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明骑着他的小山马,朝着往东的方向缓缓行去。
山路之中,时而穿行来往的商旅散客。三五成群,几乎没有单人单骑。
有和他一样身穿山民服饰的一些行人,会向他投来友好的目光。
小山马行走半天,李安明时不时抬头看看密林投下来的光柱,又是山路行人稀少时,偶尔会听到路边密丛中传出来的细微声响。
小山马发出喘息声,嘴中哼唧哼唧地叫着。
李安明哑然失笑,甩蹬下马,一手牵着缰绳,一人一马继续东行。
此时山路除他们一人一马,均无人影人踪。
小山马忽然发出一声惊叫嘶鸣,猛地往左边打转方向。李安明手抓缰绳,被马儿这么一扯,身体亦被拉向山路右边。
李安明被这情况一惊,却是猛然回转脑袋,看向右侧。
手中缰绳松开,小山马滴答滴滴答跑进山路右侧的及腰高的草丛中。迅疾之间,李安明身形立定。转头看看小山马的情况。
可笑的是小山马居然后脚弯躬,前腿一跪,整个身体没入草丛里。
李安明看得心里发笑,可情景怎等他如此淡然。
只听得山路左侧中传来嘶嘶犹如蟒蛇吐信之声,迸入耳蜗。
一条长身巨物,疾行爬走,在接近半身高度的草丛后,冲向了李安明左侧。怪不得小山马吃了一惊,方才有如此反应。
及腰草丛中,只见白色鳞身的长形巨物,身体弯卷,堆成由大而小的圆形小山,同时探出高扬的脑袋,死死盯着正在仰头与它对视的李安明。
李安明甫一抬头,心海之中突然闪现两个字:“白蟒!”
白蟒大头一扬,居高临下般,向着目光下的“活物”眨巴眨巴了两下。
李安明看得心中发笑,嘴角抽搐了一下,不是惊恐,而是想笑。
这头白蟒居然如此可爱。
白蟒双唇之间,下唇下弓,上唇上弓。空出了一袖管大小的圆孔,吐出鲜红肉色蛇信子。眼珠子滴溜滴溜眨了几下。
猛地白蟒张开大口,伸向李安明的脑袋。
李安明眉目一皱,左手抬起,伸出食指!
时间彷佛静止。
白蟒的速度慢了下来,
食指缓缓指向白蟒的下巴,指尖轻触了一下!白蟒下巴上合,上下唇瞬间闭合在一起。
蛇信子忽而收回,蛇脑袋朝着天空方向,后仰后去。
白蟒脑袋砸在草丛中,扬起的上身塌掉下去,没在草丛中半响没了反应。
小山马此时爬起身来。仰头朝着头上的密林嘶鸣一声,带着欢快的情绪。
李安明心中快要笑傻,呵呵一乐。左手一挥。
劲风大作,白蟒倒地的地方,草丛倒伏,堪堪遮住了白蟒硕大的身躯。
那白蟒被他点了下巴,晕倒在草丛中。
李安明牵着小山马,若无其事地继续赶路。
山中光线逐渐暗淡。
密林里越发的阴暗了。
月光从密林中缝隙透过,山风呼啸,头上疾风拂过时,传来可怕的如鬼哭狼嚎一般的呼啸声。
小山马眼中露出了恐惧。
李安明牵着它,时不时轻拍它的小脑袋。
小山马眨巴眼睛,脑袋轻摆,喉咙里发出“噗噗”的响声。
一人一马,终于走出山路,行至最接**峡水寨的山岭上。
山下发出点点灯火,码头上传来船工搬运货物时的喊出号子声。
“我们走出邙山了哩。”李安明拍拍小山马脑袋,轻声道。
李安明翻身上马,踏进由水寨延伸而来的官道。
小山马嘶鸣一声,奋蹄加速,沿着斜下的坡道,朝水寨方向奔去。
李安明抵达码头,首先看到的却是一张贴在木制墙上的告示。仔细一看大概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的来龙去脉。
令他想到了和师兄一起时看到的日月同天的异象。
平峡水寨连接着中州水朝和邙山诸部落,是个边界交界的地方。历来水朝对诸部落以怀柔为主,因而少设关卡,任由山民来往。
镇守这里的水兵,并没有设卡检查来往行人。
此时码头在安民告示的激励下,逐渐恢复交易。
山民船工们正繁忙地运卸货物。
一艘大船停在李安明眼前,衣着山民服饰的男人们正努力往上堆货物。
船上共分三部分,前面四分之一的面积乃是甲板,加装桅杆,哨楼,中间四分之一乃是舱室,舱室内左相对,分别为建造了四间房间,中间留有行路通道。通道尽头自然是仓库,主要用来堆放货物。
李安明按手而立,小山马则站在他背后,时不时用脑袋轻轻拱他后背。
一个满脸横肉,五大三粗的精壮男子朝他走来。
身着山民服饰,手中拿一杆大称。
另一只手手掌拍在李安明肩上,发出一阵沙哑的声音道:“嘿,我的兄弟,你想去哪里”
李安明看着他一身的打扮,猜到他热情的根源。
山民向来身居大山之中,天性良善淳朴。
这大汉虽然满脸横肉一脸凶狠之相,却对山中部民极尽热情之能事。
大兄运装货物,去往何处呢。李安明拱手行礼,问道。
大汉倒不隐瞒,笑道:“满载这些山货,顺着洛水,去洛城”。
李安明心想正合我意,躬身作揖。
笑道:“大兄可否行些好,搭我一程。啊对了,顺便带着它”
大汉哈哈一笑、笑着答应。突然神色一滞,愕然道:“带着谁”
李安明身体一歪,小山马在后面咧着嘴,嘶鸣一声。眼睛眨啊眨。
大汉神情一呆,笑得更开心了。
…………
思念来到衙门大厅。
淳于越着平民布衣装扮,青衣青衫,脚踩白底黑色布鞋,坐于衙门右侧椅上,旁边正有衙门仕官来奉茶。
足音响起,淳于越起身伢迎。
思念迎上去时,讶异于淳于越的英俊的相貌,身材挺拔,虽人至中年,全身却并无臃肿之状。国字脸,浓眉善目,神光深邃,充满着某种精明的睿智。上唇于鼻间的厚重的胡须,显示出一种异于常人的精厚气质。
思念拱手做礼,不得不自报家门。
知道来人并非皇甫怀仁或是司马亮时。淳于越脸色如常,微微一笑谈起来访之由。
名动中州的“九国会盟”将在水国京都洛城举行,前几日朝廷礼部发来信函说,南闵国参加九国会盟的使团已经从南闵出发,历我朝襄州,经儃湲山、由颍河北下。算起脚程,约不日将抵达达州港。
依惯例,地方首府长官,应安排好招待,不予怠慢。
淳于越适才听闻号角高扬,乃知水师都督皇甫将军大驾光临,特来进见聆听赐诲。
思念恭敬问道道:“南闵使团可有先遣告知府君他们要暂留达州府港口憩息盘桓。”
淳于越显是对思念的恭敬态度很是受用,微笑道:“收到朝廷礼部的消息,我们已经安排人手沿途观察监视南闵使团。”
正常的两国邦交,府君为何调动人手暗中监视南闵使团呢”思念语气谦恭、好奇问道。
“十年一度的九国会盟,非比寻常”,上一次盛会时本府身处洛城,参与过会盟时的文士策论,亦有机会目睹各国高手的拼斗,为了在盛会中不至于落败亏输辱没国威,各国精英人物尽数而出。可以想见各国使团会是怎样的规模。故使团成员越是多越是成分复杂。
因而来到我境我须得全盘掌握,才不至于出现乱子时无所适从。
淳于越说罢从怀中掏出一本白边青底薄书,封面右上边上书一竖篆字道:“迎接南闵使团预案册”,左下边篆体字缩小了几号。却写着:“达州府淳于越着”几个字。
思念定眼一看不由得满脸黑线。
淳于越收了薄书,仍旧放回怀中。问道:“不知皇甫将军可否有空接见在下。”
思念却道:“都督目前偶有不适,怕是不能接见大人了。大人可否告知属下,属下当一字不漏上报给都督。”
淳于越微微点头,一边从怀中掏出另一物事一边说道:“”将军可将在下的信递给皇甫将军,在下的话全在信里了。‘’
二人叙了几句话,淳于越起身告辞。
思念返回后院时,正好楚潇司马亮等为皇甫怀仁行完功疗完伤。楚潇背靠椅子,双目紧闭调息。半响张开虎目,神光奕奕。
张印等人心中大奇,皆觉奇怪。楚潇心中泛起怪异的感觉。上次行功后调息,费时一个时辰,此时行功后调息,却才刻钟不到。显是自身内气功夫,已大大进步也。
皇甫怀仁精神大好,啧啧称奇道:“此法不仅能治好伤势,更能强化人体阴阳二气,扩充修武者气海能量。以后练功,必是大有裨益”。
此番因祸得福,真是天意。
说罢站起身来。众人皆是一惊,怕他体力不支,出现意外。皇甫怀仁赶紧摆手示意。笑道:“我看呐,只需一次行功,便可痊愈”。
司马亮想起少年的话,径自思索起来。
皇甫怀仁来到楚潇身旁,躬身作揖道:“皇甫谢过楚兄弟救命之恩。”
楚潇赶忙拉起皇甫怀仁连说不敢。
思念站在一侧将淳于越说的事汇报后,司马亮也调息完毕。开口道:“淳于郡守心思缜密,行事谨慎果然名不虚传。”
此番九国盛会,不仅是各国各部落争夺名利绝佳场所,也是各方互相刺探情报的好机会。
故而各国使团中,鱼龙混杂,各种角色都有。
兼之目下所在地达州港,各国商旅云集,乃是绝好的情报收集地。
日月同天之奇景,不必多说应是已经传入南闵使团及其他已经出发赶往洛城的各国使团耳朵里。
眼下情势已与之前几轮会盟大大不同。