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术回来前,亚尔斯终于将对他而言告白准备中最重要的一样东西制作好了。
人类会在告白仪式上准备什么?
听者落泪的海誓山盟、绚烂斑驳的漫天烟火、无数亲朋聚集在一起的真心祝愿,或是浪漫到无以复加的堆满场所的爱情之花?
对着镜子无数次练习时差点把自己煮熟的亚尔斯定定看着写满收集来各种告白话语的纸,嘴唇张合,又羞耻的闭上。
完全做不到……比被一百多个兽人人类堵在悬崖边还令他无计可施。
被堵的时候至少还能以他贫瘠到无以复加的口才去挑起两方对立,浑水摸鱼的逃出生天,而面对那些肉麻又空洞的花言巧语——
他情愿去和一百只岩龙蜥空手互殴,真的。
人类怎么会喜欢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他忍着热意,继续全文背诵,对上镜子里倒影的下一秒,刚下去点的红色又蒸腾起来。
至于第一项……
“很抱歉。”贩卖烟花的店主歉疚道,“想要一次性燃放过多烟火是要去总务司递交申请的……唔,大概一周内会给回复?”
“不想去报备的话,大概能卖给您这两箱吧。”
亚尔斯麻木的看着箱子中的炮仗卷。
他只是不通人类习俗,不是脑子有坑。
这玩意他见别的店家放过,点燃火后延迟几秒,震天的炮响接连不断,红火又喜庆,是婚礼节庆店铺开业等场合的不一之选。
放他这里堪比摩拉克斯的岩枪按着他的头怼进耳朵来回捅。
凌迟之刑不过如此。
至于亲朋……这一条被不暇思索的划掉了。
寻求伴侣是一件很私人的事情,虽然白术一向放纵他,但就如胡桃所说,那人的各种小心思太过难猜了。
亚尔斯的阅历让他不足以分辨出人所有的情绪,野兽的直觉放在这里,就显得太过草率了。
虽然直觉一直想要冲昏他的头脑,让他觉得白术不像是对他毫无感觉的样子……
但如果白术将决定拒绝他的话,将好友们邀请过来,说不定他会顾忌亚尔斯的面子陷入为难,这和道德绑架有什么区别?
伴侣的誓言是双方的选择,如果略过后者,那伴侣一字将毫无意义。
这是亚尔斯在仍旧蒙昧的时候就扎根于心底的印象。
那眼下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作为非土著,对花语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亚尔斯的选择自然是跟随大众的脚步,有话说得好,大俗即大雅。
他约好订单,深呼吸一口气,重新踏上……已经和白术心照不宣的,疑似犯罪的小道。
时间不急不缓,从不为任何人任何事停下脚步,如今它即将步入深秋,却砂树本就金黄的树叶洋洋洒洒飘落,如同下了一场黄金雨,随着树梢越来越悲惨的秃顶现象,气温也一日低过一日。
白术这炉已经是第四次尝试
了——他攒的药材也只够这几份,这炉之后,不论结果如何他都得打道回府了。
长生简直无聊透顶,有点风吹草动就像弹簧一样不断探头,兴致勃勃的搜寻疑似脑子不会转弯撞树上了的兔子;疑似小时候被白术所救,如今来报恩,叼来蔬果结果见到恩人激动到晕倒的赤狐。
这种匪夷所思到荒谬的理由,长生一张嘴编出来十多个版本。
只是这次的动静颇大,一阵狂风吹过,将旁边坚强的保留着最后尊严的树枝彻底卷成光溜溜的造型,紧接着吧嗒一声,有什么东西被树枝剐蹭到,掉到地上。
那是一个布包,里面是一件厚实的外套。
“哇哦。”长生夸张的惊呼,“这是不是十年前你偶然救的那只风精灵的手笔——”
躲在老地方的亚尔斯:“……”
白术提醒一般咳嗽两声:“我想……哪怕是现在,我也还没有救治元素生物的本领。”
这阵风看似狂乱,却连白术的头发丝都没波及到一根,亚尔斯根本是演都不演了。
虽然不清楚亚尔斯为什么执意不直接把东西送过来,而是用这些奇怪的手法……但你也别太过分了。
小心回去后真的被做成白蛇十一吃。
亚尔斯这么鬼鬼祟祟的自然不是因为之前在白术面前犯了大蠢,有些不好意思……
好吧,最开始的确有点这种原因。
但这几天,他绝对是有正当理由的。
所以……“结亲前三天不能碰面”到底是璃月哪个吃饱了没事干的定的风俗啊!
从三天前他将一只强行“自己撞树上”的兔子丢到草丛中后,长生胡编乱造开始,他每一天都在不断的加重对某样特定食材的食欲。
要不是想遵守这个人类社会的规矩……
没关系。
亚尔斯心中那把刀磨得锃光瓦亮,深深看它一眼。
不管是成是败,只要白术不烦他不赶他,-->>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不卜庐就还是他的家。
每□□夕相处,不愁找不到报复机会。
长生盘在在温暖的外套毛领上,无端七寸一凉。
“我有预感。”它沉痛道,“这是一条无辜小蛇的灵敏直觉……就在刚刚,我绝对被记恨上了。”
“……这也没办法吧。”
谁叫你非要拉仇恨呢。
最后一炉珍贵药材也以报废告终。
不论古今中外,无数前人在这一途上前仆后继,都没有记载下一个成功案例,白术也经历过数次失败,对此结果接受的毫无障碍。
他在心中划去这一次的药方,也不心疼天南海北的贵重草药,熟练的清洗丹炉,回到暂住数天的木屋中收拾好东西——
回城了。
长生:“等等,炉子没拿啊!”
白术莞尔,从外套口袋中拿出一张碎纸。
刻板的字体在上面写着:东西太重就放着。
“什么一十四孝……”长生战
术后仰,嘴里泛酸。
躲在暗处暗搓搓的送吃的又送衣服,末了还心甘情愿的为白术来扫尾。
这家伙……到底是狼是狗啊!
白术笑了两声,晃了晃手中贴上标签的丹药:“天色不早,我们还要将这趟制出的特效驱寒药送去给姜叔呢。”
别管人家信不信,做戏自然要做全套。
白术带足了五份药材,废了四份才制出这一瓶……货真价实的驱寒药。
与普通药丸相比,味道更苦、用材更贵、也更见效。
那也改变不了这是个驱寒药的事实啊!
某些贼心不死的用尽办法,确定姜叔将药吃下去后没两天就退烧止咳,被溜了一圈后心中愤怒,又无可奈何。
早知道这个大夫也是个属狐狸的,他们这次又是聊斋没玩过他。
属狐狸的白大夫此时觉出几分不对。
不管他在与不在,不卜庐从来是准时歇业,白日应纳万客的门扉紧闭着,这没什么问题,但——
一只小僵尸伸展运动刚做到一半,见到他愣了愣,翻开笔记对照一番后跑了过来。
自从胡堂主喜爱趁着她每晚做体操的时间来拜访,看有没有机会把她拎走后,角度隐蔽的后院就成了七七夜晚的固定做操地点,门口这块地方早就没了她的点缀。
“白先生。”她拉着他的袖子,指向不卜庐。
“亚尔……在里面。”她顿了顿,又翻了两下笔记,看向长生,“蛇……要下来吗?”
“我为什么要……”长生猛地停住话头,在白术反应过来前忙不迭的游到七七的手上,“要要要,七七,咱们这都好多天不见了,你是不是又忘记我了?”
七七如实点头:“忘了……”
“哎呀,这可不行,走,咱们去景园里做体操,我来给你打拍子,这次得让你好好记住我……最起码记住名字!”
“好……”
七七三两句就被忽悠着跑下去,白术望着她们的背影,摇头苦笑。
特意将长生支开……只希望不要是他想的那样才好。
这期望有几分能够实现,白术自己心中也知晓,他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距离察觉到亚尔斯的异常,这才过了多久?
他本想借着这次出门,和亚尔斯不动声色的拉开一点距离,却不曾料到会被直接追上来,这人乖巧的时候如同听令而动的假人,甫一有了自己的想法,真是半点不按他的计划走了。
也不知哪面更好一些。
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伸手推开医庐大门。
屋内一片昏暗,白术迟疑一瞬,还是将大门关上,那一点外界的明亮被门扉隔断,一片安静,他按照记忆中的布设绕过前堂,路过后面半开放的待客厅时,花香扑面。
他的眼睛已经逐渐适应黑暗,准确无误的捉住那双自带荧光特效的眼眸。
白术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自然一点:“怎么不点灯?”
亚尔斯正紧张的默背那纸誓约词,听见他声音的下一秒,脑海中就一片空白,闻言想起白术不似他一般在黑夜中也能清晰视物,手忙脚乱的转身去点灯,随着火焰声响,透过灯盏变得柔和的暖光亮起,照亮这方空间。
茶几、方桌、柜子,各个能置物的地方都穿插着热烈的火红花束,毛发灰白的半兽人穿着那身他买的淡蓝短衫长裤,姿态僵硬又拘谨,尾巴都久违的僵成一根棍。
对方看着他,眼中是一片赤诚的情感。
亚尔斯握紧拳。
总……总之,按照之前设想的,先从誓词开始……开、开头是什么来着?
“无论sh……唔!”
他捂住嘴,内心瞬间崩溃。
练了这么多次,为什么他还会咬舌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