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说人类最古老而强烈的情况，杜克认为是恐惧，爱手艺大神说得没错，当面对未知时，人类显得无比渺小且无知，于是为了逃避这根植于内心的情感，发明另一种东西以作为补偿。
信仰。
当理性思考无果时，不妨去寻找启示，这是他很早以前听过的一句话。
在信仰中找到强烈的情绪……圣徒死前流下的悲怆泪水？
杜克摇头讥笑，什么狗屁玩意，一帮还在玩多神论的家伙也配谈启示。
等会……我好像真得到启示了。
他双手呈倒三角型放于桌面，回想起穿越而来的一切。
为何敢在密斯卡托混下去，而非找个地方安心等死，不正是因为心中笃定自己肯定能闯出一番名头。
与何塞斯的斗争也是如此，绝非是什么图书管理官员给予的秘仪有具体作用，而是笃信即便嘲弄邪神依然能够成功。
摆脱布拉契圣甲虫后，回到卡蒙厅，即便老僵尸的实力恐怕非同凡响，但依旧回来了。
傲慢……
根植于人性中的七种邪恶之物，还有什么能比目空一切更强烈的情绪。
当明白处境后，杜克当即盯着身前的木桌，心中默念这张椅子将屈服于我的意志，变成麻花。
最开始木桌出现咯吱响动，内部的细小木屑一点点蹦出，突出的棱角向着中央塌陷。
这还不够，不足以对抗契布曼！
心中一声咆哮，让半张木桌向着内部卷曲，位于杜克的这一面已是彻底拧成数十根手指粗细木条卷在一起的麻花。
眼见有效果，杜克抓紧对利用情感扭曲外物，可任凭如何想象，木桌仅是在晃动，细长木条再无半分扭曲。
精神、情感与思维乃是一体的……
他想到深渊领主的一番话，认为情绪是足够了，但精神力或许有待提升。
“但厄尼尔不是说情绪才是关键吗。”杜克有些纳闷，沮丧靠着三根腿的椅子。
应该还有办法获得更强烈的情绪……
他想到记忆中情绪最为强烈的维克多，审判官对昆顿的信仰可谓虔诚至极，在何塞斯之力笼罩的独立时空依旧能让光芒笼罩全身，每一次挥剑时的姿态绝无犹豫。
虔诚……
杜克感觉有趣，从木瓶中取出几只布拉契圣甲虫，送入口中咀嚼。
当时为了保险起见，在审判官肠子流了一地之际，他让布拉契圣甲虫偷偷啃下维克多的一些血肉，防止失去圣甲虫庇护被当做异端处理。
但没想到审判官对自己倒是恶意甚少，自己倒是对他提防得紧。
几只啃食过审判官血肉的圣甲虫，在主人的命令下被迫终止能量形态转换，化成一团团恶臭的带壳汁水滑入杜克喉咙中。
仅是一点血肉，杜克是无法获得维克多的信息流，也就是记忆。
可当时审判官浑身都充斥着一股意志——虔诚。
这便是情绪的来源，也是杜克为数不多能感应虔诚的方式。
信息爆炸时代的人，已经很难对一种事物抱有绝对的信念……
当然，钱不算。
情绪进入脑中，杜克能从维克多的些许残留印象中感知到一种崇高。
对神圣存在的匍匐信赖，脱离认知与思维，只能用心灵感知的外物。
当一滴水面对大海时，它会在其中找到归属，但心中又清晰明白与大海的不同，在这无法被形容、理解、界限的海洋找到生命的意义。
人是水滴，神是大海，这便是维克多的虔诚。
但杜克绝不会按照审判官的做法对无法理解之物表达虔诚，他心中灵机一动，在自我之中找到对立者……
我的傲慢鄙视着我的虔诚，因为他将自我屈服于外物。
我虔诚信仰着我的傲慢，只有在外物中能找到寄托。
左脚踩右脚上天的办法，杜克试过一次，却被何塞斯坑了一把，将记忆夺走。
但这一次，来源于内心深处的情绪却没有欺骗，他能感觉到内心有两股意志彼此撕裂，妄图征服对方将灵魂占为己有。
傲慢乃是将自我视为世界的中心，而虔诚则是把自我的价值寄托于外物。
可若将这份寄托化为虔诚不该信奉的傲慢时呢？
杜克很快得到了答案。
原本仅是轻微晃动的木桌，在心灵双重buff之下瞬间化为仅有大腿粗细的木条麻花，数以千计的细长木条簇拥于主干，变成一棵蜿蜒直达天花板的人造藤蔓簇。
他神色一晃，点燃一根蜡烛，靠着新获得的力量继续尝试。
这根蜡烛闪发的光，乃是黑色的。
但又是一阵剧痛从脑海袭来，两股强烈意志在思维中不停争斗咆哮，试图让对方屈从于自身的意志，被撕裂成两半的杜克清晰感到有脑海出现不同思维模式。
目空与谦卑。
傲慢说这根蜡烛的光线必须变成黑色，虔诚说请在信念之中变成黑色。
蜡烛明黄光线没有丝毫变化。
杜克心中暗骂一句，果然猜测没错，对微观世界的改动需要更强精神力。
他转而选择另一种方式，向着蜡烛默念起二环法术——黑光。
“我向蜡烛施展了黑光。”
跳过一系列冗长繁琐的施法环节，魔法以太在心灵的力量中凝聚，蜡烛明黄的光芒逐渐变黑，以肉眼看来仅剩围住灯芯的一点灰暗光芒。
黑光，这个法术被杜克嘲笑为扯淡，黑色的本质便是没有光线，肉眼根本不可能看到，如何能称之为黑光呢，严谨而言该叫光芒暗淡术。
但用于实际操作，黑光还是有点价值。
“不是改变光线，而是施展魔法扭曲光线，厄尼尔的话原来是这样吗……心灵术士并未改变物理本质，不过是改变外在表现，如果用其他方式合理改变，会减轻很大的反馈力度。
很有意思……难怪这帮疯子会被扼杀，真是可怕的能力。”
如果毁灭一座城市需要心灵术士耗费脑筋，整个人精神力抽空才能物理意义上于现实世界抹去。
那么换一种方式，我向这座城市施展了超环法术，实际要做的不过是按照记忆中超环法术的效果，调动魔法以太模拟出一个毁灭城市的结局。
为了验真心中一点微不足道的想法，杜克取出短刀在小臂划出一道口子，握住不知何时插在麻花木桌里的银之匙，在血液尚未涌出时默念。
“我将利用银之匙回到三秒钟之前。”
刀刃划出的伤口如奇迹般消失，同时也印证了杜克的猜测，这把神秘银之匙能赋予使用者改变时间的能力。
“不过，这可真带劲的。”杜克手掌一抹脸颊，便发现大股鲜血从耳朵肿涌出，鼻孔也在噗通冒着鲜血，更麻烦之处在于思绪因两股情绪的斗争变得格外混乱。
手臂的伤口解决了，但副作用也很是明显，属于回血三百倒扣一千了。
情绪有了，但精神力尚缺……需要找一种合适方式解决精神力不足的问题。
在沉淀的思维与打架眼皮阻碍下，再无力支撑的杜克就这样靠着椅子睡去，唯留下站在窗边默默注视的白乌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