人被抓起来研究。
他一面又不受控制生产出无数害人者，因为在他的记忆里，康主任没有被拯救。
这是个循环的噩梦。
做梦的人也在痛苦挣扎，陷入过去的阴影难以抽离。
现在密密麻麻的人消失，只剩下最初的几个害人者，将菜刀对准了康主任。
想要对付这几个人，就简单多了。
终栩随手抄起一把手术刀，正准备动手之际——
一道身影突然出现。
明明之前走路都不稳当的人，现在举着黑伞朝人袭去的动作却是又稳又快。
是了。
这毕竟是袁博的梦境。
在梦境里，只要一个坚定的心念，就能实现。
终栩便收回手中动作，和跟在后面的队友们站在一起。
这是袁博的心愿，就让他实现吧……只是梦醒过后，遗憾会不会更深？
气喘吁吁将那些人都打趴之后，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他慢慢转过头，眼睛里含着泪花看向自己的老师。
“袁博，你还知道来找老师啊？”康主任佯怒摇了摇头，“我刚才还在想，你怎么气性这么大？说你几句，你就能连着好几天不来找我。”
“对不起，老师……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的后背再次变得佝偻，有些不敢上前，拄着黑伞的手微微发颤。
“好啦好啦！相处这么多年，你是什么脾气我还不知道吗？老师不会真的跟你生气的。”
看着他，康主任突然大笑起来：“袁博啊，你怎么回事啊？几天不见，你怎么变得像个小老头？”
他也笑了：“是啊，我老了好多，不像老师，还和我最初见你时那样年轻。对了，刚才碰到一个小姑娘，还喊我老人家呢。”
康主任笑得更大声：“你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被喊老人家？你要笑死我啊！”
终栩没忍住后退一步，让自己更隐形。
这么算下来，袁博估计连五十岁都没有……这就是医学生吗？
小秋危险！
袁博眼里的泪花再次涌了出来。
“这么多年没听到老师打趣我了，好怀念啊。”
“不要给我煽情啊！我教你的都要记住，要对得起拿手术刀的手。”
“老师……”他怀念看着她，声音沙哑，“我可能再也拿不起手术刀了……对不起，我辜负了你的教诲。”
在老师逝去的那天，他难以控制自己，出手打了人。
那天后，他失去成为医生的意义，也失去成为医生的资格。
康主任一愣，露出责备的表情：“你怎么会这样呢？你可是我很有天赋的学生啊！你学了那么多年，难道就这样白费了吗？”
“对不起，老师，是我的错，我辜负了你。”他惊慌失措，“你骂我打我都可以，但我还是你的学生，别不要我啊老师！”
短暂沉寂后，响起一声轻轻叹息。
“算了，袁博，就算不当医生也没什么的。你是我的学生这一点永远不会变。”康主任微微笑了起来，“你的路还很长，过好自己的生活，好吗？”
她的身影渐渐变得很淡。
意识到了什么，袁博连忙拿起脖子上的红色围巾说：“谢谢老师借我这条围巾，我已经洗干净了，可以还给老师了！”
“这条围巾就送给你吧！”她微笑道，“以后要注意保暖啊，照顾好自己。”
……
他含着泪往前一扑，扑了个空。
佝偻的身影跪在地上，嚎哭声回响整个房间。
【叮咚！ 】
【恭喜玩家，成功通关噩梦手术室】
袁博从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坐起身，恍惚拭去眼角的泪水。
他又做梦了。
不过这次，他和老师好好告别了。
第127章
【恭喜玩家,本轮游戏获得道具手术刀。蕴含有噩梦能量的利刃，可致人性命也可以挽救生命，就看持有者怎么使用~ 】
【恭喜玩家,本轮游戏获得一张神秘的图纸。哎呦，怎么又是画这些让人看不懂的东西呢~ 】
走出医院时，夜幕已经降临。
“那个, 我们先走了……”
秦婷三人劫后余生, 一刻也不想多留。
终栩将图纸放进口袋,边翻出手机来看,边随意朝他们挥了挥手。
她收到了两条短信，都是宁稚发来的信息。
一条来自一个多小时前——
“小栩栩~我是宁稚, 这是我的手机号请留存。我打不通你的电话，你现在在哪里？我们直接在魔方大厦A区碰面？”
一条来自十几分钟前——
“别来了。等我消息。”
终栩回拨电话, 但显示没有信号。
她皱了皱眉，抬头说：“得去魔方大厦找小稚。”
秋鹤鸣和陈西雨都点头：“行，我现在叫车。”
“季舟有想办法联系你们吗？”
在等车间隙, 终栩翻遍所有的通讯软件，都没有收到关于季舟的任何消息。
季舟没有到她的住处找过她？虽然也有这个可能，但不太像他的性格，他坐不住会想办法联系上他们。
陈西雨摇了摇头，加重语气说：“我第一关游戏就差点把自己搞死, 连了解情况的时间都没有。”
一边说, 一边还可怜巴巴撩起衣服，指了指自己腹部伤口。
终栩看也不看，目光落在秋鹤鸣身上。
秋鹤鸣从手机屏幕移开视线, 凝重摇头：“没有……这不太像他。”
尽管在这座城市想要找一个人，如同大海捞针。
但只要想, 总能想尽办法联系。
“分头行动吧。”终栩说。
秋鹤鸣赞同这个提议，他沉吟开口：“季舟说不定随时会联系上你……这样看来，我去魔方大厦，你去找季舟吧。”
陈西雨在旁边举手：“我跟阿鹤一起。”
终栩睨他一眼：“不，你跟我一起。”
两个人都露出惊讶的神色。
陈西雨惊喜得双眼放光，笑眯眯：“栩栩，你终于看出我的靠谱了？没办法，身为最靠谱的队友，就像是一块哪里需要往哪搬的砖。”
没有理他，终栩查看地图后接着说：“无论有没有找到人，我们就约定魔方大厦碰面吧。出去乱逛随时可能会触发其他游戏。”
“好。”秋鹤鸣轻声道，“保持联系。”
他们分别坐上不同方向的出租车。
好在随着夜色渐深，加钱后的士也不再像白天那样难等。
车内静谧无声。
坐在后排的陈西雨透过右后视镜，看副驾驶位的终栩靠在车窗上，闭着眼似乎睡着了。
他目光闪了闪，加重略显急促的呼吸音，像是在忍耐痛苦。
司机师傅听出了不对劲，关切问：“小伙子，你是不是生病啦？”
陈西雨用虚弱的声音坚强地道：“也就是肚子被人割了个口子而已，不是什么大问题，深度应该也就是三五厘米吧，肠子暂时还没流出来。”
“哎呦，小伙子你这说的怪吓人的！这么严重你得去医院看看啊！”
“我没事，已经缝合过了，医生就坐在前排呢……就是痛得厉害，感觉自己没有力气。”
司机师傅一听下意识看向终栩，笑道：“原来这是医生啊！那有医生在，你完全不用担心！”
“是啊，有医生在我很放心。”他觑着前排没有什么变化的脸庞，略提高了音量，“如果能更关心我一点就好了。”
在这时正好到达目的地，的士缓缓停了下来。
终栩总算缓缓睁开眼，但是面无表情：“师傅把他送回华雅医院吧，肠子快流出来，得马上手术才行。”
司机爽朗地：“好嘞！”
陈西雨立刻急了。
“不用不用，还没到那么严重。”眼见对方飞快地下了车，一副头也不回的样子，陈西雨连忙推开车门跟上去。
他委屈腹诽：“真是冷漠。”
季氏集团占据整栋楼。
现在是下班时间，整个大堂光线暗沉沉，前台的位置空无一人。
陈西雨诧异扬起眉头：“什么？他们公司居然不加班？”
闻言终栩居然顿了顿脚步，有些好奇地开了口：“怎么？你还是个社畜？”
“谁不是社畜啊！不上班哪里来的工资？怎么养活自己？”他下意识回答，又突然感觉不太对劲，“你为什么……”
在旋转门前，灯光将两个人的身影拉长。
在这一刻，两个人的视线交汇在一起。夜色太深，灯光不够明亮，一时居然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欸！”不远处传来洪亮的声音，身穿制服的保安拿着警棍走了过来，“你们两位有什么事吗？现在都下班了，如果真有事明早再来吧！”
终栩转过身，换上苦恼的表情道：“我们是这里的员工，忘记拿工牌了，但又着急上楼拿东西。大哥，您能不能帮忙刷个门禁？”
好心的保安帮忙刷了门禁卡：“快去快回啊！我就在这里等你们。”
“太感谢了！”
两个人再三道谢，走进电梯里。
“你知道季舟的办公室？”陈西雨打破沉默。
“不知道。”她回答了，淡声，“但如果他是老板，那么老板的办公室一般都在顶层。”
“我看大楼的灯都灭了，他应该不在这里。”
“看运气。”
终栩没打算直接向保安询问季舟。毕竟保安就算知道季舟的联系方式，也不会交给两个可疑人物。
这样倒不如一开始就说自己是员工，还能蹭个工卡越过门禁进来。
“咳。”陈西雨轻咳，指了指电梯按键道，“我们去不了。”
这栋楼一共32层。
但32层的按键怎么都按不亮，显而易见还需要特定工牌才能刷上去。
终栩沉默了。
难怪保安那么痛快放他们进来。
“怎么办？要不去31层碰碰运气？”陈西雨一边说，一边将手指伸到31的按键上。
滴。
就在这时，电梯突然停了下来。
“什么情况？”
电梯停滞在十四楼，但时间过去几秒，电梯门既没有打开的意思，也没有继续上行的意思。
陈西雨觉察不对，火速按下开门键。
门依然没有打开。
下一秒，电梯开始急速下坠！
电灯忽明忽暗，在急速下坠过程中，两个人连忙贴墙站稳。
紧急按键已经是第一时间按了下去，此时通讯设备里发出滋滋滋电流声。
“您好。”
终于，对面传来一道声音，只是那声音过于机械，怎么听都不像是人声。
“您好，我们被困在了电梯里，现在电梯正在下坠！”陈西雨飞快地一口气说完。
他话音刚落，咚一声闷响，电梯似乎坠到了底，终于停下来。但电梯门依旧打不开。
“两位看起来并不像是员工，请问你们是谁，有什么目的？”相比他们的焦躁，那道机械音不疾不徐。
终栩有不妙的预感，但还是回答道：“我们是季舟的朋友，是被邀请来这里的。”
“季舟……”对面似乎在微笑，只是机械的笑听起来尤为诡异，“他就在这栋楼里，想要知道他在哪一层吗？”
“他在哪一层？”
“我不告诉你~”
第一次知道，原来机械音听起来也能这么欠。
“请不要着急，我们来玩一个随机小游戏吧。”
两个人神色一敛。
只听对面不等他们是否答应，已经展开了规则讲述。
“ 1.你们有三次通话机会，但需要指定具体部门。在有限时间里，对方会模拟部门员工回答你们的问题。”
“ 2.三次通话结束后，电梯将临时恢复运行。你们可以选择按下一楼——离开这栋大楼；或者是按下你们认为季舟所在的楼层——寻找季舟。”
说到这里，机械音露出稍显呆滞的无奈语气：“真糟糕，我居然不小心帮你们缩小了范围……但丑话说在前面，如果你们选错楼层，将永远被困在这里。希望你们能够明白，真正聪明的人，都不会自作聪明。”
随着话音落下，电梯里的电梯屏幕开始闪烁几行大字：
请问选择和谁通话？请说明具体部门。
“终栩。”
在陈西雨的示意下，终栩回过头，看到后面贴着一张楼层索引图。上面注明了每个楼层都有哪些部门。
第一次的通话自然是没有头绪的，但老板的办公室既然在32楼，直接拨打32楼的总助办公室，也算可以起个头。
很快，有道声音从通讯设备里传出。
“季总？季总今天和产品部有个会议，现在应该在产品部吧……”对方微微一顿，补充说，“开完会后，老板就会回来的，如果你有重要的事情，可以晚一点来32楼找他。”
“好啊，谢谢你。”终栩挂完电话，直接进入下一次通话，选择16楼的产品部。
“季总今天和我们确实有个会议，但他临时有事，把会议移至下午了。听说是有人来公司闹事，我也不清楚什么情况……唉，今天肯定是得加班了，今天会议内容特别多，感觉得开到晚上。”
这一轮电话挂断后，电梯里陷入短暂安静。
陈西雨嘲讽弯起唇角：“这两位都在暗示季舟在他们那里。”
第128章
下一秒, 电梯的屏幕开始闪烁红灯，是三十秒倒计时。
居然还有这种操作，显然是不给人更多思考的时间啊。
但是也好……想得越多, 反而是拖累。
“闹事……”陈西雨摸着下巴道，“如果真的有人闹事，那肯定得喊保安来出面阻止吧？”
终栩也是这么想的,此刻已经呼唤了1楼保安部的通话。
“今天确实有人来闹事。这么屁点事我们保安出面就好了,最后无风无浪的。”
终栩紧跟着问：“听说季总下楼了,你们有看到他吗？”
对面保安像是在回想,几秒后才回答：“呃，季总下来问了一下情况,很快就上去了。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的，就是有个人轻生了,他家属以为是我们公司的员工，但其实不是，现在的人啊真是千奇百怪的,一开始还以为我们玩赖呢，后面把人哄走事情就结了。季总问了一下，就直接上去了，毕竟人家可忙了。 ”
三次通话结束，电梯的灯光重新恢复正常,屏幕提示需要在倒计时结束后按下电梯键,否则将视作放弃。
陈西雨立刻道：“按一楼！”
终栩没有看他，直接按下了一层键。
陈西雨想说的话都被堵死了。
但他不甘寂寞，还是在旁边絮絮叨叨：“绝对不可能！以季舟那种爱多管闲事的脾气, 有人来闹事，就算闹的不是自家的事, 他也得掺和两下子。”
“……”
陈西雨：“哈哈，你是不是想的和我一样？”
终栩心里面想，自己还是想多了。
这个所谓的小游戏很简单，暗示性也比较强。
在最初时，机械音就提示帮忙缩小了范围，这句话虽然可以被理解为指的是季舟不可能在一楼。但他后面紧跟着的自作聪明说法，非常多余，更像是布下的迷阵，让他们千万不要自作聪明认为，季舟这么简单的在一楼。
其次，保安回答过程有的很多没必要的细节，和不断重复强调来增加可信度，是说谎者的破绽。
最后，一个成立的谜题必须要给足线索。无论是32楼的总助办公室，还是16楼的产品部，都只是表示季舟可能会过去，没有足够证据。
光靠玩家猜测的话，那就不算是谜题。
电梯在一楼停留。
他们走出去时，保安的身影略有些焦灼。
在看到他们后，脸色不太好看地抱怨：“你们也去得太久了！”
“不好意思啊！”终栩拍拍自己的口袋，“东西找到了，我们就先走了，今天实在是麻烦大哥了。”
“好好好，你们走吧！”保安眉头舒展，连连点头。
两个人走出大楼后，拐了个弯，躲在没有灯光的阴影处，默默注视着保安环顾四周后，朝一个方向走去。
“鬼鬼祟祟的，看来真是有鬼。”
陈西雨侧眸看向终栩，小声问：“跟上去？”
一楼就是大堂和接待处，季舟不会没事一直留在一楼。除非是被困住了——而保安的疑点最重。
终栩突然问：“你肚子情况怎么样？”
意外之外的关心，让陈西雨愣了半晌才回答：“止痛药效果还行。”
他不好意思抓抓自己的金发：“现在没什么大问题，谢谢你的关心。”
“嗯。”终栩抬抬下巴，示意可以跟上去了，“我估计他们人不少，还带着警棍，你一会儿护着点肚子，如果需要的话争取多揍几个人。”
“……？”
好好好，现在不只是肚子在痛了，心脏也因为委屈而难受。
他该知道的，终栩怎么可能会平白无故关心他？除非是需要利用他。
保安室紧贴着大厦的外墙。虽然面积不大，但由于保安需要24小时值班，所以家具一应俱全。
“你干嘛放那两个人进去？”坐在藤椅上的保安一边吃卤料一边说，“你就爱多管闲事！反正没有工牌，也不能证明他俩的身份啊。”
“我看他俩穿着打扮还挺有气质的，应该就是公司的员工。万一不让他们进去，他们叫更多人来怎么搞？我想反正只是拿个东西，没想到拿的时间久了一点。”
“俩人都走了吧？”
“走了，我亲眼看着去地铁方向的。”回来的保安坐下去跟着吃卤料，满不在乎说，“反正老板消失个几天，大家开心得要命，谁会管老板死活？”
季舟的下落果然在他们这里。
终栩和陈西雨蹲在窗户底下，竖起了耳朵。
“上面那位，打算怎么处置季舟啊？”其中一位啃着鸡腿好奇地问。
“虽然今天闹事是误会，不关季氏的事情。但豪门嘛，就是你争我斗的，上面那位哪里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肯定要让季舟身败名裂的！”另一个人摆手道，“反正咱们都别管，知道那么多干嘛？等晚上十二点，把人送过去就结了。”
“嗯！”啃鸡腿的保安用力点头，“老大呢？”
“买啤酒去了，应该快回来了吧。”
骤然听到这句话，正在偷听墙角的两个人面色微变，身体马上作出反应站了起来。
但同时，一根警棍更快速横了过来。
“你们两个蠢货！都被人偷听了半天，还不快点出来！”
电光火石间，一道身影迎面而来。
身材高大的保安被凶狠一踹，整个人后退了好几步，手中警棍差点拿不住。
不等他站稳，又是一脚踹了过来——
他完全没有预料，更低估了女生的力量程度，这回警棍直接脱手，在他着急忙慌准备捡起来时，一双鞋子映入眼帘。
他挺眼熟的，毕竟踹了他两次。
嘭！又是一脚。
终栩捡起警棍，压根不打算给对方说话的机会，直接挥起砸落。
保安被连踹三脚，现在更是被警棍挥得爬不起来，只能下意识护住脑袋。
“你你你……谁啊！”
“季舟呢？”
“问你话呢。”
“季舟人在哪里？”
“靠啊！你也得给我喘气的机会才能回答啊！别打了！”
终栩没有马上收起警棍，而是回过身，给了正在和陈西雨来回周旋的俩保安一人一棍子。
陈西雨捂着肚子痛苦面具：“栩栩啊，你有一棍落我身上了。”
“看看季舟有没有在里面。”
陈西雨踉跄着走了进去。
整个保安室面积不大，有没有藏人看得一清二楚。
他探出头：“没有人。”
眼见终栩的警棍又要再次下来，壮硕的保安连忙抬手说：“人在床底下！在床底下！”
“……”
一想到季舟被人塞床底下……
就有些感到滑稽。
陈西雨将被五花大绑的人从床底下拖了出来。
看清他们后，季舟直接荷包蛋眼：“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叮咚！ 】
【恭喜玩家终栩，在刚才的三个选择后，成功触发挑战游戏！ 】
【游戏将在第二天早上八点正式开始，请在八点前准时到达魔方大厦A区，和其余玩家会合】
【如果未能准时进入游戏，将视为跳车，面临严重惩罚】
骤然响起的提示音，让三个人脸色都不好了。
怎么又是选择？她到底触发了哪三个选择啊？
终栩眉头皱得很紧，正准备和队友说话，脑海里的提示音居然再次响起。
【玩家终栩，你的三个选择分别是： 1.选择前往季氏集团楼； 2.在不确定季舟是否在季氏大楼时，依然选择进入并通关随机小游戏； 3.选择营救季舟】
原来这三个选择都是季舟的事。
从中推断，上一轮她的选择应该就是和袁博相关，让座、相救、借围巾。
这个故事告诉她，做人就不应该多管闲事。
陈西雨抿唇问：“你们都收到提示了？”
季舟抓头发：“啊啊啊啊！为什么说我是组局队长啊？”
眼熟的场面，让终栩投以同情目光：“还需要邀请几个玩家？”
“提示说本场次至少需要十位玩家，检测到已经成功邀请四位玩家，现在还需要五位玩家。”季舟脸色苦得像苦瓜。
不过他马上振作精神，不解地问，“你们既然也收到了提示……那也才两位玩家啊，还有两个人是谁？”
“是你们？”他回过头看向倒地不起的保安们。
但保安们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终栩皱眉道：“小秋和小稚都在魔方大厦A区……”
季舟脸色也严肃了：“那很可能指的就是他们两个。”
这时，终栩的手机正好震动，来电显示是宁稚。
“阿栩阿栩！”电话那头传来宁稚激动的声音，“你没事吧？你们都没事吧？小季舟找到了吗？”
终栩直接切入正题：“找到了，你们有收到游戏提醒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下，马上语气严肃起来：“是的，我们也收到了，明天早上八点。”
终栩嗯了声，说：“你们不要跑太远，就在魔方大厦附近的酒店住下，我们一会儿过去。”
无论如何，至少这回他们终于可以集合了。
季舟走到壮硕保安身边，蹲下身来懒洋洋问：“我那位好弟弟，和你约的是晚上十二点？”
保安惊恐得直点头，还想哀求：“老板，求你别报警！求求你了！”
季舟没答应也没拒绝，而是说：“你告诉我弟弟，今晚一切顺利，十二点可以准时碰面。”
几个保安都是吓得不轻，生怕一不小心就进局子，当然只有答应的份。
“小季总约的是，十二点在飞虹大桥下碰面……”
得知讯息，季舟交代应该发送的短信。
接着转过身看向队友们，换上哭唧唧表情。
“我今天真是丢脸丢大了，都怪我不够小心！”
陈西雨呵呵：“栩栩，你看，这就是软弱的男人。不像我，哪怕受伤都能一挑二。”
季舟还在找补：“我真是不小心的，没想到他们会突然从后面窜出来，往我脑袋砸一棍子！”
陈西雨继续呵：“栩栩，男人啊，在无用的时候能找一百个借口，还不带重复的。不像我，愿意心安理得接受栩栩的保护。”
“……”
终栩看向季舟：“你打算邀请你弟弟进入游戏？”
第129章
车子疾驰在夜幕城市里, 窗外灯影幢幢。
“既然我的好弟弟想送我一份大礼，按照礼尚往来，我得回礼嘛。”季舟扶着方向盘,笑眯眯说，“我先送你们去酒店，再去飞虹大桥接人。”
终栩靠在副驾驶上,闭着眼轻声：“不用,直接到飞虹大桥。”
不等回答,她直接语音导航,然后补充：“不要磨叽，我不想半夜出来找你,早点结束还能回去睡一觉。”
“……”
季舟默默闭上嘴。
后排的位置上，右边坐着一脸麻木的陈西雨,旁边挤着两个表情惊恐的保安，后备箱隐约传来呜呜声。
他忍不住感慨：“咱们真刑啊！”
“这实在是不得已嘛，不管是报警还是把人留在保安室,都可能会出幺蛾子，打草惊蛇……只能带着了，万一最后人不够还能凑个数。”季舟无奈说道，又安慰，“不要太担心,这里是代码组成的世界,是虚假的世界。”
最后这句话，让终栩和陈西雨都转眸看向他。
陈西雨问：“是吗？你不担心这里是真实的世界吗？”
“怎么可能。”他没有任何犹豫，“我活了二十多年,还能不知道哪个世界是真实世界？”
“是吗？”
陈西雨没有什么情绪地拍了拍身边的保安，问他：“你为什么当保安？”
“啊？”保安脸上浮现疑惑,但老实回答道，“我文凭低，只能找个低门槛的工作呗。但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入季氏集团当保安的啊，我们可都是经过很多考试才入职的！”
“平时值班无聊的时候，你们都玩什么？”
“啊？”保安更疑惑了，但还是继续老实回答，“打打牌什么的……但该做的工作我们可都有做啊！每个月就那么点工资，不能指望我们一点懒也不偷吧？”
“昨天晚上吃的什么？”
“呃……昨晚也值班，和兄弟们一起点的回锅肉小炒……”
陈西雨停顿两秒钟，最后问：“来，你们说这个世界是真实世界吗？”
一连串的问题下来，保安显得更呆滞了，这最后一个问题更是让他满脸费解：“姐姐哥哥们……这这什么意思啊？你们说话怎么那么抽象？这里不是真实世界还是什么世界？”
话音落下，车子里陷入寂静。
两个保安缩在角落里，想要尽可能降低存在感。
这段问答就像在强调一件事。在游戏世界里，不会有这么多细节设定——
那么这里，到底是不是真实世界？
季舟平视着前路，转动方向盘拐了个弯，语气平静开了口：“那又怎么样？”
“……”
“世界很大，存在很多我无法理解的事情。我也不需要每件事都去理解，我只需要知道，无论这里模拟得多像，都不是我生活过的地方就足够了……你也可以说成是逃避，但是，我不会让自己陷入反复自我怀疑的怪圈里。”
“逃避也没什么不好的吧。”陈西雨垂了垂眸，“至少在这里，我们重新活了下来，不是吗？栩栩，季舟，你们还记得当初是怎么进入游戏世界的吗？”
“如果真的回到那个时间那一刻——会比现在更好吗？”
车子里又变成了安静。
在那一刻，季舟是挣扎求生的绝症患者。
终栩……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情况，但撞门撞到魂都出来了，就算侥幸没当场死，应该也是被送到医院抢救的结果。
而在这个世界，尽管随时可能被卷入危险的游戏。
但高风险高回报，并且最重要的是，他们还好端端活着。
终栩依旧没有说话，只是通过后视镜若有所思瞄了陈西雨一眼。
车子在飞虹大桥旁边停下。
临近零点，另一辆车出现在视野里。
在季舟的指示下，最壮硕的那名保安，也就是保安队长，压着季舟走上前。
借着车灯映出人的身影，但表情却显得有些模糊。
终栩放下车窗，在光线黯淡的位置朝灯光处看去，半晌后对陈西雨说：“拿根警棍给我。”
“怎么了？”陈西雨把警棍递过去，马上反应过来，“你要出去？他们带了很多人吗？”
他也跟着看过去，只见后排位置走下来一位穿着花衬衫的青年，脸上带着低级反派般的猖狂笑容。
终栩已经推开车门：“你在车上守好，那个保安队长有点小心思。”
作为保安队长，他现在有点紧张。
收过丰厚报酬的事情搞砸了不说，还被抓住了。就算现在乖乖配合，这到警察面前一说，他还是得被抓。
所以他必须得自救，反正小季总的车就在这里，一会儿把季舟往车里一推，他就迅速跟上，直接开车走人。
他踩过点，这附近没有监控，没有证据证明什么。
至于车上的人，就放弃吧。
想到这里，他手心都是汗，多少有些紧张。
一步步近了。
他目光紧紧盯着车门，盘算着一会儿应该做出一整套行云流水的动作。
而就在他刚弯下腰的瞬间，一道重力凶狠砸向了后背。
季舟居然是个练家子！
之前搞偷袭成功，他完全没有预料到这点，毕竟除非职业需要，哪有那么多练家子！
季舟几记手刀下去，抓起对方的后领，直接揣向车门前还没反应过来的季路。
“哎呦！”
突然一个重量不轻的人砸了过来，季路后退两步后背磕在车门上，车门顺势关紧。
他正准备开口，只见眼前晃来一道黑影——
等他反应过来那是一根警棍时，警棍已经砸在自己的脑袋上，瞬间眼前一阵黑一阵白。
“阿栩，你是来救我的吗？”季舟感动到难以相信。
终栩看也不看他，身形往前一闪，直接截住想要从驾驶位逃走的司机。
“季路，你就带个司机啊？”在确认车里没有其他人后，季舟摇摇头，“加上三个保安，正好五个人。太巧了，运气真不错，不愧是我。 ”
季路嘴巴被用胶带沾住，只能呜呜呜。
“你干嘛不让人说话呀？”陈西雨好像茶言茶语上瘾了，“可怜的弟弟，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被绑架了。”
季舟一边把人往后排位置塞，一边说：“明天你就能体会到了。”
人员增多，只能分成两辆车，后备箱里的保安兄弟也能顺利出来坐上后排。
接下来比较难的点在于，怎样把这五个人留到明早八点？
“只能带去酒店了，放车上被人发现，警察不用半个小时就能到，咱们都得被套上绑架的名。”
酒店前台大开眼界。
终栩摆手：“我不认识他们，我一个人住。”
陈西雨紧跟着贴来：“我也不认识他们。”
季舟：“……我也不认识他们，我只是个助理，这些都是我领导，他们喜欢这么玩。”
“……”
这一群人动静有些大，宁稚闻风冲了出来，给终栩一个熊抱。
终栩笑眯眯拍拍她的背，然后拽房间里，拿出这几关游戏获得的线索图纸。
“小稚，你帮我看看这里面讲的是什么内容。”
宁稚：“我就知道你不会突然对我这么温暖。”
话虽这么说，她还是迅速打开几张图纸，评价道。
“这小孩画得还挺灵魂。”
“你看得出来画的是什么？”
“大概可以看出一二。”宁稚说道，“我们以前设计解谜游戏的时候，就喜欢搞抽象，让玩家猜。”
她将三张图纸放在桌子上，思考道：“从笔触来看，像是3-4岁小孩的涂鸦……”
秋鹤鸣走了进来，了解情况后分析道：“这个年纪的孩子，会用颜色、线条、形状来描绘自己看到的世界。这个世界包括现实世界和内心世界。”
宁稚点点头：“那么从这个年纪小孩子画画的思维出发，这应该是一组系列画，画的应该是房间里面的场景。”
“你看这张，是摆在书架上的娃娃屋或者是铁盒子；这张是蝴蝶停在窗户上；这张是电灯投下的影子。”
“啊？”终栩纳闷，“你说这张像是脑袋滚在桌子底下的图，是电灯投下的影子？”
“……”宁稚无辜脸，“大人的思维和小孩子的思维不一样，我不太确定是不是电灯投下的影子，但我想应该不是脑袋滚在桌子底下。”
“好吧，是我想得太惊悚了。”终栩摸下巴疑惑，“但是，我怎么看这几张图，都和你的描绘有点对不上号呀？”
宁稚拿起一张图：“阿栩，你仰头。”
终栩照做后，宁稚将图拿过去，让她以仰视的视角去看。
“发散想象力后，像不像我说的？”
曾经看起来无意义的线条，在此刻开始有了轮廓。
“原来如此。”她恍然大悟，“这是涂鸦小孩子躺着时看这个世界的视角。”
宁稚点头：“我推断是这样的……因为我以前也做过类似的解谜设计。如果这是游戏谜题，那么可以尝试打开思路……不过我想，这说不定还有其他可能性，这几张图不如就放在我这里，我再研究研究？”
“好啊。那就先放在你那里。”
夜色渐深，众人返回各自的房间，尽管只剩几个小时的睡觉时间，但为迎接明天的游戏，精神补充非常必要。
今天心情可谓是大起大落，终栩更是连着玩了三场游戏，早就疲惫不堪。
沾枕即睡，一夜无梦。
“我要报警！报警！报警！！！”
临近八点，魔方大厦A区门前，季路高昂的声音回响着。
季舟早有准备，一手捂耳朵一手啃面包：“看吧，不堵嘴的话就是这种情况。”
第130章
【叮咚！ 】
【恭喜队伍集结！欢迎各位玩家来到挑战游戏】
提示音响起后, 季路五个不明所以的人，全都露出惶惑的神色。
终栩这群老玩家则抓紧最后时间，塞下最后一口早餐。
【正在生成挑战游戏背景】
【游戏背景已生成完毕, 请玩家阅读】
【我爱上班，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亮了梦想, 也照亮了方向。
唤醒我的不是闹钟,而是内心向着成功彼岸出发的呼唤。
工作, 我的战场, 每一次挑战，都是自我超越的契机。
我爱这日复一日的挑战, 我爱这夜以继日的奋斗，让我成长, 让我闪光。
领导，我的灯塔！每次的远见和决策都是成功的基石，指引我们航向正确的方向, 温暖我们的心灵。
同事，我的战友，每次的决策都是我们智慧的结晶，力量的凝聚。
我爱上班，每一次努力, 都是向梦想的靠近。每一次加班, 都是对成功的积累。
我爱上班，这是我的信仰，我的热爱！ 】
“……”
这是什么词啊,怎么这么恶心？ ！
【游戏名字已生成完毕——《致命公司》】
【游戏规则已生成，请玩家先行阅读】
【1.我爱上班, 我会按照公司规定定时打卡！ 】
【2.我爱上班，我愿意每天加班为公司服务！ 】
【3.领导说的话都是对的，哪怕错的也是对的！ 】
【4.没有人可以信任，尤其是我的同事！ 】
【5.我要注意不要违反公司规定，不要被裁员！绝对不可以被裁！ 】
怎么会有这么浓郁的班味，终栩已经感受到了“致命”。
她第一时间把“我”和“我爱上班”删除，但删除后规则全都无法生效。
让玩家以公司为中心，是必要规则。
简直跟污染源一样，甩也甩不掉……终栩若有所思揉了揉额角，干脆放弃修改规则，而是进行规则补充。
【规则判断合理】
【《致命公司》规则补充生成】
【 6.听从公司安排，将获得暂时「安全」】
【 7.清除公司精神污染源，将获得永久「安全」（自动判定为隐藏规则）】
【 8.在游戏通关后，可以获得传闻中的指路者的踪迹线索（自动判定为隐藏规则）】
【新规则已制定，游戏正在重启中……游戏已重启完毕】
“你们就是这一批新入职的员工吧？”
衣着光鲜的白领映入眼帘，微笑看着他们：“来，跟我上楼吧。”
季路如梦初醒一般，掉头想跑。
只是步子还没有迈出去，就被季舟拽了回来：“你要是从这里跑出去，可能就是当场毙命。”
季路怒不可遏，又拔高了声量：“季舟你你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走在前面的白领回过头，微笑警告：“请保持安静，不要打扰同事们办公。”
季舟按住他的肩膀，低声：“你绑架我一回，我绑架你一回，很公平不是吗？”
“我……”季路眼珠子转得飞快，显然被堵住嘴巴的这段时间已经想好说辞，“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什么绑架？我怎么可能做那种违法的事情？我也劝你善良！快放了我！”
“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老样子，半点长进都没有。每次事情败露还是只会装傻？”季舟无所谓地将人塞进电梯里。
他目光含笑扫过三位保安、一位司机，还有被他按着的季路，说：“刚才的提示音你们都听到了。现在，不是我绑架了你们，是游戏绑架了你们。”
事实上，昨晚季舟已经告诉过他们什么是「游戏」了，但现在真正感受，还是跟做梦一样。
那位司机在此时突然开口：“你说话算话？只要听你安排通过这关游戏，之前绑架的事情就一笔勾销，你绝对不会报警？”
“当然了。”季舟笑眯眯，“我可是很诚实的。”
“好。”他抹了把脸，点点头，“我都听你的。”
人都有从众心理，见他妥协得这么快，又有季舟的保证在前，三个保安立刻也用沉默安分表示同意。
季路咬了咬牙，不知道是不是也知道自己现在孤立无援，总之也暂且安静下来。
“大家好，公司欢迎大家！你们叫我洪姐就好。”
会议室里，衣着光鲜的白领介绍道。
“这是你们的临时工牌。”洪姐开始分发工牌，然后说，“接下来，你们将进行为期七天的试用期，等转正后，公司会为你们精心准备正式工牌。只要遵循公司制度，听从上级安排完成工作，转正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希望那天，能看到大家都留在公司，继续为公司服务！”
在座的各位听得面无表情。
没有人想留在这里。
同时老玩家们也听明白了，七天是他们的游戏时间。如果不能通过转正，很可能意味着游戏淘汰。
“接下来，让我来带大家参观一下公司。”
走出会议室，映入眼帘的是公司的logo。
只是神奇的是，公司的名字变成一串乱码，只能看到后面的有限公司四个字。
乱码有限公司在魔方大厦占据三层楼，颇有些规模。
作为新型互联网公司，装修鲜活年轻，取消了格子间，一溜的长排开放式办公桌。
洪姐：“公司实行扁平化管理，开放式办公环境方便交流，员工随时都能和上级讨论新想法。”
宁稚小声：“害怕员工摸鱼，方便监督员工干活，每个人在电脑干什么都一目了然。领导还往往最喜欢玩悄悄站你身后给你一个惊喜的小游戏。”
洪姐：“公司设立茶水间，免费提供热水、茶、咖啡等饮品，员工为公司服务，公司为员工谋福利！”
宁稚小声：“听到了吧，都是提神的饮品，让你别昏了头，喝杯咖啡再战。”
洪姐：“公司帮员工订三餐，免去每天吃什么的烦恼！”
宁稚小声：“怕你点餐耽误工作时间……三餐都订，看来还有加班文化。”
洪姐：“公司设立休息间，你们的努力公司都看在眼里，偶尔也让大脑放轻松吧～”
宁稚小声：“有休息间，让你通宵加班就不是虐待你啦～”
洪姐：“公司设立激励制度，奖罚分明，只要有付出就一定有收获！期待新同学可以成为下一季的优秀员工～”
宁稚小声：“卷起来吧～和你的同事们互相厮杀吧～似乎总有公司认为叫员工同学，就能让员工减轻被压榨的感受。”
伙伴们纷纷向宁稚投以敬佩的目光。
宁稚沧桑脸：“没什么，互联网打工牛马的经验罢了。”
洪姐带着众人走到打卡机前，说道：“为维持良好工作秩序，咱们公司施行打卡制度。每天打两次卡—— 9:00 、 18:00 。考勤非常重要，代表大家对于工作的认真程度，所以一定要记得打卡。尤其是试用期的同学，希望大家好好表现。”
正好九点，大家纷纷上前打卡。
滴。
打卡声响起后，终栩莫名感觉空气突然变得很清新——之前还没有发现原来这里这么压抑，直到这一刻才觉察出来。
这指向的就是“听从公司安排，将获得暂时安全”？
参观完公司，了解公司制度后，洪姐便将众人带到工位。
他们十个人作为新入职的员工，挨在一起坐，两排各五个人正好占据一张办公桌。
附近的同事有好奇瞄来的，也有继续埋头苦干的。
这次的npc看起来很真实。
“这位是你们的组长。”洪姐指了指前面座位一个戴黑框眼镜的男人。
男人抬头带上一丝亲切微笑：“你们好，我姓莫。”
洪姐把人带到后，就先行离开了。
莫组长瞄向旁边低头的一个女人，突然站起来热情洋溢说：“欢迎新同学，不如先来个自我介绍，和我们组的同事们认识一下吧？”
宁稚显然习以为常，率先做了个简单的介绍，队友们紧随其后。
除季路外，通过这场介绍，也算知晓了司机和三个保安的名字。
司机叫做郑维民，性格冷静比较沉得住气。
保安队长叫做薛超，身强体壮但鬼主意多。
两个保安，给终栩开门的叫冯阿才，胆子相对较小不爱惹事；另一个叫杨力，性格有点虎。
介绍完毕后，莫组长鼓掌：“欢迎加入我们，我们组现在正非常需要人才！”
“小莫啊。”
在这时，旁边低头的女人抬起脸笑道：“挺好的，大家互相认识一下，可以更快融入集体。”
莫组长得了夸奖，喜上眉梢：“应该的！这还是木主管您教我的呢。”
终栩清晰听到附近一位同事小声：“切，马屁精。”
在这之后，莫组长就开始给每个新入职的员工安排工作。
终栩也了解了自己的工作。
这份工作简单到……基本上就是复制粘贴的工作，谁都能干。
第一天无风无浪一直到下午六点，马上就是下班时间了。
莫组长说：“今天第一天，就不用加班了，大家早点回去休息吧。”
季舟立刻站起来。
然后下一秒被宁稚按回去。
“你看看那边。”
季舟下意识看过去。
莫组长站在靠近电梯的位置，像是个守门人一样，双手环胸，目光冷冷梭巡。
视线回到办公桌上，每个人都还在操作着电脑，眉头紧锁，像是十分忙碌。
宁稚：“表面上告诉你早点回去休息吧，实际上是你走一个试试。”
“……”
就在这时，另一道身影出现在视线中。只见季路拿着一份毫无营养的表格，上前积极向莫组长求教，两个人相谈甚欢，莫组长眼里满是赞赏。
完美融入这个公司。
“……”
大家只好继续坐稳。
过了一会儿后，季路返回座位。
不知道是不是获得夸赞的原因，他看起来容光焕发的。莫组长还跟过来让大家向他学习。
薛超悄悄靠近，挂上殷勤笑容：“小季总真是了不起，哪怕只是当个基层员工，都这么快就能得到领导青睐……”
他说着，感觉有些不对劲，发现季路脸色通红，眼神却略显涣散。
“季路，你怎么了？”秋鹤鸣的声音随之响起。
被叫到名字，季路浑身一震，像是从睡梦中苏醒一般。
他眉头紧锁，先看了眼众人。随后，下意识抓紧了桌沿，视线慢慢垂下往地面看去，声音僵硬。
“你们……难道都看不到吗？”
“什么啊？”
季路抬高了双腿。
从他的视角里，在地面是一滩乌黑发臭的黏腻产物，隐约有触手探出，像是下一秒就要将他们拽入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